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侃入獄,本來這隻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案子,每個月都有許多言官因為惹惱了皇帝而被投到牢裏清醒。但是從某一天起,皇帝突然召集武定侯郭勳、內閣大學士翟鑾、司禮監秦福合力監審此案,朝臣們這才意識到,風波鬧大了。


    原本負責此案的給事中孫應奎、曹汴也算十分倒黴,他們偷偷給皇帝打小報告,結果皇帝並不領情,反手就把他們倆扔入大牢。


    郭勳接手此事後大包大攬,處處以三人之首自居。可惜另兩個人也不是吃素的,翟鑾裝聾作啞,秦福陽奉陰違,時不時還有張敬恭進來插手,大牢裏每天都鬧得雞飛狗跳。


    朝堂中一時人人自危,眾臣生怕薛侃供出什麽人,將自己牽連進去。彭澤這些天像往常一般上朝散朝,其實心裏已經十分焦灼。


    首輔說了會保他,但是,此事泄露全是彭澤的疏忽,萬一張首輔見勢不對棄車保帥,彭澤要怎麽辦?


    彭澤惴惴不安,他實在無法專心做事,隻好隱蔽行蹤,悄悄跑去佛寺上香。


    彭澤捐了好些香油錢,在高深冷寂的大殿中跪坐良久。他看著麵前徐徐升起的梵香,半醒半暝的佛陀,終於覺得內心安寧些了。


    彭澤往外走,看到殿外有一個大和尚站在陽光下。他慈眉善目,氣度平和,神態中帶著悲天憫人的佛性。彭澤似有所感,主動走過去對和尚行了一禮,問:“高僧,敢問您可是貴刹方丈?”


    大和尚看著他,目光中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問:“施主有禮,正是貧僧。施主身上鬱念糾纏,過於執著恐非善事,望施主早日看開。”


    彭澤一驚,這個和尚怎麽知道他的心事?他來這個寺廟完全是隨性而至,連家人都不知道他在這裏,而這個和尚也是他看到後主動上前搭話的,不存在提前安排的可能。彭澤完全不懷疑這個和尚的身份,問道:“方丈如何知道我有執念?”


    和尚搖頭,諱莫如深道:“已作不失,未作不得。施主所造之業,皆已寫在臉上。”


    彭澤狠狠一驚,忙問:“方丈此話何意?”


    大和尚卻搖搖頭,不肯再說:“今世因,來世果,皆已注定。你今世冤他,來世他便會投胎作你的兒子,累你一世不寧。”


    大和尚說完,根本不等彭澤詢問,轉身就走了。他一邊走一邊念著佛號,陽光照在他身上,聖潔光輝,仿佛隨時要登天而去。


    大和尚走後,彭澤一個人站在原地,愣怔良久。


    灰暗的廂房中,王言卿看著腳下被打暈又被剝了衣服的人,忍不住壓低聲音問:“哥哥,這可是佛門聖地,你們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話沒說完,後窗被無聲推開,一個穿著袈裟的人跳進來。他粗魯地蹬了蹬腿,用力摸了把光亮的頭頂,嘿嘿問:“大人,我裝的怎麽樣?”


    作者有話說:


    彭澤:今日遇到一個高僧,從未謀麵卻對我了如指掌。佛法高深,佩服佩服。


    陸珩:不,了解你的不是高僧,是錦衣衛。


    第79章 賜婚


    彭澤被一個素昧謀麵的和尚說中心事,心神恍惚,擰著眉朝外走去。彭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並沒有注意到,寺廟中的香客少了很多,連掃地僧侶也不見了。


    等彭澤走出去後,看似在拜佛的行人回頭,快速溜到廂房邊,輕輕敲了三下窗戶。這是他們約定好的暗號,敲三下就代表彭澤不在視線內了。


    緊閉的廂房內,赫然是偽裝成普通人的錦衣衛,陸珩正在其中。陸珩掃了眼腳下被敲暈的真正的僧侶,說:“彭澤走了,你們四個留下來善後,別叫這些和尚起疑心。剩下的人去盯著彭澤,無論他接下來去哪裏,務必跟緊了。”


