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想了想,然後搖頭。


    “把他領進來,我倒是要看看這個野……他要說些什麽。”


    ——


    顧泯打馬緩行,但也不是整日都讓那匹本就喜歡偷懶的白馬馱著自己,而是每每到了黃昏時刻,便下馬牽馬而行,一人一馬,走在黃昏裏,倒也好看。


    過夜的時候,顧泯就要生一堆火,原本作為他這樣的修行者,當然是不用的吃東西的,但有天晚上,他突發奇想的找了幾個野紅薯烤給白馬吃,誰知道在那天之後,這家夥再讓它吃草的時候,它就像是受到什麽虧待的小媳婦一般,拿著它幽怨的眼睛看著顧泯,顧泯要是不理會,它就眼淚汪汪,看著實在是可憐極了。


    所以之後,每次晚上生火,顧泯都要去找一些野果來烤,反正自己不吃,都是給這頭畜生。


    這天晚上,一日一馬正在烤火吃果子,白馬嚼著野果,一臉的心滿意足,是不是低頭喝自己麵前那個大水瓢裏的酒。


    那個水瓢是顧泯之前看到的一個大葫蘆來做的,很大,正好給這頭白馬做喝水用的器具。


    當然說是喝水,可這家夥,早已經愛上了酒水,不喝酒,渾身都不舒服。


    顧泯從未見過這樣的馬,但不覺得奇怪,隻是會有些想笑。


    白馬低頭喝酒,顧泯也喝酒,一人一馬,都很舒適。


    顧泯自顧自念叨道:“你這家夥,要是有一天不在我身邊,誰去管你酒喝?”


    這會兒已經喝得有些醉意的白馬懶得去理會顧泯,隻是想著馬場裏的那兩匹小母馬。


    顧泯忽然說道:“我還沒給你取名字,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


    白馬沒應聲。


    顧泯自顧自說道:“你這麽喜歡喝酒,又不喜歡吃草了,現在就很古怪,那要不然我就叫你阿驢吧。”


    白馬這會兒還沒醉的什麽都不知道,聽著這話,它打了個響鼻,有些不滿。


    老子好好的一頭馬,你叫我阿驢?


    顧泯可不管它在想什麽,自顧自說道:“算了,這名字不好,不好聽,就叫你小白吧,什麽都不懂。”


    顧泯笑著說道:“咱們就走這麽一層,到了鹹商城呢,我就把你放了,過了那個地方,我就要快些趕路了,到時候,你就自己該去做啥就做啥。”


    白馬哼唧一聲,這就是說,老子也是這麽想的,誰想給你這個殺胚在一起?


    顧泯不知道是不是知道白馬的想法,轉過頭去拍了拍它的馬腦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話雖然是這麽說,但要是你在這段時間不好好的,等我到了鹹商城,就把你賣給驢肉館子,讓人把你當驢肉火燒吃了。”


    白馬身子一僵,酒意醒了一大半。


    它討好的看向顧泯。


    顧泯摸了摸它,醉眼朦朧的看著遠處說道:“我忽然想起那隻野貓了,說起來那隻貓可真白,像是一頭白色的老虎。”


    白馬聽不懂,隻是當顧泯在說胡話。


    顧泯卻沒有,那隻白貓是他在大祁皇帝那個試煉的洞府裏看到的,這些日子,不知道怎麽的,腦海裏就一直想起那隻貓了。


    沒來由的。


    好像才是最古怪的。


    顧泯想了想事情,然後就昏昏睡去。


    白馬也跟著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泯忽然迷迷糊糊醒來,眼前一片火光。


    仔細看,那是好些個火把。


    照亮了夜空。


    顧泯回過神來。


    白馬已經站起來。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遇到山賊了。


    其中有個女子,看起來彪悍,對著顧泯吆喝道:“長得這麽好看,綁了送我床上來。”


    顧泯也不多說,就是笑眯眯的喚出燭遊。


    飛劍在這群山賊中間晃悠了一圈,也沒殺人。


    顧泯坐起身來,看著他們問道:“還不跑?”


    第299章 到處都在談


    這句話說完,顧泯沒有起身,隻是瞬間,山野裏便有數道聲音響起,驚恐之聲配合著馬蹄聲,踩死了好些野花。


    那些山賊開始四處奔走。


    一派慌亂景象。


    顧泯看著看著,便笑了起來。


    但很快,他的笑意嘎然而止,因為那個騎馬的女山賊,竟然去而複返,來到顧泯身側,有些忌憚,但更多的是熱烈,她喊道:“我要嫁給你!”


