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誰還不一定呢。”陸微也不生氣,眼見得勸降無望,重新拿抹布塞住了她的嘴巴,腳踩在她肩上,略微一使力,被捆住的疏星便不由自主臥倒在車廂裏,隻餘一雙噴火的眸子瞪著他們。


    陸微也不同她廢話,徑自與沈朱二人商議:“這丫頭嘴巴死硬,非要一條道走到黑,留著也無用,還不如砍了?”


    疏星怒目而視。


    陸微對她的怒火視而不見,仿佛隻是隨便審一審,而她的證詞對他們來說無關緊要,不由有點慌神。


    沈肇阻攔:“要不先多留兩天,要是路上實在累贅,再殺也不遲。”


    朱實想法與兩人更有不同:“妙齡女郎,殺了多可惜啊。”他端詳疏星的模樣:“這丫頭雖然長的不是頂頂出挑,但你看她常年練武,身條兒勻稱,找個好點的青樓賣個百八十兩不成問題,就算是最下等的窯子,也能賺個四五十兩。”


    疏星眼中的怒火被澆滅了,隻剩下惶恐不安,目光在三人麵上掃來掃去,發現他們確是認真討論她的去路,不由慌了神。


    梁府裏也有不聽話的婢女,其下場悲慘她也見識過,為此多年來跟在梁有道身邊盡心當差,絲毫不敢懈怠,唯其如此才有幾分體麵,還能避免自己淪落到不堪的境地。


    幾人卻不再管她,隻爭執處置她的可行性,中途停下來讓馬兒吃料喝水,略歇一歇又上路。


    疏星被困車中,除非解水火之時被陸微押著,其餘時間連放風的機會都沒有,她被困車中還想著脫身之法,接連三四日都找不到機會,這日一行人路過平嶺縣,過城門而不入,她心中便越來越沉。


    照此行程,如果寧州兵馬再追不上來,隻怕這些人真要走脫。


    平嶺縣城之外有兩條道,一條寬闊的官道,另外一條卻是行人踩踏出來的山道,一行人馬站在分岔路口,正在猶豫之時押後的護衛追了上來,緊張報信:“七郎,有一隊人馬進了平嶺縣城,約莫有三四百人。”


    幾人對平嶺的路都不熟悉,但官道一覽無餘,而小道往平嶺山中而去,更易藏身,沈肇當機立斷:“進山。”


    馬車進山大約一個時辰,金烏西墜,鳥雀歸巢,起先山道還能容得馬車通過,後來竟是越走越崎嶇,一側臨山另外一側竟已成斷崖,崖下深壑滔滔河水不絕,也不知流向何方,眾人心中難免發急。


    正在艱難趕路之時,山上滾落下來幾塊大石,有一塊恰恰橫在山路之上,堵住了他們的去路,緊跟著衝下一隊穿著各異的人馬,團團將他們圍住,竟是遇上了山賊!


    打頭的是個長著濃密胡子的中年漢子,身形魁梧,提著兩把板斧,站在高處喊道:“弟兄們,今兒遇上了肥羊,正好逮回去!”


    身後,已經能隱約聽到馬蹄聲而來,陸安之一介書生,將陸衍推至李銘身邊,小聲叮囑:“銘哥兒,一會亂起來你護著衍哥兒快逃,帶他回飛虹山莊!”


    李銘少年英雄,見這些山賊之中不少衣衫襤褸,雖提著棍棒刀斧,也有孔武有力挽著粗弓的,懷疑他們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還安慰他:“姑父不必擔心,我定能護你們周全!”隻是人數過多,大約還得費些功夫。


    陸安之掃過山上密密麻麻站著的人,前有山賊後有追兵,隻恐逃不出去,厲聲道:“不許戀戰,一會能逃就趕緊帶著衍哥兒逃,逃出去一個算一個!”


    李少俠長劍出鞘,戒備的將陸衍緊緊護在身後。


    時間緊迫,陸安之安頓好了兒子,還掛心女兒,正好沈肇下了馬車就站在他身邊,可喜女婿一表人才,又不懼梁有道之勢,可見人品亦佳,遂鄭重托付道:“賢婿,微兒我就托付給我了!”


