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知道她愛吃魚?


    容卿自己都忘記什麽時候告訴過他,她愛吃魚。


    陣陣的魚香飄散,黃二蹲在火堆旁搓著手,迫不及待的喊容卿:“卿卿快來,魚等不及了。”


    容卿看向謝和,他沒有拉她,而是等著她一同過去。


    她跟在他身側朝冉冉篝火走過去,她看著他垂在衣袖下的手,心中有些懊惱,她在怕什麽?在意什麽?


    怕殊蒼雲知道?可他已經知道了,還有什麽怕的。


    在意名節嗎?可名節是那麽沒用的東西,救不了她的命,卻約束著她違背自己的心意。


    風吹在她臉上,也吹在她心上,來了魔域之後她才發現過去十幾年受過的教導,在生存麵前那麽沒用。


    若是在十二州,她在被謝和劫持走的那一刻,就該自絕以保清白之軀。


    可為什麽呢?名節真的那麽重要嗎?比命還重要?


    她想不明白,隻覺得若想活下,她早該丟掉這些,就像丟掉她出嫁時快要壓死她的重冠。


    容卿看著謝和的手,朝他的手靠近,想握住他的手,他忽然停了下來。


    容卿的心突突跳動,慌忙將手收回來,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要被發現了一般。


    “這裏幹淨。”謝和指了指旁邊的一塊大石頭,石頭上早就鋪好了他的外袍。


    是為她預備的坐位。


    “卿卿快坐快坐。”黃二等的心焦:“再不吃魚就要糊了。”


    沒機會握他的手了,那就算了。


    容卿紅著臉坐在了青石上,看見篝火上老大一條魚用劍穿著在烤,滋滋冒油:“這就是大翅黃魚嗎?”


    她仔細看那條魚,想看看大翅黃魚到底是什麽,好像就是普通的黃魚,隻是個頭很大。


    “大翅黃魚?”謝和蹲在一旁,詫異的看她:“黃魚的雅名?”


    容卿一愣,扭頭看黃二。


    黃二搓著手盯著那條魚說:“卿卿有大智若愚,我要大吃黃魚。”


    她竟然信了一個傻狗的話!


    容卿還真以為魔域有種魚叫大翅黃魚!


    謝和樂了,挑著眉說:“大翅黃魚,這個名兒不錯,聽起來名貴不少,這魚泉下有知要謝母後賜名了。”


    容卿臊的臉紅,這人屁話真多!


    “魚糊了。”黃二又提醒,“黃二餓了。”


    謝和笑著揉了一把他的大腦袋,去河邊洗了手才過來,將魚一分為二,一半擼下來給了黃二,一半留在劍上遞給容卿。


    “你不吃嗎?”容卿接在手裏,沉甸甸的劍和魚。


    “你吃不完。”謝和知道她小貓兒似得胃口,她能吃一半就不錯了,吃她剩下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好燙,卿卿小心吃。”黃二燙得咧嘴,還不忘提醒她。


    容卿兩隻手小心翼翼托著劍,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下嘴,魚比她的腦袋還大,“我沒淨手。”她想用手撕著吃。


    “我洗了。”謝和伸手扯下一塊白色的魚肉,朝她嘴邊遞了遞。


    夜風徐徐,餘暉散盡。


    容卿坐在篝火旁,臉被烤的發熱,若是在十二州,這肯定不行,可這是在魔域。


    她湊近謝和的手,張開嘴咬住了那塊魚肉。


    謝和定定瞧著她的唇,櫻桃似的唇,小珍珠似的牙齒,咬住魚肉望著他,望得他心都亂了。


    腦子裏全是帳中與她親吻的畫麵,她的唇很軟,舌尖也小小的,吸納靈氣時鼻腔裏會發出無意識的哼聲。


    叫他忍得好難捱。


    “好吃嗎?”他喉嚨微啞的問她。


    她抿著嘴咽下去才點頭說:“好吃,要是有些蔥絲隔水蒸就好了,魚肉會更鮮甜。”


    嘴真叼。


    他又撕下一塊遞給她,看著她靠近自己手,心中蕩漾:“下次我試試。”


    她抬手將碎發拂到而後,吃掉他手上的魚,涼涼的唇碰到他的手指。


    謝和看著她臉頰發紅的抿了抿嘴,心跟著發麻,“還吃嗎?”


