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輕輕歎了一口氣,懷明叨逼叨了大半天,是半點有用的消息都沒給他們透露,他看著孟弗,有些挫敗地說,“涼拌吧。”


    “啊?”


    李鉞端起茶碗,把裏麵的茶水一飲而盡,咂咂嘴,對孟弗說:“說起來京城雲兮樓裏的涼拌豬蹄很不錯,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吧。”


    孟弗不理解這個話題怎麽突然跳到了涼拌豬蹄上,而且這位陛下剛才才吃了半碟子的棗泥酥吧,竟然這麽能吃嗎?


    不過她倒是下了早朝就往白馬寺趕來,到現在都還沒吃飯。


    孟弗猶豫道:“這不大好吧。”


    “這有什麽不好的?”


    孟弗提醒他說:“您現在是宣平侯夫人啊。”


    李鉞瞪著眼睛震驚道:“宣平侯夫人不能吃涼拌豬蹄?”


    “……”孟弗笑著說,“宣平侯夫人不能跟陌生的男子一起吃涼拌豬蹄吧。”


    李鉞糾正道:“我們兩個也不算陌生吧。”


    這連身體都換了,認真計較起來,這天底下恐怕不會有比他們還要親密熟悉的人了。


    孟弗知道這位陛下行事不拘小節,但世人卻並不能和這位陛下一樣,他們常常抓著一些細枝末節大做文章,而活在這個世俗裏,就沒辦法完全脫離這些世人的看法,孟弗對李鉞道:“那我來安排一下吧。”


    借了懷明大師的關係,孟弗在白馬寺中也能支使幾個人,她讓小沙彌去通知青萍,說夫人在上香的時候偶遇了一位大師,有所感悟,要等段時間才能悟完,讓青萍他們先回府裏去,她又找來一頂帷帽,給李鉞戴上,這樣旁人就看不見他的模樣。


    李鉞是第一次戴這種東西,隔著一層白紗向外看去,他皺著眉頭說:“好怪哦。”


    孟弗對他道:“等到了雲兮樓就可以摘下。”


    為了能吃到好吃的涼拌豬蹄,李鉞決定忍受一下短暫的不適,他向懷明要了匹馬,直接騎馬載著孟弗下山去了城裏。


    暗衛們看到這一幕簡直是驚呆了。


    他們陛下怎麽回事?這個時候不應該是他騎馬載著姑娘嗎?這怎麽還反過來了?


    雖然說他們陛下行事向來是別具一格的,但這未免也太別了吧!


    到了雲兮樓,李鉞要了個雅間,帶著孟弗往三樓去了,點好菜後,李鉞將頭上的帷帽摘了下來。


    孟弗覺得他們這樣見麵的機會不多,應該好好利用起來,她問:“陛下,要不我們再說說接下來有什麽要注意的吧。”


    李鉞感覺自己這裏實在沒什麽好注意的,他對孟弗說:“宣平侯府最近挺好的,府裏的姨娘下人都老老實實的,謝文釗也聽話多了。”


    孟弗道:“這些我都聽暗衛說了,陛下您真的很厲害。”


    比她厲害多了,讓她一度懷疑自己從前學的那些管家的手段是不是都白學了。


    李鉞突然被這麽直接的誇獎還有點不適應,他咳了一聲,眼神飄向別處,謙虛道:“一般一般。”


    孟弗其實還有其他擔心的事,侯府平日裏的花銷太大,賬上的銀錢不多,老夫人手上倒是還有幾間鋪子,但是她攥得緊,根本不願意拿出來,一旦出了事,周轉起來可能不是很方便,不過看看這位陛下的性子,他可能不會在意這等小事。


    算了,反正到時候需要操心的也不一定是自己。


    第24章


    等小二上菜的這段時間,孟弗幹脆與李鉞說起今日朝上百官關於考績一事的各種爭執。


    在爭執中,魏鈞安魏大人表現出了對考績這一政策的極大擁護,好像考績要是不能成,那這個朝廷就要壞掉了,這個國家就要完蛋了,以至於百官們不得不懷疑魏鈞安是不是被人下蠱了,此前在他們麵前堅決抗拒這個事的人到底是誰啊?難不成是他的孿生兄弟?也沒聽說過魏鈞安還有兄弟啊!


    這些官員們本來就很不滿魏鈞安的突然倒戈,尤其陛下現在對他表現出明顯的偏愛來,百官們就更加的不服氣了,都是給陛下當官的,憑什麽魏鈞安這個兩麵三刀的小人能夠讓陛下另眼相待,他憑什麽啊!


