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再度降臨,滿天繁星在夕陽落下後一顆接一顆的在夜空閃爍。


    芮錦陪著穆鄔走了很久,其實更像是穆鄔在陪著芮錦拍照,時間在她的插科打諢下過得很快,快到他想把時間永遠停止在這一刻。


    他們拍了很多照片,芮錦留下的不過四分之一,按她的話來說,她想留下最好看的。


    但是穆鄔感覺每張都差不多,雖然不理解,但還是陪著她一次又一次的,拍了一張又一張。


    直到夜幕徹底降臨,他才拉著不舍的芮錦回到飛船。


    ………………………………


    操縱室裏,奧冉把鞭子轉換成最初的顏色——青色。


    淡雅又不顯張揚,但他總覺得,它不該這樣。


    長鞭是一種不易操控的軟兵器,若本身較輕則對敵人造成不了太大傷害,太重又不便使用,但對於戰鬥機器人來說,舉起足夠造成傷害的鞭子不是什麽難事。


    更重要的是基本功和身法靈活,身械協調性要強,還要有力道,既要有打擊力,又要體現出靈巧。


    要是鞭子甩著甩著纏起來了,那可就玩大發了。


    能夠將這種武器靈活應用,芮錦應該練了很久,而且,有人指導。


    艙門打開,風吹了進來,無夕和藍桉停下獨屬於她們的交流,看向來人。


    奧冉連頭都沒抬,抓著鞭尾甩過去,鬆手,鞭子飛出,在空中飛旋而去。


    芮錦上前一步,接住,卷回腰間,視線緊盯著奧冉“奧冉大人,您是不是見過哈娜將軍?”


    奧冉抬頭,沒說話也沒看她,就盯著穆鄔,挑眉。


    穆鄔歎氣“芮錦,每年開會的主要人員就是各大戰艦的將軍,我們其他都是附帶的。”


    芮錦有些尷尬“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奧冉大人對這根鞭子好像比我還熟悉,他是不是…”和哈娜將軍有什麽關係?


    後麵的話她不敢說,怕奧冉覺得她在拉近兩個戰艦之間的關係,為她之後帶穆鄔走做準備,雖然她挺想帶他走的就是了。


    奧冉終於將視線轉移到她臉上“你也這麽覺得嗎?我也這麽覺得。”


    穆鄔的臉上出現了驚詫,但隻有一瞬,這是他印象中奧冉第一次附和他人。


    (哈娜將軍和他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我跟著他這麽久就沒見過她和奧冉大人有什麽交流?)


    他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了一個荒謬的可能。


    (不會吧?雖然瑞爾不至於撒謊,但是…奧冉?他?離譜!)


    “想到什麽了?這麽驚訝?”


    他瞟了一眼奧冉,沒敢說他的想法“沒什麽,瑞爾呢?”


    奧冉盯了他一會,站起來“你越來越飄了,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們太放任…”


    “奧冉大人,我這隻是個猜測,我比較想確認一下再說。”


    他頂著奧冉的視線,堅定回視。


    這個時候,奧冉已經開始不悅,要是他露出一絲膽怯,他少不了要動手盤問,他動手,要是給不出一個滿意的答案,就別想停。


    他的答案絕對讓他滿意不了,而且可能會更生氣。


    “那個,奧冉大人,要不我們去問問瑞爾?”芮錦插到他們中間,死撐著脖子,那護犢子的模樣給奧冉看笑了。


    “嗬”他利用身高差距俯視他們“就這麽一次你就這麽護著他,你倒是和瑞爾描述的不一樣。”


    他略微彎身,氣勢卻長了一度“你說,是你的問題,還是他的?”


    “咕嚕!”藍桉不合時宜的發出叫聲。


    無夕遲疑“額”


    “咕嚕?”


    “瑞爾…不會有錯?”無夕雖然小,但是她還是懂看情形的,現在這個情況似乎不適合他們說話。


    “你要是不會說話可以不說,別tm突然間瞎逼逼。”


    一聲暴躁的少年音傳來,伴隨著機械抨擊地麵的微弱聲音,一個在場相對來說較小的機器人從樓梯走上來。


    表情冷漠的看著趴在操縱台上的藍桉,它的尾巴正按在一個按鍵上——那是警報的按鍵,還專門是他那一排房間的。


    納斯克身著藍色長袍在他身後跟著,安安靜靜,見他們看過來,薄唇無聲開合:他被吵醒了。


    “瑞爾,你變回來了?”無夕沒有管他的罵罵咧咧,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嘴上說著可惜“變回來沒那麽好看了。”


