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父臉色才轉喜,又差點暈過去。


    黃大師急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來,黃符夾在並攏的中指食指間,他嘴中喃喃念著什麽,隻見黃符上用朱砂畫著的符文光芒閃動,竟是逐漸消失——這就是符起作用了。


    肉眼可見的,祁母傷口處的血液突然不流了。


    “止血的?”薑葉若有所思,這還是她從未見過的符文。


    黃大師撓頭,道:“是止血的,這東西雖然沒啥大作用,但是有時候卻能救命。”


    他於正道上不行,倒是在這些“旁門左道”上頗為精通,這止血符就是他弄出來的。


    薑葉看了一眼表情再次轉喜的祁父,好心的問:“你不叫救護車嗎?”


    “……”祁父驚愣的看了她一眼,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說:“是是是,是得叫救護車!”


    又連忙去打急救電話了。


    如法炮製,薑葉又去處理祁玉民的傷口,他的傷口比祁母的深,但是情況卻比祁母的要好,生機更濃,隻是身上鬼氣很重,要是隔著老遠看著,怕是以為這是鬼,不是人了。


    送人送到西,薑葉順便將他身上的鬼氣給他祛除了,同時也將他身上屬於女鬼的“印記”給去掉了。


    “印記”是什麽,那是鬼物在他們身上留下的標記,不管隔著多遠的距離,鬼物都能根據印記找到人,不僅是祁玉民身上有,就連趙曉身上也有,不過都被薑葉給去掉了。


    等做完這一切,母子兩人被扶倒在地上,看上去很慘,但是氣息卻很穩,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薑葉抽了一張紙擦了擦手,問黃大師,“日曜是什麽?你想出來了嗎?隻要你得到答案,就知道為什麽一張平安符能達到這麽久的效果。”


    黃大師麵露遲疑,不自信的道:“日曜,就是太陽之力?”


    薑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目光複雜,“如今的修行者,已經沒落至此了嗎?”


    黃大師:“……”


    他表情訕訕,道:“是我愚笨了,求薑小姐為我解惑。”


    薑葉走到窗邊,此時夕陽西下,外邊陽光漸滅,世界即將墮入黑暗。


    薑葉伸手,一縷金色的陽光落在她的手中,她虛虛握住,道:“你們雖說是吸取日曜之力來修行,但是日曜,那不僅僅是太陽的力量,也是光明,是任何不帶雜念的純正力量……任何不帶邪念的力量,都能成為日曜。”


    她將那張已經快化為灰燼的平安符拿出來,上邊的符文暗淡,力量馬上就要消失了。


    “有時候人類母親的力量,那是最純最幹淨的力量,足以支撐一張該耗盡力量的平安符。”


    大概是祁母對孩子的一番拳拳愛護之力,給這張平安符再次注入了生機,讓它的力量得以加強,一直維持著他們母子兩的生機,所以說……


    “救他們的不是我,是她自己。”


    是作為母親的力量。


    在她說完之後,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其他三人還在消化她話裏的信息。


    突然,一道聲音打破了這片沉默:


    “好一個任何不帶邪念的力量,都能成為日曜!”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從門外走進來,走在前頭的人穿著長褂,年紀大概五十歲左右,剛剛說話的正是他,在他身後則是一個年輕人,大概不過十幾歲,眉眼間一片機靈古怪,此時正好奇的看著薑葉。


    “師兄?”黃大師驚訝出聲,“你怎麽在這?”


    許大師:“……”


    他無語的看著黃大師,“不是你打電話叫我來給你收屍的嗎?”


