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毛腿見楚邪身子骨乃是修煉輕功的絕好苗子,於是傾囊相傳。


    得到大梁第一梁上君子的親自栽培,楚邪的輕功更是青出於藍,十六歲後便可在守衛森嚴的海王幫來去自如。


    不過今日對上拳風如刀,密不透風的鎮南王,楚邪方才領會師父口中那句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意境。


    這...便是從刀光劍影,血海屍山的戰場中活著走出來的男子應有的模樣嗎?


    果然與靠著江湖之技謀生的自己有著天壤之別!


    飽受打擊的楚邪終於在踉蹌的步伐中被鎮南王一掌擊飛,狠狠撞在甲板的桅杆上,口吐鮮血。


    裴明昭依舊眉眼淡淡,睥向甲板上還剩一口氣的李獨龍,平靜道:“將此二人抬去醫治,其餘海寇,盡數扣押。”


    等到鎮南王回到艙中,甲板上還未緩過神來的船工們大眼瞪小眼,沒想到這兩日與他們同吃同睡的鏢師們...居然是揚州響當當的裴家軍。


    少東家這是花了多少銀子,居然請動了鎮南王親自護鏢!


    王舵工走到穆清靈身前,震撼的心情還未調整過來,磕磕巴巴問道:“少東家...咱...咱們這船還走嗎?”


    穆清靈鬆開揉屁股的手,瞧見眾人眼巴巴吧看向自己,立馬掩嘴輕咳一聲,拿出少東家應有的氣勢,朗聲道:“自然要走,開去東海北部群島。”


    “少東家,咱們不是要去東瀛嗎?北部的群島,那可是海寇們的老窩啊!”王舵工急急說道,不由懷疑少東家可是被摔壞了腦子。


    穆清靈劍眉微挑,衝著船艙的方向揚起下巴,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故弄玄虛道:“你們隻需聽命行事,其餘莫要在意。還有,鎮南王和他親衛的身份你們要守口如瓶,到了岸上不許泄露半分,否則東家我就算舍了臉皮,也保不住你們,心裏可都清楚了?”


    船工們想到方才裴家兵如餓虎撲食的模樣,不由打了個冷顫,一個個忙不迭指天發誓,絕不走露一丁點風聲。


    穆清靈滿意地點點頭,在紅綃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隻是還未等她鬆口氣喝上幾口溫茶壓驚,鎮南王便輕車熟路推開房門,手中還握有一瓶金瘡藥,他看向趴在矮塌上捧著茶杯的穆清靈,劍眉微挑,關切問道:“傷到那了?本王給你上藥。”


    裴明昭眼見著穆公子好似被人砍了一刀,瞬間從矮塌上彈跳起來,漲紅著俏臉忙不迭回答:“小人哪裏都沒傷到,嘶...王爺您怎麽又來了?”


    眼前少年臉頰白裏透紅,如編貝齒緊咬飽滿的下唇,雙手有意無意遮掩在身後,大大的眼眸中滿是警戒之色。


    裴明昭見狀,緩緩擰起眉心,口中淡淡道:“穆公子若是覺得本王不符合你的口味,我喚吳影過來給你上藥。”


    穆清靈聽得瞠目結舌,王爺這是那的話,再說吳影和他這倆大男人對她而言,有什麽區別嗎?


    沒有啊!


    她隻好端起討好的笑臉道:“王爺說笑了,隻是我傷到的地方...略有不雅,就不汙了王爺的貴眼,一會兒讓紅綃替我上藥便好。王爺對小人的體恤之意,小人著實心領了。”


    生怕鎮南王今日妙手仁心的念頭太強烈,穆清靈趕忙岔開話頭,好奇問道:


    “王爺可是打算將楚邪收為己用?此人桀驁不馴,四海為家,寧可同王爺玉石俱焚也不願束手就擒,雖然對手下肝膽相照,但性子也是散養慣了,怕是難以馴服。”


    裴明昭見穆公子斷然拒絕他讓吳影上藥的建議,心中倒是舒坦了幾分,隻是瞧見穆小公子雙手趴在屏風上,扭著屁股的模樣略有難受,便幾步上前,在少年的驚呼聲中將她平身放到矮塌上,又拿走她腰間垂掛的聚骨衫,衝著她的臀部扇了起來。


    “瞧你剛剛起身利索,應沒有傷到筋骨,擦破皮肉而已,這樣可有好受些?”


