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誰都沒有說話。


    張涵來楊夕月家裏,也就是想找個安靜的環境,家裏太吵,楊夕月家裏麵很安靜,能讓她冷靜一下。


    片刻,張涵緩緩地開口:“我和他吵架了。”


    聲音完全不像是之前那樣微微上挑,稍微有些低沉,像是低音提琴,語氣中略微帶著些哽咽,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楊夕月知曉張涵口中的他是誰。


    張涵坐在床上,微微彎著腰,手肘撐在大腿上,雙手捂著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她的聲音透過手指,緩緩地傳出來。


    “都說沒有幾對兒情侶能夠順利熬過異地戀。”


    “我們兩個人是高考結束之後的那個暑假正式在一起的,我們剛開始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從來都沒有過爭吵,他什麽都依著我。”


    “突然發現距離真的是能夠改變一個人。”


    “僅僅隻是半年的時間,我們竟然開始爭吵了。”


    “其實都隻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我總是能把這些東西放大,再放大。”


    “其實我也控製不住我自己,我總是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


    “這樣的我,我自己都不喜歡。”


    楊夕月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安慰張涵,說什麽都覺得不合適,如果說讓張涵再堅持一下,或者是說讓張涵放棄,那都是不大怎麽可能的事情。


    那些都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楊夕月說什麽都是不大合適的,她完全沒有任何的立場和資格。


    感情這種東西,無論是什麽決定都是要當事人自己做的,任何人說的任何的話,都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參考意義的。


    張涵為了這段感情付出的實在是太多了。


    從高中開始的明戀,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中畢業,兩個人在一起了,但是卻沒有考上同一個城市,兩個人異地戀。


    這段感情來的實在是太不容易,若說輕易放棄,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能夠輕易放棄,那都不能稱之為愛情了。


    張涵和楊夕月說了很多很多,大多都是關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相處,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但是字裏行間,楊夕月完全沒有聽出來,張涵想要放棄的意思。


    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愛情,怎麽可能輕易放棄呢。


    想起張涵高中的時候曾購買過一本書《如何征服英俊少男》,說是想要學一學怎麽追喜歡的男生,到後來,她確實是征服了自己喜歡的男生,也同樣將自己搭了進去。


    -


    那天楊夕月閑來無事,坐著公交車來到了七中。本隻是想要在學校門口看一看,但是沒有想到,和門衛大叔說了自己是上屆畢業的學生,門衛大叔便將她放了進去。


    門衛大叔一邊看著大門一邊似是自言自語:“這些年很少有人畢業了還會學校看一看的了。”


    楊夕月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大多數正在讀高中的學生不會體會到那種感覺,初中的時候想,上了高中就好了,高中的時候想,上了大學就好了,最後上了大學,最懷念的,還是高中三年的時光,但是那又能有什麽辦法呢,人的一生,永遠都不可能重來一次,也永遠不可能停留在原地,也沒有誰會一直為誰停留。


    順著熟悉的路,走到了學校公告欄附近,上麵貼著曆年來學校高考成績優異,被名校錄取的學生。


    楊夕月從左至右,慢慢看過去,她看見了陳淮予的名字。


    上麵寫了他考上的大學,高考的分數,還貼了一張他的一寸照片。


    他穿著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臉上的表情繃著,嘴角繃成一條直線的樣子,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照片應該就是他高中的時候拍的,和高中時候的他一樣,還是她印象中的那個他。


    幹淨利落清爽。


    這個位置,他的名字,很熟悉。還記得,那年高中剛剛開學的時候,也是在這裏發現了他的名字,當時還不相信,後來在學校裏遇見了他,才真正相信,相信自己和他考上了同一個高中。


    楊夕月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偷偷將公告欄上,他的照片給取了下來。照片貼的並不牢固,輕輕一扯便能夠取下來。


    照片的邊角很鋒利,楊夕月緊緊地攥在手心裏,穿來陣陣刺痛感。


    像是高中時期的那種遲來的疼痛此時此刻才席卷而來,在手心隱隱作痛,十指連心,連著心都是痛的。


    但是她卻沒有鬆手,連握著的力道都沒有改變。


    -


    春節很快來臨,從臘八開始,家裏就已經開始不停地準備過年需要的東西。


    年貨,春聯,窗花,新衣服,等等。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家裏很多的人,一大家子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楊夕月吃完了飯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有和其他人湊在一起說話。一門之隔的客廳裏,大家圍坐在一起,包餃子,看春晚。


