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流竄湧的殊月不舒服,盯著她,輕輕哼了一聲,這個女人可真會,會念詩,會塗藥,會朝你吹吹風,吹的你暈頭轉向。


    ------


    謝和再醒過來,窗外天蒙蒙亮,容卿不在他旁邊躺著了。


    他聽見帳幔外,容卿小聲的再說:“你太掉毛了,別抖,不許抖。”


    伸手挑開床幔,謝和看見臥室裏狗毛蒲公英一樣亂飛,不遠處黃二坐在矮凳上,容卿站在他身後拿著一把梳子賣力的替他梳著狗毛。


    這畫麵好笑又令他安心。


    “卿卿癢癢。”黃二癢癢的用爪子撓了撓耳朵,想抖身上的毛毛又不敢抖,眼巴巴的看容卿。


    “就好了,馬上就好了。”容卿繞到他眼前,用梳子梳理著他的大腦袋,“梳開這些結你就舒服漂亮了,再換上殊月給的衣服,你就是仙門的厲害師兄。”


    黃二嘿嘿衝她傻笑,“卿卿會叫我師兄嗎?”


    容卿打了個噴嚏。


    有人跟著也打了個噴嚏。


    謝和這才看見坐在桌子旁的殊月,殊月托著腦袋,在看容卿,說:“好了沒呀?馬上就要過早課時辰了。”


    容卿忙豎指,讓他小聲些,側頭往床上看,卻對上了謝和的眼:“你醒了?”


    謝和坐起身看著殊月,殊月在對他笑,故意地叫了一聲:“哥哥再不醒,我就要帶著容卿師妹走了。”


    容卿師妹?


    什麽時候容卿變成了他的師妹?


    “魔尊大人!”黃二起身朝他撲過來,開心地尾巴狂搖,和他說:“卿卿說咱們現在是大哥師兄、二哥師兄和卿卿師妹!”


    謝和微微皺眉,他隻是睡了幾個時辰,又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他看向容卿,容卿拿著兩套衣服走過來說:“什麽大哥師兄二哥師兄,是大師兄……”


    她的一雙眼瞧向他,臉頰發紅的又低下眼把衣服放在他膝上說:“你喜歡我叫你大師兄還是謝和師兄?”


    他心中些微的失落一點點融化了,在衣服下碰碰她的手指說:“喜歡你像之前一樣叫哥哥。”


    容卿臉一紅,她哪有叫過哥哥!


    第1章 自卑


    容卿換上了新衣服出來,白紗軟袍,腰帶紮著細細的腰,烏黑的發全部束起,什麽發飾也未戴,隻兩條白色的發帶飄蕩在背後腰間,將她的腰身勾勒出來,像個小狐狸精,又像仙子。


    謝和瞧著她,越瞧心裏越低到泥巴地裏,跟著他這幾日,她學會了係衣帶,梳簡單的發髻。


    她本該是千嬌萬寵的小公主,卻落在他這樣被詛咒的瘋子手裏,實在是不配。


    “真漂亮。”殊月盯著她,淺碧的眼睛含著笑:“卿卿師妹這樣漂亮的美人該築金屋藏著,跟著哥哥這樣的大老粗實在是糟蹋美人。”


    他掃了一眼剛梳過毛毛的黃二,很是瞧不上。


    “娘娘腔。”黃二也瞧不上他,走到謝和身旁低低地跟他嘀咕告狀:“狐狸妖想勾|引卿卿。”


    連黃二也看出來了?


    謝和不說話。


    殊月拿了一把佩劍給容卿:“這把劍是我母親的,上麵有狐族的氣息,卿卿師妹拿著它,旁人探不出你是人族。”


    “你看。”黃二瞪著殊月,氣的哼哼小聲嘟囔:“他就是想勾|引卿卿,宰了他才好。”


    謝和依舊不說話,築金屋藏卿卿,她會開心嗎?


    容卿將劍接在手裏,說了一句:“多謝,我用過之後會原物奉還。”劍握在她掌心裏,沉甸甸冰冰涼,她低下頭試著拔開了劍。


    “錚”的出鞘聲,劍光吞吐映照在她臉上,她瞧見如冰的劍身上映照著她的眉眼——她不要做金屋中的明珠,她要像握著這把劍一樣握住自己的命。


    她曾哀求過父皇,與父皇說她願意為十二州豁出性命,可她不願意像那些人族女子一樣死在魔頭的床榻上,她不怕死,可她害怕被羞辱、被折磨。


    但她說出的那些話,在眾人聽起來或許像個笑話,除了去聯姻,她這樣的公主還有什麽價值?


    “用不著還,這把劍我用不了。”殊月靜靜地看著她拔出鞘的劍,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容卿不解的抬頭看他,他的目光仍然定定的在那劍上,失落的說:“我拔不出這把劍。”


    謝和看住了那把劍,他記得那把劍,是殊月母親的佩劍,她曾用這把劍斬斷了他脖子上的鐵鏈,殊月竟然拔不出嗎?那容卿怎麽拔得出?


