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後來,在路蒼瀾的授意下,北燕太後接連將其提拔,一路坐到了禦史中丞的位置上。


    禦史中丞,正四品。


    職位雖不是什麽上三品,權傾朝野的大員,但卻有監察之責,彈劾之權。


    也算是位高權重。


    再加上本人曾經出使齊國,確實於國有功,贏得了其他官員的一眾好感。


    所以今日的何文獻,單論地位,也可謂是一路高歌猛漲。


    隱約間,甚至已經有了未來文臣領袖的風範......


    他們此時若是能說服這位何大人,那無疑就代表著獲得了絕大多數文臣的認可。


    這一文一武加持之下。


    就算朝中還有些其他的“愚忠”之臣,怕是也隻能少數服從多數了吧?


    這其中的道理並不難想。


    經過趙鹿泉這麽一點撥,在場眾人自然而然的也就能明白何文獻當下所代表的的意義。


    所以都不再磨蹭,又紛紛調轉目標,離開華府,奔著何府前去。


    隻是,不比在華府門前的那份恭敬。


    眾人在何府之時,顯然就沒那麽多的忌諱了。


    在小廝前去通稟之後,眾人也並沒有幹等候,而是被安排在了客廳上位,靜坐品茗。


    直到一盞茶的功夫後。


    何文獻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神色對於眾人的到來似乎並不意外。


    “我說老何呀,你這一直在裏麵磨嘰什麽呢?”


    趙業似乎往日裏跟他關係不錯,放下茶杯,咧嘴打趣道:


    “你再不來,我們這茶可都要三泡了,有你這麽待客的嗎?”


    何文獻撇了撇嘴,幹脆利落的說道:


    “不可能。”


    趙業愣了一下:


    “什麽不可能?”


    “你們今天來找我的事兒不可能。”


    何文獻態度十分篤定。


    眾人心生納悶。


    袁祿更是忍不住問道:


    “何大人,您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麽登門?”


    何文獻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這燕京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大,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全都能知道。


    “就你們這幾天在華府門前鬧出的動靜,我是想裝瞎子來著......但現在你們都找上門來了,我還能裝成嗎?”


    見對方將話都挑的如此明白了,拓跋熊點了點頭,索性直言道:


    “成,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們就快人快語?


    “這個,是陛下的禪讓詔書。


    “這個,是太後擬定的懿旨。


    “上麵該有的璽,該加的印都挺齊全,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何文獻看著兩份聖旨、懿旨,也沒有伸手去接,隻是品了口茶,表情不為所動。


    好似在說,這些東西跟我有什麽關係?


    趙鹿泉很有眼色,意識到氣氛有些尬住,幹脆站起身來,接過聖旨懿旨,遞放到何文獻麵前,認真的說道:


    “何大人,我知道您在顧慮什麽。


    “但我們既然能拿出來這兩份東西,就足以說明,我們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上頭授意的,是合乎正統的!


    “並不存在什麽以勢逼人的想法,全都是自願的,所以......”


    “自願的?”


    何文獻打斷了她的話,毫不客氣的喝道:


    “小皇帝今年才多大?


    “七歲?八歲?


    “他能知道什麽?還不是被宮裏那位年輕太後以及你們底下這幫將軍給教唆架上去的?


    “今日我要幫了你們,那來日我才真成了燕國的罪人!”


    拓跋熊是個急脾氣,一聽這話頓時就忍不住瞪眼,喝罵道:


    “嘿,我說你他娘的,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


    何文獻淡然的回了一句,又低頭品著茶。


    拓跋熊壓不住怒火,“噌”的一下站起身來,就要上前跟他好好理論理論。


    好在趙鹿泉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攔了下來,同時眼神示意身旁的袁祿,讓他趕忙替自己拉著點。


    而坐在椅子上,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全恒虎在見到如此場麵後,不禁有些沉默。


    隨即轉過頭來看著何文獻,一字一句的說道:


    “何大人,老夫說句心裏話,你今日誤會我們不要緊,但不該誤會陛下,更不該誤會太後!


    “太後雖然比我們都年輕,但這麽多年來的為國之心,何時比你我少過?


    “在場所有人,包括你何大人,能有今日之地位,不全都是太後一手提攜的結果嗎?


    “你如此攻訐她老人家,不怕她得知後心寒嗎?”


    何文獻目光平靜的打量著這位老將,語氣不改的繼續說道:


    “怎麽?老將軍這是打算用恩情來裹挾何某嗎?


    “行啊,那就煩請你轉告太後,何某隨時等候她老人家的懿旨,隨便將何某貶往哪裏,何某都欣然接受。”


    “你......”


    眼瞧著這家夥油鹽不進,全恒虎也算是徹底沒轍了。


    來之前,他們都想過此事可能並不會太順利,但也萬萬沒想到這家夥的脾氣簡直就跟茅廁的石頭一樣。


    又臭又硬。


    怎麽說也說不通。


    趙業緩緩放下手中茶杯,笑嗬嗬的說道:


    “要我說,老何,你們這幫文人墨客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都有一個臭毛病。


    “那就是將自己身後的名聲看的比什麽都重!


    “總感覺好像這輩子沒了名聲,就活的沒希望一樣......”


    何文獻冷笑一聲:


    “錯!


    “我要真看重名聲,當初又為何背著割城失地的罵名,要出使齊國?”


    趙業點了點頭,故作好奇的詢問道:


    “對啊,我也奇怪。


    “你說既然當初你都能聽岐王的話,出使齊國,怎麽如今就這麽反對岐王登基坐殿呢?”


    何文獻一怔:


    “那是兩碼事......”


    “兩碼事?不對吧,要我說,這根本就是一回事兒啊。”


    趙業嗬嗬笑道:


    “當初你之所以肯出使齊國,是因為聽了岐王的話,覺得那樣能減少我軍的損失和傷亡,有利於國,有利於百姓。


    “而你現在之所以這麽反對他上位,也是怕燕國百年基業根深蒂固,貿然改朝換代,會引起不必要的動蕩與恐慌。


    “而一旦權力交接處理不好,將事情鬧大......


    “屆時自損國力事小,隻怕更會傷及底下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天安穩日子的民眾,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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