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韓鬆買好晚飯回來,韓父看著他,又想哭了。


    他就這麽一個孩子啊!


    韓鬆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道:“您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我最近可沒做錯事啊,我還病著了,您別想罵我啊。”


    韓父夾了一塊肥肉給他,道:“吃吧,多吃一點……”


    說不定很快,就沒得吃了啊。


    嗚嗚嗚……


    韓父又開始抹眼淚,他難受啊。


    韓鬆:“……”


    你老這麽一副“我吃的是最後一頓飯”的表情看著我,我還怎麽吃得下去,還有……


    “我不喜歡吃肥肉!”他道。


    韓父瞪他,“這就一丁點肥肉!”


    “一丁點也不行!”韓鬆堅持不動搖。


    韓父又想哭了,以後你怕是連肥肉都沒得吃了。


    韓鬆:“……我吃還不行嘛?”


    他嘟囔著,拿著筷子夾過這塊肥瘦相間的肉,狠狠的塞進了嘴裏。


    韓父看著他,歎息。


    韓鬆不高興的道:“我不是已經吃了嗎,您怎麽還歎氣啊?”


    韓父搖頭,道:“我不是因為你不吃肥肉而歎氣,我隻是……”


    說著,他又歎了口氣。


    他是心裏難受啊,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跟誰說。


    韓鬆撇了撇嘴,道:“您怕是更年期犯了。”


    等飯吃完,韓鬆去丟垃圾,一直沒說話的韓母這才問自家丈夫:“昨晚南生到底跟你說什麽了啊?怎麽聽完你就暈倒了啊,是不是鬆鬆的病有什麽問題?”


    韓父沉默,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其中的意味卻是不言而喻。


    韓母大腦一陣暈眩,好一會兒,她追問:“那這到底是什麽病啊?你說啊,你要急死我啊!難道這個病會死人嗎?”


    韓父道:“南生沒說,他隻是告訴我,他們醫院前不久接待了一個和鬆鬆相同病症的人,目前也沒查出來是什麽引起的。那個病人,後來可能是因為太懂了,咬斷了舌頭死了。”


    “……”


    韓母努力消化著他話裏的訊息,想了想她道:“那人是咬斷舌頭死的,又不是因為這個病死的,我們鬆鬆又不是那種意誌薄弱的人,他肯定能堅持的!對不對?”


    最後三個字,卻表現出了她心裏的不確定。


    韓父使勁點頭,像是這樣也能說服自己了,道:“你說得對,我們再帶鬆鬆去其他醫院看看,說不定就有能治這個病的人了,不然去看看中醫?我記得黃河路那邊,有個老中醫很厲害的,說不定就有辦法了!”


    韓母也點頭,有些急切的說:“我也聽說那個老中醫很厲害的,明天我就帶鬆鬆去看看……”


    夫妻兩人相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底的驚惶來。


    而這一切,韓鬆都不知道,對於自己的病情,他隻以為是一種皮膚病,隻要勤擦藥就能好。


    唯一的問題就是,太痛了,痛得他有些受不了,好在還在可忍受範圍之內,就是煩得很,長了膿包醜得很,弄得他這段時間都沒去上學,怕丟人。


    在他丟完垃圾之後,他又接到了自己好朋友任嘉的電話。


    電話接起來,裏邊卻是一陣沉默,那邊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像是有人對著手機劇烈的喘息著。


    “任嘉?”韓鬆疑惑的喊了一聲,“怎麽不說話?”


    “嘿嘿嘿,嘿嘿嘿——”


    帶著幾分瘋癲的嗤笑聲在電話裏響起,有些滲人,韓鬆聽著,隻覺得頭皮發麻。


    “任嘉你有病吧?”他忍不住罵道。


    “逃不掉的,我們都逃不掉的,她會殺了我們的!殺了我們的!”


