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封呢?


    白湫翻身坐起來,心裏一陣惶恐,昨晚莫不會都是她夢中的場景吧?難道遊封從沒出現過?


    這般想著,白湫掀開被子下床,看見床邊站著的小蓮時,話到嘴邊又沒問出來。


    小蓮看著白湫的動作,忙道:“公主想要什麽?小蓮去幫拿。”


    白湫的動作停住,把小腳縮回了被子裏,盡量不讓小蓮看出不妥之處來,“我渴了想喝點兒水,小蓮你去幫取些新鮮的晨露,再加點兒桃花蜜,水不要太熱,弄好了送來給我。”


    小蓮聽著她的吩咐,忙不迭道:“小蓮這就去,會盡快回來的。”


    將小蓮支走後,白湫試著叫了兩聲,“夫君?夫君你走了嗎?”


    這時她用來更衣的屏風後傳來了點兒細微的動靜,遊封走了出來,手裏還拿了塊冒著熱氣的帕子。


    看見他,白湫緊繃的身子慢慢鬆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顯露出幾分愉悅,昨晚不是夢,“夫君你當真沒走!”


    “答應陪你的。”遊封將手中的帕子覆在白湫的眼睛上,熱氣蒸騰肌膚,四散開來,叫人舒坦不少。


    大概是昨日哭得太多,今日一早睜開眼,白湫便覺得眼睛周圍脹得厲害,想來是腫了,這會兒一塊熱毛巾正好解決了她的困擾。


    敷了一會兒,白湫一直沒聽見動靜,將帕子掀開一條縫,見遊封站在床邊,就這麽盯著她看,目光中的眷戀尚未散去,她便伸手將人拉著坐下,“是因為小蓮來了嗎?”


    遊封嗯了一聲,見她也變出一塊與眼睛上敷的一樣的熱帕子時,嘴角總算有了些笑意,順勢躺下,二人一起敷眼睛。


    眼睛雖然看不見對方,他們的手卻十指相扣緊握在一起。


    床簾被放下,四周又很安靜,他們的呼吸頻率逐漸一致,遊封的拇指指腹在他的指根處摩挲著,享受這一刻的安靜。


    等到帕子上的溫度漸漸涼了下來,白湫抬手將她眼睛上的那塊揭開,眨了幾下有些濕濡的眼睫,扭頭朝遊封看了去,遊封也已露出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正因眼睛太過漂亮,就顯得那疤痕更為顯眼了一些。


    白湫側過身子,用手輕輕觸碰上他受傷的那隻眼睛,“怎麽傷的?”


    遊封任由她輕撫著那道疤,“渡劫時被雷劈中,一時不察傷到了此處,是不是很難看?”


    說著,他將白湫的手拉下來,準備把枕側的麵具重新戴上,白湫朝他靠近了幾分,將他的動作攔下,“不難看。”


    她垂下顫動的眼睫,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會勾動傷心的情緒。


    縱使遊封不說,她也知道,那隻眼睛是為了什麽而受傷的。


    得是多麽恐怖的雷劫,才能夠將他傷成這樣!


    白湫不敢細想,隻是窩在他懷裏,抓著他的手不肯鬆開,好一會兒才問:“這些日子,你過得還好嗎?”


    遊封身子有那麽一瞬的僵硬,然後慢慢將手臂收攏,把身旁的人整個兒抱緊,他的鼻尖埋入白湫細軟馨香的發絲當中,輕嗅著她身上的味道,低聲道:“不好,我過得一點兒都不好。”


    沒有你的日子裏,哪能用好不好來形容?不過是苟延殘喘,渾渾噩噩地活著罷了。


    若不是心中存著個要找到她的信念,遊封大約早已沒了繼續活下去的念頭。


    白湫捂住嘴唇,吞下哽咽,說不出別的更多的話來,隻能道:“對不起。”


    遊封無聲地親了親她的發絲,“你何須道歉,與你有什麽幹係。”


    白湫將淚意忍下,強扯出一點兒笑來,對著他道:“我想知道你之前的事,能和我說說嗎?”