    她搖搖頭。


    謝和直接就著她吃剩下的魚肉,抿進了嘴裏,鮮甜,他喜歡這個詞,形容她很合適。


    容卿臉紅心跳的刻意不去看他,掃著營地中,來來往往的半妖之中有不少是女子,魔域裏女半妖也可以當兵的嗎?


    ——“魔域之中沒有男女之分,隻有弱肉強食。”青銅劍女子忽然回答她。


    容卿看過去,營地中的女半妖與男半妖沒有分別,她們也穿同樣的盔甲,梳同樣利落的發髻,挎著刀坐在一起吃肉喝酒。


    在這十二州是根本不可能出現。


    隻有強弱,沒有男女。


    這樣仿佛才是公平的。


    若是有一日,她像殊蒼雲那麽強,甚至強過於他,為什麽不可以坐在他那個位置?


    她也可以坐到那裏。


    時不時有半妖朝他們看過來,還有半妖有意無意地來河邊洗東西。


    但無人敢靠近。


    這些原本該是殊飛羽統領的半妖,如今謝和突然而至,能服眾嗎?


    容卿幾乎能想象到謝和在這營地的尷尬處境,謝和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暫時不殺殊蒼雲?


    ——“我猜不是。”青銅劍女子忽然說:“他壓根沒想過奪權吧。”


    是了,謝和好像從來沒想過真正去做手握大權的魔尊。


    那又是為什麽?


    容卿問青銅劍女子,她隻說——“或許隻是因為他暫時不想死了。”


    殺了殊蒼雲他就會死嗎?


    容卿再問,那青銅劍女子卻不再回答她了。


    她再看向了謝和,謝和將肉最多的地方留給了黃二,去河邊洗了手重新回來,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她。


    是一封信。


    “殊月讓黃二捎給我的,我不識字,你替我念念。”謝和將信抽出來遞給她,原本空白的紙張,在他輕輕一揮下多出了許多字。


    這是為了防止信落進別人手裏的法術。


    容卿接在手裏,又對謝和說:“你過來,我指著字念給你聽,你先試試看能不能記下來幾個。”


    總是要學識字的,他不識字連戰報也看不了,這營中更無人服他。


    謝和雖然看到字就頭痛,但容卿挪了挪,在旁邊讓出位置給他,他還是過去坐在了容卿的身邊。


    石頭不大,坐了兩個人定然是要擠著的。


    謝和挨著她,手臂從她背後環過去撐在了石頭上,她身上發上透著一股桂花香。


    “謝和親啟。”容卿指著信奉上的四個字,“這個是你的名字,你認得嗎?”殊月也奇怪,明知道謝和和黃二不識字,還寫信。


    “不認得。”謝和答的幹脆。


    沒關係,先混個眼熟,以後慢慢學。


    容卿攤開信讀給他聽:“哥哥,見字如麵,月兒心中掛念……”


    “怪惡心的。”謝和打斷了她。


    是有點惡心。


    容卿猜這個殊月知道謝和會找她看信,所以故意寫成這樣,惡趣味。


    她大致掃了一遍,用自己的方式轉述給謝和:“殊月說,狐族會有人聯絡你。”


    她壓低了聲音,下意識地朝身側營地中看了一眼,幾乎貼在謝和耳朵邊說:“這封信不好在這裏說,隔牆有耳。”


    謝和耳朵發紅的抖了抖,垂眼望住她,目中火光閃動:“你還沒有學傳音術?”


    容卿搖搖頭,她隻學會了基礎的飛身術和隔空取物,其他還沒有來得及學。


    謝和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眼前說:“試試看,運轉你靈海裏的靈氣,用你的心和喉嚨叫我的名字,但不要發出聲音。”


    他的手洗的很幹淨。


    容卿嘴唇抿緊,按照他的方式在心裏叫他的名字——“謝和?”


    他眉頭動了動,傳音說——“卿卿?”


    容卿不知為何,心跳的厲害,眨著眼睛看他——“你聽見了嗎?”


    他卻望著她,又傳音叫她——“卿卿。”


    他到底有沒有聽見?


    容卿試著又一次叫他——“謝和傻瓜。”


    他眼睛一眯笑了。


    他絕對聽見了!聽見了故意不回應她。


    容卿剛要再傳音告訴他,信裏的意思,他突然側頭在她耳邊很低很輕地呢喃說:“聽見了卿卿。”


    她被謝和的呼吸吹的癢癢,半邊身子都麻了。


    “繼續說。”謝和依舊在她耳朵邊,手掌貼在她唇上:“殊月說什麽了?”


    太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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