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昂慢條斯理地拿起勺子,放到咖啡杯裏攪了攪,開口說道:“周總,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做事你清楚,虧本的買賣我不會做。”


    周譚會意道:“所以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講條件的。你放心,這事隻要你們肯先一步出來澄清,人情我一定記下。”


    “人情就不必了,隻是我聽說最近,周總最近想把何崇彥手底下的藝人挖到你們徽音娛樂。”陳昂話說一半,緩緩調整了下坐姿,“跟他有關的事,我倒是感興趣。”


    聞言,周譚臉上的笑意僵了僵,接著很快斂住情緒,衝他淡淡一笑:“陳哥的消息果然是夠靈通的,不過這事是我哥在談,你也知道的,徽音娛樂現在還是我哥做主,不如等他回國,我幫你約他詳聊。”


    “周決,他要回來了?”聽著這話,陳昂眼神才終於認真了幾分。


    周譚點點頭,借著周訣的威風,適時也擺出無所謂的態度。


    果然,她這般舉動確實引得陳昂幾分顧慮,隻見他將咖啡杯穩穩放到桌上,思索了一番後,終是沒再堅持摻和到楊菁菁的解約一事中。


    於是,周譚乘勝追擊:“那陳哥你看,緋聞的事……”


    陳昂靠向椅背,這回也不再拐彎抹角:“炒劇中cp無可厚非,但過多上升到演員本人,目前確實對雙方都無益,關於澄清聲明,我建議雙方團隊私下先通一下氣,我們先發,你們跟上,盡量把損失降到最小。”


    這已經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周譚也立即表態道:“就這麽辦。”


    她當然知道這個便宜不會白占,經過這件事,恐怕梁崢在新戲上的話語權要大打折扣,如此一來,自家男藝人免不了給陳昂手下的新人提咖。


    周譚思慮著,打算之後用綜藝資源再給梁崢補償上。


    溫延的團隊辦事確實雷厲風行,早上剛喝的咖啡,現在還沒到中午,陳昂就已經把澄清聲明發了出去。


    雙方團隊算是和平解決了這次公關危機,粉絲們見狀也沒有繼續上綱上線,紛紛冷靜下來,開始專注為《你好,醫生》做角色宣傳。


    這事算是劇組殺青前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大家都是專業演員,倒不會因為這個影響到正常拍攝,隻是偏偏那麽湊巧,在這個節骨眼上,遲溪和溫延下午還有場吻戲要拍,進度趕到這裏,誰也不能說什麽。


    周譚走進遲溪的保姆車,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輕鬆,拿出專業演員的信念感,咱們爭取一條過!”


    遲溪不以為意地開口,“就是個借位吻,你把我想的也太矯情了吧。”


    周譚恍然“哦”了聲,接著說道:“對對,這部戲一共兩場吻戲,我以為借位的是下一場呢,那今天就完全不用擔心了,寶貝放心拍!我等真親的那一場再為你加油助威!”


    “……”


    到了拍攝時間,工作人員到達現場,紛紛各就各位。


    遲溪和溫延見麵後也隻是簡單打了聲招呼,為了避免尷尬,兩人都默契地選擇對這次的戀愛緋聞緘口不提。


    這場戲導演和演員都很重視,其實在這種職業劇中,親密感情戲是最難拍的,太走心會被說用力過度,觀感油膩,不走心又會被說成走馬觀花,沒有演技。


    所以這一鏡中,遲溪在細節把控以及表現力上反複琢磨了好久,隻想爭取給觀眾最好的追劇體驗。


    導演喊下action,全員就位,遲溪與溫延坐在花園長椅上,深情對視,接著慢慢湊近……


    平時拍攝兩人的對手戲時,都進行得很順利,溫延演技實力派,很多時候都是他帶動著遲溪的情緒走,可是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溫延總是出現失誤,頻頻ng,最後還被導演氣哄哄地叫了停。


    今天溫延似乎一直不在狀態,雖然這場戲考驗細節處理,但對他來說應該難度不算大,可他卻全程表現得特別不自然,兩人貼近著拍了五六遍,還是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導演頂著大太陽汗流浹背,此刻模樣有些不耐煩了,但可能礙於溫延的麵子,當下也忍著不能發作,於是又舉起手裏的大喇叭,衝著化妝師喊道:“去給演員老師補補妝,咱們再重來一條。”


