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問什麽?”


    星光下,湛藍的機器人在湖邊回頭,湖麵上閃爍著星星微弱的光芒,像是另一片夜空。


    紫色的鳶尾花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為他染上些神秘與憂鬱,泛著光的屏幕上卻是不耐煩。


    穆鄔拿出一個懸浮燈,向上一丟,像是月亮一般高高掛起,照亮了這一片湖邊,向湖內看去一輪“圓月”在天空中,在星星的簇擁下,散發著耀眼且柔和的光芒。


    瑞爾看著那一輪“月”,漸漸平靜下來,注視著那月白色機器人“你喜歡月亮?”


    “嗯,我的記憶裏,那個人的母親,經常帶他去看月亮,我…挺想看看的。


    聽說藍星上的月亮就是這個顏色,和你記憶裏的像嗎?”


    “月亮會發光是反射的太陽光,月球上是白色和灰色的岩石,你的這種顏色不過是那些人類幻想出來的月亮顏色。


    真正從藍星上看到的月亮,大部分時間是銀白色的,特別是圓月,如果你想看的話,可以去找找汵風,我之前看到的小世界裏有月亮。”


    瑞爾和穆鄔一起看著那輪“月”,他知道穆鄔絕對明白這個道理,他隻是想說給他聽,也是給自己。


    看得久了,也就沒什麽好看的了,瑞爾正想問他到底想說什麽,就聽他說


    “你說,為什麽奧冉大人是銀白色的呢?”


    瑞爾有些煩躁“白月光唄,人總是想給自己留點和從前相符的東西,要他不是這個顏色,你應該也不會跟他。”


    “不,我會”穆鄔堅定的看著那輪“月”,似乎在回憶著什麽“他是個好將軍,也是個很好的兄弟,如果不是那個家夥,他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瑞爾側目,凝視著他“你到底想問什麽?叫我下來就是為了跟我說他有多好嗎?”


    穆鄔突然覺得,現在的他和人類狀態下的他不太一樣。


    他一向冷淡,將一切把握在手心,卻把一切都列為“世事無常”。


    但是變成人類時,他更像一個調皮的孩子,依舊是掌握著一切,但是多了些鮮活,像個有情緒的人,不像現在這樣,好像戴上了一個名為冷漠的麵具,


    “你還是變成人類比較有趣,機器人的你,太冷了。”


    “要你管?有話快說。”瑞爾的表情帶上了不耐。


    “奧冉大人和哈娜將軍是不是有什麽關係?”


    瑞爾瞟了眼飛船,一臉玩味地轉頭走向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


    “這個嘛,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現在告訴他,他還可能把你揍一頓。”


    穆鄔走到他麵前站定“你可以告訴我,我不跟他說就是。”


    他微笑“說不了,既然已經猜出來了,不妨再大膽一點,往深了猜。”


    “所以,他們真的?”穆鄔不敢相信的歪頭,無法理解。


    像奧冉這樣的,能有機器人敢跟他談?


    “噓,別說出來,我擁有的記憶不多,不太了解他們到什麽地步了。但…”他的嘴勾起狡黠的笑“似乎,奧冉大人挺被動。”


    穆鄔恨自己不是人類,他現在恨不得直接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給嗆死。


    “被動?”他的語氣難掩激動,抓著他的肩膀“有多被動?”


    瑞爾穩如老狗“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我怕又會頭痛。”


    穆鄔的心情好像在開戰鬥飛船,在槍林彈雨中穿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他現在很想一巴掌拍死瑞爾,怎麽能這麽狗啊?


    他感覺之前的感覺就是個笑話,他那個麵具脫了就沒打算戴過。


    穆鄔的手開始向上移動,語氣幽然“瑞爾,你還有很多東西在我這裏。”


    他的身體一僵,抓著他的手開始訕笑,說出的話卻和表情不符“先生,您也不是很想讓芮錦看到這些的吧?”


    “我為什麽不能給他看完了收回來呢?”


    “先生,提取記憶畫麵不難。”


    “那你說人類狀態下的他看到的畫麵,能提取到嗎?”


    兩個狐狸之間的談話總是迂回而犀利,那個小狐狸又說話了。


    “他可以直接教。”


    他猛的彎腰,屏幕靠得很近“你敢讓他教嗎?”


