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鉞對此非常看得開,先皇都有十幾個兒女,大多不是同一個娘生的,那憑什麽要求他們必須得是同一個爹呢?他要是先皇,他是絕對沒這個臉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


    他心中明白,自己曾經從宮人們的口中聽到這些,孟弗長居宮中,說不定某天也會聽到類似言語,所以今日與她說說這些也無妨。


    見孟弗不說話,李鉞繼續說道:“太後要是真擔心這個,你回去就跟她說,我不在乎。”


    孟弗看著對麵已經開始動手剝花生的李鉞,她算是明白了,陛下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隻不過她覺得自己作為李鉞,實在不好意思在太後麵前提起九王爺是不是她親生的這種事,想來太後應該也不會很願意吧。


    孟弗忽然有些頭疼,這些話對於這位陛下來說可能都是可以輕易說出口的,但是她與這位陛下不同,要她去和太後聊這種話題,那實在有些太過難為她。


    李鉞將自己剝好的花生分了一半給孟弗,同她說:“你要是不想說也沒事,等日後我自己與太後說。”


    孟弗嗯了一聲,可誰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到各自的身體裏。


    他們剛才的點的幾個菜已經做好了,小二上了菜說了句客官慢用就退下,可李鉞心心念念的涼拌豬蹄他隻吃了幾口就把筷子放下。


    “可是不合胃口?”孟弗問他。


    李鉞揉了揉肚子,輕輕歎了口氣,十分遺憾道:“飽了。”


    他在白馬寺吃的棗泥酥還是有些多了,如今看著一桌子愛吃的菜肴卻吃不了幾口。


    孟弗的食量實在太小,這要是他自己的身體,那幾塊棗泥酥也就是給他開開胃的。


    看著李鉞那副惆悵的樣子,孟弗提議說:“那等會兒讓店家再做一份吧,您打包打回去。”


    李鉞隻能點了點頭,於是桌上的這幾盤菜進了孟弗的肚子裏,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夠吃下這麽多的東西。


    而李鉞則是倚在窗沿上,揉著肚子,百無聊賴地看著樓下街道上行人往來,突然他在這些行人當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眯了眯眼睛,對孟弗道:“那個是謝文釗吧?”


    孟弗放下筷子,順著李鉞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謝文釗正站在街道南側的一個賣字畫的小攤子前,孟弗點點頭:“是他。”


    李鉞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問孟弗:“那他身邊的人姑娘是誰?”


    他剛才清楚地看到謝文釗是跟那姑娘一起來的,隻是那姑娘頭上戴著白色帷帽,李鉞看不到她的模樣。


    孟弗看那女子的身形背影,猜測出此時和謝文釗走在一起的應該是自己的妹妹孟瑜,這事不太好同李鉞說,隻是搖了搖頭,說:“我也不認得。”


    李鉞嘖了一聲,道:“他家裏都三個姨娘了,還不消停?”


    孟弗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她對謝文釗的心思倒是能猜得差不多,但沒必要同李鉞說,汙了這位陛下的耳朵。


    李鉞搖頭道:“你說說他自己把人給納在府裏的,結果就放在那裏,也不跟人睡覺,現在又在外麵勾搭,他是不是有點病?”


    孟弗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她在謝家一直表現得賢惠大度,並不在意謝文釗的那些荒唐行徑,可此時聽到有人罵謝文釗,她心中也會覺得痛快。


    下一刻,李鉞就看到謝文釗帶著那戴著帷帽的姑娘一起轉身向雲兮樓的方向來了,李鉞換了姿勢,臉上的神色愈加玩味。


    與此同時,樓下的謝文釗還沒跨進雲兮樓的大堂,便被另一行人給搶了先,領頭的人是京城裏有名的紈絝,名叫董豐,是英國公的小孫子。


    早些年的時候,這位小少爺被府中女眷嬌慣得不成樣子,帶著自己的幾個狐朋狗友整日在帝都胡作非為,後來把英國公氣得狠了,覺得他要是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們董氏一族都要受他的拖累,幹脆心一狠,不顧府中女眷們的阻攔,直接將他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給送到北疆去了,想讓他吃點苦,曆練一番。


