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她從不知嫿姐姐與三皇子有牽連。


    且那場賜婚是兩年多之後的事了。


    這一次怎會提前這麽久。


    褚瑜仔細思索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她猛地看向穆靈溪,難道嫿姐姐這個時候就已經與三皇子...


    “嫿姐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定要如實答我。”


    褚瑜神色急切的朝穆靈溪道。


    穆靈溪下意識點了點頭。


    褚瑜盯著穆靈溪,放低聲音無比嚴肅的問道,“嫿姐姐可是對三皇子有意?”


    穆靈溪不防她問的這般直接,愣了愣後快速低下頭。


    雖未言語,但已然是給了答案。


    褚瑜心下驀地一涼。


    夢裏陛下下旨將嫿姐姐賜給二皇子為側妃,隨後便是三皇子與嫿姐姐在城外遇襲。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必然的牽連。


    若城外那樁刺殺是因這樁婚事而起,那麽...那場刺殺是否也會提前。


    “嫿姐姐,他們可有說給什麽位份?”


    褚瑜急急道,好似迫切的想要證明什麽。


    穆靈溪眼底剛因提起三皇子而升起的亮光又暗了下去,沉聲道,“側妃。”


    褚瑜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側妃,與夢裏一樣!


    所以,會不會是...三皇子為了阻止嫿姐姐入二皇子府,才有的城外那場刺殺。


    可是不對啊,若是這樣,應該是三皇子刺殺二皇子才對,而不是三皇子與嫿姐姐遭人埋伏。


    褚瑜的心裏亂成了一團,後來發生的那些事她雖然都聽過一些,但關於這件事,她再未聽見過任何消息,所以此時根本找不出關鍵所在。


    穆靈溪見她神色格外的焦急,遂愧疚道,“瑜妹妹別急,我也是一時接受不了,又沒人可說,隻能來找瑜妹妹。”


    褚瑜強迫自己摁下心中的慌亂後,卻突然想起了什麽,試探問道,“嫿姐姐能不能告訴我,此時與三皇子到哪一步了?”


    她突然想起來在雲中樓山頂上時,嫿姐姐好像與三皇子並不相熟。


    穆靈溪聞言,唇邊溢出一抹苦笑,好一會兒才道,“不過是我單方麵的愛慕罷了,談何到哪一步。”


    褚瑜一愣,“嫿姐姐這是何意?”


    穆靈溪站起身,立在窗邊看著外頭,許久才道,“我的確心悅他,可我與他不是一路人,他待我與旁人也無不同。”


    “嫿姐姐如何確定三皇子無心呢?”褚瑜立在她身旁,默了默後輕聲道。


    穆靈溪輕笑道,“我與他不過才見了幾麵,像他那樣神仙般的人物,哪會看得上我這樣的…粗鄙的姑娘。”


    能站在他身邊的,該當是位才貌雙絕,氣質出塵的姑娘。


    她從沒奢望過什麽,也不願去往深處想。


    褚瑜聞言,緩緩鬆了口氣。


    看來嫿姐姐現在還未與三皇子互通心意,這於眼下而言倒是一件好事,若城外刺殺當真與這場婚事有關,那麽這樁婚事提前了兩年,此時的三皇子還未對嫿姐姐動情,應當就不會有什麽動作,說不定就能避免那場禍事。


    若是刺殺與婚事無關,那她也還有兩年的時間,想辦法阻止那場刺殺。


    不過…眼下這件婚事…


    褚瑜複雜的看著穆靈溪,夢裏最後的贏家便是二皇子。


    若嫿姐姐嫁入二皇子府,將來自是貴不可言,可是嫿姐姐心裏有人,應當是不願的。


    “嫿姐姐若沒有動過心,可願意入二皇子府?”想來想去,褚瑜還是試探的問了句。


    穆靈溪這回沉默的更久了。


    就在褚瑜以為她不會回答時,才聽她道,“不會。”


    那兩個字說的很堅定。


    好像是數次深思熟慮的結果。


    “換句話說,就算今日大伯母說的是入三皇子府,我也不願。”穆靈溪長長呼出一口氣,緩慢且認真道。


    褚瑜不解,“為何。”


    “瑜妹妹也知道穆家後院是個怎樣的情景,我父親母親離世早,哥哥為了留住將軍府的牌匾去參了軍,常年不在家。”穆靈溪很少說這些,在褚瑜麵前,她更不曾提過,永遠都是笑嘻嘻的,哪怕背地裏受盡了委屈。


    褚瑜第一次聽她說起穆家後院的事,心裏跟著一疼。


    “我一個人在那大院裏長大,見慣了姨娘們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使盡各種手段,她們或麵目猙獰,或笑裏藏刀,或歇斯底裏,我親眼看見她們有的變得瘋瘋癲癲,有的一病不起,不久後就悄無聲息的沒了。”穆靈溪轉頭看著褚瑜,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想變成她們那樣。”


    “所以我想過,我要麽不嫁人,要麽便尋個待我一心一意的夫君,我向往自由,向往無拘無束的日子,不想將自己困在一個小小的後院,與旁的女子為了爭寵而變得麵目全非。”


    “可我沒想到,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他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所以從一開始,就注定我這場歡喜隻能埋葬在心底。”


