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邪垂眼看著她,用一種難懂的眼神凝視著她的雙眼。她的眼睛並非純黑,可以說很淺,遙遙一看就像蒙了層深情的霧氣,尤其具有迷惑性,使他抱著她吻著她時,都沒有腳踏實的安心。


    她確切地在自己身邊,卻像是在夢境裏,他時常伸出手觸碰,毫無所觸。她假意溫柔的臉、窈窕柔軟的身姿與他的指尖始終隔著一層薄膜一樣的東西,任憑他如何努力,如何出離憤怒,都無法撕開破壞……甚至連動搖都不可。


    鍾意有些茫然,對方的目光虛幻無神,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通過自己的眼睛在看其他的什麽人,這樣的眼神,讓她那些莫名奇妙的猜測還沒成型就灰飛煙滅。


    她略偏頭,故作疑惑地“嗯”了聲:“單先生?”


    單邪扶著她的臉,突然吻下來,是令鍾意出乎意料的溫柔珍視——冰涼地唇貼上來一會兒,才小心柔和地含吮,像含著一顆糖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抿,生怕化得太快。


    平地而起的高牆悄無聲息地塌陷,鍾意停頓片刻,緩慢伸手勾住對方脖子,以同樣的溫柔撫慰地回應他。


    他們就這樣吻了許久,單邪突然將她緊緊抱進懷裏,埋首在她頸窩,低低地問:“一一,能不能就這樣……與我在一起?”


    這樣的話,好像在不久前,也聽他問過,不過此時此刻多了很多複雜柔和在一起的情緒,小心試探與低聲下氣的卑微。


    在他試圖將她揉進自己身體的懷抱裏,鍾意整個人無所適從地僵硬,當然無法做出肯定的回答,但當她開口,糊弄的情話卻如何也掙不出來。


    -完-


    第33章


    ◎“把我毒死了,我的遺產都是一一的,不會讓你餓死。”◎


    在呼吸聲裏沉默良久,鍾意明顯感受到單邪的雙肩塌了下來,緊緊擁住自己的手臂緩緩放鬆……


    這個過程中,她試圖做點什麽、說點什麽,但在她猶豫不決時,單邪已經鬆開了她。


    他背著光立在她麵前,直勾勾盯著她的目光非常沉鬱,用一種極其冷靜的語氣緩緩說:“不管一一如何想,都不要想著離開……”


    這樣的威脅不止一次,可鍾意從他凝固的眉眼、冰冷的語氣裏敏銳地發現,這一次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濃重的決然。


    鍾意勉強擠出一個溫柔的笑,若無其事地重複問了一遍:“單先生餓了嗎?”


    “我餓了。”單邪低垂著眉眼,配合她回答。


    鍾意呼出口氣,調動出合適的表情笑道:“我去看看廚房還有什麽吃的。”


    她轉身往外走,單邪跟了上來,手臂攬著她的腰推著她往前走,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我要一一給我做。”


    感受著背後的重量,鍾意一挑眉,拖著柔軟的嗓音意味深長地說:“單先生確定?我的廚藝可是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哦。”


    有的人天生的就是廚房白癡,再最簡單的步驟,都不影響她出錯。獨居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自己做過飯。


    單邪“哦”了聲,不太在意地懶洋洋道:“沒關係,把我毒死了,我的遺產都是一一的,不會讓你餓死。”


    鍾意:“……?”


    話題陡然跨了個馬裏亞納海溝,打得她腦子一懵,隨即反應過來,沒把這句不知道是試探還是玩笑的話落進心裏,直接放棄了一次當富豪的機會。


    她不以為意,帶著笑故作埋怨地嬌嗔一句:“哪有那麽誇張?”


