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障不消,你這嘴巴上的膿包就消不下去的,隻會越長越多的……”


    業障?


    是說那個女主播自殺死去的事情嗎?是說那是他犯下的業障?


    錢華咬牙,喃喃道:“她自己要去自殺,又不是我逼的,怎麽又會是我的業障了?”


    他不服氣,可是身上的膿包,卻不是他不服氣就會消下去的,等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就發現臉上的膿包已經有了往下移的架勢,而臉上,膿包已經從右邊轉到了左邊,尤其是雙唇,嘴巴上全是黃色的膿包,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十分惡心。


    這樣的情況,錢華哪裏還敢去上班,直接就請了假,又去了醫院。


    今天皮膚科的醫生仍然是昨天那位,等看見他臉上的膿包的時候,幾乎不敢信——短短一夜,錢華臉上、身上的膿包,簡直就是飛速的在生長。


    昨天處理好的那片膿包,又重新長了出來,解開紗布,就能看見底下的膿包癟癟的,薄得透明的一張皮裏,帶著一汪黃色的膿液,似乎隨著他的走動,在裏邊晃動著。


    “醫生,怎麽辦?為什麽會這樣?”錢華著急的在紙上寫著,詢問。


    醫生回過神來,道:“難道是什麽新型的皮膚傳染疾病?你這個樣子,先住院吧,我們再仔細檢查一下。”


    錢華捂著臉,點頭。


    隻是接下來他身上發生的情況,仍然超出了大家的預料,他身上的膿包就像是有生命一樣,不斷的生長著,尤其是臉上的,在住院的第二天,那些膿包幾乎覆蓋了他整張臉,連一片完整的肌膚都看不見了,一個膿包接一個膿包的,裏邊的膿液搖搖欲墜,似乎很快就要炸裂開了。


    “再這樣下去,他臉上的神經怕是都要壞死了……”醫院皮膚科的醫生們湊在一起研究,卻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管怎麽去化驗,化驗出來的結果表示,膿包隻是上火導致的皮囊炎,可是就是這樣的皮囊炎,卻幾乎覆蓋了他整個身體,他的手、脖子,以及其他的地方,都長出了這樣的膿包。


    而且,這些膿包給病人帶來了極大的痛楚。


    醫生們最開始是認為這是一種傳染病,後來才發現,這東西的確算是“會傳染”,但是目標有限,隻會在病人身上無限生長,隻要是膿液濺到的地方,就會很快長起來,但是若是其他人碰到了,卻不會被傳染,十分稀奇。


    而病人……


    “這些膿包可能有使人產生幻覺的副作用,病人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好了。”主治醫生道,麵色有些沉重。


    打從住院那天開始,錢華出現幻覺的情況就越來越嚴重了,總是嚷著天花板上有東西在盯著他看。


    幾個醫生正在討論著了,就見一個護士著急的跑進來,大聲的喊道:“醫生!醫生!21號床的病人又鬧起來了!”


    21號病床,正是那位長了膿包的病人。


    幾個醫生不約而同的衝出辦公室,來到了21號病床的病房。


    因為當時懷疑這個病有傳染性,錢華是自己一個人住的,而現在,他在床上,正在尖利的叫著。


    “是她,是她!是她來找我了!”他被醫院的護工按在床上,正在劇烈的掙紮著,一邊掙紮一邊大聲喊著。


    此時他身上幾乎長滿了膿包,隨著他的掙紮,那些鼓鼓的膿包被擠破,隨著啪嗒一聲炸開,裏邊的膿液全部流淌出來,將病床浸染成了一片黃色,同時散發出來的還有一股劇烈的惡臭,讓人作嘔。


    幾個醫生跑進來,立刻就有護士過來,著急的道:“醫生!病人他又產生幻覺了!”


