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上前,一手一個試圖扶他們起來:“大爺,大娘,這是做什麽?趕緊起來。”


    兩位老人不肯起,老頭子默不作聲直挺挺的跪著,老太太哭著拉陳茶的手猛晃,“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大山吧!我給你磕頭。”


    不等陳茶反應過來,老太太鬆開陳茶的手,頭磕在結實的泥土地麵上碰碰作響。


    張曉萌見這陣勢也連忙過來,幫著扶人。


    陳茶扶老太太,張曉萌扶老頭子。


    “有什麽話先起來再說!你們這麽一頓磕頭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對不對?”陳茶有些莫名其妙。


    隻隱約聽出大山兩個字。


    她不認識大山啊,就認識一個王山。


    再仔細一瞧,這兩位可不就是那天在王山家看見的老人?!


    不過那天注意力都在王山身上,沒怎麽注意這兩位老人家。


    陳茶拿了兩把馬劄子給他們,讓他們坐下慢慢說。


    那天劉先生到底報了案,當天王山就被帶走了。


    這幾天他們天天往城裏跑試圖給王山求情,也找去那劉先生家哀求。


    可劉先生不但不鬆口,還聯係了其他幾個買他們家床墊的買家一起告他們。


    他們辛苦賺的那點錢全被沒收了不說,還讓王山交一千塊錢的罰款才能放王山回來。


    “我們實在沒有錢啊!我們要有錢的話怎麽會做這種缺德事?!”王山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話都說不利索:“閨女,你有錢借我們點,我們做牛做馬報答你!”


    王山爹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皺成一團,長長歎息一聲,猛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怪我!當初我要是堅持不讓他做這昧良心的事就沒今天這禍端了。”


    王山娘連忙又攔他,“老頭子你還說這做啥子?要怪還怪我老太婆呢!要不是我看王山娶不上媳婦兒以死相逼,他也不會幹這行,都怪我老婆子……”


    說著也開始抽自己耳光。


    陳茶:“……”


    那您二位倒是回家抽自己大嘴巴子啊!你們倆坐我店裏哭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我怎麽你們倆了。


    何況在陳茶眼裏,窮不是犯錯的理由。


    她跟程樘也不是沒窮過,賺的每一分錢都幹幹淨淨。


    張曉萌:“……”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因為窮,王山相看了幾個姑娘都沒了下文。這才鐵了心先立業後成家。


    老頭子本來不同意做這糊弄人的事,見錢眼開的老太太拿根麻繩掛房梁上逼著老頭子跟王山一起幹。


    現如今出事了,老兩口不想失去兒子,又沒其他辦法,上門來借錢吧還自責加自殘得怪嚇人。


    陳茶也是頭疼,她家床墊口碑被王山連累了都還沒找王山算賬,憑什麽還得給王山收拾爛攤子?!


    但是老兩口在小賣部都哭得快背過氣去了,她那句“我們沒錢”在嘴邊繞了幾圈隻能換成一句:“大爺,大娘,你們先回去。我家爺們晚上回來,我跟他說說。程樘是當家的,借一千塊錢這麽大的事,得他點頭。”


    張曉萌:“……”


    不知道大爺大娘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也不知道是陳茶凶名在外還是她平時在外麵拋頭露麵太多,王山的爹娘明顯也不太信。


    王山娘一聽就又要給陳茶磕頭。


    陳茶連忙攔著:“大娘,您再折我壽,也得容我跟我們當家的商量一下不是?”


    王山爹也開口:“閨女,我知道我們全家對不起你們,說什麽都晚了。這樣吧,我們家那三畝地的收成明年都給你們。若還不夠我給你們打工還行嗎?”


    王山娘一聽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們家老頭子,年輕的時候是個木匠,做的一手好活。要不然我也來給你們幫忙,我能刷鍋洗碗掃地,我做牛做馬伺候你跟程樘!”


    陳茶長長歎息一聲:“大爺大娘,這樣吧,不管成不成,今晚我跟程樘商量完,讓他去你家給你們個準信成嗎?”


    好不容易送走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王山爹娘,陳茶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張曉萌擦著玻璃櫃台,特別疑惑地感慨了一句:“王山那麽年輕,他爹娘怎麽這麽大年紀啊?說是爺爺奶奶都有人信吧?”


    陳茶也不知道,她倆都不是錢榆村土生土長的人。


    半晌,陳茶摸摸自己的臉,特別無語地問張曉萌:“我臉上寫著‘我是好人’四個大字嗎?”


    怎麽是不是人的都想來拿捏她一把?


    張曉萌翻個白眼,直白地嫌棄:“你可別糟蹋好人這倆字。你那臉一看就是妲己轉世,去拍電影都不用化妝就能演最壞的那個反派女一號。說起來,這一點你跟程樘是真的般配。他往那一站啥也不幹都能嚇哭小孩。”當初第一次見程樘,她就嚇到不行。


    陳茶短促地嗬了一聲,嚇唬張曉萌:“你這月工錢是不是不想要了?”