    遲溪補好妝又回到長椅上坐好,期間注意到溫延一直在看自己,於是禮貌回頭。


    溫延語氣帶著抱歉,衝她歎氣道:“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總是找不到狀態。”


    “沒關係,那再來一條吧。”


    “好。”


    她也不好說什麽啊,再怎麽樣人家也是影帝,在演技方麵她沒資格對前輩說三道四,於是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爭取保持住情緒。


    又聽導演喊下了action,遲溪側臉對著鏡頭,很快深入到表演中去,可溫延的眼神依舊很空……


    “停!”


    從導演急促的語氣中就可以聽出來,他還是對拍攝效果不滿意,隻見他煩躁地摘掉頭上的帽子,原地站起來插著腰,胡子都快吹起來了。


    他看了溫延一眼,到底是顧慮著沒有發作情緒,認真想了想後,導演開口提議說:“如果一直找不到感覺,要不兩位老師試著真親一下?”


    聞言,遲溪微微愣住,而溫延也沒有立即表態,卻是目光一轉,直直看向了她。


    遲溪意會明白,他的舉動分明就是表示,他沒意見。


    遲溪刻意忽略了這道目光,站起身來,禮貌開口:“導演,演員的狀態問題不是借位換真親就能解決的,真正投入到表演裏,任何人都可以被適當物化,演員自己的信念感才最重要,所以我覺得,隻有心裏的感覺找到,拍攝效果才會好,跟其他外力是無關的。”


    導演聽了遲溪的話,沉默了片刻,接著收了脾氣,似乎還有些懊惱自己方才的不專業,於是重新坐回椅子上,沉沉道:“遲溪說得對,那……”


    導演的話還沒說完,溫延突然開口,語氣不見什麽波動:“不好意思大家,確實是我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導演,我們再試一次,我努力調節狀態。”


    “好,那再來一次。”


    溫延都親自抱歉了,導演當然沒什麽意見。


    遲溪在一旁稍稍側目,總覺得溫延今天實在有些反常,隻是眼下她沒時間多想,兩人很快又抓緊時間繼續對戲。


    這一次相比之前明顯順利得多,溫延也慢慢有了狀態。


    因為拍攝需要,兩人離得很近,雖然隻是借位,但從外麵看過去,兩人就像是在真正的纏綿擁吻,而且溫延又加了試戲時沒有的動作,抬手碰到了她的後脖頸。


    很輕的一下,遲溪察覺到,於是不著痕跡地躲避開。


    “好!卡!”


    導演這回總算滿意,笑嗬嗬地招呼大家可以收工休息。


    聽到導演喊‘卡’的聲音,遲溪便立刻從溫延身邊起身,收了戲中情緒。


    小晚笑嗬嗬地跑過來幫她撐傘,給她遞水,遲溪仰頭喝著冰水,餘光卻瞥見溫延還在剛才拍攝的地方坐著,她剛要收回視線,卻被他撞上,溫延看著她,似乎是有話要說。


    遲溪喝完水,把水瓶拿在手裏,正準備低頭問溫延怎麽了,卻突然被小晚拽了拽。


    她下意識回過頭,順著小晚的目光看過去,就發現一個熟悉的挺拔身影,此刻正在人群中,佇然不動。


    他身姿軒昂,氣質不凡,沒入人群中能被人一眼就注意到,遲溪忍不住心頭一跳,眼神幾乎是立刻柔了下來。


    隻是此刻,他站的位置正逆著光,遲溪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知道他應是在注視著自己。


    醫院不是很忙嗎?怎麽還會有時間來劇組……她心頭蕩起甜蜜的困惑。


    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都在忙著收工,沒有人注意到遲溪這邊的異常反應,隻是溫延有所察覺。


    他順著遲溪的視線也向任嶼舟那邊看了過去,遲溪的眼神太過肆意,眼底飽滿的情感是想藏也藏不住的,溫延看在眼裏,當下覺得有些刺眼。


    那人他也認識,劇組的醫學顧問,可遲溪的反應卻不對勁。


    溫延忍不住輕喚了她一聲:“遲……”