    容卿也萬分驚訝,“為何?”她低頭仔細看那把劍,合起來輕輕一推就能拔出。


    ——“汙穢的妖種,怎能拔出聖劍。”


    青銅劍中的女子聲音冷冷淡淡響起來。


    容卿皺住了眉頭。


    殊月抬眼看住她,眯著眼笑了:“或許隻有仙子才能拔出。”


    “哼哼!”黃二在謝和身旁,又不爽的重重哼兩聲。


    ---


    黃二也換上了與容卿相同的衣服,殊月說這是仙門派外門弟子的服飾,仙門派外門弟子眾多,她們假冒外門弟子不會被認出來。


    這幾日,仙門派的師叔祖戴雪正好回到魔域、回到仙門派,還帶著人族的天子,所以仙門派熱鬧非凡,全門派在迎接這位從未回來過的師叔祖和人族的天子。


    而如今,戴雪師叔祖正陪著人族的天子在各地尋找容卿的下落,趁著這個時候,殊月正好可以偷偷帶著容卿去見他的師父,雖然他並不清楚容卿為何非要見他的師父,難道她就不怕他師父認出她是人族的聖公主,告訴戴雪和她的哥哥嗎?


    殊月猜不透這位聖公主的心思。


    “你不去嗎?”容卿愣了一下問謝和。


    謝和沒有換衣服,他靠坐在床上對容卿說:“讓黃二陪你去,我若去了會壞了你的事。”


    “哥哥說的是。”殊月接話道:“仙門派認識哥哥的人眾多,就算哥哥換張臉,他的氣味也很容易被熟人認出來,到時候不但你們暴露,恐怕哥哥再難離開仙門山了。”


    他故意咬重了“熟人”二字。


    是嗎?


    容卿看向謝和,謝和曾在仙門派待過?


    她隻記得謝和講故事說過,黃二從前被仙門派看中,差點成了仙門派的弟子,沒聽謝和提起過,他也在仙門派待過。


    殊月話的意思,似乎仙門派會扣留謝和?


    謝和看起來懨懨的,微微發紅的眼尾病態徒增。


    看起來心事重重。


    容卿想了想,點點頭:“那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謝和輕輕點點頭。


    “走吧,再晚師父就要靜修了。”殊月催促她。


    容卿拉著黃二跟殊月出了房門,關門前又回頭看謝和,謝和慢慢的將臉埋在被子裏,靜靜地一動也不動。


    他在不舒服?還是……不開心?


    門被殊月關上,他帶著容卿邊走邊低低與問她,師叔祖戴雪的八卦,傳說這位叫戴雪的師叔祖是仙門派仙祖在人族收的弟子,從未來過魔域,戴雪如今是人族的國師,想必容卿對她很熟悉。


    容卿隻低著頭往前走,仿佛沒聽見他的話,青銅劍裏的女子說過——謝和若是在這裏入魔……


    為何這裏會讓謝和入魔?他在這裏經曆過什麽痛苦的事情嗎?


    容卿猛地停住了腳步,鬆開黃二對他和殊月說:“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取樣東西,馬上回來。”


    說完轉身回去。


    -----


    安靜的臥房裏,謝和靜靜將自己埋在被子裏,睜著眼。


    房門忽然被推了開,有人小跑著過來。


    他掀開被子,看見了仙子容卿。


    “謝和。”容卿臉頰跑得緋紅,望著他說:“你還記得鎮子裏撞我的那個小道士嗎?”


    謝和發愣的瞧她,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問這個。


    她又說:“他是殊月的師父。”


    殊月的師父?


    謝和仔細想那小道士的樣貌,稚氣的孩童,殊月的師父不是個老道士嗎?可轉瞬想到,修道若進入元嬰期可脫胎換骨,返老還童。


    他的師父在幾十年前就已金丹期,如今修到元嬰期也不奇怪。


    “是他傳音告訴我的。”容卿對謝和說:“我離開那家店鋪時,小道士傳音告訴我,若想找他就去仙門派找殊月的師父。”


    她聽見外麵黃二的腳步聲,忙飛快的說:“他隻聞一聞就知道我是聖靈根,我要找他問清楚到底什麽是聖靈根,我該怎麽做才能利用聖靈根殺了殊蒼雲。”


    她攥著手中的佩劍,“你等我問清楚我們就離開仙門派,你等一等我,不要一個人瞎猜瞎想。”


    謝和怔忪地看著她,她在向他解釋嗎?


    他蜷縮著的心像是被她敲敲門,敲開了一般,他說不上來這一刻的感受,從來沒有人向他解釋過什麽,他也從未向任何人解釋過他的所作所為。


    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因為從沒有人在意過他。


    可是,她在意對嗎?


    他喉頭裏酸酸澀澀,張開口。


    房門被撞了開:“卿卿要拿什麽?要等好久?我不想和娘娘腔狐狸妖在一塊!”


    “好了。”容卿應了一聲,將一樣東西放在他手背上,轉身跑了出去。


    謝和低頭看見手背上是他貼身藏著的那張草紙,草紙上寫著容卿之前送他的兩句詩,加飯詩。


    昨夜他不小心掉了出來嗎?


    他慢慢展開,看見上麵多了許多許多字,他不認識那些字,但他認得容卿的字體。


    容卿又寫了許多句詩給他嗎?


    他拿著那張紙,慢慢埋進被子裏,臉頰貼在字跡上,眼眶發紅的有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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