    錦衣衛應是,隨即散開,各做各的事情。陸珩推門而出,不緊不慢走在陽光下,他甚至帶著王言卿去殿前上了柱香。王言卿看著他的動作,無奈道:“哥哥,差不多行了吧。”


    把人家寺裏的主持、沙彌打暈,假扮和尚騙人,現在還來佛祖麵前上香。佛祖要是在天有靈,非得被他氣死。


    陸珩將線香插入香爐,淡淡說:“它若真能聽到看到,反而是好事。怕的是它閉目塞耳,不聞不問。”


    彭澤今日來到這座寺廟確實是隨機,提前並沒有埋伏。隻不過陸珩早就讓人跟蹤彭澤,錦衣衛看到彭澤進了寺廟,立刻去通知陸珩。陸珩得知後心道好機會,下令動手。


    彭澤在大殿中對著佛祖祈禱時,他身後的僧侶被無聲放倒。和尚要剃度,不好假扮,錦衣衛隻能裝扮成香客,無目的在周圍閑逛,攔住想進來上香的人。


    錦衣衛喬裝好現場後,陸珩也帶著王言卿趕到了。陸珩還帶來一個裝和尚專業戶,這個人喜歡剃光頭,明明是錦衣衛卻長得慈眉善目,老是被人開玩笑叫“和尚”。他索性把頭發剃光,在頭皮上點了六個戒疤,執行任務時假扮成方外之人,往往有些意料之外的收獲。


    他及時換上主持的衣服,守在出寺必經之地上,等著魚兒上鉤。


    隻要足夠了解一個人,其實不難預測他的行為。雖然假和尚一言未發,但是陸珩有把握,彭澤會上去主動搭話。


    果然,彭澤入套了。彭澤雖然迷信鬼神,但能當到吏部侍郎,警惕和敏銳並不差。如果一個算命先生或者得道高僧主動上前搭話,就算說出花來彭澤也不會信;如果是彭澤自己選擇的,那就很容易取得他的信任。


    假和尚對彭澤說早就編好的說辭時,王言卿和陸珩就站在廂房裏,仔細觀察彭澤的表現。陸珩看到彭澤的表情,已經能確定彭澤心裏有鬼了,但他還是再次求證:“卿卿,你從彭澤身上發現什麽了?”


    王言卿站在佛像前,看著細弱的火光在香上閃動,白煙升起,遮住了佛祖的麵容,一切都像隔了層霧般看不清楚。王言卿說:“隔得太遠,我沒看清他臉上細節,但能看出他眼睛睜大了,之後出門時一直皺著眉頭,走路時手臂擺幅比先前小。他聽到一個不認識的人說他冤枉別人,但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表現出憂慮。”


    陸珩負手站在佛像前,梵香繚繞在他身邊,給他增添許多出塵之意,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就是朝堂中心狠手辣的錦衣衛指揮使。陸珩問:“還有嗎?”


    王言卿低低歎了聲,說:“正常人被陌生人無端猜測,會驚訝、憤怒,但不會害怕。他的表現更像是他早就知道這件事。而且,假和尚的話說得很模糊,套什麽事進去都能解釋,往往他擔心什麽,就會認為禪語在暗示什麽。他聽到後麵露擔憂,連走路的動作都無意識壓製了,說明被他冤枉的那個人對他有威脅,要不然,他表現出來的應該是輕蔑。”


    假和尚的話是王言卿授意的,前麵那些玄而又玄的佛語都是煙霧,一來是裝高僧人設,二來,是降低彭澤的防備。


    王言卿要問的,其實隻有一句。


    你今世冤他。


    這裏麵“他”是誰也沒有說,不過看彭澤的樣子,他心裏分明有人選。那這就沒跑了,一個什麽事都沒做過的人,就算被恐嚇,姿態也不會表現的這麽低。


    “所以,他們果真看過薛侃的草稿。”陸珩毫不意外,道,“張敬恭不用查了。折子是他遞給皇上的,既然彭澤知道,那張敬恭也脫不了幹係。”


    “所以薛侃和夏閣老都是被人冤枉的?”