    隨著錢華的扭動,身上的膿包不斷的破開,同時帶來的劇烈的疼痛,讓他身體在不受控製的抽動著。可是即使痛成這個樣子,他也仍然在掙紮著,布滿膿液的臉上看不清表情,但是大家卻能從他緊縮的瞳孔中看見他驚恐的情緒。


    他正陷入恐懼之中。


    啪嗒——


    一個膿包戳破,黃色的膿液滑過,滾進了他的眼中。


    錢華瞪大眼睛,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層黃色。


    在他的視野中,一張慘白的臉浮現在距離他的臉不過幾厘米的地方,幾乎和他臉貼著臉,那是一張讓他熟悉又陌生的臉,他曾經在直播間看見過這張臉,是那個自殺的女主播。


    從他住院那天開始,就一直看見這張臉,這張臉最開始距離他很遠,隻在天花板上,可是隨著時間,每一天她距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到現在,已經與他臉貼著臉了。


    這張臉透著一種死亡的慘白,隻有一張臉存在著,雪白的臉畔,黑色的長發垂落下來,有的落在了他的臉上,有的垂在雪白的病床上。此時這些長長的頭發像是有意識一樣,有的湧進他的口鼻,有的纏住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


    “是她!是她來報仇了!”


    錢華尖叫著,心裏已經被恐懼占滿了,他大聲吼道:“和我沒關係,不是我!是你自己要死的,是你自己自殺的,和我沒關係!”


    身上的膿包盡數被戳破了,他痛極了,一邊痛卻還一邊掙紮著,醫院的護工幾乎按不住他。


    “快!將鎮定劑和止痛劑都拿過來!”醫生們大喊。


    冰冷的鎮定劑注入他的身體,隻是還不等注入止痛劑,錢華的身體突然抽動了一下,被膿液浸泡著的眼珠子緊縮,慢慢失去了神采,而他的身體,也突然安靜了下去,嘴角有鮮血流了下來。


    醫生們怔然。


    “醫生……”護士小聲的叫了一聲,有些害怕。


    在醫院,他們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可是死得這樣痛苦的,卻是頭一次見。


    一個醫生伸手,掰開了錢花的嘴巴,一截斷掉的舌頭掉了出來。


    “啊!”一旁的小護士忍不住驚恐的叫了一聲。


    醫生歎了口氣,道:“他自己咬斷了自己跌舌頭……”


    大概是因為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痛苦了,也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舌頭被自己咬斷了。隻是一切都說晚了,人已經死了。


    很難相信,他身上長滿了膿包,但是生命跡象一直都很穩定,而現在,可能真的是痛極了,所以醫生們猜測,他是被活生生的痛死的。


    “打電話通知他的親人吧……”醫生說。


    錢華的死,無聲無息的,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而在b市的另一戶人家中,一個少年也在痛苦的尖叫著。


    “痛!我好痛,我的臉好痛——”


    他痛得哭爹喊娘的,伸手虛虛的捂住自己的臉,卻又不敢去碰。


    隻見在他的臉上,黃色巨大膿包幾乎占據了他左邊大半張臉,那薄薄的一張皮裹著一汪黃色的液體,從外邊看,竟然有種透亮的感覺,像是輕輕一戳,裏邊的膿液就會流淌出來一樣。


    他的父母站在一邊,著急得不行,卻又不敢碰。


    “鬆鬆啊,你別說話了,你越說話,越疼啊!”他媽媽哭著說。


    韓鬆半捂著臉,癟癟嘴,道:“可是,真的好痛啊。”那種痛楚他簡直無法形容,痛得他恨不得就這麽死了算了。


    而他的身上,除了臉上,脖子的地方,也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膿包,也是晶瑩剔透的,甚至是水汪汪的,看上去可怕得緊。


    “鬆鬆這到底是什麽病啊?”韓鬆他媽著急,看向韓鬆他爸。


    韓父也苦著一張臉,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不是去醫院檢查了嗎,醫生也說隻是普通的皮囊炎啊。”


    “皮囊炎?哪家的皮囊炎能長這樣的?”韓母聲音忍不住抬高了些。


    這膿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皮囊炎好吧,那鮮亮的膿液,看上去惡心死了,聞起來更是臭得很,而且,皮囊炎也不可能長這麽大,還這麽痛,痛得人要死不活的。


    韓父愁道:“不是皮囊炎,可是醫院也沒查出其他問題來啊。”


    韓母也愁啊,突然她想到了什麽,問:“你不是有個學生,在首都醫院皮膚科嗎,你打電話給問問?看看他知不知道這是什麽病啊。”


    韓父為難:“這,這不太好吧?”