    白天的雨早就停了,室內暖氣似有似無地被染上絲潮氣。


    大半夜,兩人不睡覺,下樓“乒乒乓乓”地一頓折騰,驚醒了本就睡眠淺的老年人張叔。


    他連忙爬起來,披上衣服輕手輕腳地來到廚房外。雙開的廚房門沒關嚴實,透出一條細細長長的光亮出來,張叔像猥瑣的偷窺狂一樣順著這點細縫看進去——


    年輕女孩兒手忙腳亂,他家平日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先生,看上去遊刃有餘地指點江山。讓人不得不擔憂,這樣的兩人倒騰出來的東西能不能吃。


    張叔扯了扯披在肩上的衣服,笑著搖搖頭,默默退回了自己的小房間。這麽看來,他們家先生也沒完全被判死刑嘛。


    深更半夜鍾意懶得折騰什麽花樣,多的自己也不會,隨便煮點麵條給大魔王墊墊肚子得了,雖然她是個能將方便麵都煮得很難吃的廚房八級殘廢。


    單邪站在她身後,閑散的目光追隨著她的動作,還討人嫌地指指點點:“多放點水,咱們家缺那點兒水?”


    鍾意沉默了幾秒,不太服氣地小聲說:“……放少一點,不是煮得快一點?”


    單邪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伸出他高貴的食指指著隻占了一口“未成年”小奶鍋四分之一位置的水,陰陽怪氣地說:“一一是打算煮給單甜甜吃?”


    蹲在冰箱頂上湊熱鬧的單甜甜,立馬一甩尾巴一動耳朵:要給我吃啥?


    鍾意:“……”


    不情不願地多加了水。


    幾分鍾後,


    單邪語氣驚異:“我以為青菜不與麵條一起放,是常識。”


    鍾意:“……”深呼吸深呼吸…


    忍住想摔鍋走人的衝動!


    看著她又菜又不服的表情,單邪突然笑了起來,從一開始抵著鍾意肩膀低低地笑,到後來放聲大笑,在夜晚安靜空蕩的別墅裏蕩出高低起伏的回音,雷得鍾意起一身雞皮疙瘩。


    此時要是有人在外麵,說不定會被這恐怖片似的音效嚇得連滾帶爬。


    鍾意:“……”真想一鍋麵條扣他腦門上!


    “行了。”單邪半點不懂得見好就收,從背後擁住鍾意,在她臉上親了口才拿過她手裏的筷子:“還是我自己來,一一的廚藝,保不齊真能毒死我。”


    鍾意用最後的倔強掙了一下對方的懷抱,卻被抱得更緊,才放棄。


    ……


    節目暫停拍攝這幾天,鍾意被蕭薔帶著參加一個慈善活動。上次特殊學校的公益節目也已經播出,效果斐然,如今網上關於她之前謠言的事已經寥寥無幾,適合出來正式露個麵。


    性質關係,上次節目裏的嘉賓也都被邀請了過來。單井然暫停了節目拍攝,倒沒被耽誤出席活動。


    臉龐十分少年的年輕男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端著香檳走過來,父親去世之際,不像之前那樣燦爛活潑,隻淺淺牽扯唇角:“嫂子,我哥他……怎麽樣了?”


    鍾意眉梢微動,興致不太高地隨意敷衍:“挺好的。”


    此時,沈嘉佳拎著禮裙快步過來,驚喜地挽住她:“一一!終於找到你了!”


    漂亮女孩兒的活力時常使人心情愉悅,鍾意向對方舉了舉杯,臉上麵具似的微笑總算有了變化,真事兒一樣歎口氣:“好久沒見嘉佳了……”


    女孩子之間沒有贈送額外心思的親近,其實最讓人舒適。沈嘉佳被溫柔姐姐這樣一撩,眉眼更彎,笑得一口白牙:“還不是一一最近忙著拍節目呢。”


    寒暄不到三五句,沈嘉佳突然笑意裏加了兩分羞澀,不太好意思地說:“對了,我要去找澤旭了,一一拜拜啦。”


    鍾意笑罵:“見色忘友。”目送著女孩兒去尋男朋友的甜蜜背影。


    沈嘉佳的男朋友是圈裏一個不溫不火半透明演員,遠不如沈嘉佳,更何況最近因為上次拍攝的節目播放,又圈了播粉兒。


    不過據說兩人是出道前大學時期就已經在一起,也算是圈裏有一定cp粉的情侶人設。


    單井然的目光似乎也落在漸行漸遠的沈嘉佳身上,莫名奇妙地說了句:“難怪哥哥會喜歡嫂嫂。呃。”


    對方討厭的人,她一樣會同仇敵愾。


    鍾意閑得無事轉動著手裏的杯子,對此不置可否。


    緊接著,又聽見他用一種向往且惆悵的語氣說:“如果我也能有一個像嫂子這樣的女孩子喜歡我就好了……”


    喜歡他所喜歡的,討厭他所討厭的……或許會讓他有理由堅持下去呢。


    麵對總是喜歡雲裏霧裏試探的人,鍾意向來沒什麽耐心,最後那點公式化的微笑都淡化了。


    單井然突然看著她,終於忍不住問出了他問過自己無數遍的問題:“如果我不姓單,你還會這樣討厭我嗎?”