    電話裏,任嘉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尖利,到最後,聲音已經尖利到有些刺耳的,幾乎要刺破韓鬆的喉嚨一樣。


    “我們所有人都逃不掉的!所有人!嘿嘿嘿——”他大聲的說,說完又嘿嘿嘿的笑,笑容隻能說是詭異。


    就在韓鬆想要多問些什麽的時候,嘟嘟嘟,電話被人掛斷了。


    我們都逃不掉的……


    他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響,韓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第72章


    作者有話要說:  任嘉改名叫任一嘉,因為任嘉好像人家啊,也好像任家


    任一嘉沒頭沒腦的一個電話,讓韓鬆有些莫名其妙。


    “我們所有人都逃不掉的……”


    不期然的,他的腦海中又響起了任一嘉剛才所說的話,那神經質的語氣,讓他回想起來都忍不住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什麽毛病?


    皺著眉,他拿著手機給任一嘉打了回去,隻是電話通了好久,都沒人接。


    韓鬆心裏有些氣,拿著手機打了個車氣勢洶洶的去了任家,他要去找任一嘉要個說法,問問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任家也在b市,從醫院過去,隻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韓鬆過來,在樓底下的時候遇見任家的鄰居,以前韓鬆上門來的時候和對方見過幾次,因此這鄰居阿姨對韓鬆還算熟悉。


    看見韓鬆,鄰居阿姨打了聲招呼,就道:“你是來看一嘉那個孩子的吧?唉,也是造孽,好好的一個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生了這麽奇怪的病。”


    她和任家的感情不錯,因此說起任一嘉的病,語氣免不了有些憂心忡忡,為那孩子擔心。


    韓鬆聽得卻是有些莫名其妙,問:“一嘉病了?”


    這下驚訝的又變成鄰居阿姨了,問:“你不知道?”


    韓鬆皺眉,道:“我沒聽人說啊,我和一嘉也好久沒見了,最近我也不太舒服,都沒去學校……一嘉是生什麽病了?嚴重嗎?”


    鄰居阿姨麵上露出幾分猶豫來,似乎在糾結著要不要跟他說,但是想了想,韓鬆都上門來看望了,也瞞不住,因此也就老實的說了,“也不知道是什麽病,奇怪得很,最開始就是嘴上長膿包,剛好長在嘴唇中間了……”


    一開始任家的人也沒在意,任一嘉更是沒放在心上,連藥都沒擦,哪裏知道就一天的時間,那膿包就長大了一倍,不得不塗藥處理了、


    “大家最開始都以為隻是普通的上火,可是哪知道後來,這膿包越長越大,越長越多,後邊他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可恐怖了。”說到這的時候,鄰居阿姨臉上也露出被驚到的表情,忍不住搓了搓手,覺得自己身上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你任父他們也帶他去醫院看了,可是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兩天啊,那孩子精神上好像也有些不大對,嘴裏一天嚷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鄰居阿姨說到最後,誒了一聲,道:“你看到了就知道,反正他那個病古怪得很,我也說不上來。那膿包好像折磨人得很,我天天都能聽見一嘉那孩子的慘叫,哎喲,可憐見的,你是沒親眼看到啊……”


    早在她說任一嘉嘴唇上長膿包的時候,韓鬆的嘴唇就蠕動了一下,想說些什麽,等到她說完的時候,韓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鄰居阿姨看了他一眼,關心的指了指他臉上貼著的紗布,問:“你這是怎麽弄的啊,受傷了?”


    韓鬆的手指蜷縮了一下,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臉上給摔破了,已經拿藥擦了。”


    鄰居阿姨就喲了一聲,道:“那你可得小心點啊,長得這麽好看,要是傷到了就不好了……”


    韓鬆含糊的應了,和阿姨在樓下分開,阿姨在散步了,還要再出去溜達一圈了。


    韓鬆坐著電梯上了樓,來到了任家所住的那一層樓,等他到了任家,才發現任家連大門都沒關,門口落著一袋子的菜。他敲了敲門,裏邊也沒人應,隻隱隱約約有說話的聲音從裏邊傳來,彰顯著他們家裏是有人的。