    這位小少爺剛到北疆的時候,整日還端自己少爺的架子,使喚這個使喚那個,可他運氣不大好,某天竟然不長眼的使喚到李鉞的頭上,被李鉞猛錘了一頓後也不老實,還向家中告狀,被李鉞發現,又錘了他一頓,此後董豐才算徹底老實下來,並且淪落成李鉞的小弟。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們在北疆跟著李鉞一起打了好幾年的仗,李鉞登基後,他們這群人厭狗嫌的紈絝子弟們跟著雞犬升天,從北疆回來立刻在朝中給安排了官職,不過大周自開國以來,一直是重文抑武,加上他們的年紀輕,所以即使得了官職也不太受其他官員們的重視,而且這些官員一個個都特別會陰陽怪氣,董豐等人在朝中受不了那個鳥氣,反正陛下也用不大著他們,幹脆辭了官,整日在帝都牽狗遛鳥,日子過得十分瀟灑。


    隻是他們瀟灑了,有些人可就得受氣了,想去戲園子裏聽個小曲兒會被他們包場;去青樓裏尋歡作樂,結果花魁被他們給叫出去遊湖了;就連去廟裏上個香,那第一炷香也常常會被這群公子哥們給搶去。


    帝都中好多世家的公子恨他們恨得牙癢癢,真不愧是陛下的手下,脾氣跟陛下一樣霸道。


    當然陛下的霸道那能叫霸道嗎?那是霸氣側漏!


    這些世家公子礙於他們與皇帝的關係,不敢輕易招惹他們,見了他們都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好在董豐等人心裏還是有點數的,從不欺男霸女、魚肉百姓,最多就是欺負欺負當年嘲笑他們的那些個裝模作樣的世家子弟,若是在欺負的過程中砸壞了什麽東西,他們也會老老實實地賠錢。


    董豐過來的時候一眼就認出謝文釗了,這位宣平侯打小就聰明,博學強記,文采斐然,長得又是一表人才,是帝都中許多女子的傾慕對象,更可氣的是,董豐當年被他爹訓的時候,他爹常常會拿謝文釗來和他做比較,看看人家看看你,真是個棒槌。


    而之前每次聚會的時候,謝文釗的身份明明並不比他們高,可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對什麽都不屑一顧的德性,看他們就仿佛看一堆垃圾。


    以上種種加在一起,董豐見了謝文釗自然不可能有什麽好臉色,謝文釗被推得一個趔趄,他皺著眉頭,卻是沒有說話。


    他身邊的孟瑜扶住他的胳膊,關切地問道:“沒事吧。”


    “沒事。”謝文釗搖搖頭說。


    他是個斯文人,自然不會同董豐這群紈絝一般見識,白白墮了他的身份。


    董豐進了大堂裏就衝著忙活的小二喊道:“小二,給我們來個雅間!”


    小二轉頭一看是董豐等人,心道這特麽是要了命了,他剛剛把最後一間雅間給安排了出去,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小跑過來,陪著一張小臉道:“各位爺,實在不好意思,今兒個那間雅間已經給了其他的客人了。”


    董豐聽了這話,眉毛登時就豎了起來,他質問道:“我之前不是讓你們把那間雅間給爺留著嗎?”


    小二抵著頭小聲辯駁道:“這不是各位爺太長時間沒來了,小的還以為您以後不來了呢。”


    之前他們雲兮樓的生意冷情了一陣子,給他們留個雅間也沒什麽,隻是最近生意漸漸好了起來,董豐他們一直不來,又沒留下銀錢,小二自然不能為了他們白白把到手的錢給拒之門外。


    董豐冷笑道:“那是我的錯了?”


