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一手掀開了些許帳子,緊接著進來的含煙趕緊給玉梨全部掀開,然後將玉梨輕輕扶了起來。


    槐花看著玉梨。


    玉梨果真帶著病色,麵上未施脂粉,一張清水麵孔如雨後梨花,偏偏眉眼如點墨般漆黑,讓人看得心跳都漏跳半拍。


    玉梨微微一笑:“身體倒是好了些許。”


    “那就好,”槐花道,“太子妃何苦又病這麽一遭,前兩日若去見了皇後娘娘,便什麽病都沒有了。”


    “正是因為前兩日病著,這才不能去見皇後娘娘。”玉梨道,“槐花姑姑看過我的狀況了,回去記得告訴皇後娘娘,讓她不要擔憂,我身體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等好了之後與太子一起去給她請安去。”


    槐花這才從裏麵出來了。


    看著人離去,含煙心有愧疚:“打擾到公主了,剛剛實在攔不住這位姑姑。”


    玉梨閉上眼睛:“我知道,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不必掛在心上。”


    緊接著玉梨悠悠歎了口氣:“這日子什麽是個頭,真希望太子一氣之下把我趕去寺廟出家當尼姑,我們三個卷卷東西連夜逃回越國過自在日子。”


    含煙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給玉梨掖好了被角:“公主不要灰心,以後會有好日子的。”


    槐花帶著幾個宮女出了玉梨的住處。


    她忍不住將耳環從袖子裏拿了出來,日光下去看耳環上的玉石,白玉無瑕,通透且細膩,槐花越看心裏越覺得喜歡,趕緊將自己耳上的米粒大小的珍珠耳環摘下來,將這對耳環戴了上去。


    槐花身後的宮女奉承道:“姑姑戴起來可真漂亮。”


    “太子妃太過嫵媚,不適合這種首飾,還是姑姑戴起來漂亮。”


    槐花今年二十二歲,在這群宮女裏算是年齡挺大的了,先前鄭皇後有意讓槐花出宮嫁人,槐花好不容易熬到了昭寧宮,又是皇後身邊的紅人,哪裏舍得眼下的地位。


    她不會願意出宮,更不願意出宮隨便找個男人嫁掉。


    宮裏撈錢的機會多,更關鍵的是可以常常看到太子皇子和各個王爺,萬一哪個看上了她,她就一步登天了。


    槐花道:“太子妃可真大方,這麽好的東西都舍得賞給我們下人。”


    “還不是因為槐花姑姑能在皇後娘娘麵前說得上話,太子妃有意討好您。”


    “對啊,哪個宮裏的妃嬪不巴結著槐花姑姑,姑姑比貴妃還要威風呢。”


    槐花心中得意洋洋。


    她知道玉梨不想得罪自己,有意向自己示好。正常情況下,槐花不該收玉梨的東西,一旦收了就代表她要給對方講好話。


    宮裏就是這樣,拿人錢財給人辦事。


    但是,玉梨給的這對耳環實在珍貴,槐花看得眼饞,她隻能收過來。


    至於要不要在皇後麵前說好話——槐花肯定不會說。


    一行人正走著,迎麵就看到了太子聞璨正往這個方向過來。


    槐花臉頰一紅,自己摸了摸耳朵上的耳環,徑直走了過去:“給太子殿下請安。”


    聞璨認出這是皇後跟前的大宮女,他皺了皺眉:“你們怎麽在東宮?”