    褚瑜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她上前輕輕的抱著穆靈溪。


    她沒有見過嫿姐姐所說的那些,所以無法感同身受,她隻是心疼嫿姐姐,心疼她在那樣的後院中長大,心疼她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麽多。


    褚瑜緊緊抱著穆靈溪,眼裏漸漸浮現出一絲憂慮,嫿姐姐要走的這條路,或許比她還要艱難。


    她雖不懂朝政,但經過夢裏那一遭後,也能明白一二。


    太子殿下雖然出生即是儲君,但卻被馮婕妤與三皇子壓了許多年,隨著馮婕妤與四公主的離世,太子殿下才算占了上風,但其心裏對三皇子必然十分忌憚。


    所以三皇子早已沒了退路。


    他不能退,隻有爭,可太子殿下的根基已很是穩固,母族薄弱的三皇子拿什麽去爭。


    是以可以預見,三皇子的結局隻會有兩種,一種與夢裏一樣死在這場紛爭下,另一種,便是僥幸贏過兩位兄長,君臨天下。


    可不論哪一種,嫿姐姐與他之間,都有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


    不是死別,就是生離。


    亦或是與夢裏一樣,一同赴死。


    人或許都有自私的一麵,褚瑜不願看到夢中的事重演,她不想嫿姐姐再次早逝。


    所以知道如今嫿姐姐與三皇子的情意並不深,她才會覺得慶幸。


    “二皇子的婚事不會草率而定,就算是側妃,也得陛下下旨,在旨意下來前,還有轉寰的餘地。”褚瑜放開穆靈溪,正色道。


    穆靈溪眼睛亮了亮,可隨後又暗了下去,“如今我的婚事都是大伯做主,隻要他點了頭,淑妃娘娘再去同陛下進言,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再有聖旨,這樁婚事就是板上釘釘了,容不得穆靈溪拒絕。


    褚瑜想了想,又道,“二皇子選側妃不是小事,按照宮裏以往的行事來看,陛下若要賜婚多半是在宴會上,如今臨近年關,離的最近的便是春日宴。”


    穆靈溪緊緊蹙著眉頭,“離春日宴隻有幾月了。”


    “嫿姐姐,你可有收到穆大哥今年除夕是否回長安的消息?”褚瑜盯著穆靈溪道。


    穆靈溪一怔,搖了搖頭,“前些日子收到來信,哥哥今年不回長安。”


    果然如此。


    褚瑜眼神微沉,她記得兩年後賞花宴上陛下賜婚時,穆大哥也沒有在長安。


    “嫿姐姐若是信我,便趕緊給穆大哥送一封信去,信上務必說明嫿姐姐的意思。”褚瑜正色道。


    穆靈溪眨眨眼,有些不解,“大哥能阻止嗎?”


    雖說哥哥是她的嫡兄,可如今穆家的家主是大伯,大伯一心要往上頭爬,就算哥哥回來,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


    褚瑜頓了頓,道,“我雖不敢十分肯定,但大約能猜到,這樁婚事淑妃是衝著穆大哥來的。”


    穆大哥當年同陛下立過軍令狀,後來成功保住將軍府的牌匾,這事長安皆知。


    陛下自然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如今那幾位明爭暗鬥,都想多拉攏些勢力,穆家雖有個伯爵,可這樣的門第在遍地權貴的長安真的算不上什麽,淑妃斷然是看不上,否則淑妃要的就不是嫿姐姐,而是穆靈瓏。


    淑妃真正看中的,是穆大哥。


    更準確的說,是穆大哥手中的兵權。


    想要爭那個位子,不僅得有文臣支持,還得有武將的助力,不然拿什麽跟人家抗衡。


    穆靈溪經褚瑜這麽一提,也冷靜了下來。


    她得知這事時太過慌亂,根本沒來得及細想,如今仔細思慮起來,才覺得不對。


    二皇子的側妃何等重要,淑妃娘娘怎麽會輕易許給穆家,她可不認為淑妃娘娘真的將大伯這個伯爵放在了眼裏。


    淑妃娘娘真正要的,是拉攏哥哥!


    她若進了二皇子府,哥哥自然不會不管她!


    “我這就去寫信。”


    穆靈溪急急道。


    她一直都清楚哥哥不願站隊,所以,這樁婚事一定不能成!


    否則,哥哥就會為了她不得不站在二皇子一方。


    “嫿姐姐。”褚瑜拉住她道,“此事務必萬分小心,別被人發現。”


    穆家多半是要趁著穆大哥不在長安時將這婚事定了,屆時就算穆大哥不滿,也改變不了什麽了。


    “還有,這件事嫿姐姐還是得與二叔母商議商議,或許二叔母有什麽法子。”


    這話多半隻是一個安撫。


    穆氏雖說是穆家的姑奶奶,可斷然沒有去幹涉穆家家事的道理,頂多去遊說一番,若穆家執意如此,二叔母也是有心無力。


    穆靈溪點了點頭後,便快步離開了。


    褚瑜望著她離開的方向,久久未動。


    這些年,她的嫿姐姐過的太難,希望上天庇佑,讓嫿姐姐度過這一關,從此順風順水,一生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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