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到了九月間,涼州的戰事一直沒有議定,這會要剿人早跑到塞外,想安撫賈充等人又在那裏頂著,看著朝議變成了兩派黨爭,司馬炎煩躁透了,你賈充不是說一定要嚴懲麽,好吧,就讓你去剿。聖旨下,車騎將軍、魯郡公賈充,公忠體國,願擔君之憂,為臣工楷模,擢任尚書令、侍中,為使持節,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兵備整齊,即出鎮長安。


    賈充都督秦涼二州,本是早有消息的事,到也是順理成章,隻讓人想不到的是鎮北大將軍衛瓘,他被任命都督幽州軍事,東北一地雖也是胡人雜居,但這兩年情勢尚算好,把衛瓘調出京城,到底是何用意,任愷,庾純等人商議了兩日放有些明白。


    衛瓘在朝廷裏他們關係普通,不是一派,但暗地裏卻也是支持齊王嗣位儲君的眾臣之一,莫非朝廷要把齊王召回朝中,這才把這個掌軍事將軍放到外地,免得齊王勢力過大,對太子不利。


    除了拜見皇帝,上早課外,司馬衷整天呆大殿,和東宮司馬督馬騰,舍人樂廣,洗馬江統翻閱典籍,書寫記錄著他的想法,自司馬衷得了皇帝授意,一個月拿出特種部隊的章法,便天天和幾人一起商議。


    見晉朝特種部隊訓練法整理的差不多,司馬衷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抖了抖要有兩分發麻的雙腿,古時這跪坐一直他不習慣,盤算著什麽時候叫工匠打套沙發,他讓殿裏伺候的董猛,給大夥上點茶和糕點,很快油酥小餅幹,炸撒子配著綠茶就端了上來,這兩樣糕點也是司馬衷閑著沒事教廚子們做的,試了試材料雖不全,味道還算過的去。


    他招招手道:“好了,忙了一個時辰,大家都歇歇,一會再做吧”。負責東宮護衛中衛率之一的司馬督馬隆三十幾歲年紀,大方臉上長著一對豹眼,配上他高壯的身體,威武不凡,聽太子這樣說,第一個站起來,徑直走過去,抓起一把小餅幹大嚼起來,司馬衷就喜歡他直爽不拐彎抹角的個性,所以著力拉攏,已經和馬隆有了默契。


    來到司馬衷旁邊,馬隆邊吃邊讚道:“太子你可真厲害,那些訓練之法想著就頗為有效,也不知你如何想出來,還有小餅幹,太好好吃了,讓他們多做一點給我,不夠吃,天天都想吃。”


    司馬衷笑著點了頭道:“小猛子聽見沒,叫膳堂的人多做幾盒,給樂廣和江統他們也帶點回去。”董猛答道:“殿下,餅幹每次都被馬將軍一個人吃完,今天特意讓庖廚做的許多,一會我讓人給裝上就行。”


    看著滿臉機靈的董猛,司馬衷高興的笑說:“小猛子你是越來越會辦事,不錯,繼續努力。”聽到太子的誇獎,董猛笑的眼睛都眯上了,他心裏明白,在太子麵前不用太多掩飾,太子才會更喜歡,司馬衷望了望殿外問道:“和舍人最近忙些什麽,怎麽都很見不到他。”


    聽問話江統站了起來,有些不滿的說:“臣等也不知,前幾日就看他怪怪的,這兩天就進宮來說兩句,便匆匆走了,也不知去了那裏。”司馬衷對太子洗馬江統到還喜歡,年輕人不多事,不多話,隻默默在旁邊幫忙,司馬衷聽後微微一笑,把董猛召來身邊,對著他的耳朵說了兩句,董猛點了個頭,出殿離去。


    樂廣也笑著走了過來,搶過兩塊餅幹放到嘴裏,他雖不知和嶠去哪裏,但從太子的態度看,就猜出是司馬衷背後安排。


    幾天以來馬隆聽太子所說之法,從開始的不屑到慢慢接受再到最後震驚,完全被少年太子的智慧折服,暗想誰要擁有太子所說的軍隊,隻怕再無敵手,他看著太子,眼睛中充滿敬佩之色,偶想到個問題,又急著同司馬衷討論起來。