    感受到鎮南王體貼入微衝著她的屁股扇起徐徐微風,穆清靈一臉生無可戀,將腦袋埋在軟枕中,隻想悶死自己了事。


    看到穆公子舒服地垂頭享受,裴明昭薄唇微勾,手上的動作不停,淡淡道:“楚邪生於東海,熟悉海島四周海域,又曾同海王幫數次交手,將此人收為己用,最合適不過,隻不過...。”


    穆清靈不由抬起頭,好奇鎮南王後半截的話,卻猝不及防迎上他好看的眸子。


    男子劍眉挺鼻,眼眸深邃,若是她真有斷袖的癖好,這樣絕色的皮囊為自己寬衣上藥,真當是一番享受。


    可惜了,別提斷袖,她連男子都不是。


    穆清靈咽了咽口水,呆呆問:“隻不過什麽?”


    裴明昭在少年柔似秋水的美眸中沉溺了一會,才半垂下眼皮,繼續道:“隻不過如你所言,此人桀驁不馴,本王若不略施手段將其一身傲骨打斷,再重新拚湊起來,很難讓他對我心悅誠服。”


    穆清靈恍然大悟,想到方才鎮南王先用言語羞辱楚邪遁入邪門歪道,簡直是侮辱了祖上的清白,又一眼識破了他的計謀,最後更是用強悍的武力直接碾壓他僅剩的自信,可謂是在身心和□□上給了楚邪雙重的打擊。


    穆清靈不由慶幸自己隻是小小的商賈之身,鎮南王在驅策她辦事時才未下過太多心思。


    少年發呆時,漆黑瞳仁中的流光溢彩會慢慢凝滯,細碎星光若隱若現,更顯神秘誘人,半啟的紅唇中溢出淡淡茶香,誘得人不禁想垂頭一品其中滋味。


    裴明昭手中搖擺的聚骨扇緩緩停下,手掌不知不覺落在少年軟弱無骨的腰肢上,正要垂頭含住在他眼前打晃的絳唇,卻見少年突然鯉魚打挺般做起身子,又被屁股上傳來的刺痛疼得跳起腳來。


    慌亂之中,也不知穆公子是誠心還是無意,竟將手上滾燙的茶水潑濺在他身上。


    “小人不是有意的,王爺可有傷到?”


    大呼小叫的穆小公子瞬間打破二人剛剛旖旎的氣氛,裴明昭深邃鳳眸微微眯起,麵無表情撣去衣襟上的水漬,抿著薄唇邁出房間。


    待屋中隻剩穆清靈一人,她也顧不上滿床榻的水漬,似是被人抽走脊梁般,一頭栽倒在軟墊上。


    適才她清清楚楚瞧見鎮南王眸底翻湧的醺色,竟與以往鵬少卿看向她的模樣有七八分相像,不由嚇得她汗毛倒立,眼見著男子的薄唇緩緩壓過來,再顧不得思考,立馬坐起身來。


    “哎....”


    狹小的房間內傳來一聲女子悵然的歎息。


    千算萬算,沒料到到鎮南王居然是個隱藏極深的斷袖,想透徹這點後,穆清靈在回想起二人在香刹寺和玉兔齋的糾纏,大有醍醐灌頂之感。


    還說她身上的味道好聞,呸,鎮南王分明就是饞她的身子!