    瑞爾緊握拳頭,似乎想打人但是…這不像他。


    表情上帶上了些迷茫,但是還是很煩躁。


    “瑞爾,你還好嗎?”納斯克感覺他的狀態平穩點了試探性地開口。


    他捂上臉“應該不好,能量好像還是很多,無夕,幫我一下。”


    胸口的紫色鳶尾花在燈光下忽明忽滅,不太明顯,但這些逃不過奧冉的收光器“他的花在發光。”


    無夕看看花,再看著瑞爾眨巴眨巴“瑞爾現在隻是暫時變回去,能量不穩定,壓迫到神經主盤,比較暴躁。


    瑞爾,你最好不要生氣可能會炸。”


    在場機器人看著瑞爾,想問話但是又怕他直接炸了。


    奧冉在腦子裏跟穆鄔說


    “你不是要問話嗎?問啊。”


    穆鄔不敢置信,這說的是人話?


    “我怕他炸了。”


    “他炸不了,你見他哪次失控過?”


    “那您為什麽不問?”


    “我又沒問題。”


    穆鄔:……累了


    他出聲“瑞爾”


    瑞爾冷冷看向他,他微笑著說“我們出去聊聊吧。”


    瑞爾勾起一抹笑“滾”


    他的笑不變“你確定嗎?”視線飄到納斯克身上又飄回。


    瑞爾的嘴角落下,表情陰沉地跟著他出去。


    納斯克想跟上,瑞爾淡淡回頭看了一眼,他就停下了,蹲到角落委屈的畫圈圈。


    奧冉見他這蠢樣再次覺得:白瞎了這張臉。


    無夕蹦躂蹦躂跳過去“納斯克,你為什麽難過呀?瑞爾變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他搖頭坐下“沒有不高興,但是他又不帶我了,他總是被人欺負,還被人打,他們還不讓他睡覺,還不給他吃東西…”


    聽著聽著,奧冉周邊的氣溫下降,芮錦感覺她好像被凍到了,連忙躲開“納斯克!”


    見他轉頭瘋狂使眼色“別說了”


    “為什麽?”他瞥了眼奧冉,轉頭就告狀


    “你看,他這麽凶,就是他經常欺負瑞爾,還帶著穆鄔一起的,剛剛他還讓瑞爾跑步,瑞爾跑得嗓子都啞了,腿也軟,站都站不穩,還被他們叫起來,氣到變成機器人。”


    奧冉不屑和他爭辯,但是看著無夕那可愛的小臉上帶上了些迷茫,他還是開口了。


    “我讓他跑步是為了製定訓練計劃,像你們這樣的,如果不是他有用,就憑你現在對我說的這些話,還有你的態度,足以讓你死個千百遍。”


    他看向無夕,溫聲說著“組織裏最看重的就是能力,就算他再聰明,要是武力跟不上,照樣會被人看不起。”


    無夕向他走近,一雙黝黑杏眼中倒映著他高大的身影“可你們不是想離開了嗎?”


    她的眼裏沒有情緒,好像隻是單純的看著他這個人,問著她並不感興趣的話題。


    她一向很敏銳,特別是情緒。


    他突然有些慌好像有什麽將要脫離掌控,他解釋“我們並沒有要離開,我們在製定一個計劃,比較……”


    “無夕!”納斯克打斷他的話,站起來“我們一直都在,不會丟下你的。”


    她轉頭“瑞爾不想讓我和那些機器人接觸,但是他卻依舊留在那裏…我感覺到了不舍,為什麽?”


    納斯克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又看向其他機器人,平靜的詢問,眼中閃動著淚光。


    “我可以看得出來你們很在乎我,我也很喜歡你們,但是…你們似乎想讓我跟著他們離開,即使不是現在,也會是將來,為什麽?”


    芮錦事先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她側眼看向奧冉。


    (他居然也同意了嗎?)


