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快?”


    她有些訝異。


    青芫隻當做沒聽到,指使絲旁邊的青艾讓她在塌上支起小桌。


    青艾便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就上前在榻前支起了小案,然後就扶著蕭振玉做起了身。


    青芫這才掀開了食盒,一掀開食物的香氣立馬就充盈在了屋子裏,蕭振玉本來就有些饑腸轆轆。


    因著殿內的都是身邊人,與也不拘著那俗禮,趕忙就叫青芫將吃食呈上來。


    等到把那膳盒裏的東西擺出來後,立馬就占據了那小小的炕桌,還有其他的放不下都放置到了旁邊的八仙桌上。


    蕭振玉打眼一看,才發現都是各種各樣的吃食,金絲餅,灌湯包,大補的雞湯,還有銀耳羹,燕窩粥等等,琳琅滿目地擺了一桌,蕭振玉挑出了適合大病初愈的病人吃的。


    而後就將其中那些油膩的大魚大肉賞給了青芫與青艾。


    隨侍的兩人馬上就跪地謝恩。


    之後站起身來,青芫就專心致誌地來到了蕭振玉的一側為她布菜。


    不知不覺間蕭振玉以吃下去了兩籠龍眼包子,並一小碗清粥小菜。


    一旁的青芫就勸到說:“公主你才醒來,不要吃這麽多,小心積食。”


    蕭振玉也吃飽了,而後就放下了筷子,青芫就從旁抵過了一杯清茶,蕭振玉接過之後細細漱口後,就又靠回了引枕。


    這會子功夫青芫青艾就將麵上的炕桌收拾齊整了,都由青艾一個人端了出去,青芫從外間端進來一個銅盆,銅盆裏還放置著玫瑰花瓣。


    蕭振玉不覺有些訝異,心道這病了之後的待遇怎麽會比之前更好。


    那吃食也都是一等一的,速度還如此之快,倒像是專門為她準備的。


    一旁的青芫有些不以為然,隻說這本就是分例中的,旁人克扣不了去。


    吃飽了有了力氣,蕭振玉便想到了方才她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一樁大事來。


    她忙放下了手上捧著的茶杯,抬頭望向那忙碌著的身影:“青芫,這幾日可有那小穗的消息,你可曾聽聞,那小穗被放出來了麽。”


    青芫的身形微微一頓,她原本背對著蕭振玉,先下轉過頭來,臉上還帶著一絲無奈,直言說道:“公主你怎麽不關心關心自己,老是關心別人,老是將別人看得比自己還重。”


    蕭振玉一怔,卻沒應那青芫的話,隻是調笑道:“……我們青芫啊,如今是越發威風了。”


    青芫一聽,那原本插在腰上的手就放下了,臉蛋通紅,有些無可奈何地道:“公主知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關心我。”


    蕭振玉將青芫的話打斷,直直地看著那地上站著的人說道:“青芫,你現在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


    青芫歎了口氣,低頭就道:“奴婢也不知道,自從那日公主摔下後,奴婢滿心滿眼都掛在公主身上,哪還有心思去探聽別的,倒是未曾聽說過那小穗的消息。”


    這也在情理之中。


    蕭振玉遂問道:“我昏迷幾日了?”


    “三日了。”


    竟有三日?蕭振玉不由得有些驚訝,她還以為自己是昏迷了一天,卻不知人在昏迷狀態下的記憶本就做不得數。


    她不禁喃喃道:可這三日裏就能發生很多事情了……


    不曾想卻被低下的青芫接過了話頭:“可不是嘛,那阿懷可是脫離了昭陽殿,現在平步青雲嘍,進了禦前伺候。”


    阿懷,禦前?


    如此狀況其實也不難預料。


    原本那日事發,蕭振玉也曾想過這事,如今果不其然地被驗證了,蕭振玉其實並不十分驚訝,隻能說她看錯了人。


    低下的青芫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塌上公主的神色,卻見對方低著頭,長長的發絲蓋住了半邊臉,瞧著倒有些傷感。


    青芫不由得後悔了起來,方才那話不禁思考便脫口而出,想必公主心裏比誰都難受吧。


    青芫不由得有些自責,但更多的是怨恨那阿懷,如果不是他又怎麽可能落到了這個境地,公主又怎麽可能從階上失足摔下……


    但當務之急還是不要讓公主想到那些傷心事,更不要讓她想到那個忘恩負義之徒。


    青芫看了看外邊天色,又看了看塌上的人不知不覺中所流露出的倦容,於是提議道:“公主,才剛剛醒來不宜過勞,喝過藥後且休息睡下吧。”


    蕭振玉也覺得頭有些疼,不知道真是否是剛醒來的緣故,又或者是她思慮太多?


