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提結婚的事情,第二天成誌東再次飛走,早上抓鑰匙的時候急匆匆,到了車上才發現車匙邊多了一支晶亮的門匙。


    當場忘記發動,他看著那把鑰匙握拳頭。


    他熱愛挑戰,是因為喜歡那種當挑戰迎麵而來時,心中潮湧,激蕩興奮的感覺,而她居然能夠不間斷地反複給他帶來這樣的美妙感受,仿佛回到了少年時第一次獨自出發周遊異國時那種躍躍欲試,幾乎想踮起腳尖知道結果的時刻,他笑得開心。


    等著吧,寶寶,讓我們看看最後到底鹿死誰手。


    葉齊眉正在刷牙,突然渾身一涼,也沒在意,到點出門,照常工作。


    三天後車子終於修好,坐進熟悉的駕駛座,踩下第一腳油門的時候葉齊眉覺得很愉快。


    想起前幾次受人幫助,她嚐試敲門跟鄰居正式道謝,順便把該說的事情說清楚,但數次下來隔壁都是無聲無息,連貝貝的聲音都消失了。


    出差?搬家?移民?在電梯裏隨便想了一分鍾就把這回事拋到九霄雲外,有些人在生活中突然出現,緊密相隨,然後又突然消失,毫無理由,都不是小孩子了,完全可以理解。


    和殷如又見了一次麵,她仍舊堅持要離婚,葉齊眉有點無奈,“我不覺得你們的問題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或者嚐試溝通?”


    殷如掠過自己的利落短發,聲音肯定,“我已經接洽過去的工作小組成員,他們盛情邀請我參與下一個項目。”


    “這麽快?”


    “再遲我就要被世界遺忘。”


    又想起那個男人急切的眼光,覺得遺憾,“再考慮一周如何?我也需要時間衡量起訴的成功率。”


    就這麽結束了談話。兩天後成誌東從日本回來,在成田機場打電話給她,她在辦公室微笑,“要不要我接?”


    “有司機。”


    “司機認識回家的路?”


    一開始有點不懂,會意過來感覺快樂無比,“沒事,我自己回來,對了,上次那個茄子,很好吃,我一直想。”


    真直接啊,討東西吃的時候也理直氣壯,她笑出聲,“知道了,我做一桌茄子吃撐你。”


    很想說,撐死也甘願,可是太愉快了,他隻顧得上嗬嗬笑。


    下飛機已經是傍晚,直接放了司機的假,他一路開得飛快。


    走出車門的時候抬頭仰望,現在他知道要望哪扇窗。


    忍不住笑了,小小的窗口透著暈黃色的光,裏麵有她。


    廚房裏有高腳凳,她坐在料理台前看書,圓圓的高鍋裏蒸著雞,沸水微微的咕嘟聲,有開門聲,看著書頁笑了,她站起來。


    進門就看到鞋櫃邊放著一雙嶄新的拖鞋,大大的,幹淨清爽的米色。


    廳裏清涼,廚房亮著燈,暖暖的淡黃色漫出來,呼吸裏都是食物的香氣。


    “嗨。”很輕的招呼聲,眼前的她穿著家居服,小巧的米色拖鞋,雪白的腳跟陷在柔軟的拖鞋底裏,手心一熱,他反手合門,然後抓住她就親吻下去。


    “喂!”一邊笑一邊推,完全不起作用,身體騰空而起,再落下已經到了床上。


    雙唇滾燙,轉眼已經順著她脖頸的線條往下移去,家居服寬大,他有力的手指不由分說地攻城略地,轉眼身上一涼,她驚叫,“強盜,火上還有東西”。


    已經埋首在她胸前,聞言他抬頭,笑得露出牙齒,“沒關係,我們可以去廚房。”


    天哪,想蹬他,可是仰麵在床上,雙手被抓得牢,腿間一燙,他已經整個強硬地嵌了進來,快感來得太猛,她倒吸氣。


    好吧好吧,秀才遇上兵,她投降。


    第二天早晨他們倆一起吃的早餐,就是最平常的永和豆漿,她愛吃油條,又很控製油膩,每次都是浪費一半,他看得皺眉頭,一筷子夾過去,然後把餛飩推過來,“吃掉。”


    “我這裏還有豆漿,那個你自己吃。”


    “就這點東西就能吃飽?你是鳥嗎?”