    “打擾了……”


    韓鬆說了一句,拎著地上的菜自己走了進去,順手把任家的門給關上。等走到客廳,他將手裏的菜放在茶幾上,然後聽著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從任一嘉的臥室裏傳出來的,他好奇的走了過去。


    任一嘉臥室的門也沒關上,韓鬆走過去,就看見任家父母站在床邊,正在低聲說著什麽,任母正抹著眼淚,任父伸手把她抱進懷裏,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說了什麽。


    韓鬆敲了敲門,叫了一聲:“任父、任母……”


    任家夫妻兩嚇了一跳,扭頭一看,見是韓鬆,表情驚訝。


    “韓鬆,你怎麽過來了?”任母驚訝問。


    韓鬆道:“哦,我聽說一嘉生病了,就來看看……我敲了門的,隻是一直沒人應,我看您家外邊大門沒關,我就擅自進來了。”


    他臉上露出點不好意思來。


    任母臉色憔悴,此時卻還是扯出一抹笑容來,道:“是我們的錯,沒注意到敲門聲。”


    韓鬆走過來,問:“一嘉是生了什麽病啊?”


    任家隻是普通的三口之家,任一嘉的臥室也不大,一眼就能望到頭,因此韓鬆走進來,抬頭就看見了被捆在床上的任一嘉,他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是的,是捆,任一嘉是被捆在床上的,五花大綁的,手腳都給他綁在床上,嘴裏甚至還塞了一張帕子,緊緊的堵著他的嘴,若不是他知道任父和任母是任一嘉的親生父母,他都要報警說綁架了。


    但是,最讓韓鬆在意的,倒不是任一嘉被綁這件事,而是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膿包。


    任一嘉是赤裸著被綁住的,因此他身上的膿包十分清楚的展現在了韓鬆的眼前,那密密麻麻的膿包,大麵積的,幾乎占據了他的整個身體,膿包或大或小,像是一個個裹著一灘水的水泡,裏邊黃黃的一片。


    而在任一嘉的身上,鋪著一張巨大的透明的防水塑料布,他身下膿包被擠破,黃色的膿液弄得塑料布上到處都是,十分的惡心。


    任一嘉還在不斷的掙紮著,臉上細密的膿包看上去十分可怖,一個個的就像是活著的一樣,似乎下一刻就要掙破他的皮膚,從裏邊爆出來。


    韓鬆的表情有些僵硬,感覺臉上長膿包的地方,有些痛,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看向任家父母。


    “叔叔、阿姨,你們這是?”他欲言又止的問。


    任母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滿臉哀痛,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任父的臉色也是沉重,開口跟韓鬆解釋:“要是可以,我們也不想這樣,可是一鬆開他,他就大喊大叫,還會劇烈的掙紮,一掙紮,他身上的膿泡就會被弄破,到時候全是膿液,也不好處理。最主要,我們也怕他把自己的舌頭給咬到了。”


    韓鬆麵色蒼白,問:“一嘉,是生病了嗎?”


    任父頓了頓,才說:“半個月前,一嘉身上就開始長這種奇怪的膿包,這東西也不知道是怎麽長的,怎麽治都治不好,現在就成了這個樣子,在之後……”


    之後可能是因為這個病的原因,任一嘉的精神上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他總是喊著“她來了”“她來找我報仇”了之類的話……”


    任父說著,表情有些複雜的看著韓鬆,問:“你和一嘉玩得好,有沒有注意到,他有沒有做什麽不好的事情?譬如,殺了人之類的?”


    也不怪他這麽想,實在是任一嘉喊著的那些話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多想,他那樣子,就像是做了惡事,害怕別人來報複的表現。也是這個原因,任家父母才沒將他送去醫院,在醫院裏那些醫生護士聽到任一嘉嚷嚷的話,表情免不了有些異樣。


    韓鬆道:“沒有,一嘉性格大方,和身邊的人都玩得很好,沒有做什麽害人性命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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