    他想,不會的吧。


    看,他的粉絲每次見到自己都很熱情,有很多人都喜歡他,因為自己與他們沒有任何的牽扯。


    鍾意覺得這個假設很無聊,不怎麽在意地說:“姓不姓單,你可以隨時去改,而你身體裏的血液至死都無法替換。”


    單井然輕輕“啊”了聲,笑了出來:“嫂嫂說得沒錯。”


    這個瞬間,鍾意神經性過敏似的在他身上看見了單邪的影子,疑慮稍縱即逝,她從來不會為不關緊要的人費心自擾。


    不過可能是最近單井然節目裏的那些案件,又或者是被單家時隔多年相連的案子羅了一堆好奇,她對這種娛樂圈裏千篇一律的活動,倒是越來越興致缺缺。


    或許,等這些事情落定後,就是她退出這個紙醉金迷的圈子做回她專業本行的時候了。


    參與完活動的關鍵流程,鍾意就避開喜歡逮人寒暄的交際花交際草,百無聊賴地在活動現場角落裏數時間。


    此時,背後隱隱傳來男女嬉笑聲,她回頭看了眼,一挑眉,現在的小情侶可真不講究。活動現場的休息室隻有一個拱形裝飾門,兩邊的紗簾拉得半遮半掩,兩個主角沉浸式親親我我,完全沒注意門口有個旁觀者。


    鍾意沒有看現場的愛好,正要收回目光時,突然瞥到男人的半張臉,莫名覺得眼熟。


    思緒轉了幾個來回,她從手包裏拿出了手機,打開相機自拍模式,露出一個營業式溫柔笑容,正正當當地將裏麵的兩個人收進了畫麵裏,男人的臉足夠在細看下分辨清楚。


    回到單家,單君與安靜地等在客廳,仍舊是那副手裏捧著書,歲月靜好的模樣,與近來發生的事情格格不入。


    沒錯,自從上次過後,單邪已經好幾天沒有出來了。


    關門聲一響,單君與就分秒不差地看過來,微笑:“一一回來了。”


    鍾意“嗯”了聲,隨口問了句:“他還是沒有出來過嗎?”


    聽到這句,單君與溫和的笑淡化了些,帶著使人察覺不出的失落緩緩說:“或許,他需要時間去消化……”


    鍾意點頭,沒再多寒暄,徑直上樓。


    能感受到依然落在自己背後的目光,毫無攻擊性,與大魔王的尖銳截然相反。如此差異的兩個人,為什麽能配合得天衣無縫,沒有一個人發現?


    這幾天去公司也是由單君與代勞,工作常態中的習慣與對下屬的態度,最能體現出兩個人的不同,就沒人發現?


    還是說兩個人格彼此了解,能彼此偽裝,畢竟嚴格來說沒有換人,沒人會想到這一點。


    -完-


    第34章


    ◎“她會是我共度一生的伴侶……”◎


    馬上到年關,天氣終於放晴,但市局嚴肅壓抑的氣氛,與萬裏晴空十分不搭。


    陳楚拎著檔案袋從辦公室出來,沉著臉地與同事交談:“屍檢報告與療養院那邊醫生的檢查一致……”


    鍾意抬起眼,思緒一秒就走過去。


    陳楚餘光微瞥,兀自咽下已經到了喉嚨的話,隨口說:“最近負責你們的是王隊,有事不用找我。”


    “我知道。”鍾意點頭,隨後似不經意地問:“那誰的死……單邪目前有嫌疑嗎?”


    “還以為你不關心他呢。“陳楚挑眉,“目前按程序走,有沒有嫌疑暫時不能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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