    “未必。”陸珩說,“現在隻能證明彭澤泄露了薛侃的折子,並不代表薛侃這封折子沒問題。誰知道是薛侃自己想的,還是受什麽人指示才寫的。”


    “你懷疑夏閣老?”


    “不是我懷疑,是皇上懷疑。”陸珩想到正鬥成一鍋粥的郭勳、翟鑾、秦福三人,也有些頭疼,“想繞過他們三人去見薛侃還真有些麻煩。算了,先從獄外的人下手吧。”


    陸珩往外走去,王言卿默不作聲跟在後麵。跨過高高的佛堂門檻,外麵的陽光一下子刺入眼中。王言卿抬手遮住上方,問:“他們可是十多年的朋友,值得嗎?”


    陸珩對此隻是輕輕一笑:“朋友算什麽。隻要利益足夠大,連妻子、孩子都可以舍棄,何況朋友呢?”


    “朝廷為什麽選這樣的人當官?”


    “這話就錯了。”陸珩停下,回眸笑著看她,陽光越過他肩膀,顯得那雙眼睛格外沉靜幽深,“是當了官的人,都會變成這樣。”


    或者說,隻有變成這樣的人,才能在官場活下來。


    陸珩見王言卿一副無法接受、大明要亡的模樣,忍俊不禁,拉住她的手說:“別擔心,我朝國泰民安,不會出事的。官員內鬥,正說明我們地大物博、國富兵強,有利益才會有鬥爭。其他彈丸之國既無疆域又無物產,甚至要用我們的文字,哪會有什麽禮樂刑政呢?”


    王言卿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陸珩拉緊她的手,道:“難得出來一趟,我們去周圍逛逛。不知他們寺求姻緣是否靈驗。”


    王言卿心想就算靈驗,被你一悶棍敲下去,佛祖也不肯保佑你了。陸珩拉著王言卿在寺中閑逛,經過一道門時,一個小和尚費力地從草叢裏爬起來,剛一動就吃痛地揉後脖頸。他看著自己的手,似乎很疑惑他怎麽在這裏。


    王言卿頓生緊張,身體都繃緊了。陸珩修長的手掌包著王言卿的手,力道安穩又堅定。他對小和尚笑了笑,熱心問道:“小師父睡著了嗎?”


    他睡著了嗎?小和尚迷茫地點點頭:“好像是吧。”


    陸珩笑吟吟道:“那小師父下次可要小心了。”


    小和尚雙手合十,感激地對陸珩說道:“謝施主提醒,阿彌陀佛,施主真是好人。”


    王言卿默默看著“好人”陸珩毫不慚愧地應了這些話,大搖大擺從寺院中穿過,揚長而去。


    陸珩帶著王言卿公費遊玩,等他慢悠悠將王言卿送回府邸時,正好聽到手下傳來回話。彭澤從寺廟出來後,心神不寧,最後去了張府。


    陸珩淡淡一笑,眼中倏忽劃過一絲幽芒。看來,要有第二個首輔倒在他手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陸珩烏鴉嘴,在他說完大明國泰民安、不會出事後,前線就傳來了戰報。蒙古騷擾邊境,大同府告急。


