幸北剛想說什麽,忽然周圍響起震天的掌聲歡呼聲。


    四人回過頭,順著圍觀群眾的目光看到,登機梯、踏板、扶手,繁冗的陣仗慢條斯理地終於擺好,中型穿梭艇的艙門正緩緩打開。


    率先走出來的是個高大英挺的中年男子,穿著軍裝,麵容嚴峻。


    男子斂著眸掃了眼鋪設好的台階,對於一圈人期待的目光無動於衷,而是回過身,些微恭謹地低下頭。


    吃瓜群眾的目光焦點再次落在門上。


    這一次,門裏緩緩走出一個麵色蒼白的少年。一個五官清俊溫婉的白大褂青年伴在他身後,眼神落在他身上,前呼後擁的架勢成功地烘托出少年身份的重量。


    少年從門前的陰影中,邁過光暗交界線,走入陽光下,整張臉都暴露出來。


    那一瞬間,訓練場頂上的烏雲都自慚形穢地退避開,陽光灑到他臉上,顯得他的皮膚更加剔透也更加脆弱。


    少年的身材在軍中稍顯羸弱,但勝在五官精致,氣度矜貴,青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在強光之下幾乎散發出聖光。


    學生們看呆了。


    然而幸北第一次沒有心思欣賞美色。


    幸北驚駭地倒吸一口氣,懷疑自己看錯了,頭部轉動,在人群中尋找某個人的身影。


    她並未花多大力氣就找到了目標。


    謝思洋動作極大地後退一步,在擁擠的人群中踩了兩個人的腳並連環撞了五個人,引起一陣不滿的騷亂,但本人毫無所覺,而是死死盯著艙門,嘴巴張得能吞下網球,眼珠快要瞪出來,在其他人爆發出掌聲時,爆發出一聲不合群的尖叫——


    “——堂、堂哥!”


    第45章 背叛   謝思妄沒死


    謝思妄沒死。


    謝思妄是特派調查組裏的重要成員。


    謝思妄看到了害他的播種者是誰。


    中型穿梭艇落地的第一個小時裏, 幸北獲知了如上幾條關鍵信息。


    “浪費感情!”翟洪廣怒罵,“虧我當時因為死旺的死傷心了好久!”


    唐濯斜眼看他:“你傷心了嗎?我隻記得我有點難過, 幸北也有點難過,隻有你,我一點沒看出來。”


    翟洪廣朝唐濯呲牙。


    幸北:“不過他活著是好事,他看到了那個播種者,凶手應該很快就能被抓捕歸案。”


    唐濯:“他知道播種者的身份,為什麽不早說, 非要給那人機會殺了這麽多人?”


    幾人麵麵相覷。或許隻有謝思妄本人能給出合理的解釋。


    正在這時,會議室的門忽然打開,伍奇走出來:“他們叫你們進去。”


    帝才學宮的人和幸北這些無權無勢的麻瓜可不一樣, 有權坐在審判的觀眾席。而幸北幾個人隻能遵從吩咐,在門口等著。


    幸北站起身,揚了揚下巴:“他們終於準備好向我承認錯誤了?”


    伍奇:“嗬, 說不定謝思妄看到的播種者就是你。”


    兩個人低聲的鬥嘴在進入會議室的一刻戛然而止。全場包括謝思妄的目光都向幾人投來。


    謝思妄對幸北揚起溫文爾雅的笑意:“又見麵了。”


    幸北大咧咧揮手:“你沒死真是太好了,手下敗將。”


    幸北看了看謝思妄身邊寸步不離的白大褂,挑了挑眉,“不過你是不是也, 離死不遠了?”


    調查組幾個麵容肅穆的軍裝男女朝幸北投來威嚴的凝視。容悅憐輕輕咳嗽一聲。


    謝思妄卻笑容不改, 而是順著幸北的話, 很好脾氣地頷首:“抱歉剛和你比試完就假死, 給你造成麻煩了吧?不好意思, 當時事出有因, 今天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幸北順著謝思妄邀請的手勢坐到長桌旁邊, 不由挑了下眉。


    謝思妄死過一回,好像……成長了?被挑釁也不生氣,居然給人感覺有點深不可測。


    謝思妄含笑的目光跟著幸北坐下, 然後從她的身上,慢慢移到她身側的龔呈身上,眼神看上去別有意味。


    幸北跟著轉過頭,想戳戳神情嚴肅的龔呈,卻被他輕輕一扭躲開,回過頭麵對她時,眉眼不見剛才對上謝思妄時的緊繃,一臉“戳我幹嘛”的調笑表情。


    幸北聳聳肩。


    “很好,人齊了。”坐在首位的紅發女人開口,朝謝思妄點點頭,“開始吧。”


    謝思妄從容地起身,從座位上離開,站在講台一側:“今天我站在這裏,首先不是以調查組成員的身份,而是一個證人。”


    全場注目下,謝思妄意味深長地停頓,“我,作為18302星被害未遂的受害者,指認……”


    他的眼神輕飄飄地落過來,幸北心髒忽地一顫。


    “……龔呈為殺害我的凶手。”


    “喂!”


    “嗬!”


    “草!”