    臨近十一點多的時候,窗外開始放起了煙花,這年海城是允許燃放煙花爆竹的。


    楊夕月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煙花,流光溢彩,炫彩奪目,像是無數幻境開始的時候的樣子。一個接著一個,仿佛是永遠都不會停止。


    站在窗前看煙花,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開始不停地震動。


    有張涵發來的新年祝福,有劉靜雨,有大學舍友,有龐翰文,有林同,有各種各樣還並沒有被楊夕月屏蔽的群聊。


    窗外的煙花還在綻放,楊夕月微微低頭。


    眼神看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手機震動著。


    楊夕月有那麽一瞬間的僥幸心理,想著這麽多的消息裏麵,會不會有那麽一個消息是陳淮予發過來的,哪怕是群發的也好。


    抱著這種僥幸的心理,楊夕月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將手機打開。


    從q|q開始看,大部分都是群聊消息,偶爾有幾個很久不聯係的高中同學。大部分的手機震動都是微信裏的消息。


    楊夕月的q|q大多都是加各種各樣的群聊,還有之前很久不聯係的老朋友。大部分關係尚且還有聯係的,能聊上幾句的,都是微信上。


    楊夕月一一回應了微信上的各種祝福的消息。


    每一條都認認真真回複了。


    可是最後,都沒有發現陳淮予發來的消息。


    他沒有發給她。


    其實也沒想著他能給她發消息。


    苦笑著放下手機,拉開椅子坐下。


    但是就是在剛剛坐下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楊夕月原本失落的眼神瞬間清醒了過來,眼神落在手機上。


    僥幸心理大多不能如願,亦或者是有那麽千分之一的可能,對於楊夕月來說,也是難上加難。但是好像上天似乎是在特意的憐憫她似的。


    楊夕月收到了陳淮予發來的新年祝福。


    【新年快樂】


    很簡單的四個字,甚至是從這四個字中,根本就不發窺探到陳淮予此時此刻給她發消息的時候的心理活動。她隔著手機,甚至是都能想象得到,陳淮予發消息的時候的表情。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太簡單的四個字了,她甚至是覺得這四個字很有可能是陳淮予編輯好之後群發的。


    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就算是群發的那又怎麽樣呢?


    最起碼她是收到了是吧。


    最起碼在他的眼裏,她還是他可以發新年快樂的一個人。


    她於他來說,還不算是一個陌生人。


    楊夕月不知道應該怎麽回複她。


    其實隻是像他一樣短短的四個字便可以了,但是楊夕月卻編輯了好久好久。


    生怕在對話框裏編輯的時候手滑,將還沒有編輯完的話發了出去,楊夕月退出了對話框,打開了自己的手機備忘錄,準備在備忘錄裏麵編輯好了之後再發給他。


    楊夕月編輯了很多的話,但是刪刪改改,最後還是隻剩下了四個字:


    【新年快樂】


    和他一樣的四個字。


    彼此的這短短的四個字是高考結束之後直到現在,兩個人唯一的聯係。


    隻有這短短的四個字。


    僅此而已,再無其他。


    這年冬天過得很快很快,年後很快便到了大學開學的日子。


    楊夕月早早就訂好了車票。


    沒有人去送她,開學那天正好爸媽上班沒有時間送她,她自己一個人打了個車,去了車站。


    這天從海城到江城的車隻有兩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下車的時候,楊夕月總是不自覺地就去看四周一起下車的人。眼神越過一個又一個的人。


    走出車門,外麵全是人,不停地有人從車上下來。


    楊夕月頻頻回頭,似乎是想要在人群中找到那個熟悉的背影。但是人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沒有辦法在這麽多人中找到那個自己一直想要見到的人。


    本來已經是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周圍人很多,聲音很嘈雜,很多人拖著行李箱,行李箱在地麵上滑動的聲音,車站廣播的聲音,很多人說話的聲音,充斥耳腔。楊夕月好像總是有那麽一種強烈的感覺,好像是能夠感覺到他好像就在周圍似的。


    不經意間回頭,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從車裏出來,一閃而過。但是等到楊夕月去努力尋找的時候,又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他對我說新年快樂。——2019.02.04來自楊夕月的日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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