    朝廷常年和周邊國家打仗,但蒙古無疑是最強大的威脅。大同府是九鎮中最重要的關卡,大同一旦失陷,京城直接告危。立太子一事還沒有撕扯明白,打仗一事又提上議程。


    老鎮遠侯傅鉞曾駐守大同,並且幾次擊退蒙古人,如今舊事重提,傅霆州成了領兵的熱議人選。傅霆州深知這是機遇,積極在朝中走動,想聯合人推舉自己。


    但打仗一事牽扯甚廣,武將內部不是一條心,文臣也不會坐視不理。傅霆州奔走良久,始終沒法拿下兵權,仿佛有什麽人暗地裏給他使絆子,故意和他作對。


    傅霆州努力良久無果,慢慢意識到孤掌難鳴,他需要支持。


    這種關頭,他能求助的,唯有武定侯。


    正巧郭勳也在查薛侃的案子。這個案子其實不難查,難的是涉案之人。區區一個薛侃案牽扯了三位閣老,查案結果直接關係著兩大文官派係誰輸誰贏。張首輔倚仗自己的影響力不斷插手辦案過程,而另一位主人公夏文謹卻一言不發,毫無動靜。郭勳自覺掐準了文官的命脈,正好傅霆州也求上門來,郭勳便在酒樓訂了宴席,做東宴請傅霆州、夏文謹,想和夏文謹做個交換。


    在酒樓請客和在家裏設宴的概念不同,如果郭勳定在武定侯府,夏文謹肯定不會赴約,所以最後郭勳將宴席定在京城最好的酒樓。這座酒樓接待慣了貴客,裏麵有配套包廂,安全性無須擔憂。


    郭勳有財力包下整座樓,但是沒必要,生怕皇帝不知道他們見麵了嗎?官員散衙後請客吃飯叫正常來往,要是清空全場,那才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郭勳在朝中多年,這點麵子還是有的,當天傅霆州、夏文謹都準時到了。筵席尚未開始,屋中已經奏起絲竹,琵琶聲悠揚婉轉,琴聲低低相和,樂姬坐在屏風後,溫順地彈奏樂器。


    郭勳頗為得意,心裏已經盤算著一會怎麽要挾夏文謹,怎麽讓傅霆州和夏文謹都為自己所用。郭勳是東道主,毫無意外坐在主位,夏文謹、傅霆州一左一右落座。郭勳舉杯飲酒,說了些上場話,正待引入主題,忽然外麵響起腳步聲。


    武定侯設宴,店家早就將這一帶隔開了,絕不會有人不長眼地闖進來,能走過來的,就不可能是誤入。郭勳停下說話,酒桌上傅霆州、夏文謹臉色也微變。


    房門推開,一個人走進來,目光掃過全場,微微含笑道:“武定侯、夏閣老、鎮遠侯好。我今日在如意樓用膳,無意聽到武定侯也在。相逢即是緣,知而不拜太過失禮,我過來給諸位問個好。”


    傅霆州飛快地和郭勳交換眼神,郭勳的驚訝不似作偽,連夏文謹都一臉意外,顯然誰都沒想到這個不速之客。不過人都進來了,郭勳也不能將人趕出去,便笑著說道:“陸大人客氣,本侯先前不知你也在如意樓,多有怠慢。既然今日遇到了,如果陸大人不嫌簡陋,不妨賞個臉,留下一起喝幾杯吧。”


    陸珩客氣了一下,竟當真留下了。郭勳沒辦法,隻能吩咐店家再添一副碗筷。


    陸珩沒來前,郭勳坐主位,夏文謹、傅霆州依次落座,如今陸珩來了,傅霆州起身讓位,但陸珩卻笑著推辭,坐在了最末一位。傅霆州一開始就覺得陸珩不懷好意,現在看陸珩竟然沒有蹬鼻子上臉,越發覺得這廝別有所圖了。


    傅霆州暗暗警惕,其他兩人心裏也在琢磨。他們不信陸珩真的閑到來酒樓吃飯還特意上來問好,專門為他們而來倒還可信些。郭勳請客吃飯雖然在私下,但對於錦衣衛來說,打探到時間地點並不難。


    在座幾人自然而然想到前不久的立太子一事。這段時間郭勳和內閣鬥得雞飛狗跳,錦衣衛卻格外安生,反正郭勳是不信,這麽大的事,陸珩會置之不理。


    郭勳眨眼間已經轉過好幾個念頭,他拿不準陸珩想做什麽,一時也不敢開腔。幾人推杯換盞,笑嗬嗬地說著客套話,包廂裏氣氛十分融洽,實際上,每個人都在試探對方的來意。


    陸珩仿佛當真是來這裏吃飯的,一字不提朝政,認真地和郭勳閑話家常。陸珩問郭勳:“聽聞您這個月喜得麟兒,恭喜武定侯。不知何時辦滿月酒?”