    當時聽他在電話裏一副交代後世的語氣,想也沒想就帶著小徒弟過來,現在倒好了,人沒事,見著還問他怎麽來了。


    “我真的是有病才管你死活!”他咬牙。


    黃大師幹笑,道:“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啊,那不是我真以為我要死了嗎?你不知道,那女鬼就差一步就能成為鬼王了,要不是有薑小姐在,你現在來真的隻能給我收屍了。”


    “鬼王?”許大師表情一變。


    黃大師點頭,道:“是啊,她都快開出鬼域了……要是再給她一些日子,怕是真的就成為鬼王了。”


    許大師表情有些沉重。


    鬼王和普通的鬼相比,那就是質的變化,若成為鬼王,形成鬼域,強大的鬼王,鬼域足以覆蓋小半個城市,被納入鬼域的人,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鬼王的出現,往往代表著許多人的死亡。


    許大師回過神來,看向薑葉,又看了一眼黃大師。


    黃大師忙給兩人做介紹,道:“薑小姐,這是我師兄許詹,師兄,這是我的救命恩人!薑小姐!”


    “薑小姐……”許大師心裏想著什麽時候出現了這麽一個有本事的人,他怎麽一點不知道,但是麵上卻沒露出多餘的情緒,而是真心道謝道:“多謝您救我師弟一命,不然他今天可能真的要折在這裏了。”


    就黃大師這本事,普通的鬼倒是能應付,但是鬼王……他還不夠鬼王嚼吧幾下的。


    “薑小姐剛才對日曜的理解,倒是新穎……薑小姐難道是我們門派的故人?”許大師試探問。


    聞言,薑葉一瞬間有些慌神,腦海裏不期然閃過一道身影。


    她冷笑,道:“故人稱不上,我隻是對和你們門派修行方法相反的另一個門派比較熟悉。”


    黃大師他們門派以日曜修行,而那個門派,卻是以月華來修,月華冷清,導致那個門派的人最喜穿白衣,還愛潔,一身的毛病,偏偏他們自認高潔,自豪得不行。


    想到這,薑葉忍不住嗤笑。


    黃大師看著她譏誚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薑小姐?”


    難道不是故人,而是和他們門派有舊仇?


    薑葉像是看出他心底所想,瞥了他一眼,道:“放心,不是和你們門派有仇。”


    不是和他們門派有仇,那就是和他們修行方法相反的另一個門派?


    黃大師心裏嘀咕著。


    許大師已經走到癱軟在地上毫無動靜的女鬼身邊,道:“這就是那個女鬼?看起來……”


    看起來氣息很弱啊。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剛才還安安靜靜的女鬼突然暴起,尖利指甲直接朝著許大師的脖子抓撓而去。


    第14章


    誰也沒想到看上去已經失去所有戰鬥力的女鬼會突然暴起,她鮮紅且尖利的指甲飛快長長,要是被它抓到,怕是脖子上立刻就要留下五個窟窿來。


    許大師麵色一變,飛快往旁邊一躲,但是哪裏知道女鬼的攻擊中途一轉,朝著他身旁抓去——原來女鬼的真正目標竟然不是他,而是他身後與他隻有半步距離的小童,也就是他的徒弟。


    許大師的徒弟還是個孩子了,都還沒成年,遇到這種情況,直接傻了,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手朝著自己抓來。


    “小遠!”許大師下意識的喊,臉色驚慌。


    他看見了女鬼充滿怨毒與得逞的表情,那是一種即使自己要魂飛魄散,也要拉一個人墊背的凶狠。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根本就沒來得及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眼看那隻手就要在人脖子上留下五個窟窿,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冷淡的聲音突然在他們耳邊響起。


    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他們仍然清晰的捕捉到了這個聲音,隻是他們卻並不知道薑葉說了什麽,因為她的發音十分古怪,聽著便晦澀難懂,是他們所不能理解的語言。


    就在此時,女鬼的手已經伸到了小遠的脖子處……然後,再也前進不了分毫。


    霸道強勢的力量悄無聲息的化作最堅實的護盾擋在小遠身前,女鬼的爪子抓撓在上邊,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之後產生了無聲的震動,然後便看見女鬼暴漲的鮮紅指甲一寸一寸的碎裂開。


    “……”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雖然已經是女鬼了,卻仍然無法忍受指甲被人破壞的情況,肉眼可見女鬼身邊的氣壓變低了。