    小二連忙道歉道:“不不不,是小的的錯,是小的的錯。”


    董豐還沒說話,他身後的一位紈絝道:“小的的是誰?”


    在場眾人:“……”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董豐回頭瞪了那人一眼,轉過頭來又對小二道:“行了,我也不為難你,給我們重新安排個房間。”


    “這……”小二為難地說,“回各位爺,樓上的雅間真的都滿了。”


    董豐瞪著眼睛道:“老虎不發威你們當病貓是不是?”


    在後麵算賬的掌櫃一看這架勢忙走過來,抬手在小二的腦袋上重重敲了一下,罵道:“不會辦事的東西,還不快去讓樓上的客人先給各位爺讓個地方。”


    “可可可可……”小二結結巴巴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可什麽可?還不快去!”掌櫃催道。


    待小二跑出兩步,他又叫住他道:“跟客人說,他們今日的這頓飯錢免了,下次再來咱們雲兮樓吃飯,也不必付錢了。”


    孟弗與李鉞隻注意到樓下有些吵鬧,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沒過一會兒,小二上樓,因孟弗他們所在的房間便是之前董豐要他留下來的那間,所以他先直接走到他們的門外,停下腳步,敲了敲門,同他們說了來意,希望他們能到樓下的大堂去用餐。


    李鉞長這麽大,還沒人敢讓他騰地方,真有意思。


    他冷聲吐出四個字:“讓他們滾。”


    門外的小二嚇得手都哆嗦,他聽出屋裏的客官不像是好惹的,正打算去問問別的客官時,剛剛上了樓的謝文釗出聲道:“這位客官,我願出雙倍的飯錢,請二位到樓下去。”


    謝文釗是帶著孟瑜一起來的,他自然不可能讓孟瑜在外麵露麵,而剛才董豐推的那一下他並非完全不放在心上,在知道董豐喜歡這個雅間後,謝文釗當然想要膈應一下他。


    董豐不知什麽時候也走了上來,聽到謝文釗的話,立刻提聲說:“我出三倍。”


    謝文釗抬價道:“五倍。”


    董豐:“十倍!”


    雅間裏麵的李鉞皺了皺眉,向孟弗問道:“他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孟弗抿唇,把帷帽遞給李鉞,說:“可能多少有一點。”


    董豐是習武之人,耳力很好,李鉞說話的時候又沒想避著他們,故而他們兩人的對話董豐和他身後的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都多少年沒人敢當著他們的麵罵他們了,董豐氣得當即抬起腳,要踹門而入,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女子竟然如此大膽。


    “滾進來吧。”門裏的李鉞道。


    第25章


    門外準備破門而入的董豐一聽到這話腿上的動作反而是停了下來,隨便一個人叫他滾進去他就滾進去,那他多沒麵子!


    房間裏的孟弗指了指自己剛才遞給李鉞的那頂帷帽,壓低了聲音說:“您先戴上。”


    “嗯?”李鉞向她過來,他實在不想戴這麽個玩意兒,尤其謝文釗身邊的那姑娘也戴了一定帷帽,他若現在同那姑娘做了同樣的打扮,感覺自己好像平白失了格調。


    孟弗勸道:“他們應該認識你我吧。”


    就不說董豐了,現在謝文釗還站在外麵,讓他看到自己的夫人與當朝聖上在這裏私會,那還得了。這事傳揚出去,對他們兩人的名聲終究是不好的,不考慮文武百官怎麽想,也得多多少少在意一下禦花園裏小貓小狗們的想法。


    李鉞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他頗為憋屈地把帷帽給戴上。


    外麵的董豐覺得自己怎麽說也是帝都一霸,不能這麽任由別人牽著鼻子走,他哈哈大笑一聲,放下腳,向屋裏問道:“讓我滾進去?你可知道小爺我的身份?”