    陸珩這個人,連別人家有幾個小妾、什麽時候生了孩子都知道,郭勳笑了笑,說:“一個小孩子,用不著大辦,自家人吃頓飯就行了。從小大操大辦的,恐怕會慣壞了他。”


    “武定侯教子有方,在下佩服。”陸珩笑著說,“我恐怕脫不出空,隻能補份滿月禮,還望武定侯海涵。”


    郭勳自然連連說客氣,陸珩和郭勳客套時,也沒忘了夏文謹。陸珩問:“夏閣老的孫子應當要送學堂了吧,聽說令孫十分聰慧,三歲就會背詩,不知道請了哪家夫子?”


    夏文謹性子孤,但提起兒孫,他也不好意思板著臉,免不了說幾句。有陸珩在的地方,永遠不必擔心冷場,他無論碰到誰都能聊起來,話題源源不斷。傅霆州坐在一邊聽著,心想陸珩真是惡心,長舌婦都沒有他婆婆媽媽。


    不知道陸珩是不是聽到了傅霆州的腹誹,他忽然轉過視線,看著傅霆州笑道:“聽說鎮遠侯要成婚了,真是大喜之事。不知什麽時候能喝上鎮遠侯的喜酒?”


    傅霆州怔了下,神情有些不悅,但礙於郭勳在場,勉強說道:“這些事由內宅操辦,我也不甚清楚。”


    “哦?”陸珩看起來很驚訝,左右看了看郭勳和傅霆州,恍然大悟道,“原來,鎮遠侯還沒有向永平侯府提親嗎?”


    傅霆州簡直都想把酒杯扔到陸珩臉上了,傅霆州不信以陸珩的消息靈通程度,會不知道他和洪家還沒有定親。但陸珩偏偏要在飯桌上提起來,還當著郭勳的麵。


    傅霆州甚至懷疑,陸珩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惡心他。


    陸珩應當不至於這麽無聊吧?但傅霆州想想,又覺得以陸珩的缺德程度,完全能幹出這種事情。但無論如何,話題點開之後,傅霆州都得給郭勳一個交代。


    傅霆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烈酒順著食道流下,一路灼燒,火熱後卻漫上加倍的冰冷。傅霆州說:“南巡回來後事情太多了,如今又要打仗,我想承祖父遺誌,去大同戍邊。這一去生死不知,還是不要耽誤女子終身了。若我能回來,再談兒女私情不遲。”


    陸珩唇邊笑著,心裏卻嗤道放屁。要是把洪晚情換成王言卿,傅霆州肯定忙不迭將人娶回家蓋上自己的戳,傅霆州有什麽臉麵裝君子。


    國家麵前無私情,傅霆州都說了要為國效力了,郭勳還能說什麽?郭勳都不計較了,陸珩卻接話道:“鎮遠侯此言差矣,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你回不來,越發要在府裏留下子嗣了。”


    傅霆州捏緊酒杯,陸珩笑著給他加酒。酒水汩汩注入酒杯,兩人一個微笑一個冷峻,誰都不肯移開視線。酒加滿了,陸珩將細嘴銀壺放到一邊,笑道:“何況,鎮遠侯是男子,不在乎年齡,閨閣小姐卻不行。萬一這一仗要打兩三年,洪小姐總不能一直等著吧?”


    傅霆州確定了,陸珩這廝就是衝著給他添堵來的。洪家和陸珩一點關係都沒有,陸珩才不關心洪晚情能不能嫁得出去,反倒是前麵他說萬一傅霆州回不來,傅霆州完全相信陸珩是真心的。


    郭勳詫異地看看陸珩,再看看傅霆州,一時產生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洪晚情是他的外甥女,為什麽陸珩比他還關心?郭勳幾乎都以為陸珩也喜歡洪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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