    “太子妃病了,皇後娘娘特意讓我們來看望太子妃,”槐花知道聞璨厭惡皇後,聞璨與皇後積怨已深,已經到了不能化解的地步,“太子妃心裏可高興了,她很感激皇後娘娘,太子妃說‘宮裏隻有母後記掛著我了,改日一定與太子去昭寧宮向母後道謝‘。”


    聞璨身後的太監張青聽了這句話趕緊後退幾步遠離太子。


    聞璨做了個手勢讓這群宮女退下了。


    等人一走張青趕緊道:“玉梨公主這可真是不懂事,居然與皇後的關係這麽好。”


    聞璨冷掃他一眼:“叫來一名暗衛。”


    聞璨在宮中眼線遍布,處處都是他的下屬。


    平時聞璨事務繁忙,並沒有閑心過問玉梨這邊的事情。


    暗衛很快就來了,一五一十的向聞璨匯報東宮裏的事情。


    槐花這個時候已經走遠了,一行人邊走邊道:“好多天沒有見到太子。”


    “皇後與這位水火不容,可憐了我們。”一名宮女道,“昨天李妃把她的貼身宮女賞給她兒子做側妃了。”


    太子聞璨是所有皇子中樣貌最出眾身份最尊貴的,京城許多貴女都喜歡太子,宮中許多宮女也期望太子能夠多看她們一眼。


    槐花心裏不大爽快:“誰知道皇後娘娘是怎麽想的,都別說了。回頭傳到娘娘的耳朵裏,看娘娘怎麽整治你們。”


    眾人應了一聲:“是。”


    槐花很快便回到了昭寧宮中,皇後正在伺候她的幾盆花。


    皇後其實還年輕,歲數不過三十出頭,遠遠看她的背影如同少女一般。


    鄭家女子都端莊漂亮,皇後在後宮裏也是數得著的美人。


    槐花趕緊走了過去行禮:“皇後娘娘。”


    鄭皇後點了點頭:“她真的病了?”


    槐花道:“真的病了。這位太子妃脾氣不大好,在您麵前還算尊重,那天還您紅玉鐲子的時候也是客客氣氣的說太子不允許她收您的東西。在我們下人麵前卻冷著一張臉,推三阻四不讓奴婢去看她的病情。”


    “她是公主,脾氣這麽大並不稀罕,”鄭皇後手中拿著剪子給盆中花木修剪枝條,“藥都吃了嗎?”


    “她宮裏的人說吃了。”槐花道,“生病不吃藥,她怎麽可能痊愈呢?就算她是越國公主,現在進了晉國皇宮也是太子妃,是您的兒媳婦,兒媳婦哪能給婆婆甩臉子呢,她倒好,明擺著是和您作對。”


    鄭皇後麵無表情的道:“太子心裏裝不下本宮這個母後,她與太子才是一家人,有太子給她撐腰,她怎麽可能站在本宮這邊?罷了,記得吩咐太醫院每天給她送藥,病了必須吃藥痊愈,不然落下病根,她年齡這麽小,以後該怎麽生育?”


    “您說的是。”槐花笑著道,“後宮裏誰不知道皇後娘娘最寬厚仁慈?就連陛下也常常誇獎娘娘,說皇後娘娘是後宮所有女子的楷模。”


    鄭皇後放下手中剪刀,在宮室裏慢悠悠的走了幾步,一回身目光落在槐花的臉上,之後目光下移,看到了槐花耳垂上的一對金累絲白玉耳環。


    “這對耳環漂亮。”鄭皇後道,“那天看太子妃戴過,這是她賞賜給你的?”


    槐花戴上的時候純粹是為了給其他宮女炫耀,之後就忘記摘下了。


    昭寧宮裏有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宮女就不能打扮張揚,臉上不許塗脂抹粉,頭上不許戴珠寶飾品,衣服顏色不能太鮮豔,就連鞋子上也不能繡花。


    她們看起來越樸素,越能襯托得皇後嬌豔華貴,這樣的話,皇帝的目光才能長久停留在皇後的身上。


    所以,昭寧宮這群人在外頭風風光光,別人因為她們是皇後的宮女而敬畏她們,在宮裏頭並不算風光。


    槐花趕緊跪下了:“這是太子妃賞賜給奴婢的。太子妃說、說……”


    鄭皇後眯了眯眼睛:“她說什麽?”