    於是也不敢在想了,依青芫的話服下了湯藥,等安穩地躺在床上時,卻依然避無可避就想起了小穗,遂不滿有些憂心。


    想到那一日裏,那蕭廷琰答應過的,會放了小穗,而小穗本來就是個啞女,對他造成不了什麽傷害,希望一切順利吧。


    蕭振玉一邊抱了希望,但想起了那人,明白那蕭廷琰從來就是個寧肯錯殺三千,不肯放過一個的主。


    心思來回轉著,攪得人不得安寧,蕭振玉當定主意就決心讓青芫前去打聽打聽。


    可到了一大早,這昭陽殿就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第48章 太醫


    勤政殿內香煙嫋嫋, 寂靜無聲,一個著青衣的小太監,小心翼翼地端著那托盤穿過了殿中, 那托盤之上盛放著藍翅茶碗。


    那小太監隻恨自己的腳步不夠輕, 隻想化作一陣青煙,嫋嫋而去,好不讓那禦座上的帝王注意到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茶盞放置到一旁的小案上, 眼看著那神情嚴肅地君王正專心致誌地看著手裏的奏章, 連眼神都懶得抬,當下鬆了口氣。


    那動作就更是恭順了,做完這一切後, 他便慢慢地後退幾步, 然後就出了殿中。


    等剛出得殿中才敢大聲呼吸了, 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回首望了眼殿門,這才心有餘悸地收回眼神,知道自己這算是逃過了一劫。


    ……


    多喜看著那禦座上的人影,隻見那人影差點要被那堆積如山的奏章所要淹沒。


    這幾日皇上的情緒有些不穩定,勤政殿的氣壓很是低迷,而這位君王如今的情緒是越發看不大透了,這幾日已發作了好些人。


    低下人都小心伺候, 唯恐一不下心惹了這位君王,被拉出去打個半死。


    多喜心中有個小小的猜測, 知道這事與那小公主脫不了幹係,也是自那一日起皇上的情緒就不太對了, 分明是在壓製這噴薄欲出的怒氣。


    可這不但壓抑了自身, 使自身的情緒得不到釋放, 反而苦了底下的人,帶累了底下人,眾人皆都將腦袋拴在了褲腰帶上,就拿那奉茶的小太監小尹子來說。


    原本這給聖上奉茶是輪不上他的,原先也都是他師傅侍候的,也合該他倒黴撞到了刀尖上,那日聖上剛剛折返回殿中,那臉色陰沉的可怕,可他老人家不知哪根筋搭壞了。


    眾人都不敢進殿侍奉,倒唯有那老太監不信邪,偏偏要進去一探究竟,這不就撞到刀尖上了。


    那老太監那一日剛捧著茶進入殿中,就覺殿內氣壓憑空低了好幾度,幾乎要凍得人瑟瑟發抖。


    最主要的是那上首的人,目中射來的冷意叫人兩股戰戰,可這會子想退出去那也不能了,當下隻得硬著頭皮奉茶,那一步一步就像走在刀尖上,可最讓人無法忽視的還要數上首人的眼神,看他到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像看一個死物。


    那小太監被這陰翳地目光嚇個半死,當即那手就是一抖,那茶湯就要半碗潑了出來,澆到了那君王的龍靴之上。


    那君王犯了大怒,就將人踢下了丹陛,那老太監當即就口吐鮮血,抬回去時已經沒氣了。


    就算這大師傅沒了,也還有小師傅,小師傅也是個不走運的,前幾日烹茶時,沒掌握著火候,那君王飲著覺得水溫不對,當場發作將人拖下去打了板子,那臀肉都給打爛了,現在還在塌上將養著。