    瑞爾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向後退了一些“真不能說了,你們遲早都能知道的。”


    他還是敗下陣來,沒辦法,東西在他手上。


    瑞爾把腿縮起來,看著遠方的倒影,望著天上的星星…反正就是不看他。


    他推推他“過去點,我也要坐。”


    瑞爾默默移了位置,坐到另一頭去。


    看著他空出來的位置,穆鄔陷入沉思。


    (至於嗎?你自己都快掉了,給我留這麽大一塊。)


    “把東西都拿出來吧,全部,不論是吃的還是別的。”


    穆鄔靜靜看著他的背影,湛藍的機器人,小小的,影子在他身前被拉長,延伸到湖麵與滿天繁星融為一體…


    他終是把那些東西都拿出來了,平鋪在地上*除了某些東西*,在草地上挖了個空,拿出那塊瑞爾之前落下的水棉,放到中心點燃。


    “你要自己燒嗎?”


    瑞爾從石頭上跳下,落到他麵前,一本一本地丟進去,雖然實際也沒幾本,但他就是丟出了一種焚書坑儒的感覺。


    穆鄔不禁失笑“倒也不至於這樣吧?”


    “至於,要是讓納斯克看到了,我就完了…”他的眼睛縮了一下,視線從火光中移到穆鄔臉上,又若無其事的轉回,就是機器人的屏幕…可不好藏。


    穆鄔的手臂搭上他肩膀,一臉戲謔“反應過來了?”


    瑞爾剛要推開他,他們就齊齊愣住,保持著這個姿勢很久。等回過神來,他們滿臉通紅,一臉尷尬的分開。


    “艸,tmd那家夥是瘋了嗎?把這種記憶都搬上來了,連點羞恥心都不顧了?”瑞爾的暴躁情緒又上來了。


    “你看到的是男的女的?”穆鄔詢問


    “女的”


    “我的是男的”


    瑞爾瞪大了眼睛,突然渾身傳來劇痛,他要變回去了!


    “先生!衣服!拿點好穿的!”


    穆鄔立馬反應過來,拿出一件加長橙色衛衣,連褲子都沒給,瑞爾就直接奪過去穿上了。


    “還有呢?”


    “沒了”


    瑞爾強忍著變換的劇痛抬頭,不敢置信的重複“沒了?”


    穆鄔點頭“你不是要好穿的嗎?這就很好穿,什麽還都能擋住,你要是覺得羞恥,這個再給你一件。”


    他拿出一條短褲,很短,跟四角內褲差不多,還貼心的轉過去,手背在身後,手上虛掛著“短褲”。


    變換的時間是很短的,雖然很痛,但是這一次的痛苦似乎沒有之前那麽痛了,他的身體在漸漸適應這種變化,後麵大概就能像納斯克那樣隨意變換,不會痛了。


    但是現在,他跪在地上,抬頭看著眼前的“褲子”,陷入糾結,但是似乎也沒什麽好糾結的,他現在沒得選不是嗎?


    他站起來剛走兩步就把他羞得滿臉通紅,他到現在都不理解,納斯克是怎麽做到“掛空擋”在外麵跑那麽久的?要不是他發現了,他後麵帶著無夕出去玩大概也是光著的。


    從穆鄔手上挑起那條“褲子”,穿上,走人。


    穆鄔一直關注著身後的動靜,聽見遠去的腳步聲,他回頭,第一眼就集中在光潔的腿上,然後才上移。


    他的這件衣服做的有些寬大,剛好的蓋到大腿,上身鬆鬆垮垮,袖子耷拉,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樣。


    但是不得不說,腿是真的挺長…還白,又直。


    瑞爾背對著他再度走到石頭上坐下,燈光打在他身上,他是漆黑的夜晚中唯一的暖色,一向奪目。


    空氣中傳來尼古丁燃燒的氣味,穆鄔向他走去,走到他麵前奪走他將要放入口中的煙。


    “這是煙,你哪來的?”


    “那個珂歐之前拿出來的,我給藏那些吃的裏麵了,要是被另外兩個發現,還得說好久。”


    他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沒發現什麽問題。


    “這是會上癮的,對身體有害,沒收。”穆鄔把煙抬高,躲過他伸出的手。


    “嗬,上癮?對身體有害?別開玩笑了,無桑納的勁比這個東西大多了。”


    他趁穆鄔發愣,跳起來奪下煙,猛的吸一口…然後把自己嗆到流眼淚。


    白色的煙霧從他口中噴出,煙霧繚繞間,隱約可見他因為咳嗽泛紅的眼尾,他把煙甩開。


    “不好吸,咳咳…”


    穆鄔拍著他的背,無奈搖頭“吸是不好吸,戒也不好戒,還是不要觸碰比較好。”


    “有時候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做。”他緩過來一些,走到湖邊看著水中“月”。


    “很多事情我也不想…我當初出來前,在科研所裏偷了一個自爆裝置,但它從來都沒有管用過。”