    傳聞中奧冉看上的東西絕不可能放手,就算毀掉也不會讓別人得到…也許,是真的在乎了吧。


    奧冉隻是低頭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她得不到回應,眼角的淚悄悄滾落,落到地上變成珍珠跳起,噠噠噠…最後停下。


    就像她曾為他們跳動的心,一點一點慢慢停止。


    “咕嚕”藍桉滑到她腳邊,用光滑的頭蹭著她的腿,她猛的後退,卻在反應過來後蹲下,用寬大的裙擺蓋住小腿,沉默的摸著它的頭。


    金發將將落地,小丫頭溫柔的摸著藍色的小精靈,劉海隨著她的動作擋住臉,看不清神色,隻能聽見…


    “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是沒人要的孩子,你比我好,你遇到了心軟的主人,要是我再被拋棄,就沒有家了。”


    “汵風”尾音拖長,帶著些許危險。


    小丫頭猛的一僵,手繼續摸著,恍若未聞。


    “站起來,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她蹭一下就站起來了,然後跑到納斯克那邊抱著他的大腿“納斯克他凶我。”


    納斯克給她扒拉開“別摸我腿”


    “我想摸肚子你也不讓我摸啊。”汵風非常的理所當然,插著腰非常囂張的抬頭看納斯克,就是這個狀態,莫名的……


    他看向芮錦,再看看她,一言難盡,轉頭繼續蹲著畫圈圈去了。


    芮錦感覺後背有點發涼,斜眼一瞥,奧冉已經開始盯著她了。


    “額…汵風?你怎麽出來了?”


    汵風沒理她,嘟著嘴幽怨的看著納斯克。


    再一瞥,奧冉還盯著她,她沒辦法,頂著他的視線走上前去抱起汵風,懟到奧冉麵前。


    奧冉的視線在她們之間來回切換,就…很無語啊,他現在很想把穆鄔再弄回來,哪怕是瑞爾也行,他不想跟這一群傻子聊天。


    他的視線集中到汵風身上,對於她,他不需要再像對無夕那樣小心翼翼。


    “那是瑞爾的想法,不是我的,我目前還沒有要把你送走的想法。”


    “但是你幫他了”汵風篤定的說“你幫了他沒有阻止他,就說明你心動了,你有了要把我送走的想法。”


    她頓了一刻,似乎不理解“為什麽?我沒有做錯什麽,你們明明還試圖把我留下,為什麽你們又要把我丟掉了呢?”


    她忍著淚,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它落下,故作鎮定的威脅“奧冉,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最先背叛的人,是會孤獨的死去的。”


    “離開,並不代表背叛”奧冉注視著那雙眼睛,淡淡的紫,卻能很明顯的分出眼白和瞳孔。


    “我從未想過拋棄任何人,無論你還是別人,即使我曾經的那些手下一個個棄我而去,我都沒有想過找他們算賬,我不怪他們,因為那是我對不起他們。


    我並不害怕孤獨,我隻是不喜歡。”


    奧冉淡漠的看向芮錦,語氣平靜“如果我再變回之前那樣,我同意你帶他走。”


    芮錦猛然發現她好像從未看清過他,雙手舉著汵風,呆呆的站在他麵前。


    奧冉沒管她的驚訝,伸手接過汵風,抱入懷中,向艙門走去,卻在將要跨出門時,轉身向操縱室的隔間踏步而去。


    那是這個飛船上隔音最好的房間。


    芮錦靜靜站在操縱室內,微風從艙門外緩緩吹進,撫過她的屏幕,並未帶起絲毫涼意,就如穆鄔撫摸她時一般。


    他看著她的表情,和當時瑞爾看她的表情很像:渴望,卻不可及。


    她不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麽,但是似乎是同一樣東西。


    為什麽穆鄔不願離開?


    這是她困擾了很久的問題,在剛當上他助手時她就有了這個疑問,她看著奧冉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而他任勞任怨的處理戰艦上的一切事宜。


    不理解為什麽他還要留下,憑他的本事如果想要離開,隻是一個安排自己出去的事。


    連她都可以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來到這裏*有別人安排*為什麽他不做?就連她想帶他走都拒絕了。


    在此刻,似乎已經有了答案,奧冉的確值得,即使她看他不順眼,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做他的下屬…不錯。


    所以說芮錦壓根不聽穆鄔說話,穆鄔已經跟她解釋過兩次了!


    也不是不聽吧,她專挑壞話聽,好話是一點都不記


    (所以他現在…算是同意我把穆鄔帶走了嗎?)


    她就聽自己愛聽的了,不過回過神來,這裏除了她就隻剩納斯克和藍桉了。


    她現在很尷尬,不知道要做什麽,看看納斯克,又看看緊閉的門,再看看大開的艙門,她選擇——跟納斯克周旋一下,看一下能不能摸腹肌。


    藍桉:欺負我不會說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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