    李鉞覺得自己的拳頭有些癢,不久前在白馬寺的時候他沒能把這一拳打出去,現在打在董豐的笨驢腦袋上應該也是一樣的,他壓低聲線,沉聲道:“我數三個數,再不滾進來,你就滾去北疆吧。”


    董豐眉頭緊皺,對方說這個話可見是清楚自己身份的,可既然清楚為何該敢如此無理,這京中有哪位女子能有把他送去北疆的能力,性格還如此暴躁,董豐認真想了想,覺得就隻有他娘了。


    他娘這個時候肯定在府裏跟他爹的那些個小妾們推牌九,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而且他娘的聲音他還能聽不出來嗎?


    沒等董豐想明白這些問題,屋內的李鉞已經開始倒數,三二一三個數數得那叫一個幹脆利落,而董豐的身體比他的腦子更快了一步,李鉞口中的“一”字剛落下,他就推門走了進去,如果他左右有麵鏡子,他就會發現他此時的表情中是透著幾分惶恐的。


    不知道為什麽,董豐總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有些熟悉,好像在過去的某一時刻,也曾發生過同樣的事,隻是一時間想不大起來。


    他心裏莫名有些發虛,他安慰自己,以他的身份,這帝都中除了當今聖上,誰敢輕易處置他,他怕什麽?他慫什麽?


    給自己打完氣後,董豐昂首挺胸,決定要給這位說大話的姑娘一點顏色看看,在這個帝都裏,他董豐那還是有些本事的。


    他都想好等下要怎麽放狠話了,結果一抬頭看到坐在他前方的麵無表情的孟弗,董豐直接傻眼了,腿也軟了,一瞬間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他叫道:“陛陛陛陛陛……”


    這一刻董豐的大腦總算清晰了一點,這怪不得自己剛才聽到個三二一就乖乖進門了,這不是在北疆時被陛下給調教出來的嗎!


    李鉞有些嫌棄地看著董豐,這人什麽時候多了個結巴的毛病,他道:“閉嘴。”


    董豐趕緊把嘴閉緊,不過隨即他就反應過來,不對呀,這開口說話的人根本不是他們陛下啊?這姑娘是他們陛下的什麽人?陛下不開口她敢開口,他小心觀察了一下陛下的表情,發現陛下對此似乎並不在意。


    孟弗掃了一眼董豐身後的那些個公子們,淡淡道:“你們也都進來吧。”


    那些個公子們一個個像是被掐住了後頸肉的小貓咪,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乖乖從門外走了進來。


    謝文釗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當朝陛下,早知如此,無論怎麽樣他都不會上樓來,然而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不管陛下有沒有注意到認出他來,他都必然不能偷偷走開,他隻能帶著孟瑜也走了進來。


    “把門關上。”孟弗道。


    董豐應了一聲,乖乖轉身去關了門,此時他的臉上再找不出半點囂張的痕跡。


    被關在門外的小二和掌櫃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反轉給驚到了,裏麵的這位才是爺,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身份,竟然能夠讓這群整日囂張跋扈的公子哥乖順如此,幸好他們剛才的態度還算可以。


    孟瑜也在猜測屋中男子的身份,因她頭上戴著帷帽,可以偷偷打量對方幾眼,男人看起來二十多歲,星目劍眉,鼻梁高挺,相貌英俊,比謝文釗更有男子氣概。


    謝文釗與董豐在帝都已經算是很有身份的了,能讓他們二人露出如此恭敬的神情,孟瑜對男人的身份也有了些猜測。


    果然,董豐把門一關上,轉過身就對著男人跪下,其他人見此情形也紛紛跪下,他們異口同聲道:“微臣拜見皇上。”


    孟瑜的心裏猛地湧出一股想要引起這位帝王注意的衝動,但她不是傻子,常聽人說這位陛下的脾氣不大好,她貿然行事,怕是會引來禍事,孟瑜思量再三,還是跟著謝文釗一起跪下,同時與謝文釗稍微拉開些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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