    韓母瞪他,“等你兒子被痛死了,那是不是就好了?”


    韓父:“……行,我打電話問問!”


    他是個老教師了,也不知道教出來多少好學生了,有的學生轉頭就把他忘了,但是卻也有許多一直記著他,韓母所提的這個學生,也是少數記得他的,姓蔣,講蔣南生,逢年過節都會打電話過來和他說說話。


    這學生有本事,讀的是首都醫科大學,後來直接就在首都留下了,可以說是有本事得很。


    韓父打電話過去,對方的態度十分熱情和尊敬,韓父與他寒暄了幾句,才說明了來意。


    蔣南生聽他說了來意,倒是愣了一下,然後忙問:“您說韓鬆怎麽了?能再給我說得清楚一些嗎?”


    韓父道:“就是身上長膿泡,像是水泡一樣的,還疼得很,一開始是小小的一個,後來卻長成了一大片……”


    一開始他們也沒有放在心上,戳破了拿藥抹了,哪裏知道後來那膿泡越長越大,越來越疼,現在韓鬆每次都差不多被疼暈過去,他們父母看著都心疼得不行。


    “南生你知道這是什麽皮膚病嗎?”韓父問。


    蔣南生聽著就是心中一緊,心裏有了猜測,隻是還不敢肯定,因此便道:“您拍張照片給我看看吧,我看看是不是我所想的那個病。”


    韓父應了一聲,拿著手機對著韓鬆臉上的膿泡拍了一張給他發了過去,期期艾艾的說:“你給我看看。”


    那邊蔣南生收到照片,卻是好半天沒說話。


    你說這蔣南生是誰?卻正是當初給錢華治病的其中一位醫生,當時錢華死時的慘狀還留在他的腦海之中,他卻萬萬沒想到,恩師的孩子,竟然也得了這個病。


    “南生啊,你看出來是什麽病了嗎?”老師還在問。


    蔣南生沉默了一下,道:“這種病我見過,隻是……”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隻是什麽?”韓父追問,卻覺得心驚肉跳,從他的猶豫中感覺到了一種不詳。


    蔣南生歎了口氣,道:“前段時間我們醫院就收了這樣的一個病人,隻是我們怎麽檢查,都沒檢查出個所以然來,就在前兩天……他,他去世了。”


    韓父聽得腦中一片空白,許久他才回過神來,聽到自己在問:“是,是怎麽死的?”


    蔣南生說:“我們猜測,是最後痛極了,實在忍受不了了,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這個病,越往後會越痛,而且還會讓人產生幻覺,精神錯亂,如果鬆鬆真的是得了這種病,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控製住他,免得他痛極了,做出自殘的舉動來。”


    就像那位叫錢華的病人一樣,最後生生咬舌而死。


    他們當時沒想到,他竟然會生生的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要知道要咬斷自己的舌頭,那得使用多大的力氣啊?而從這一方麵中也能看出來,他當時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連咬舌之痛都能忍受得了。


    大概,是他們無法想象的痛苦吧。


    韓父:“……”


    電話那頭許久沒有人說話,好一會兒,蔣南生聽見那頭師母驚慌失措的聲音:“老韓!老韓!你沒事吧?老韓——”


    蔣南生心中一驚。


    ———


    韓父被送去了醫院。聽完蔣南生的話,他直接就暈了過去,韓母和韓鬆將他送去醫院,好一會兒人才醒過來。


    醒過來的時候是下午了,韓鬆去買晚飯,韓母在一邊守著,見他醒過來,著急的問:“老韓,你怎麽樣了啊,還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韓父看著她,突然就開始掉起眼淚了,這可把韓母給嚇壞了。


    “你,你怎麽哭了啊?”韓母手腳無措。


    她家老韓可是輕易不掉眼淚的啊,這怎麽回事啊,怎麽醒來就哭了?


    “醫生……”韓母想著喊醫生來看看,一張口,卻被韓父給拉住了。


    “我沒事!”韓父搖頭這麽說,卻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卻不知道該怎麽跟自己的妻子解釋,難道要他跟她說,自家兒子生的那個病,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病,隻知道會很痛苦,可能會活生生把自己痛死,那下一個暈倒的怕是就是他妻子了。


    唉,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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