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毛?


    他是離雲,這裏是夢域,他經曆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是進來幫助阮玉的,現在阮玉都還沒見到,他怎麽能一心求死!


    如此反複,離雲一直在堅持,在掙紮,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堅持多久,下一次,還能不能依靠手心裏那團溫暖的狗毛清醒過來。


    離雲喃喃:“元寶……”


    “汪汪汪!”他好像,聽到了元寶的聲音?是幻覺嗎?離雲想轉頭去看,然而,他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渾身僵硬,根本動彈不了。


    元寶汪汪狂叫,急得尾巴上的狗毛都炸成了雞毛撣子。


    它馱著阮玉往屋子裏衝,速度極快。


    它都忘了自己變大了。


    衝到茅屋門口時元寶都沒減速,它一曲腿身子趴低倒是順利鑽過那扇破門,然而騎在它身上的阮玉就沒那麽幸運了。


    眼看要撞上屋簷,阮玉發出一聲尖叫,身子猛地後仰,做了個往後下腰的姿勢,然而,時間太短,眼看來不及了。


    阮玉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她胸要撞沒了!兩座山峰怕是會被削得一馬平川啊。


    千鈞一發之時,阮玉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拽住,緊接著,她的身體淩空飛起。


    阮玉抬頭,就看到莫問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拽向了高空。


    逢歲晚一臉凝重。那個茅屋,應該就是這個夢域的關鍵所在,魘氣將屋子徹底籠罩,強烈的怨氣和煞氣以及血腥氣衝天而起,稍有不慎,便會被徹底吞沒。


    形勢很不妙。明明就在剛才,夢域還趨於和平,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從仙境墜入煉獄!


    偏偏這時候,阮玉還扯著嗓子喊,“你把我拽高一點兒。”


    逢歲晚沒明白這話的意思。不過他還是往上飛了一些,阮玉在夢魘之中的判斷力要強於他,這一點兒,逢歲晚之前就領教過了。


    她幾乎不受魘氣影響。


    阮玉急道:“是手臂用力,將我拽到你懷裏,再攬住我的腰,我順勢環住你的脖子,空中轉圈,最後緩緩落下!”這種時候,她還不忘把話本子裏的名場麵給安排上。


    逢歲晚隻當沒聽到她的話,提著阮玉就往下落。


    阮玉又說:“夫君,莫非是你臂力不足?”她夢裏的俊俏小相公身子骨那麽弱,臉白得好似敷了麵粉,雖說會法術,但力氣肯定不大,提不起她好像也可以體諒一下。


    她得在夢裏努努力,把這夢中夫君給養胖些。要是他能學點兒煉體之術就最好不過,如今這一副病美人的樣子,阮玉都怕自己稍微用力一些,他就承受不住了。


    她腦子裏想到了一些羞人的畫麵,臉頰緋紅。


    逢歲晚一言不發地將阮玉扔到地上。


    阮玉落地站穩,剛想演一個崴腳落淚,就聽到元寶嗚嗚地叫。她循聲望去,透過元寶撞破的木門看到了裏麵的情形,驀地愣在當場。


    逢歲晚想要稍作遮擋都沒來得及。


    床上的離雲太過淒慘。


    他擔心阮玉突然看到會驚恐害怕。


    一旦她都怕了,這夢域,就真的十死無生了。


    “別怕。”明明有很多種方法可以遮擋阮玉的視線,避免她的目光一直接觸到那些血腥,然而此刻的逢歲晚下意識地便選擇了最傻的那一種。


    在說別怕的同時,他伸出手,覆蓋在了阮玉的雙目之上。


    等到掌心被她長長的睫毛掃過,微微的酥癢在那一瞬間竟然傳遞到心中,瞬間壓過了他對夢域的焦慮。


    逢歲晚元神好像分裂成了兩部分。


    理智屬於執道聖君,情感則屬於莫問。夢域之中,莫問占據主導,他的身體總是下意識做出一些自己都難以理解的動作。


    阮玉:“我不怕。”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讓逢歲晚鬆了口氣。轉念想到這姑娘在夢裏無法無天,又有特殊的解釋夢境方法,她恐怕都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麽寫!


    逢歲晚努力平複心境,剛穩定一瞬,就感覺阮玉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樣在他手心裏掃來掃去,掃得他心湖再起波瀾。


    逢歲晚板著臉,“你眼抽筋了嗎?”不停眨眼做什麽?分明是……


    一見麵就挑他下巴,找到機會就想占他便宜,想到阮玉平時那些小動作,逢歲晚就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分明就是在調戲他!


    然一刻,逢歲晚感覺到了掌心微濕,他一怔,心中暗道:“她哭了?”


    她動不動就哭,眼淚兒不值錢。然而,那是現實裏,夢中,從未見她落淚。


    逢歲晚心中愧疚,他轉頭看向屋內場景,放輕了聲音,“別哭,俗話說得好,夢裏的很多事都是反的,夢死得活。”


    執道聖君,並不擅長說謊。說完後,眉心都皺起了些許折痕。


    沒想到阮玉突然伸手扒住了他覆眼的手,“咦,你知道我在做夢?”