    “她說奴婢是皇後娘娘跟前的大宮女,怎麽穿著如此素淨,莫不是皇後娘娘囊中羞澀不舍得賞我們。說完她摘下自己的耳環給奴婢戴上,奴婢急著回來忘了摘下來。”槐花絞盡腦汁的道,“皇後娘娘,奴婢並非有意的。”


    鄭皇後並沒有追究下去。


    她點了點頭:“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


    槐花鬆了一口氣,趕緊從裏麵退出來了。


    她跟在皇後麵前多年,知道皇後的性子能忍。皇後不會直白的質問太子妃有沒有說過這些話,她隻會默默記在心裏,可能記十年,二十年,反正就是一直記著。


    出去後槐花戀戀不舍的摘下了耳朵上的東西,她小心翼翼收了起來,這能賣好些錢,即便不賣自己戴著也體麵,必須要收好了。


    片刻後裏麵說要喝茶,槐花泡了茶水進去,鄭皇後垂眸嚐了一口。


    槐花泡的是鄭皇後平時最喜歡的靈溪茶。


    鄭皇後嚐了一口,眉頭突然皺起來了:“天過了晌午給本宮喝這個,是想讓本宮今天晚上失眠?”


    茶水潑了槐花一身,茶碗狠狠砸在了她的腳上。


    槐花忍著淚道:“奴婢給您重沏一碗,娘娘想喝什麽?”


    鄭皇後眉頭平展起來:“你看著辦吧,收拾收拾下去。”


    槐花打掃了碎片和茶葉渣子,趕緊下去重新沏了一碗過來。


    好在鄭皇後隻發了這一次火,之後便沒有再說些什麽。


    第8章 08


    玉梨昏昏沉沉病了兩天,在含煙和憐雪的照顧之下,她身上高熱漸漸退去,不過依舊軟綿沒有什麽力氣,不得不一直躺著。


    傍晚的時候含煙給她送來一碗粥米和清淡的小菜,玉梨不想在床上吃,勉強下來吃了一點。


    “太醫院又送藥過來了,囑咐我們盡快讓您喝掉。”含煙一邊給玉梨夾菜一邊道,“好在公主身子骨康健,就算不喝藥也慢慢恢複過來了。”


    “年輕的時候容易折騰。”玉梨聲音虛浮沒什麽力氣,“不過隻能折騰這麽一回,再來一次我的小命就不保了。這粥是你熬的?”


    含煙點了點頭:“是我熬的。”


    “火候掌握得不太好,米是米水是水的,”玉梨嚐了一口,“從前在太皇太後的宮裏,哪裏能夠讓你們做飯。”


    含煙道:“您多吃一點,不吃東西慢慢就消瘦了。這裏比不得家裏,公主不要挑食了。”


    “等我病好了一起出宮走走,”玉梨本就是閑不住的性情,她低頭喝著粥米,“大概還要五六天。”


    含煙看玉梨一邊吃飯一邊沒什麽精神的打盹兒,她忍不住笑了笑,看到憐雪從外麵走進來,含煙衝著玉梨抬了抬下巴。


    憐雪也忍不住看向玉梨,之後兩人將玉梨手中碗筷拿走,扶著人回床上繼續休息。


    回到床上之後,憐雪下意識摸了摸玉梨的額頭,而後看向含煙:“公主又燒起來了,你摸一摸,額頭滾燙滾燙的。”


    含煙臉色微微一變:“去打冷水過來。”


    憐雪還沒有走到院子裏,便看見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從外走來,男人麵容極為冷峻,似乎帶著肅殺之氣,給人很重的壓迫感,她趕緊行了一禮:“太子殿下。”


    聞璨道:“玉梨在裏麵?”


    憐雪點了點頭:“公主不慎染了風寒,殿下不要進去了,以免——”


    話未說完聞璨便走了進去。


    憐雪手中還拿著一隻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去打水。


    含煙聽見腳步聲站了起來。


    聞璨臉色冰冷:“出去。”


    含煙被嚇得發抖,趕緊退了出去。


    聞璨伸手摸了摸玉梨的額頭,玉梨額頭滾燙無比,他將玉梨卷在了被子中,抱她出了房門。


    含煙趕緊跟上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這是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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