    邊喝著茶司馬衷和馬隆討論著訓練法,他的臉色又開始慢慢沉了下來,太子情緒上的變化大家已經看了出來,也有習慣,所以都不在意,知道他在思考件難事。


    這套訓練法是司馬衷結合自己軍訓經曆、消防表演、加上自己對戰場的需要想出來的了、體能、搏擊、兵刃、攀岩、遊泳、馬術、射箭、偽裝、刺探幾大部訓練,大家商議下來新奇有效,但訓練起來非短時可見效。


    訓練法經過討論是完善了,司馬衷心情卻越來越沉重,一個月來皇帝問了兩遍,他一一奏報,皇帝算是點頭默許,他本想就著熱乎勁,從東宮兵士開始訓練,當了解情況後發現困難重重,東宮裏兵士多是世族富家子弟,自帶幹糧來混資曆,為的是將來好謀一官職,戰鬥力低不說,還不願多事,隻想每天當值結束,回家抱老婆兒女,誰跟著吃苦,剩下少部分到是打過仗,多是些兵痞,偷奸耍滑慣了的,嚇唬人充門麵可以,訓練作戰就免了吧。


    司馬衷又想過從外麵招募,且不說有沒有人告狀,就裝備,日常軍需,糧餉就得一大筆錢,他把樂廣叫來問問,才知道太子很窮,他是按月領用度,並無私產,遠比不上外間世家豪族,反是洛陽世家豪族可以兼並土地,封山挖鐵,甚至打劫商旅,來錢的門路很多。現在他府庫中不過三四十萬錢,五百多斤馬蹄金,絹帛,米糧到有一堆,可宮中那麽多人的吃喝,對外賞賜,那點存貨根本經不住折騰。


    特種部隊的事司馬衷想著頭就疼,一個尋常軍士年俸三十石,折合下來就是六千錢,自己訓練特種部隊,要吸引人提高待遇,再加上裝備,馬匹,日常所需,怎麽著一個兵士年需都要一萬五六千錢,而且還是長期固定投入,說出來還不把皇帝嚇死。記得那天皇帝在太極殿,罰扶風郡王百萬錢那高興的樣子,這錢隻怕皇帝老子是不會出的,怎麽辦,司馬衷站起身來在大殿來回快走,知道他為錢再煩惱,也不敢和他搭話。


    他在東宮寢食難安發著愁,和他一樣發愁的還有朝廷裏幾位重臣,尚書令賈充就急的跳腳,正在府中大發脾氣,他的貼身婢女不小心打碎了一個青玉茶盅,幾個壯漢正按著小婢女,用馬鞭子狠狠抽在婢女嬌嫩皮膚上,每一鞭落下,她細嫩的背脊上頓現出道深深的血痕。


    隻十幾鞭,小婢女已然昏死過去,賈充兀不解恨,叫道:“打,用力的打,看她還敢裝死。”


    “打,快打死拖了出去,免吵的我心焦。”話音未落,偏廳方向眾多婢女簇擁著個貴婦慢慢朝賈充走來,聽聲音就知是他的夫人廣城君郭槐來了,賈充向來懼內,走上前去陪笑道:“沒想吵到了夫人,去把她拖出去埋了。”


    郭槐冷冷的看了眼婢女,根本不關心婢女是生是死,一條人命在她眼裏還不如隻狗值錢,她瞪著賈充說道:“不就是去都督軍事嗎,在外掌兵有什麽不好,天天鬧的府裏不得安寧。”


    賈充可不敢對郭槐生氣,小心的說道:“夫人有所不知,出去掌兵,離開皇帝身邊,任凱小兒便會日日挑撥,搬弄是非,時間長了皇帝要是信了他們的話,可就大禍臨頭。”


    出鎮的話兩夫妻不是沒有談過,郭槐也知道,但現在詔書已下,是沒辦法更改的事,郭槐眼睛一翻說道:“虧你還是個宰相,半點主意也拿不出。”


    想了一想,賈充有些為難的說:“還想請夫人再進宮去和皇後說一說。”郭槐望著他罵道:“笨死了,後宮又不能幹政,皇後能說什麽話,去找荀侍中他們想辦法,從太子那入手。”


    賈充猛的一拍腦袋說:“多謝夫人提醒,我還真沒想到太子這層。”說著他臉色好看了許多,對隨從說道:“快把西域來的琉璃杯裝上,我要到荀大人家裏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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