    此刻再回憶起昨夜的夢境,穆清靈覺得這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給她的警示,若是讓鎮南王知曉自己女兒身的真相,王爺大失所望之餘,定會...要了她的性命。


    畢竟隻有死人的嘴才能守口如瓶。


    穆清靈看向鎮南王遺落在黃花梨桌麵上的金創藥,感歎有朝一日,王爺不會不會也同今日一般,突然走至她身前,風眸含笑地扔上一瓶毒鳩賞賜給她升天。


    第34章 ??明珠少年


    在穆清靈的提心吊膽中, 夕陽終於落下海麵。


    紅綃為她在擦破的傷口處塗抹上藥膏,穆清靈趴在床榻上翻閱手中的《東海異誌》,明豔大眼時不時瞥向木門上的黃銅鎖扣。


    幾次三番過後,見穆清靈手中的《東海異誌》沒翻動幾頁, 紅綃擔心她頻頻扭動脖子抽了筋, 主動道:“少爺...要不奴婢去將王爺請來?”


    “萬萬不可!”穆清靈急急道, 慌忙起身之間,還拉扯到傷口, 痛得扭曲起小臉。


    紅綃見狀,趕忙走過來重新扶她趴好, 一本正經勸慰道:


    “奴婢聽吳影說, 王爺晚上要審問今日抓到的海寇頭子,估摸今晚是不會過來了。況且少爺您傷到了屁股,現下這狀態也不方便向王爺借種吧,奴婢不記得春宮圖裏有此等招式啊!”


    穆清靈握著手中厚厚的書冊, 隻覺得腦仁生疼,她閉上眼吐納氣息, 才忍下將手中書冊丟向紅綃的衝動。


    不過聽到紅綃提及鎮南王要去審問楚邪, 她倒是鬆下了緊繃的心神。


    最起碼, 王爺今晚不會再突然殺進她的屋裏。


    “我還沒有追究, 你昨晚究竟收了王爺多少好處, 為何將他輕易放進來了?”


    紅綃見少爺趴在床榻上懶懶發問,她急忙放下手中活計表露衷心。


    “少爺, 你昨夜在屋裏可是清楚聽到了,奴婢一開始阻止王爺進來, 隻是王爺後來拿出少爺您平常佩戴在身的玉佩, 說是您邀請他過來夜宿。”


    得知緣由的穆清靈氣得屁股上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 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鎮南王心思竟如此深沉,原來之前要走她的玉佩,是存著借物私會的念頭。


    裴明昭不知穆清靈那廂對他的腹誹,他剛剛在穆公子跟前碰了一鼻子灰,眼下也不必故作深沉,眸中冰冷的寒意讓屋內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分。


    窄小的屋內充斥著濃鬱的血腥氣,楚邪抬起頭,看向走進來的男子,他忍著呼吸之間胸口傳來的刺痛,自嘲一笑:“王爺最好是來賞我個痛快的。”


    穆清靈若是在場,瞧見楚邪定會大吃一驚,早晨還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青年,此刻仿若泥濘裏被踩踏過的春草,眸中的光彩消失殆盡,麵如死灰,臉上硬扯出的笑容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憔悴。衣襟上更是血點斑斑,狼狽不堪。


    裴明昭神色淡淡,撩開衣擺坐在如意頭交椅上,從荷包拿出巴掌大小的青釉瓷瓶。


    吳影瞧見了,立刻躬身上前取走王爺手中的瓷瓶,倒出一枚漆黑的藥丸,然後走到楚邪身前,捏開他的嘴扔了進去。


    楚邪以為鎮南王拿出的是什麽斷腸毒藥,也不掙紮,直直咽下了去,在等候毒藥發作的時候,他忍不住道:


    “草民從來往船隊口中聽聞鎮南王是大梁為數不多為百姓著想的好官,草民的祖上亦是大梁人,隻不過在兵荒馬亂中逃到東海求生。草民對天發誓,從未傷過大梁人的性命,死在楚某刀下的惡鬼,全是窮凶極惡,魚肉百姓的海寇。”


    楚邪猛烈的咳湊了幾聲,發現胸口刺骨的陣痛減輕了不少,不過他卻沒在意,趕在自己閉氣前又急急道:


    “草民懇求王爺在我死後,派人前去東海北部群島,那裏有一座明珠島,島上洞穴中藏著數十位被我們從海王幫手裏救下來的女子。她們一生過得淒苦,在海王幫脅迫下被當作貨物贈予大梁和東瀛官員玩樂,若是您不及時前去營救,她們又會被海王幫的人抓回去...”