    顧泯歪過頭去,有些興致問道:“那我為什麽要娶你?”


    那女山賊一怔,似乎沒想過會得到這麽個答案,一時間都愣住了。


    顧泯喚回燭遊,讓它懸停在自己身側,微笑道:“要是沒想好,回去再想想,不過這會兒要是還不走,我就要殺人了。”


    劍鋒淩冽,在這夜空中,似乎也能看到雪白的劍身上泛起的寒光。


    女山賊心中生出膽怯,很快便縱馬離開。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顧泯小聲嘟囔道:“再堅持堅持,說不定我就答應了,沒毅力啊,真是沒毅力。”


    說著話,顧泯拍了拍那匹白馬,後者不情不願的起身。


    顧泯上馬,輕夾馬腹,白馬小跑起來。


    然後借著酒意,白馬越來越快,也跑得越來越舒服,它甚至都快活的嘶鳴起來,顧泯吹著風,吹著吹著,便發現天亮了。


    再吹了一會兒風,竟然便遙遙看到了那座鹹商城的輪廓。


    是的,他到了鹹商城前。


    然後他下馬,把馬鞍從白馬身上解下來,然後丟到了一旁的泥地裏,順便伸手將馬嚼子也取了。


    顧泯拍了拍白馬的脖子,微笑道:“好了,就到這裏了,去吧。”


    白馬之前一直都在盼望這一天,可是真當這一天來到的時候,它不知道怎麽的,又覺得十分傷感。


    它甚至想要留下來。


    顧泯沒理會它,而是轉身朝著鹹商城走去。


    白馬哼唧著轉頭,朝著山林跑去。


    就此一別了。


    走進很多年後的鹹商城,和當初來這裏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麽差別,走在清晨的鹹商城裏,聞到的和見到的,都很普通。


    沒有特別的。


    走著走著,他就走到了常平街裏。


    這裏其實有很多很多的宅子,是他的。


    那是當年豫皇子送給他的,不管是地契還是房契,上麵都是他的名字,即便這些年顧泯從不在鹹商城裏,但這個事實,沒有人能夠抹去。


    來到門前。


    還挺幹淨。


    顧泯走上前去,在門前發現了一個撥浪鼓,他撿起來,然後搖了搖。


    很多年前,鹹商城裏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是那位來自北邊大應王朝的玉妃,在懷上大祁皇帝的皇子之後被發現身份,然後她便躲在了常平街裏。


    後來大祁經過一段時間,尋覓到了她的住處,來到此地的時候,沒有看到那個皇子,隻看到很多嬰孩的玩物。


    其中,撥浪鼓有兩個。


    ……


    ……


    梁照和胡王薑令的談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為了絕對保密,薑令在書房外布置了隔音陣,如今陣法早已經沒有當年的興盛,那些殺力大的陣法大多失傳,留下來的,都是這些不痛不癢的東西。


    再加上有這麽一位金闕境的胡王薑令在,想要偷聽到他和梁照的談話,又不被他發現,隻怕得常遺真人和四海之主這樣的人物才行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薑令這才在書桌前坐下。


    這位大祁皇族裏的最強者,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梁照,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開口。


    在這個時候,任何不妥的言語,都會出現問題。


    梁照沒有坐下,他和薑令隔了一張桌子,但實際上卻是隔了幾十年。


    “該怎麽稱呼您呢,叫王叔還是什麽?”


    梁照的身份,自從之前被揭露,如今該求證的,已經早已經求證了。


    所以他們都知道梁照的身份不會假,但問題是,如果真到了梁照要去坐那張龍椅的時候,不願意的,自然會不承認。


    薑令平靜道:“稱王爺便是。”


    梁照笑了笑,這樣倒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


    “打開天窗說亮話,王爺應該也知道,您想做皇帝,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王爺總要做個選擇。”


    選誰,誰來選,都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薑令沒說話,要是梁照就是這麽些話,那麽他和平日裏登門的人都沒什麽不一樣,薑令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應該接著去聽他說些什麽。


    “王爺想要什麽。”


    梁照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薑令,一字一句的說道:“不管王爺您想要什麽,隻要我拿得出來的,都能給你。”


    既然做不成皇帝,那麽在這座大祁王朝擁有極大的權柄,自然是薑令要有的追求。


    薑令挑眉,微笑道:“那就要看你能給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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