    她想知道她錯過的那些事情,想知道遊封到底經曆了什麽。


    遊封閉上眼睛,啞啞地說了聲,“好。”


    第108章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好說。


    遊封想了想,從那日鳳溪將白湫帶離秘境開始講起。


    他在秘境中受了很重的傷,眼睜睜看著白湫離開後,當即便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便身處一間陌生的屋子。


    這處是鄭元在凡間找到的安身點,遊封昏迷的這些時日都是鄭元在照顧。


    比起他的身體,鄭元更擔心他的精神上能不能接受,所以說話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說,也不敢多問。


    就這麽將養了一段時日後,遊封仿佛得了失語症一般,身體是在慢慢恢複,但是一句話都沒有和鄭元說過。


    鄭元隻當他還在怪自己,所以並不敢多言,見他每日肯喝藥療傷這才略微安心。


    就在遊封的身體好得七七八八,可以下地走路的時候,屋外正在整理草藥的鄭元忽然聽見了一道嘶啞的男聲,“我要去神界找她。”


    鄭元扭頭,看見扶著門框的年輕男子臉色蒼白,但一雙眼睛卻亮得叫人無法直視。


    鄭元知道他放不下,“你的傷還沒好全……”


    他還想說什麽,卻被遊封打斷,“我知道,我隻想問你,如何才能飛升,把你的辦法告訴我。”


    自打他們從秘境之中離開,鳳溪將人帶去神界後,阿羅也重新陷入沉睡,那個上古秘境不再對開放,如何飛升,是在秘境中住得最久,且得到飛升機會的鄭元是最有發言權的。


    鄭元盯著他看了半晌,重重的歎了口氣,“我會幫你,但這事也靠機緣,你若過不了心裏這關,飛升很難。”


    當初他也是痛到直接將心髒挖了出來,這才悟透了飛升之道,而且看著遊封如今的模樣,即便修為達到了,那道瓶頸恐怕不那麽容易突破。


    他的執念太深了。


    有些話鄭元沒敢說得太明白,但遊封哪裏能不懂,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後將目光轉移到天上,緩慢卻一字一頓地說道:“那……我就破了這天道。”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瞬間有黑雲翻滾,電閃雷鳴暴雨頃刻而下。


    遊封不但不躲,反而走入了滂沱的大雨之中,任由那將人砸得生疼的雨滴將他渾身澆得濕透。


    鄭元也站在外麵陪他淋雨,看見他那雙漆黑的桃花眼,不知為何,鄭元忽然笑了起來,“好啊,那就破了這天道罷。”


    雷聲滾滾,黑雲壓得極低,但卻無法阻止遊封那顆瘋狂想要去往神界的心。


    在鄭元的幫助下,他沒日沒夜的修煉,很快便把之前因為受傷而損耗的修為全部找了回來,不再壓製修為的遊封突破迅速,雷劫一個跟一個,有時候上一道雷雲還未完全散去,下一道又來了。


    但即便他如此投入地進行修煉,不斷突破自我,在飛升神界的時候還是吃了不少苦頭。


    因天道從中作梗,刻意壓製修為暴漲的他,所以在最後飛升之際,他被雷劫毀了一隻眼睛,才順利打開通往神界的大門。


    雖說臨門一腳被天道給擺了一道,但遊封在開啟神界大門的時候也留了心眼,特意挑選了一個顯眼的位置,且延長了通道打開的時間。


    所以,他飛升之際引來了不少人的觀望,而從神界之門當中傾瀉而出的靈氣,使得眾人受益,能夠快速突破了瓶頸,想來接下來一段時日,神界會多出不少新麵孔。


    遊封三言兩語將他修煉時的事情帶過,擁著白湫,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輕聲道:“還好,我來的不算晚。”


    他為了修煉受的那些罪和折磨,在看見白湫的一瞬間全都消散了。


    隻要還能再見到她,此生便無憾了。


    白湫也知道,在他輕描淡寫的話語當中,是數不清的苦痛,所以並沒有刻意去糾結纏問過去的事情,隻是靜靜地睡在他身側,“以後我們不會分開了,我們會一起看著寶寶出生、長大的。”


    遊封將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輕撫著,淺淺地應了一聲,而肚子裏的崽崽也像是知道父親在身邊,鬧騰得比之前還歡快。


    ……


    去采新鮮晨露的小臉回來時額頭上還有未幹的汗珠,想來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將白湫要喝的東西送了過來。


    白湫之前隻是想找個理由將小蓮支走,見她喘著粗氣的模樣,心裏便有些過意不去,於是道:“小蓮,今晚你便不用守夜了,我有事會叫你。”


    夜間本來就是小蓮吸收修煉的最佳時間,近來為了晚上守著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日沒有好好歇息過了。


