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你給我醒過來,我不許你再睡了!”


    唔……好吵。天籟在昏睡中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怒吼,但她不想醒來,她好累。


    突然,她感覺有一隻大手握著她的手,溫暖的、寬大的,觸感不是很好,但是令她覺得熟悉,覺得安全,甚至讓她有種想將自己的手擱在這隻手裏,將她的未來也擱在這隻手裏的念頭。


    這時,天籟又聽到一道年輕的聲音,“你真的想坐在這,直到她醒來?”


    “對。我要她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我,我不許她用這種方式逃避我。”是那個一直吵得她不能睡的聲音。


    “老大,這樣不行,你沒聽醫生說,她有嚴重的憂鬱症,你把她逼得太緊了,再這麽下去,你早晚會逼死她的。”


    “住嘴!。”那個人怒吼。


    “江濤說得沒錯,”一個柔和的聲音接著道:“你不能把在生意上用的那一套拿來對付女人,女人是用來愛的,不是用來霸占的。”


    “嗬!”江濤戲誼地道:“秦秘書也能說出這麽有人性的話?我還以為你和老大一樣冷血。”


    “我是冷血。”秦昭雙手環胸,“但要看對什麽人,對你這種人,熱心是浪費。”


    “噯!我又沒得罪你,為什麽你總不給我好臉色看?”


    秦昭扭過頭去,幹脆不理他。


    “喂!”江濤繼續抗議。這個狂妄的女人,不愧是老大的秘書,臭味相投。


    “再吵我就把你丟下樓去。”曲淩風狠狠瞪他,有效地讓他閉嘴。


    不公平!為什麽兩個人都有吵,挨罵的卻隻有他?江濤在心裏嘟嚷,卻也沒膽子再開口。


    曲淩風用指背輕輕摩掌天籟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頰,低歎道:“為什麽你還不醒來?難道你真的那麽討厭麵對我?”


    秦昭看得直搖頭。這個狂妄的男人,無論麵對怎樣的困難,他總是鬥誌激昂,唯有麵對這個女人,他的專製和霧氣都變成了愚蠢。


    一個不懂怎麽愛的男人!遇到一個不懂接受愛的女人、唉!真不知道前輩子是誰欠了誰。


    江濤真想拿麵鏡子放在曲淩風麵前,讓他看清楚自己現在的神情,那明明就是一個為愛所苦的男人,他竟還想否認;而躺在那裏的笨女人,竟然拒絕去看他狂妄背後所隱藏的深情。


    唉!要不是真的怕他把他丟下樓,他會去拿鏡子的,真的會的。


    天籟終於還是醒來了。


    她悄悄地睜開眼,呆呆地望著白色的牆壁和天花板,白色的被子和床單,一時間想不出來這是什麽地方。


    她轉頭看到一地淩亂的紙張和卷宗夾,然後視線延伸,她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熟睡的曲淩風,阿曼尼西裝披在身上,眼看就要掉下來。


    他頭發淩亂,眉頭深鎖,胡髭爬滿下巴,看起來疲憊又遐遢。


    天籟不記得他有過這麽不修邊幅的時候,哪怕隻是穿著襯衫、牛仔褲,他依然是英俊瀟灑的。


    天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她覺得有些口渴,想起床喝水,卻不小心製造出一些聲響。


    “天籟!”聽到聲音,曲淩風猛然驚醒,看到天籟醒來,他猛地衝到病床旁。


    曲淩風目光仔仔細細地搜尋天籟全身一遍,雙手顫抖地抬起,隨後屍把擁住她,“你真大膽,一個小小的感冒就敢給我昏迷兩天。”


    他濕熱的唇貼上天籟的耳後,不斷啄吻著。


    “不要……”天籟虛弱地掙紮。她不想一醒來就承受他的情欲,這樣會令她覺得自己隻是個泄欲工具。


    “別動!”曲淩風抬起頭,惡狠狠地道:“你這個不聽話的女人!我不許你昏倒,你竟敢給我昏倒;我命令你醒來,你竟敢在這張該死的床上給我陲了兩天,不管我怎麽吼,你就是不醒。”


    他說一句,就在天籟身上烙下一個吻痕。


    連這都要怪她!這世上怎麽有這麽蠻不講理的人啊!天籟快要尖叫出聲了。


    曲淩風似乎終於發泄夠了,他脫掉鞋子,不容拒絕地侵占半張病床,將天籟整個人鎖在他懷抱裏。


    “別亂動,我要睡覺,秦昭來了,讓她把地上的文件整理好;江濤來了就直接叫他滾出去。”說完,他就睡著了。


    而天籟就這樣呆住,愣愣地做了他的抱枕。


    沒多久,秦昭和江濤果然來了。


    秦昭一進來,看了天籟一眼,點了點頭,就自動收拾起文件。


    而江濤看到他們的姿勢,他張大嘴巴,才想開口,天籟就低啞地道:“他說,你來了,就叫你滾出去。”


    “呃!咳咳……”江濤被他的口水嗆住了。


    “哈哈……”秦昭破天荒地笑了,還是亂沒氣質的那一種,最後她將所有的文件全塞在他手中,邊笑邊道:“還不滾,在等什麽?難道真要等總裁醒來將你丟下樓去?”