    “我每天都這麽吃,太多油膩很容易發胖。”


    “胖了我也要。”


    撲哧笑了,“管你要不要,保持身材是女人一生的事業。”


    事業——他黑線條,女王級的葉律師,一生事業居然是保持身材,服了。


    說笑間葉齊眉不經意側頭,玻璃牆幹淨透亮,還很早,街道上人不多,眼角掃到一對男女,有點眼熟,她注目。


    “怎麽了?”見她盯著某點不言不語,目光疑惑到專注,成誌東一邊問一邊順著那方向望過去。


    夏日裏天亮得早,小區邊道路安靜,路上三三兩兩行人不多,一眼看過去沒什麽值得注意的。


    但是她凝眉看得仔細,漸漸臉色嚴肅。


    街對麵是高檔公寓,一男一女正走出來,男的高大黝黑,步子稍快,女子穿著寬鬆的連衣裙,垂著頭發,跟得很努力,但步子邁不大,還是有點吃力,到了路口那男人終於停下來,她便伸手挽住他的肘彎,仰頭說了幾句。


    來不及多想,葉齊眉在成誌東詫異的眼光中掏出手機拍照,然後紅燈翻綠,他們又開始往前走,轉眼離開視線範圍。


    “齊眉?”越來越奇怪,成誌東聲音疑惑。


    “你不吃了?”她回頭看過來,把那碗餛飩又推回去,“吃掉,我要走了。”說完幹脆起身,就要往外走。


    拉住她,“一起走。”說著他便抓起桌上的車匙也站起來。


    他們的車就停在街邊,一前一後,光亮的黑色和紅色,兩車並肩時同時落車窗,他側身說話,“寶寶,開車小心,晚上等我。”


    心裏被剛才看到的一幕繞得有些煩躁,葉齊眉抬眼看回去,努力讓自己聲音如常,“好,我知道。”


    車裏的冷氣打出來,輕微的嗡嗡聲,回答完她繼續皺眉頭思索,路口數字燈跳動,腳下正要鬆刹車,感覺到什麽,又側頭看過去。


    他還看著她,因為高度些微的落差,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就有些仰視,他的眼光直落在自己身上,不想放開的感覺,竟好像是戀戀的。


    軟了心口,葉齊眉微笑,“記得早點回來,我等你。”


    到了事務所她直接看日程,今天排得很滿。


    可是坐下來沒心情做任何事,打開手機反複看那張照片。


    很眼熟,有些人就是令人過目不忘,比如廉雲。


    她從不八卦,辦案有時候也會接觸到一方雇請私家偵探徹查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一段關係到了最後,蛛絲馬跡也好,隻要查,一定會有結果。照片扔在對方臉上,或者痛快,但事若至此,絕對不可能再有挽回的餘地。


    那也無妨,若是全盤信任,也不必鬧到離婚。就連她也偶爾會帶著律師證私下取證,慣常的事了。


    但是這次,她覺得齒冷。


    或者是物傷其類,私底裏她是不希望殷如離婚的,她希望那個女人最終發現自己想法錯誤,最終找到完美的解決辦法。


    她看了太多悲慘的例子,至少這一次,希望他們崎嶇之後有坦途,讓她相信愛情成就婚姻,而婚姻最後成就幸福。


    那日在大宅裏,廉雲急切的目光猶在眼前,她覺得這個男人是不同的,殷如是錯誤的,尋回自己不需要用放棄過去的一切來做代價。


    手機屏幕漸漸暗下去,那個女人的手正努力攏在廉雲的臂彎裏,姿態馴服。


    好吧,她錯了,有一首歌叫你是我的陽光,她在一場金婚宴會上聽過,很感人,但是如果這個男人的世界裏出現了兩個太陽,甚至更多,她還是希望大家都能安然引退,千萬不要等到忍無可忍,後羿射日的那一天,墜下來的時候死無葬身之地。


