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的日子如流水,一晃眼,半個月就過去了。


    沈黎在清河還有公事要操持,沒辦法在京城待太久,便帶著一大家子人回去了。


    沈蜜不舍得他們走,眼淚汪汪地去送行。


    沈如拍著她的手安慰道:“過幾個月我跟秀才結婚,你再跟都督……哦,不對,現在是尚書大人了,一起回來看我們就是了。”


    如今有了傅昀州照顧沈蜜,沈洛倒是很放心,灑脫地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小妹,你二姐說的是,咱們很快就能再見的。”


    沈黎眼泛淚光,卻還是說著勸慰的話,“是啊是啊,反正不遠,我們有空就來看你的。”


    “父親,大哥,二姐……”


    沈蜜流著淚送走了沈黎他們。轉身淚眼朦朧地撲在傅昀州懷中,抽噎道:“我不舍得他們。”


    傅昀州一顆心都要碎了,抱著她道:“蜜兒放心,給我些時間,我一定想法子將他們接過來住。”


    沈蜜仰脖:“可我父親不當官了嗎?”


    傅昀州道:“若是升了京官,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沈蜜耍孩子脾氣:“那咱們拉鉤。”


    傅昀州拿她沒法子,寵溺道:“好。”


    *


    三月初五,盛京。


    春圍放榜後不久。


    這一日天氣極好,陽光明媚,惠風和暢。


    傅昀州早早便去內閣當值了,沈蜜百無聊賴,又覺呆在家中實在是浪費這大好春光,便拉著脆桃一起去茶樓聽書看戲。


    茶園的位置在武陵坊的常德街,就在皇城根腳下,生意十分熱鬧。


    兩人選了個二樓露台的位置坐著,要了一壺雨前龍井,一盤千層酥餅,還有一疊海棠糕。


    到了下午,街上突然傳來一陣喧天鑼鼓。


    一時間人,整條街上,便萬人空巷,人都攢動起來。


    不知是何人喊了一聲,“新科狀元打馬遊街了!”


    而後,喊聲雷動,笑鬧聲,歡呼聲,不絕於耳。


    脆桃攀住她的胳膊,激動不已,指著那馬隊過來的方向,喃喃:“小姐你快看,是張公子!是張公子!”


    沈蜜定睛看去。


    越來越近的迅遊隊伍,為首騎馬的那人,一席紅綢錦緞風流袍,腰間纏著大紅喜球。映襯得一張清冷疏朗的臉容光煥發,神采奕奕,連唇色都鮮妍了幾分。


    嘈雜擁擠的人流中,那人神清秀骨,不染塵埃,脊梁骨挺拔凜冽,通身皆是不凡氣韻,端的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當真是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


    不少姑娘向他擲去絲巾,袖帕,步禁,腰佩……


    意圖引起這位風采卓絕的狀元郎注意。


    可那狀元郎卻絲毫不為所動,盡管塵世再喧囂,他臉上的神情也總是淡然的,甚至帶著些冷漠。


    直到。


    他轉頭,不經意看到茶樓上坐著的女子。


    刹那間震驚後,那雙冷冽的長眸中。


    所有的堅冰頃刻融化。


    化作了一灘溫潤的春水。


    沈蜜呆住了。


    她先前不是沒想過會再見到張淮。


    隻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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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花】


    -完-


    第80章 掉馬


    傅昀州,我最近老做夢。夢到上輩子的事情


    新科進士打馬禦街遊行過後, 沈蜜就碰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廝,過來給她傳信。


    沈蜜拆開袖珍的信桶一看,一張素色花箋。


    上頭寥寥數字。


    是張淮的筆跡。


    小妹,可方便一見?