    江濤一臉哀怨地跟著秦昭出去了,將一室的寧靜還給他們。


    天籟隱約記得在睡夢中,聽到江濤說她得到憂鬱症。


    憂鬱症?雖然她覺得自己很受不了曲淩風,但那也不至於得到憂鬱症吧!她不就是失眠、疲憊、食欲不振、喜歡發呆嗎?這樣就是憂鬱症了嗎?


    但顯然地,曲淩風將醫生的話當成一回事了,他帶她到最有名的心理醫生那裏接受治療。


    醫生若有其事地問了些問題,然後列出一堆注意事項,要他們注意。


    從那天之後,如果沒什麽應酬,他都會回家陪天籟吃飯、聽音樂,然後抱著她入睡。


    但是,惡夢依然沒有遠離她,夢魘又一次侵入,她在夢裏不斷地唱著、唱著,直到喉嚨沙啞,但夢裏的惡魔還是不肯放過她。


    “夠了!”


    暴君一聲大喝,衝過來指住她,激動地大喊:“你唱的是什麽鬼東西?為什麽你不停地流眼淚,為什麽你的歌聲不再甜美,為什麽你看上去就像快死掉的樣子?


    “大王。”夢裏的她虛弱地喊著:“放我自由,求求你放了我!”


    “休想!”暴君的聲音震落了屋簷的琉璃瓦,“要我放你,除非找死!”


    “喝!”天籟被那凶狠的表情嚇醒,她彈坐起來,一身的冷汗。


    “除非我死”!他的聲音是那麽的堅定:神情是那麽的決絕,天籟回想起來,還是全身發抖。


    身邊的床位是空的,天籟扭開台燈,看了眼床頭的鬧鍾。


    淩晨兩點,這個時候他會去哪裏?


    她下樓為自己倒杯水,發現書房的燈還亮著,門沒有關,她悄悄走過去,看見他坐在電腦前麵認真地工作。


    從他開始回家陪她吃晚飯後,她就覺得奇怪,他怎麽可以每天六點就準時下班?原來他都是半夜起來工作。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隻是為了陪她吃飯?就這麽簡單嗎?


    曲淩風工作得非常專注,所以沒有發現天籟的存在。


    她站了好久,最後默默地回到臥室,關了燈躺回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喜歡怎麽樣是他的事情,她為什麽要為了他的怪異行為輾轉反側?天籟不斷在心裏間著自己,這時她才突然地發現,除了今夜的失眠外,她竟有一個月沒有失眠,一個月沒有作惡夢,一個月沒有食欲不振,一個月沒有無緣無故地發呆了。


    天籟張大眼睛,瞪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心一陣揪痛,好像有什麽東西無聲無息地紮了進去,她卻無力拔出。


    她睜著眼,在不知不覺中,天漸漸亮了,就在此時,天籟突然聽到臥室門把轉開的聲音。


    她趕緊閉上眼睛裝睡,然後她聽到一陣腳步聲。


    曲淩風輕手輕腳地走近床沿,看了她一眼之後,換了衣服便又出去了。


    聽到開門聲,天籟爬起來,透過門縫,看到曲淩風從書房中拿出公事包,下樓時他對小芳交代:“九點叫小姐起來吃飯。”


    “是!先生,你不吃了嗎?”


    “來不及了,我還有個會要開。”


    汽車引擎聲漸漸遠去,天籟衝到窗邊,捕捉到那輛灰色bmw的背影。


    沒來由地,她想起一年前的某一天,她滿心絕望地任他將她塞進車裏。


    時光匆匆,竟已過了一年,回首三百多個日子,她不敢置信,她竟可以在他身邊過了一年,他沒有憤怒地指死她,而她也沒有憂鬱到死去。


    不知不覺地,她臉上多出了些莫名其妙的淚痕。


    她為什麽要哭?


    這眼淚代表著什麽?


    是慶幸她現在還存活於世;還是,感歎掙紮了一年,她還是沒逃脫出這個牢籠呢?