    歎了口氣,她拿起話筒撥號,“小玫,替我聯係殷小姐,請她安排時間和我談委托的具體事項。”


    安排時間見麵,因為她日程排得太滿,最後還是拖到晚上,那位叫她晚上等的先生也是會議連飯局,反而覺得輕鬆,葉齊眉開車到餐廳與殷如會麵。


    是她先到的,守時是美德,殷如踩著準點進餐廳,不再是家居的那種寬袍大袖,大色塊拚接的直身裙,方領沒有裝飾,露出修長的脖子,走路時腳步很快,尖下巴微揚,存在感強烈,所有人都忍不住注目一瞬。


    很高興看到她這個樣子,不過想起手機裏的那張照片,對比強烈,還沒開口,葉齊眉已經在心裏歎息。


    男人久不見蓮花,開始覺得牡丹美,或者那隻是一部分,還有一些卻是看膩了挺拔翠竹,又向往曼妙煙柳,得隴望蜀,人心永無止境。


    不是第一次來了,叫東西的時候兩個人都很幹脆,然後相視一笑,“齊眉,這兩天過得好嗎?”


    “很好,你呢?”問得稍有點小心,葉齊眉第一次感覺說話不暢。


    “飛了一次香港,和分部的主管談重新工作的協議,然後和過去的同事開網上會議,討論下一個項目,這些天都在準備資料,有點日夜顛倒。”


    “是嗎?”仔細看了她一眼。


    “別看了,是黑眼圈,不是煙熏妝。”她端著水杯笑,語氣輕鬆。


    “廉先生呢?”


    “他?”殷如一愣,然後突然側頭看其他方向。


    看不清她眼神,葉齊眉疑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難以想象,殷如居然麵色微紅,“不是,上次和你談過之後,你建議我嚐試溝通,一個人想了很久,然後我與廉雲深談了一次。”


    出乎意料,原本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葉齊眉認真傾聽。


    “他們的家族事業原本就不是我的興趣所在,我將重回原職。”


    “他同意?”


    笑了,殷如點頭,“不需要他同意,不過他沒有異議。”


    “然後呢?繼續機場約會的生活?”


    “原本我在家裏也很少能夠看見他,雙方都忙碌更好,免得我閑極無聊。”


    “這樣——”腦海裏千回百轉,葉齊眉沉吟。


    “對不起,這次委托可能要取消,那天我見到你出現,仿佛看到了原來的自己,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要找回我自己並不難,是嗎?”她微微笑,神色愉快。


    是,這樣很好,太好了,如果她沒有見到早上的一幕,會覺得一切完滿解決,會比殷如更加愉快,但是現在,葉齊眉沉默地握著手機,表情複雜。


    “怎麽了?”感覺到她的情緒,殷如輕聲問。


    “你還愛他嗎?”這麽問真是冒昧,不過合得來不用十年八載,她們已經是朋友。


    想了一下,殷如點頭,“一開始那種無時無刻不想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已經過去,但是我仍然渴望他的擁抱,知道他心中的人是我,這樣的感覺讓我愉快而且安定。”


    如果他心中不止有你呢?這句話差點衝口而出,葉齊眉緩緩吸氣,克製情緒,“聚少離多,總是需要絕對信任才可以,我希望你幸福。”


    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殷如聲音肯定,“隻要我夠好,他放不下,假使開始和別人比較,那已經沒有挽回的意義,我不奢求天長地久,隻想活在當下。”


    說得好,葉齊眉鬆開手機微笑,或許是誤會,或許有隱憂,但是夫妻家事,她沒有插手的理由。


    “有事找我。”


    “沒事也會找你,況且還是沒事找你比較好,對了,今天的律師費我也會如數付的。”


    “好啦,委托都沒了,還談律師費?我丟了委托,這頓你請客吧。”


    回到家以近十點,想打電話,又覺得沒意義,發了一個短信,“誌東,我已到家。”想想覺得自己好笑,直接刪掉。


    一邊刪電話就響了,成誌東聲音很愉快,“寶寶,我在回家路上,你到家了嗎?”