    這話一出,幸北唐濯翟洪廣立即發出不屑的單音。


    翟洪廣毫不留情麵地大聲嚷嚷:“我知道了,死旺身體沒死,但是其實已經腦死亡了吧,不然怎麽會說出這種毫無智商的話。”


    幸北則冷笑:“預科班是個人都知道謝思妄和我們幾個有仇,他的證詞不可信。”


    “不。”謝思妄溫和地搖搖頭,“我和你有仇,和他可沒有。”


    謝思妄朝龔呈的方向示意,眸光幽沉地看著他:“我說得沒錯吧?龔呈。”


    龔呈從剛才開始就整個人呈現一種呆直的狀態,不反駁也不回避,像是聽不到謝思妄的指責也聽不到夥伴的辯護,連眼珠都定定的沒有轉動,直到此時被點名才小幅度點了點頭。


    幸北有點擔憂地看著他,想伸手去扯下他的胳膊,卻看到他像是發現了她的意圖般,輕微動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幸北從那一眼中接收到一股莫名的信號,猶豫了一下,沒動。


    謝思妄淡然聽著幸北三人的激烈反駁,唇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巋然不動,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幸北不由掃過會議室中的麵孔,發現校長不在。


    幸北壓下心中不明的不安,語調鎮定道:“你沒有證據。”


    謝思妄再一次溫潤地彎了眼眸,緩緩搖頭:“我有。”


    隨著話音落下,全場的注意力無聲地落在光屏上。


    謝思妄在光腦上有條不紊地點了幾下,光屏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幸北一眼就認出,畫麵中是18302的醫務室。


    視頻是懸在病床邊的視角,開頭是平靜的黑夜,畫麵中隻有謝思妄躺在床上熟睡,而視頻進行到一半時,病房的門突然被從外推開。


    夜視鏡頭中,龔呈的臉無比清晰,連漂染的兩綹頭發的顏色都了然可辨。


    隻見龔呈麵無表情靠近病床,將一塊疑似易揮發迷藥的東西在謝思妄鼻下晃過,然後掏出身後的東西,紮入謝思妄手臂。


    一秒鍾,龔呈收回手,把東西揣回口袋,無聲離開。


    五分鍾後,警報響起,醫務室燈光大亮,醫務人員進來搶救,警衛出現,各種人影來往穿梭,視頻結束。


    幸北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視線定定落在光屏的方向。


    她想起那一晚,她去龔呈的房間偷襲,然而床上空空如也,他的聲音幽然從背後出現。


    她後來以為是他預感到了她的偷襲,但是仔細想想,她是入夜後才決定去偷襲他的,他的第六感難道還會在睡夢中起作用?如果遇到的是巨大的危險,也許可以,但是她當時隻是想惡作劇,也值得他的第六感特意把他喚醒嗎?


    直到今天真相才水落石出,原來他那時剛從外麵回來,正好撞上鬼鬼祟祟進入他房間的她。


    然而……


    “這不能證明什麽。”


    嗡嗡的狐疑的議論聲中,幸北的聲線平穩而清晰。


    “那一晚我也溜進了他的病房,但我隻是鬧著玩,同理你沒辦法證明他偷偷進你房間是想害你。況且你也沒死。”


    會議室裏靜了靜。是啊,謝思妄沒死,好好地站在這。


    謝思妄輕輕笑了下。


    “我沒死是因為用念力阻擋了一切外來成分進入身體。如果我沒有提前防範,現在就無法站在這裏作證了。”


    幸北重複:“你還是沒辦法證明他當時想要殺你。”頓了頓,“而且既然你當時就有防範,提前設置了視頻取證,為什麽沒有在收集到證據後立刻公布?為什麽要假死?為什麽要讓凶手有機會繼續殺人?”


    天賦者學校這邊的人麵上都帶上疑慮。首位的紅發女人沒有感情的眼眸轉向幸北,帶著打量和深思。


    幸北被她看得後頸發涼,裝作散漫地避開目光。


    紅發女人旁邊膚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這一切是我們的要求。”


    中年男人盯著幸北,眼神沒有一絲溫度:“謝思妄是新一代念力測試儀測出的第一個s級,而播種者狡猾異常,藏得極深,讓謝思妄假死是為了麻痹播種者,也是為了保護他。”


    幸北震驚地瞪大眼,不由自主看向謝思妄——他是個s級?


    他……和她一樣?測出s級,對外卻偽裝成a級?


    謝思妄對她溫潤一笑,那眼神仿佛看透一切,讓人有些不適。


    幸北移開目光。


    看在場一部分老師和教官的神情,他們對此也毫不知情。所以,軍部是認定威脅馬上就能鏟除,不需要對於謝思妄的等級嚴加保密了?


    想通這一點的幸北,心裏更加不安了。


    “我們在18302星布下監控,比起取證,更多的是想要確認敵人身份。不當場抓捕凶手,是因為正如你所說,證據不足,我們不想打草驚蛇,也不敢暴露謝思妄還活著的事實。”


    “你這麽說,是因為現在有充足的證據了?”葛卉子問出大家的心聲。


    中年男人朝謝思妄示意,光屏上出現另一段視頻。


    “幸北。”


    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幸北一激靈,然後才發現聲音是從視頻中傳出來的。


    是梁問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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