    在朝上再看到魏鈞安這種身懷大義為國為民的姿態,那其他官員是更加來氣了,本來打算使三分的勁兒,現在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堅決要與魏鈞安對著幹,兩方人就這麽對噴了一個多時辰也分出勝負來。


    孟弗坐在龍椅上,聽這些官員們不帶一個髒字的罵人不僅不生氣,還覺得有幾分好笑,他們可能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們現在罵人的架勢多少都帶著點李鉞的模樣,這些個天底下最講究風雅講究規矩的文人騷客們,終究是被陛下給帶壞了。


    孟弗見魏老大人罵得似乎有些吃力了,趕緊叫搬了把椅子給魏鈞安,還命人給他上了茶水和點心。


    是單獨給魏老大人的,別的官員們都沒有的。


    其他的官員們看到這一幕心裏頗不是滋味,這朝堂上年紀比魏鈞安大的官員有許多,身體比魏鈞安差的官員也不少,他們一個個說的唇焦口燥,怎麽就沒有同樣的待遇。


    好氣哦!


    他們也好想得到陛下的偏愛。


    不過如果陛下現在真的給他們送了茶來,他們也做不到魏鈞安那樣心安理得地喝下去,畢竟說到底考績這事還是陛下提出來的,他們現在這麽反對魏鈞安其實也是在反對陛下。


    那也怪不得陛下不給他們好臉色了。


    剛才勁兒勁兒的官員們一時間有些泄氣,他們心裏對魏鈞安在陛下這裏得到的特殊待遇多多少少都有些羨慕和嫉妒,若是能像魏鈞安這樣被陛下寵愛,讓他們違背良心短暫地支持一下考績這事也不是完全不行的。


    而魏鈞安人是坐下了,但他的聲音卻是一點都沒有低下去,見陛下對自己如此看重,他一下子支棱起來,聲音洪亮得好像配了好幾個嗩呐。


    而中書省的其他官員見到自己的長官如此得聖心,頓時士氣大振,將門下省和六部的官員們逼得節節敗退,門下省很快萎靡起來,六部比他們也好不出多少,考績一事到這裏算是成了大半。


    李鉞聽得一愣一愣的,在一瞬間,他和朝中的官員們產生了同樣的疑惑,這真的是魏鈞安嗎?他不是被人給替代了吧?


    不過如果有這種好事,他希望可以把朝裏的那群蠢貨再多替代幾個。


    孟弗見李鉞托著下巴不說話,輕聲問他:“我在朝上讓人給魏大人搬了把椅子,這沒什麽不妥吧?”


    “沒事。”


    這能算個什麽事?魏鈞安要是能一直這麽老實,給他搬一張床來也不是不可以。


    孟弗又道:“對了,我發現九王爺算術很厲害的。”


    “是嗎?”這點李鉞確實是不知道的,他每次見到九王爺的時候,這位小王爺不是蹲在地上玩泥巴,就是躲在太後的後邊,見了他那簡直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拔腿就跑,他還真沒注意到他會算數,在李鉞的眼裏,九王爺就是個小呆子,都這麽大了都還不會說話,愁死人了。


    孟弗嗯了一聲,將昨日自己在慈寧宮偏殿裏見到的種種同李鉞說了起來。


    在孟弗的口中,小王爺不僅不呆,而且非常聰明,他什麽都懂,隻是還不會將自己的心中所想表述出來,如果有人能好好引導他,或許他能有很大的改變,李鉞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真心實意地誇小王爺,非常高興,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氣,他對孟弗道:“我這個弟弟挺乖的,就是不太與人親近。”


    “九王爺是有一點……”孟弗停了一下,她在找合適的詞匯去描述小王爺如今的狀態,但又覺得她能想到的詞匯描述得都不夠準確。


    “……有一點不喜歡與人交流,好像是瞧不大上。”孟弗一邊說一邊小心觀察對麵李鉞臉上的表情。


    “有嗎?”李鉞根本沒注意到,他覺得小王爺好像整天都是一個表情。


    “也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孟弗說完後,又對李鉞分享道,“不過他昨日倒是還送了我一隻布做的小兔子。”


    李鉞腦袋上緩緩爬出一個疑問的小人。


    還有這等事?!


    但這憑什麽?到底是憑什麽?


    李鉞覺得這很不合理,這幾年來他給小王爺做過小木劍,給他送過陶瓷小人,還給他在禦花園裏的養了小貓,結果別說回他個兔子了,這位小王爺就沒回他過任何東西!


    原來這麽多年的情愛,終究是錯付了!


    李鉞一時不大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孟弗見李鉞表情非常複雜,問他:“陛下,您怎麽了?”


    “挺好,”李鉞擠出一點笑容,肯定道,“挺好的。”


    孟弗覺得這位陛下此時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並不是挺好的樣子,李鉞心裏有什麽大都會在臉上直接表現出來,很少做出掩飾,要猜這位陛下的心思很多時候要比猜侯府那些人的心思容易多了,她心下了然這位陛下可能是吃醋了,不過這話可不好當著這位陛下的麵說出來。


    孟弗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小抿了一口,然後抬頭看向李鉞,問道:“陛下,我鬥膽問您一句,您與太後關係怎麽樣?”