    “剛到。”神經繃了一天,這時突然鬆下來,嘴角微微翹,她輕聲答。


    “好,我還有二十分鍾。”


    “別開太快,小心。”說得自然而然,合上電話進臥室,要洗澡的,但是有點累,她看著窗外出神。


    仿佛一低頭的功夫門就響,他的聲音從廳裏傳來,“寶寶?”


    “我在這裏。”小聲回答。


    腳步聲,然後他走進臥室,“為什麽不開燈?寶寶?”


    “誌東。”抬頭看他,葉齊眉伸手。


    有點不明所以,但是他本能地握住,然後俯身抱過來。


    他的懷抱溫暖,很有力,剛趕到家,身上的淡香夾雜著煙味和油膩菜色的味道,很沉實。


    “吃什麽了?你有煙味。”在他懷裏低低開口。


    “官宴,市裏來的老爺們很喜歡抽煙,有味道嗎?”


    “嗯,臭。”


    “我去洗澡。”他直接抬頭,轉身就要往浴室走。


    腰裏一緊,她不放手。


    笑了,頓住腳步,他在黑暗中突然雙手抄回來,一把將她托到站起,“我明白了,來,寶寶,我們一起洗。”


    身體被輕而易舉地提起來的時候她就開始小聲叫,然後克製不住笑了。他伸手去取保險套,掙不開,她一路被拖進浴室,浴缸很大,但是他一跨進去就顯得空間逼仄,暖水劈頭蓋臉落下來,她與他赤裸的身體上水花四濺,晶瑩透亮。


    “強盜!”伸手去推,但是身子已經被他拖下去,水裏控製不好平衡,她直接滑倒,半個身子都掛到浴缸外去了。


    胸前被他一手抱住,背後滾燙,最柔軟的地方感受到強硬,沒了氣勢,她不爭氣地求饒,“誌東,誌東。”


    哪裏有用,求饒下一秒就變成呻吟,浴缸裏水直漫出來,撲濺在地麵上,他力道強勁,但雙手扶在她身前和腰間,小心地隔開堅硬的浴缸邊緣,喘息中聲音溫柔,“寶寶,寶寶。”


    太快樂了,可是她眼角濕潤,原本就滿身濕透,又背著身子,他完全沒有注意到。


    暖水仍舊在嘩嘩地灑落,反身抓住他,葉齊眉聲音模糊。


    沒聽清,他低頭看她的眼睛,“什麽?”


    正視回去,她眼裏水光盈然,聲音還是很輕,但這一次吐字清晰,“誌東,我愛你。”


    “我也愛你,很愛你。”他笑,俯身吻下來,唇齒用力,好像要把心都喂給她。


    閉上眼睛放縱自己在極樂裏,可眼前繚繞來去,卻仍是混亂而不相幹的人和事,掠起衣袖後手腕上的紅痕,廉雲急切的眼光,垂發的女子亦步亦隨,餐廳裏殷如神采飛揚的顧盼。


    他猛地仰頭,雙手在自己腰間用力,抓得緊,釋放得暢快淋漓,終於平靜下來之後他躺在水中,將她攏在身上閉著眼睛笑。


    調勻氣息,她側頭看他,“笑什麽?”


    伸手圈住她的身體,成誌東繼續微笑。


    “喂!”


    “遇到你太好了,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不說話了,她仰頭放鬆身體,不為人知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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