    而這時候許大師也回過神來了,他看著女鬼的目光帶著怒火,飛快拿出了一張符來,夾在指尖,飛快驅動符篆,黃色的符紙迅速燃起,屬於日曜強大而又溫暖的力量從裏邊噴湧而出,瞬間朝著女鬼撲去。


    明亮而純淨的日曜之力,本身就克製天下所有陰邪之物,能淨化世間一切不詳,女鬼被這股力量掀飛出去,撞在臥室的牆壁上,能看見被日曜碰觸過的地方有黑氣逸散出來,那正是鬼身鬼氣潰散的現象。


    女鬼見勢不對,扭頭就想跑。


    許大師暗道不好,可是卻來不及去阻攔,就在此時,他餘光中看見一條銀絲飛速朝著女鬼激射而去,不過瞬間,女鬼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結結實實的被銀絲給纏住了。


    銀絲上電光閃動,伴隨著雷鳴聲,紫色的雷電將女鬼籠住。


    女鬼慘叫一聲,魂體瞬間被雷電劈得潰散,但是又在一瞬間,她的魂體又再一次聚攏,隻是魂體相較於之前透明了一些。


    此刻剛剛與死亡擦肩而過的小遠也會過身來,他無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遠,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許大師立刻關心的問。


    “……”小遠愣愣的看著他,突然癟了癟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師父,好,好可怕,嗚嗚嗚——”


    許大師:“……”


    黃大師笑道:“小遠啊,怎麽這麽久了,你膽子還這麽小啊?你都十七歲了,都快成年了,等你成年了,遇到這種事情你難道還要哭著找師父啊?”


    “嗚嗚嗚,可是就是很可怕啊……師叔,我差點就死了,嗚嗚嗚。”他悲傷的哭著,臉上全是後怕。


    黃大師看了他一眼,挨近自家師兄,小聲嘀咕道:“師兄,你真要小遠做我們門派下一代的掌門啊?”


    他一副我們門派難道就要完了嗎的表情。


    許大師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小遠再怎麽樣,也比你聽話。”


    除了愛哭一些,膽子小了一些……其實優點還挺多的……吧?


    甩開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許大師走在被捆住的女鬼旁邊,仔細看了一眼,眉頭忍不住一皺——竟然是身著嫁衣的女鬼?


    自古以來,身著嫁衣的女鬼,多數是厲鬼,因為對於一個女孩來說,身著嫁衣,那就代表著嫁人,是一個女子最重要的一天,在這本應該幸福圓滿的一天死去,心裏怎麽可能沒怨沒恨?也是最容易化身厲鬼的。


    再看這個女鬼脖子上的勒痕……看來也是個可憐人啊。


    許大師心中歎息,扭頭詢問薑葉:“薑小姐要怎麽處置這個女鬼?”


    薑葉看了女鬼一眼,手中摩挲著從對方脖子裏取出來的東西,隨口道:“殺了吧……”


    許大師遲疑,道:“我看這女鬼身著嫁衣,想來生前也是個可憐人,不然交由我來念經超度,也讓她去的時候不那麽痛苦,當然了,這女鬼是薑小姐你抓到的,一切處理,都由你決定。”


    聞言,黃大師的表情一瞬間有些裂開了。


    要超度嗎?讓你魂飛魄散的那種喲?


    所以說啊,他師兄是怎麽用著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說著如此凶殘的話的?


    薑葉有些驚奇的看了許大師一眼,道:“我以為你要給她求情。”


    明明表情跟個和尚似的充滿了慈悲,似乎下一秒就要跑過來勸這女鬼向善了。


    聞言,許大師溫和的笑了下,道:“既然已經殺了人,魂飛魄散就是她最好的歸宿。我們日曜門修日曜之力,保管能讓她無痛安詳的離開這個人世間,不會再對世間留有一點留戀,隻要……”


    “師父!”身後的小遠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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