    沈蜜看信的時候, 那小廝在一旁說道:“我家公子說了, 姑娘若是點頭了, 就讓小的帶您去找他。”


    沈蜜想了想,頷首:“好, 我跟你去。”


    張淮找了一處清淨人少的茶肆等她。


    沈蜜進了二樓雅間,就看到一人背對著自己, 在窗前負手而立, 滿身清正雅然。


    張淮此刻脫去了狀元紅袍,換上了白淨素雅的常服,他聽到動靜轉身, 見到了姍姍而至的沈蜜。


    一年多沒見,張淮的秀逸的五官和輪廓更加鮮明,愈發清雋脫俗了。


    沈蜜愣了半天, 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彎了彎唇, 道了一聲。


    “張兄,好久不見。”


    麵前的沈蜜笑語嫣然。張淮的目光閃爍不定,夾雜著複雜而又克製的情緒。


    兩人太久沒見麵,沈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最後竟然化為了這一句。


    話音落下後, 她自覺尷尬地捋了捋鬢發。


    她今日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裙, 袖口微收, 露出兩截藕白的手腕, 帶著熠熠生輝的金玉手釧。黑發梳成了靈巧的飛天髻,上簪著蝴蝶步搖,微抿唇的時候頰邊梨渦淺淺,明眸善睞,膚光如玉,宛若一朵昳麗的出水芙蕖。


    一如當日,他們在清河茶肆的見麵的時候。


    張淮凝睇了她半晌,眸光明明滅滅,飽含繾綣,良久無言後,方才開了口:“小妹,一年未見,我上回送給你的信,可有收到?”


    沈蜜頷首,話音恬然:“收到了,張兄如此關懷,我心中實為感動。”


    張淮扶了張椅子請她坐下:“你我義兄妹一場,這些本都是應該的。”


    沈蜜道了聲謝,順勢去坐,可總覺得張淮瞧她的目光跟從前相處時不太一樣,很是怪異。


    沈蜜頗有些不自在,笑著岔開了話題:“兄長得中頭名狀元,小妹還沒來得及好好恭喜。”


    張淮在她對麵坐下,笑得十分溫煦。


    “我能中狀元,小妹功不可沒。”


    沈蜜不解:“此話怎講?”


    張淮道:“小妹難不成忘了,在清河的時候,我問你希望我能中個什麽,你說我將來定能考上狀元。”


    聽他說著,沈蜜算是想起來了,當時也是一時興起,隨口說的,他竟記到了現在。如此想著,沈蜜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張淮又道:“瞧瞧,如今吉言中的了,說起來,我該好好感謝小妹才是。”


    沈蜜道:“這都是張兄靠自己拚來的,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不如,今日就讓我來請張兄吃頓飯吧。”


    “小妹客氣了。”


    張淮端起桌上的茶具替她斟了杯茶,遞到她手中,又問道:


    “小妹如何來了京裏?這一年多,你……過得好嗎?”


    沈蜜輕抿了口茶道:“我很好,張兄不必掛心。倒是你自己,讀書辛苦,衣食住行可舒暢,可有收到什麽委屈?”


    張淮自斟了一杯茶,放在指腹間摩挲著杯壁。


    “衣食住行都是好的,若說委屈,那或許便是一顆心了。”


    沈蜜愕然抬眸:“呢?”


    張淮直勾勾地盯著她:“它憋屈的很,一直在怪我,怪我為什麽當初明明那麽多相處的機會,卻不向那個姑娘吐露心聲呢?”


    沈蜜愈發震驚了,“什麽?”


    張淮傾身來些,挺俊的身子靠得她很近,一雙幹淨透徹的長眸滿是脈脈溫情。


    “蜜兒,我喜歡你,我想娶你。” ???


    沈蜜大驚失色,渾身都僵住了。


    張淮依舊說著肺腑之言:“蜜兒,我如今考上了狀元,馬上就要入閣拜官,我一定能給你幸福的生活。”


    沈蜜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可是,我們是義兄妹,我一直把你當兄長啊。”


    張懷滿臉懇切道:“蜜兒,在我眼裏,其實從未將你視作妹妹,你一直都是我想娶的姑娘。”


    “可是……”


    沈蜜瞪大了杏眸,猶自難以消化眼前的局麵。


    張淮上前來執她的手,將她的一雙手都捧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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