    見白湫堅持,小蓮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下來。


    反正她就在白湫寢殿外的池塘中修煉,白湫隻需出聲叫她即可,也不會耽誤什麽事情。


    這般想著,天再次黑下來的時候,白湫沐浴過後,殿內便隻有她一人,遊封白天在小蓮回來之後便離開了,也不知他今日會不會再來。


    白湫使了個法術將頭發烘幹,正拿著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垂在胸口的發絲,忽而聽到身後傳來了幾聲腳步,應當是不想嚇到她所以故意發出的。


    白湫扭頭看見遊封,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夫君。”


    她手中的梳子被對方的大手接了過去,在白湫手中剛好大小的玉梳在遊封手裏看上去小了不少,她的黑發被遊封撩起,而後一縷一縷地梳順。


    “晚間可有好好用膳?”遊封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問道。


    白湫從麵前的銅鏡當中看向男人好看的側臉,道:“有,今晚吃了雞絲粥,還有幾碟開胃小菜,近來肚子大了,晚上不敢多吃,怕消化不了。”


    她說著,手習慣性地在隆起的小腹上摸了摸,“你呢,白天去哪兒了?”


    遊封將她的頭發都梳順後,放下玉梳,“無事可做,便去周邊買了個宅子。”


    白湫又問:“離這兒可遠?下回也帶我去瞧瞧,這神界著實有些無聊,能玩的地方太少了,好生無趣。”


    遊封:“好,過段時日帶你去。”


    他說完,將白湫攔腰抱起,將蠟燭熄了,二人躺在床上說話。


    屋外,不是很放心的小蓮剛化身人形,準備問問白湫有沒有什麽需要,就看到了殿內稍縱即逝的身影,她眨了下眼睛,隻當自己看錯了。


    白湫不可能會忽然變得那麽高才對。


    她走到門口,輕輕敲了敲,裏麵傳來白湫平靜且帶著幾分睡意的說話聲,與之前沒有絲毫不同,小蓮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回到自己的池塘裏頭修煉。


    房中榻上,將小蓮打發走後,白湫壓低聲音和遊封說話,他們不敢太過於明目張膽,結界也選用的最隱蔽的那種。


    因在距離不遠的地方便是鳳溪和白遙的住處,這幾日鳳溪因族內的事情很是忙碌,所以尚未察覺,但時日久了可就不一定了。


    倒不是遊封怕他或者怎樣,隻是目前他所求不多,能夠日日見到白湫就行。


    要是真的被鳳溪發現,將白湫住處的結界加固的話,又得有段時間見不到她了。


    所以遊封為了不讓白湫為難,每日隻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過來,二人相擁而眠,和普通夫妻一樣,說說話聊聊天,順帶給腹中的孩子取名字。


    自打記憶恢複之後,遊封日日陪著,白湫再也沒有像以前一樣被噩夢驚醒過。


    睡得好了,吃得又健康,白湫的精氣神一下子便上來了,小臉紅潤了不說,性格也開朗了不少。


    白遙不知道這陣白湫身上發生了什麽,但她看見白湫一日比一日好,更是高興得不得了,巴不得女兒就一直這麽快樂下去,再也別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


    而終於空下來的鳳溪聽白遙說了白湫的近況後,也是欣慰不已,在帶著族內的醫師再度為白湫診治,確定她之前的那些不適症狀都已經消失了之後,懸著的一顆心才總算放下。


    有好幾次,鳳溪都忍不住想問白湫到底有沒有想起從前的那些事情,但次次看見白遙警告的眼神,他都沒能問出口。


    按白遙的想法,隻要女兒過得開心,從前的事情不管想沒想起都不重要,且女兒都沒有主動提起,他們更不能提了,要是再犯之前頭疼做噩夢的毛病該怎麽辦!


    鳳溪被白遙說服,現下一心一意等著白湫的孩子出生。


    這日,鳳溪與白遙抽出空來陪白湫用了一餐晚膳,吃過飯後,三人去散了會兒步,白遙見白湫臉上已經有了倦容,便想著讓她早點兒回去休息。


    看著白湫睡下後,白遙這才與鳳溪一同離開。


    二人走到一半,白遙忽而停下,對鳳溪道:“今日小湫說想吃桃花糕,我下午的時候便做好了放在院中的桌上了,你瞧瞧我這記性,桃花糕放一晚上就不好吃了,我現在給她送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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