    阮玉有點兒奇怪。


    她夢到的人,居然知道這是個夢耶。


    她想到了一個話本子裏的故事,又美滋滋地說:“我也不叫你夫君了,以後,我就叫你夢郎好不好?”


    “你可以叫我夢姑……”阮玉覺得姑不太好聽,一下子把她給叫老了,“夢娘?”


    總覺得夢姑跟糟老頭子更配啊,比如說,忘緣山上那個三千六百歲的老古董!


    她還不忘跟莫問分享,“我現在呆的那山頭有個糟老頭子,三千六百多歲的老不休!你娘子我花容月貌,他眼珠子就快黏我身上了,為老不尊!”


    見莫問沒反應,阮玉手上稍稍用力,想把遮擋住眼睛的手給掰開一些,並喊:“夢郎?”


    逢歲晚從牙縫裏擠出聲音,“我看你是孟浪!”


    第37章 大膽猜測


    夢郎,不是孟浪!


    阮玉:“夫君你這是哪裏的口音啊。”


    阮玉裝作沒聽出他的氣急敗壞,見他眼睛都氣紅了,安撫性地說:“也行吧,要不你做夢姑?”


    這臉皮,都比城牆還厚了!


    逢歲晚隱有怒意,現在夢域已變,離雲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正想仔細搜查線索,逢歲晚忽然意識到,此地原本緊張恐怖的氣氛,因為阮玉的不著調,早已發生了變化。


    那些瘋狂湧動的魘氣都安分了許多。


    而他的身體也沒有之前那麽疼痛,好似混入他元神內的魘氣都稀薄不少。


    這又是怎麽回事?


    他的眼睛看不出問題。


    想了想,逢歲晚鬆開了手,就讓阮玉的那雙眼睛去看吧,反正,她也不會害怕。


    阮玉揉了下眼,突兀出聲:“我錯了。”


    此言讓逢歲晚詫異側目,這丫頭還知道認錯?


    “離雲仙長是難得的好人了,聽說過幾天還要上山指點我修行……”阮玉眼淚汪汪地看著石床上的離雲,“結果我還在夢裏這麽欺負他。”


    興許是她想離雲快點兒好起來的念頭太過強烈,床上的離雲肉眼可見的在恢複,周圍的魘氣也收斂許多。


    逢歲晚眸色逐漸溫柔。


    他想,至少,阮玉心眼兒不壞。


    就是皮了點兒!


    阮玉:“那個執道聖君才該躺那裏。”


    逢歲晚:“……”他冷冷問:“你說的執道聖君犯了何罪,值得你千刀萬剮?”


    阮玉搖搖頭,“那也沒到千刀萬剮的地步,綁床上打個千八百板子沒問題。”誰叫他定那麽多規矩,還罰她抄門規,讓機關傀儡人打她板子!


    “哎,我怎麽都夢不到那老頭子呢。”


    逢歲晚心裏頭嗬嗬,你說的人,就站在你麵前。其實他少年時仗劍天涯用的臉,隻是稍作易容,將自己的年齡弄得稍大一些,反而跟現在的五官差別不大,如今變化最大的是氣質和身形,大概,還得加上性格?


    外形上看,現在的他隻不過麵容更加青澀稚嫩、憔悴、瘦弱、蒼白、眸中戾氣重了一些而已。


    口口聲聲喊他夢郎,都沒發現,夢裏的他跟執道聖君眉眼極其相似嗎?


    當然,他巴不得她一輩子都發現不了,否則的話……


    白日裏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


    想是這麽想,心裏頭卻有一股子不爽,於是在聽到阮玉繼續說老頭子的時候,他背過臉,一甩袖子十分小氣地哼了一聲。


    阮玉有點兒莫名其妙,咋又使小性子啦?


    難道是因為她太想夢到執道聖君那老頭子,莫問吃醋了?


    阮玉:“你怎麽連糟老頭子的醋都吃。”


    逢歲晚:……


    他用削瘦卻倔強的背影告訴阮玉——我不想同你說話。


    屋內,元寶跳到床上,用嘴筒子聞了聞,又用頭去蹭他,最後還扔出舌頭小心翼翼地舔。它想把離雲叫起來!


    這滿是鮮血的石床,狗都害怕。


    縱然害怕,它還是跳上床,想救離雲出去。


    結果剛一舔,元寶就發現離雲身上有了變化。


    看到離雲傷勢減輕,它愣了片刻,隨後嗷嗚一聲,興奮地用舌頭給離雲全身上下洗了個口水澡!


    一定是它把離雲給舔好的,沒錯,它以前受傷了,也是這樣給自己舔舐傷口的!


    離雲:“……”


    他又變成了濕漉漉的小紙人,還粘在了狗舌頭上。元寶伸出爪子去夠,怎麽都夠不到,哈喇子都流成了小瀑布。


    離雲:生無可戀啊。


    看到附近的魘氣徹底平靜下來,逢歲晚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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