    晚上六點,曲淩風打電話回來,說他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不待他回來,天籟已快一步地將飯吃光,洗完澡後,自動坐到沙發上佯裝好認真在看電視。


    果然,沒多久後,曲淩風回來了,他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便轉身進書房工作去了。


    天籟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沒有被人監視的壓迫感,但又感到身邊少了些許的溫暖,感覺空洞洞的。


    一整晚,天籟都處於呆愣狀態,直到十一點鍾聲響起,她知道書房裏頭的人就要出來了,於是急忙關掉電視,站起身來,在瞥見他的身影時搶先道:“你忙你的,我先睡了。”


    曲淩風驚訝地看著天籟的自動自發,半晌才道:“我也正要睡。”


    “哦。”


    天籟應了一聲,率先走回房。


    躺到床上,她將自己密密實實地包裹在被單裏;而曲淩風從後麵攪緊她,在她頸後吹氣。


    天籟不敢輕舉妄動,隻是誇張地打了個嗬欠。


    “累了?”


    曲淩風在身後輕問。


    “有一點。”


    他翻過她的身子,給了她一個輕柔的吻,“睡吧。”


    天籟努力平穩呼吸,讓大腦處於空白,不久就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床鋪輕微晃動,身旁的人起身,開門。


    想必他又到書房工作了吧!


    天籟張開眼睛,看著窗外朦朧的月光,一夜無眠,他也一夜沒有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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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漸漸地,吃飯、洗澡、看電視、睡覺,成為天籟每晚的活動模式,曲淩風也恢複了以往的生活作息,不再每天提醒她該做什麽,不再每天陪她吃飯。


    常常他應酬回來,天籟躺在床上裝睡,他也不吵她,輕手輕腳地躺在旁邊,不似以前,他有興致的時候,就一定要將她吻醒,纏鬧不清。


    他最近可能在忙什麽大case,每天都早出晚歸的。這種情形到今晚,已經連續四天了,她這四天都沒跟他說過半句話。


    深夜一點,天籟聽到庭院那邊債來汽車引擎聲,像往常一樣,她趕緊麵朝裏麵裝睡。


    沒多久,身邊的床位下陷,她的背不可避免地碰到他。


    他的手掌輕輕地撫上她的肩頭,灼熱的呼吸吹在她耳邊,天籟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他喝酒了?


    是因為應酬嗎?


    當天籟還在臆測時,曲淩風的手已探進被單,沿她身側曲線一路下滑,罩上天籟的小腹,同時滾燙的唇含住她的耳垂。


    天籟無法再繼續裝作無動於衷,她假意翻了個身,避過他的舔吻,將頭埋在他胸前,口中喃喃道:“好酸。”


    聲音模糊似夢囈。


    曲淩風的身子倏地僵直了,一動不動,似怕吵醒她,良久,他才放鬆下來,吻了吻她的發,輕歎一聲,抱緊她,睡了。


    那聲輕歎一直在天籟耳邊回蕩,充斥著說不出的悵然若失。


    他在悵然若失些什麽?


    因為找不到理由吼她了嗎?


    還是因為她不能滿足他的生理需求?


    她這麽做的動機又是什麽?


    天籟自己也搞不清。


    是為了給他少添些麻煩,還是為了給她自己少找些麻煩?


    也許兩者都有吧。


    “今天不要去工作室,我十點在胡醫生那裏等你,他給你安排了複診。”出門前,曲淩風特地交代天籟。


    “哦。其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天籟原不想麻煩他,但她的話才出口;馬上便遭到炮火攻擊。


    “我說等你就等你,你敢遲到一分鍾就給我試試看!”曲淩風吼道。


    淡淡地看他一眼,天籟默默地點頭。


    但曲淩風依然不相信;他要求她的保證:“跟我說你一定會準時到。”


    天籟像一隻鸚鵡機械地重複:“我一定會準時到。”


    曲淩風認真看了她良久,終於將困惑許久的疑問問出口:“你最近出奇的聽話,告訴我為什麽。”


    “沒什麽。”迎著他的目光,天籟知道,如果她轉開臉,事情就複雜了口“可能是習慣對你順從,也可能是你最近沒有特意刁難我。”


    曲淩風似乎滿意了。“這是個好習慣。不過……”他俯低身子,“離我放你自由的日子還久得很,你最好不要打什麽別的主音。”


    “在你麵前,我能打什麽主意?”她能打什麽主意?難道潛意識裏,她在等他實現當初的承諾——到她完全屈服的時候,就會放她自由?


    是嗎?她是這樣想的嗎?天籟不禁在心裏問著自己。


    “那最好。”曲淩風一說完便甩門走了出去。


    在曲淩風出門後,天籟抬起頭來,望著鏡子裏的那個女人,她的眼神淨是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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