    剛剛出口,遲溪卻立刻阻了他的話:“溫老師,我這邊還有點事,就先收工了。”


    說完,也不管周譚在旁一個勁地使眼色,直接迫不急地向任嶼舟跑去。


    可他明明見她過來了,卻不等她,直直轉過身去,接著毫不猶豫地穿過人群,抬步離開。


    見狀,遲溪麵露疑惑,趕緊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一更。沒錯,今天還有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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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遲溪這樣當眾不管不顧地追了上去,小晚心驚地下意識地要跑去攔她,卻被周譚及時用眼神製止住。


    現在這情況,人越多場麵越複雜難控,幸好現在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忙著收工整理設備,隻以為遲溪離開是去了後麵的休息室。


    周譚全程提著一口氣,看著兩人身影陸續消失在拐角處,再看周圍並無人留意棚後的動靜,這才終於安心下來。


    隻是溫延還在原地,緊緊盯著兩人離開方向一動不動。


    周譚心頭頓響警鈴,知道溫延不好糊弄,於是趕緊掛起一個標準笑容,走上前去稍稍挪動位置,用身體阻擋住了溫延的灼灼視線。


    視線被人阻斷,溫延回神般立刻斂了神色,他緩緩站起身來,恢複了先前彬彬有禮的狀態,又主動跟周譚打了聲招呼。


    溫延:“聽說周總病了,怎麽也親自過來了。”


    “病了?溫老師聽誰說的,我這不好好的嘛。”周譚語氣有些茫然,卻見溫延聞言後輕輕蹙了下眉,似乎對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周譚又打岔道:“溫老師還沒收工啊。”


    溫延略沉吟,接著眼神看過來,問得絲毫沒有避諱:“剛剛遲溪追過去的那個人,應該是任醫生吧,他們很熟?”


    周譚一愣,沒想到溫延現在已經開始不加掩飾地關注遲溪。


    他這話已是十分確定,卻依舊要跟她驗證,仿佛答案根本不重要,或者說,他不想接受那個答案。


    溫延的直接,猝不及防地將了周譚一軍,她隻好故作不解,打起太極。


    “我剛才也沒有看清,不過任醫生是劇組顧問,他出現在這裏也合情合理。至於其他的,就更不是什麽秘密了,他們倆以前在同一所高中念書,隻不過當時不是同班,但交情總是有些的。”


    周譚把話說得圓滑,盡力將遲溪異常的舉動解釋得合理。


    聞言,溫延忽的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他看向周譚,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你說的也是。不過,剛才他遠遠地在那邊站著,不知怎麽回事,我總感覺他好像來勢洶洶,對我有些……莫名的敵意。”


    周譚神色不動:“溫老師看錯了吧,這怎麽會呢。”


    “學表演的人習慣關注細節和氣場變化,並且會很敏感。”他頓了頓,看著周譚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這次,我倒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周譚尷尬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


    ……


    遲溪腳下踩著高跟鞋,一路艱難小跑,終於在樓道的第二個轉彎處追上了任嶼舟,她眼疾手快,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腕,擋住他的去路。


    任嶼舟垂下眼眸,看到遲溪因為剛才跑得太急,正微微喘著氣,心下幾分動容,隻是他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克製著什麽都沒說。


    遲溪一邊繼續喘著,一邊拉著任嶼舟的手不肯放開:“來都來了,幹嘛不等我收工一起走呀。”


    聞言,任嶼舟手心握緊,隱忍半響後,終是繃住臉,沉默著緊盯上她的唇。


    任嶼舟忍不住內心的煩鬱,盡管他已經在心中反複告訴自己,那隻是她的工作,可還是克製不住嫉妒得發狂。


    那個和她傳緋聞的男人,也親到了她……


    任嶼舟情緒洶湧得難以壓抑,他錯開眼,生怕自己會失控嚇到她,於是當下,他隻想著避開她,獨自去將情緒消化。


    “放手。”他試圖抽回胳膊,卻被她不講道理地一下抱得更緊。


    遲溪輕輕晃了晃他的衣袖,正要再說些什麽,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右手邊的走廊裏隱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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