    他很平靜,像是早已麻木,麻木的死不了,不願活。


    穆鄔靜靜的看著他,他知道他不需要安慰,隻是需要一個傾聽者。


    那個人,奪走了他一切解脫的可能。


    “我試圖激怒他們,讓他們把我拆解,但是總有一些蠢貨會跳出來妄想拯救我,而且我發現那些家夥根本不想拆了我,似乎在忌憚些什麽。


    我打聽了一下,是塢呈那個傻逼,讓他的手下不能對我下死手,但是又不阻止他們對我動手。”


    他捏緊袖子,壓製著怒意,讓自己保持冷靜。


    穆鄔在後麵看著,雖然他很生氣,但是莫名有點萌,他的手不夠長,袖子還有一段握不住,又因為他的動作向內翹起。


    “後麵我也放棄了,既然死不了,那就給他們找點事,能讓一個手下眾多的機器人小首領不愉快的事,莫過於給他製造一個強有力的對手,最好還有仇。


    但是這樣太便宜他了,我更想讓他永遠受控,受控於他的對手,成為他手下的走狗。”


    他背對著穆鄔,看不見神色,隻能從語氣中聽出一絲瘋狂。


    “為什麽你不自己控製他?”


    他看見瑞爾抬起頭,望向繁星,它們在夜空中閃爍,可瑞爾期盼的,是某一顆的隕落…


    “如果是我,我留不住。”


    那個人不會讓他好受,如果是他的話,他會在某一次的毆打下,將一切全盤托出,一向如此,他早已累了。


    “我選的那個機器人叫鍾離,是個戰鬥機器人,他能力不錯,是個可用的,不過,他腦子感覺有點問題…嘖,我感覺戰鬥機器人腦子都有點問題。”


    穆鄔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要是讓奧冉大人聽到了,你又得吃苦頭。”


    看到正麵他才發現,他的領口好像開得有點大,都到鎖骨下方了,隱約可以看到花瓣。


    “你不也這麽覺得嗎?”


    “戒掉無桑納的過程不好受吧?”穆鄔果斷轉移話題。


    瑞爾轉頭對上他的表情,沒有憐憫,低頭“我現在的身體裏,沒幾個是原來的零件,除了神經主盤基本都換了一遍。”


    “是那個鍾離給的?”


    他搖頭“是塢呈”


    穆鄔突然就沒懂了“你算計他,他還給你找零件更換?”


    “我也搞不懂他,是不是有點權力的機器人腦子都有點問題?”


    肩膀上的手力道加重了些,上移到領口處,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好說話”


    瑞爾乖乖點頭“知道了”


    “那個鍾離,為什麽背叛了你,又給你積分?”


    “我也不懂…他也不算背叛了我,我給他製作方式的時候並沒有要求他什麽,他隻是收回了對我的幫助而已。”


    他平靜的望著湖麵的盡頭,那裏與黑夜連接,分不清是湖還是夜“你說,這片湖的另一頭是什麽?”


    “是草原”穆鄔平靜的回應


    這顆星球的陸地上除了草原就隻有森林,像是它的創造者隻喜歡綠色,但是森林裏又黑漆漆的一片,這位創造者應該是一個新手,第一次創造星球。


    宇宙中有很多死星的存在,這些都是她們“練習”的結果,很少有創造者會為星球付出一切…


    宇宙開始之初,其實是沒有星球的,隻有一堆石頭,但或許是宇宙覺得這樣的世界太過無趣。


    宇宙中的一顆石塊漸漸有了引力,它吸引著宇宙中分散的物質,形成了一顆星球,星球上孕育出生命,生命的力量匯聚,形成了一個力量集合體,我們稱之為——靈


    如今的宇宙中,有著很多星球,也有很多靈,但他們不輕易出現,即使出現也是變成普通生物的模樣。


    有精靈出現的星球自然之力會比較強,說明創造它的靈希望它有精靈,所以注入的力量較多,我們稱之為自然星,因為這種星球上的生命會更依賴自然,雖然說也會有追逐,獵殺,但生存對他們來說並不困難,因此很少會有智慧生物的出現。


    而沒有精靈出現的星球,我們稱之為智慧星,因為這樣的星球在將來一定會有智慧生命的出現,這種星球上的生物更信奉自身力量,想要活,就要變強。當自身能力不足,就會有一種生命運用外部工具,來防禦,進攻。


    自然星上的精靈,它們並不很依賴食物的攝入,但如果太久未進食也會死亡。所以,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個規則,到哪都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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