    張曉萌吐吐舌頭並不怕她:“大約因為你們看起來不像好人卻總做好事。所以在錢榆村好人有難,壞人有事都先打你們的主意吧?”


    要不是陳茶,她跟譚新建根本不可能現在結婚。


    陳茶無力地揮揮手,“看來我還是不夠壞!”臨走故意順手把張曉萌才碼放整齊的一排糖果弄亂了。


    “啊啊啊!陳茶,我要掐死你!”這看著比殺了張曉萌還讓她難受。


    陳茶連忙逃離小賣部。


    晚上程樘回家,陳茶把王山爹娘來借錢的事告訴了程樘。


    程樘特別“沒主見”地問她:“你想借嗎?”


    陳茶:“……”


    “這不問你呢嗎?”


    “你說的算!”


    陳茶:“……”


    她兩手掐腰,故意凶巴巴道:“程樘你還是不是個爺們?怎麽什麽也我說的算!”


    程樘嘶了一聲,對這句話的容忍度格外低,往她鼓囊囊的胸.前抓了下,“你等晚上的,看我怎麽收拾你!”


    陳茶嗬了一聲,格外囂張道:“現在也不是白天。”


    程樘說不過她,直接把筷子撂下,起身過來抓她,老婆都主動求歡了,這要不滿足她那就真不是男人了。


    陳茶秒慫,“吃飯!先吃飯!我還沒吃飽。”


    程樘不為所動。


    陳茶可憐兮兮道:“我還沒吃飽呢!”


    程樘低頭看見她碗裏的米飯確實沒咋動,猶豫了下退了回來。


    過了會兒,他突然開口:“我的木工最初是王山爹教的。”


    之前村裏還是生產隊那會兒,程樘人小在公社幹苦力活大家都看不下去,一般會給他分點輕快活。


    有次需要做木梁,是王山爹帶著程樘做的。


    程樘還記得當時王山爹跟他說:“孩子,我都不幹木工十幾年了。今天教教你,希望你有個手藝在身以後討生活生意些。你這孩子太苦了!”


    不過那時候程樘實在太小,王山爹隻教了些基本的木工常識。其他的木工技術都是在西北開荒學的。


    陳茶:“……”


    隻能說人間處處有驚喜。


    不過也算太意外,畢竟程樘說錢榆村半數人家幫過他。


    “你的意思是這錢得借給他們?”陳茶挑眉。


    “可以不借。王山打著我們的旗號去賣劣質床墊也算扯平了。”


    第85章 、男人耳洞


    陳茶皺著眉咬筷子尖, 咬了一會兒不怎麽情願地鬆口。


    “借吧!咱們現在缺木工。再說,王山那腦子著實好使就是喜歡耍小聰明。北鎮這事要是真成了,你忙著盯裝修, 咱們這攤家具生意也得需要人打理。有孫誌遠主內,也得要一個出去跑銷售的。至於我, 明年張曉萌生了孩子, 我還得看店。抽不開身, 到時候得用人。”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但是現在還不能跟程樘說。


    聽見她要用王山,程樘反而有些顧慮。他不是農夫沒有救蛇的愛好。


    陳茶道:“放心, 我有法子拿捏他,不會讓他敗壞我們名聲的。”


    ******


    程樘緊趕慢趕, 終於在臘月上旬把樣板間給裝修完了。他第一時間帶著陳茶去看。


    六零的房子跟村裏寬敞的土屋比屬實不算大。但裝修完以後,顯得相對寬敞明亮,還特別溫馨洋氣。


    所有櫥櫃衣櫃都是程樘親手做的, 沒有繁複的花紋,樣式簡單,刷漆的顏色也不同於傳統實木家具, 統一刷成了簡單的白色。


    沙發是四用沙發,特別適合這種小戶型,平時做沙發足夠一家人坐, 家裏來客人需要過夜打開就是一張床。


    床是他們家的彈簧床墊配套同款矮床體和軟包床頭。客臥是普通的實木床。


    華樘家具常做的家具跟其他傳統木家具最大的不同就是對木工活要求很低,最主要的是填充物和包表布料。


    填充物自然不用說,程樘家用的一向是真材實料。


    包表的布料都是陳茶挑的, 色係也是陳茶搭配的。


    不光好看還特別溫馨。


    陳茶參觀完一圈, 滿意地點頭:“這才是正常人住的家。”


    楊主任那個實在太豪氣了, 隻看見值錢看不見煙火氣。


    程樘在背後抱著陳茶, 聲音有幾分疲憊:“總算趕完了。回去收拾收拾,咱們準備回外婆家過年去了。”


    “火車票是一周之後的,現在收拾什麽?”


    程樘握著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搓了搓,“哪有人空手回去的?總得去買些衣服,買些特產,給家裏人都準備點禮物。”


    他有心了!陳茶心想。她頭靠在程樘懷裏,彎著唇角道:“我帶你回去就是給他們最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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