    按理說,這也輪不到這小尹子,宮裏烹茶精藝的太監還不夠多嗎,怎麽就偏偏找上了他,隻因眾人都怕了,紛紛使銀子都要往後退,唯恐輪上了自己。


    而那小尹子隨說也是宮裏的老人了,可惜人呆笨走不到人前頭去,在宮中幾哉也還是個沒品沒級的小太監。


    正好新皇登基,在費力用這些年攢下的體己銀子活動,這才能到那禦前太監多喜的跟前露一露,不巧正是這份穩重踏實倒入了這位的眼。


    於是就投到了禦前做奉茶小太監,可還沒出師就趕上這茬子,他根基本就淺薄,又沒什麽銀子活動,這不輪上他了麽。


    ……


    多喜方才在底下冷眼看著,就替那小子捏上了一把汗,可那小子運氣倒是好,竟次次被他混了過去,這次也不例外。


    要是挺過這次,怕不是有大造化,多喜心下不禁有些羨慕。


    在禦前侍奉是走不得神的,更何況還是在這特殊時期,這念頭就在心裏轉了一瞬,就被多喜拋下了,他得時時刻刻留意到上座的人。


    這不,伸出手端起了一邊的茶碗,待看清出那茶碗裏的東西,就皺了皺眉。


    多喜的心一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不禁有些後悔,後悔起了自己的“自作主張”。


    眼見那人“彭”的一下放下了茶盞,那雙利眼朝他射來,裏麵正醞釀這一場滔天巨浪,多喜就忙跪在了地上。


    正待他以為自己即將性命不保時,不其然地那轉機就來了。


    隻聽外間有人來報說是薑禦醫前來求見。


    多喜的腦瓜子一下便瘋狂地轉動起來,他心知這禦醫是這幾日侍奉在昭陽殿為那小公主治病的。


    沉默了半晌,正當多喜以為逃脫不掉時,就聽那上首不辯情緒的帝王沉聲說道:“快宣。”


    多喜就鬆了一口氣,就聽頭頂那人說:“你暫且起來吧。”


    多喜就頂著上首人警告地目光,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忙讓到了一邊。


    那禦醫進的殿中,也被這店裏的低氣壓唬地晃了晃神,可他還記得自己前來所為何事,當即就跪地行禮,說那昭陽殿的公主醒了。


    多喜方才一直細心留意上首人的表情,果不其然地就見那君王一直緊鎖地眉頭展來了,甚至條件反射地要起身,可不知想到了什麽便硬生生地止住了。


    平複了下呼吸,又重新靠回了椅背上,一下一下地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而後沉聲說道:“你侍候的很好,下去領賞吧。”


    那薑太醫卻還是一副寵辱不驚地模樣,忙弓手道:“謝皇上賞賜。”


    說完就顫顫巍巍地站起了身,多喜見狀忙上前扶了一把。


    卻見坐上的君王雙目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半晌,他好似才如夢初醒道:“今後不可掉以親心,每日都親自前來匯報。”


    “即便人醒了,每日也要前去診平安脈,哦不,每日兩次。”


    薑太醫一怔,正要推脫病人如今已無了大礙,隻需每日安心休養即可。


    沒料到一旁的小太監就忙朝自己擠了擠眼睛,那薑太醫會意就忙拱手應是。


    心下不禁自嘲道自己堂堂太醫院院首,原本都身無乏術,這幾日都圍在一個小姑娘身邊看顧著,更何況那小姑娘身邊還有著刁仆一個,真真令人頭大。


    原本以為人醒了,他自可以撂挑子不幹,沒想到卻仍是擺脫不得,真是世風日下啊,他可是三朝元老,如今卻好為了一個小姑娘診治,不得空閑。


    一旁的多喜看這薑太醫的表情就知他在想些什麽,心知這老頭怕是糊塗了,也不看看上麵坐著的人是誰,還當是先帝呢,都敢與他叫板子,也合該讓他領略領略這位的好手段。


    就該讓他自取滅亡,可如果惹得了那君王發怒,不說那薑太醫,隻怕自己也跑不了,多喜想明白了其中關節後,這才出聲提醒。


    上首的蕭廷琰揮了揮手,那多喜就領著那老太醫告退了,等到出的殿中,被外間那風一吹,那薑太醫這次清醒了,清醒過後就是後怕。


    現在這金鑾殿上坐著的這一位,手段可並不和緩,一上位便著手處理了那沈家,肅清宮闈,如此手段不得不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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