    “楚當家不必心急,此船正是朝著明珠島的方向行駛,你且好好養傷,至於你的手下李獨龍,方才本王已經看過,他的嗓子雖然保不住了,但性命猶在。也免得此人日後口吐汙言穢語,讓你頻頻為他擦屁股。”


    聽聞鎮南王的話,楚邪呆楞半響,這才發覺到呼吸之間胸口的刺痛已然消失不見。


    原來剛剛王爺拿出的並非是毒藥,而是給自己療傷的補藥。


    正在他愣神之際,對麵的男子又淡淡開口:


    “楚邪,你可願協助本王,徹底鏟除海王幫,還東海百姓太平?”


    青年驚訝地睜大了眼,混沌的眸底逐漸變得清澈,同時閃出期盼的光芒,他果決地狠狠點下頭。


    在那一刻,楚邪決定,終其一生,自己將會誓死追隨眼前這位拉他出泥潭的男子!


    再說說穆清靈這廂,因屁股受傷,她在床榻上一連趴窩了數日,期間不曾邁出房門半步。


    不過紅綃倒是把船上最新消息源源不斷傳到她耳中。


    得知鎮南王命詹神醫救回了李獨龍,還成功收服楚邪作為小弟。身為小弟之一的穆清靈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在她養病不出的這段時日,鎮南王對新收的楚小弟感情急速升溫,最好是喜新厭舊,厭棄她這個不識好歹的舊小弟。


    聽紅綃說鎮南王和楚邪這幾日常常共處一室談論些什麽,穆清靈欣喜不已。


    楚邪長得一表人才,英氣逼人,跟自己相比,陽剛之氣十足,想來更符合同為陽剛中人的鎮南王青睞,看來距離王爺厭棄她的日子,已然不遠了!


    抱著此番心態,穆清靈在養好傷後,終於神清氣爽地邁出房門。


    前幾日王舵工特來告知,他們的商船距離明珠島不足十海裏,但因明珠島地理環境特殊,需要再等上幾日才能登島。


    明珠島,顧名思義,就如海上明珠一般時隱時現。


    明珠島呈圓形,島嶼四周山勢陡峭,海浪湍急,普通船舶無法停靠,隻有在每逢初一十五漲潮時,船舶才能借著海水上漲的半個時辰駛入一道狹長的海口,從而抵達明珠島內部。


    就因明珠島地理壞境的特性,即便海王幫對楚邪統領的鐵鯊幫恨得牙癢癢,但挨著平日裏根本摸不進島邊,好不易等到漲潮進入島中,卻被鎮守在狹長海岸口的哨兵用巨石將戰船砸得稀爛,所以隻得作罷。


    但也因為明珠島一個月裏隻有兩次出海的機會,島上漁民們的生活過得極為艱苦,基本靠著捕魚和販賣島上特產給東瀛和大梁換取糧食維生。


    兩個月前,楚邪在海王幫鄭大當家過生辰宴時,趁亂摸進海王幫老巢深處,將裏麵囚禁的數十名姑娘解救出來,又將她們安置在明珠島上。


    隻不過如此一來,島上過冬的餘糧就更不夠了,所以楚邪帶領手下出海,想要打劫過往商船,好換取一些糧食,沒曾想恰巧遇到了穆家的商船。


    今日,正逢十五,恰是穆家商船能夠駛進明珠島的日子。


    穆清靈換上一套水湖藍暗紋團花圓領袍,頭戴同色綢緞東坡巾,腳踩麂皮鹿靴,興致衝衝登上甲板。


    隻是在瞧見船欄旁賞景的兩位男子後,她輕鬆歡快的步伐似是被灌進了鉛水,不由緩慢了幾分,正欲不聲不響躲回進艙內,突然聽到鎮南王衝她喊道:


    “清池你身上的傷好了?”


    裴明昭薄唇微勾,他的目光自打穆公子從船艙探出個頭,便落在少年身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王妃有間美男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邊的小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邊的小周並收藏王妃有間美男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