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這樣,那也休怪我。


    “皇後娘娘,外頭這桃樹看著不錯。可否給妾折幾枝回去觀賞?”


    雲素:“無花怎麽觀賞?那桃樹本宮養的好好的。貴妃若是看上,禦花園裏不少桃樹,隨便去折好了。”


    “姐姐是心疼舍不得這桃樹?”


    “罷了,本宮言盡於此。”也不打算與之糾纏。雲素一直摸著翡翠耳墜,“你若是不聽,隻當本宮沒說過。本宮之所以如此勸告,是看在你是我親生妹妹的份上,你若不聽,那就先下去吧。”


    “妾告退。”貴妃起身。


    等走出儲秀宮才敢生氣,心裏暗罵: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皇帝也隻是看你流產可憐從,才會寵幸你。


    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麽玩意兒?還皇後娘娘,這個位置到最後誰坐還未可知呢。


    “回宮!”貴妃氣衝衝的回去。


    雲素摸著翡翠耳墜,她確定貴妃是看到這個耳墜,但還是不夠。


    “娘娘。”秀秀不知皇後娘娘意欲何為。


    “搬張椅子出去,本宮想出去外頭曬曬太陽。這日頭還不是那麽烈,一身總覺得沉沉的,曬曬太陽也好。”


    “是。”


    雲素用過早膳之後,靠在椅子上做針線。她要給皇帝做個香囊,給皇帝掛一掛,讓貴妃看到氣一氣。


    貴妃生氣,她就開心。


    “宿主,你繡花真的很好看啊。”係統很喜歡看宿主繡花的樣子,溫柔嫻靜,賞心悅目。但係統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它的宿主,自私心機深處又愛享受,但又怎麽樣啊?它的宿主它寵著。


    “我的針線活是跟小姐學的,她繡的才好。”雲素這一次繡的是鴛鴦。


    大抵鴛鴦比較適合妻子送給丈夫。


    “小姐是誰啊?”係統好奇。


    它已無數次聽到宿主說什麽小姐,但卻不知什麽情況,“宿主,你和那個小姐是怎麽認識的?”


    “她是天上最心善的仙女。”


    雲素撫摸著明黃細膩的布料,憶起往昔,“原本我家中有六個孩子,三個男娃三個女娃。我排行老二,沒有名字家裏人都叫我二妹。”


    “從前日子不好過,家裏窮。孩子也不是孩子,是買賣。”


    “啊?”係統顯然沒聽懂這話什麽意思。


    “我的大姐被賣給一個鄉紳家裏做丫頭。過年前賣的,賣了一兩銀子。那年我第一次吃到肉,也是我第一次吃到半飽。我那時候感歎:這天下怎麽會有那麽好吃的東西。若是可以月月,不對每年吃到一次肉那就好了。”


    饑餓從她記事起,就一直身上鈍刀割肉。


    八年來,那是雲素第一次不餓,但是賣了姐姐換來的。


    可第二年夏天,村裏發洪水把家裏都衝爛了。


    阿爹阿娘,把最小的兒子給賣了。賣給鄰村一家沒有孩子的人當兒子。


    雲素那時候就眼巴巴的望著,想著這一次賣掉弟弟會不會有頓飽飯吃?


    隻是這一次賣的銀錢都用來修繕那個破落的家,她沒有吃到肉。


    很快就輪到雲素,她長得好看些,插上草標被趕到集市。路過很多人來詢價,但總是沒有滿意的。


    雲素像是牲口一樣被打量議價,最後是一個窯子的老鴇。看到雲素底子不錯,想要把人帶回去賣身。


    價格不錯,阿爹知道那人是幹什麽的,知道女兒要去做娼,但又有什麽關係?一個女兒二兩銀子。


    他們恨不得多生幾個。


    雲素雖然長得不錯,但年紀小。要接客也不到時候,老鴇把人買去先在窯子裏給那些什麽牡丹啊,青橘啊做丫鬟。


    丫鬟的日子也不好過,那些接客的姐兒在客人身上受委屈就全都發泄到她身上。


    或打或罵,渾身從來沒有一塊好皮肉,時常有姐兒故意拿蠟燭燒她掌心,大腿或者胳膊。


    雖然人不人鬼不鬼,但到底還是活著。


    她天天看著那些姑娘接客,討好客人。看著老鴇教授那些姐兒床上功夫,如何如何。


    她想著,若是可以她也能做這些事情,換來一頓飽飯。


    哪怕隻有一頓,吃到肉也好啊。


    她不想再去泔水桶裏撈豬食吃,她想吃到肉。大口大口的吃,沒有顧忌不怕被打。


    哪怕像那些姐兒一樣去討好男人,也可以。


    隻要能吃飽,她真的好害怕挨餓。


    可是,柳白卻告訴她:二妹,你不能去幹這種事情。一旦入了賤籍這輩子就不能翻身,我逃不過,你一定不要走這條老路。


    那時候,雲素長開了,那雙眼睛可見的漂亮。柳白預見這孩子將來的傾國之色,會被老鴇當做搖錢樹。


    可是雲素不在意啊,能吃到肉能吃飽做什麽都行。


    很快柳白被一位小官給贖身出去,雲素有點難過。隻有柳白在的時候,她不會餓得那麽狠。


    她吃得多,這點在任何地方都是不被原諒的。


    隻是很快柳白回來了,卻不是走著回來。而是被人打死,光著身子隻裹著草席丟在窯子門口。


    雲素早晨出門去倒水的時候,第一個發現。


    大雪紛飛,但柳白已經感知不到寒意。


    雲素一邊哭,一邊去拿其他姐兒給的舊衣幫柳白蔽體。她總不能讓柳白光著身子被人看見。


    她從前服侍柳白的時候,知道她最害怕這個。


    雲素給了柳白最後的體麵,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柳白的屍體被那些茶壺玷汙,然後扔到亂葬崗。


    她現在知道做這個會死的,她怕挨餓但也怕死。


    就在那天元宵節,她陪著幾個姐兒出去。終於找到機會,顧不得什麽撒腿就跑。


    窯子的人發現,找人來抓她。因為老鴇已經打算讓雲素接客,就差來月事了。


    雲素跑得很慢,卻不小心撞上一個人。


    從此,雲素的一生,被劈開兩邊。


    一邊晦暗低賤如狗生不如死,一邊燦爛溫暖活得像個人。


    她有小姐。


    宿主原身的美貌它是欣賞過的,確實很美。


    “那個小姐叫什麽?”係統很好奇。


    雲素手一重,針不小心紮進指腹。微微一疼也讓她從記憶裏回神過來,“回看眾女拜新月,更請霓裳一兩聲。”


    這個名字,千世萬世,她都不會忘記。


    “啊?”係統聽不懂,但沒有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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