    其實以孟弗的平日裏的處事風格,她不該直接向李鉞問出這個問題的,


    李鉞摸了摸下巴,他倒是真沒想到孟弗會忽然開口問自己這個,沒等他開口,孟弗又多了一句:“您不想說也沒關係。”


    李鉞啊了一聲,身體微微後仰了些,對孟弗道:“我感覺還挺好的呀。”


    孟弗盯著李鉞看了一會兒,她意識到這位陛下不像是在撒謊,他真是這麽以為的。


    若兩人的關係真的挺好,昨天晚上她去慈寧宮見太後的時候,太後絕不會那麽激動,仿佛是擔心她去一次下去就不會再去了,把這些年攢下的話都與她說一遍。


    “怎麽了?可是太後說你什麽了?”李鉞問她。


    孟弗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想說什麽就說吧。”李鉞道。


    “太後好像會擔心您與小王爺單獨在一起。”孟弗說完又有些後悔,雖說她如今和這位陛下互換了身體,但相識也不過幾日,這些話由她來說,還是過於冒犯了。


    她微微側了側頭,又想起那天宮宴結束後自己撿到九王爺帶他去慈寧宮後聽到的那些話,小王爺的奶娘說了那麽久,太後一直沒有開口,心中未嚐不是對那位奶娘的話持讚成態度,故而孟弗對自己的猜測是有幾分把握的。


    隻是孟弗想不明白,皇室裏同父異母的兄弟為了爭奪那個位子,彼此間不和睦也屬正常,若是爭鬥比較激烈,同父同母的兄弟反目成仇也有可能,可李鉞如今已經登基,小王爺的年紀這樣小,還不會說話,孟弗認為太後的擔心是很沒道理的。


    聽到孟弗這樣說,李鉞倒是不生氣,他有些疑惑地問:“有麽?”


    孟弗看到李鉞如此茫然無辜的眼神,一瞬間也對自己的猜想產生了懷疑,若是太後與李鉞間真有什麽,他不可能這麽長時間都一點沒察覺出來,孟弗低頭道:“那應該是我想錯了,您別放在心上。”


    “別啊,再說說,再說說。”李鉞催她說,完全不掩飾眼中的好奇,就好像他此時在追問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八卦。


    孟弗見這位陛下是真心在問她這個問題,便把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然而李鉞實在心大,聽孟弗說完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孟弗隻得將當時眾人的話語神態動作都與他分析了一遍。


    這幾乎是孟弗從小就熟練的技能,隻是把這些說出來她還是第一次做,李鉞聽得津津有味,時而向孟弗投去讚賞的目光,等到孟弗說完後,他還意猶未盡地問:“還有呢?”


    孟弗心道這位陛下是在她這兒聽故事呢,她說的有些口渴,搖搖頭,喝了口水,對李鉞道:“不如您將過去的事說與我聽聽,可能是我想多了。”


    “也行。”李鉞在孟弗的麵前好像出奇地好說話,接下來便是他回憶一段,孟弗幫忙分析一段。


    時間過得有些久遠,他與太後之間也沒發生過什麽驚心動魄的大事,所以記憶其實已經不是那麽的準確與詳細,他隻能大致描述出當時的場景。


    孟弗分析得也很謹慎,隻是幫李鉞點出他與太後間可能確實存在一點問題,李鉞也是後知後覺意識到,哦,那個時候那些話原來還有這個意思。


    “這麽說的話,我與太後是沒以前親近了,”李鉞點點頭,“我之前以為是我年紀大了才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孟弗問他。


    “是啊,為什麽會這樣?”李鉞也覺得困惑,“是因為我去了北疆好幾年都沒回來?還是因為我登基了?”


    “我覺得可能與九王爺有些許關係。”孟弗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隻是一個猜測,不一定對。”


    “小九?”李鉞揉著太陽穴想了一會兒,突然間他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麽,然就給孟弗扔下一道驚雷,他說:“那可能是因為早些年的時候宮裏一直有風言風語說,小九不是先皇的孩子。”


    孟弗:“……”


    孟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這是她能聽的東西嗎?這位陛下未免太不把她當外人了吧。


    孟弗向來是能做到泰山崩於麵而色不改,此時突然聽聞了這麽個消息,也不免露出幾分吃驚的神色來,如此太後的擔心也能找到原因了。


    孟弗張了張唇,想要問問九王爺是不是皇室血脈,問問李鉞對此事的看法,然這件事屬於皇室辛秘,她實在不好多嘴詢問。


    她把所有的疑問都壓下,就聽到對麵的李鉞開口道:“這是與不是有什麽關係呢?反正都是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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