    沈肇愣了一下,若非眼前情況危機,隻恐便要笑出聲,他端肅神情,亦鄭重回道:“嶽父放心,隻要我有一口氣,必護微兒周全!”


    朱實急的哇哇怪叫:“你們怎麽回事?都什麽時候了竟還攀起親來?”都火燒眉毛性命攸關,不想辦法脫身,竟還著急談婚論嫁。


    婚事什麽時候不能談,偏要這時候談?


    作者有話說:


    關了二十來天,本來以為要解封,結果聽說怕清明聚集,索性關到清明以後了,於是我的心態徹底崩了,躺平睡了,完全沒有碼字的欲望,感覺快要抑鬱了。今天調解心情重新更,盡快把這本寫完開下本。


    今晚還有一章更新。感謝在2022-03-25 00:00:38~2022-03-28 17:23: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769193 2個;小麥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18769193 23瓶;雲光 20瓶;gloria 10瓶;cristi、christmas 5瓶;落落、哪兒來這麽多如果、王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陸微拖著疏星從馬車上跳下來, 抽出腰間軟劍,往陸安之方向挪過去,忽聽得山上有少年大喊:“女俠——”


    那少年顯然激動不已, 扯著身邊一人大喊:“彪堂哥,她就是救我的女俠!就是她!我認得她的劍!”


    當時寧城外一片混亂,他處於極度驚慌之下, 拖著夏忠逃命, 也並沒有細瞧救過堂弟的少女, 夏彪細細打量山道間被堵住的一行人,他身側一名漢子似乎更為驚訝:“陸……陸大人?”


    他也顧不得手裏的棍子,從上麵往下竄, 似乎生怕站得太遠認錯了人, 待得一路滑下來,停在陸安之頭頂五步開外的山上, 再揉揉眼睛, 細瞧之下,頓時便要下跪:“陸大人——”奈何山體傾斜, 坡度太陡,著實不好跪,隻得作罷,忙自我介紹:“小人家在吳江城內,大堤坍塌之前大人帶著人四處巡堤,勸說城內的人搬,當時小人百般不願, 大人還發了好一頓脾氣, 連隻帶嚇我一家老小硬生生被趕到了山上, 對大人諸多怨怪, 誰知大堤坍塌,小人才如夢初醒,多謝大人救了小人一家!”


    陸安之在吳江為官也才數月,熟悉的鄉民沒幾個,大堤坍塌之前他每日冒雨在外麵轉,驅趕百姓撤離內城,連哄帶勸,碰上頑固的百姓還要喝罵驅趕,隻怕他們葬身洪水。當時心急如焚,匆忙之際哪裏記得許多麵孔。


    “陸某有負百姓。”陸安之沒想到竟能在此地遇上吳江府百姓:“都是陸某之過。”未能帶領吳江府百姓災後重建,應對時疫,反而讓良民落草為寇,是他這個父母官的失職,此際唯有心痛。


    “大人一心為民,如果不是含冤入獄,吳江府也不至於……”那漢子語聲哽咽,他一家雖逃過洪水,但家中三歲的小兒子卻不幸染上時疫,上吐下瀉沒多少日子就去了,說起來卻是鄭虎入城抓了組織災後重建的陸安之,卻又不懂大災之後必有大疫,甚至還將城內大夫全都抓走,這才引得吳江府疫情嚴重。


    有人認識陸安之父女,山間很快便響起呼喝之聲,有吳江府逃出來的流民湊了過來,也有寧城外被救的百姓稀稀拉拉致謝,那匪首見狀,也不好再劫道,便準備放他們走。


    “小三子,過去幾個把石頭推下去,讓他們離開。既然碰上個好官,還救過咱們山上兄弟,如果再打劫他們,豈不是忘恩負義?”


    遠處馬蹄聲已經隱約能聽清了,沈肇忽道:“大當家且慢,陸大人被人陷害,我們欲送他上京洗冤,後有追兵,能不能借貴寨暫避一二?”


    大當家:“……”他大發慈悲不劫道就算了,怎的還有送上門來請求避難的?


    吳江府流民已經開始求情:“大當家,陸大人當真是個好官,洪水之時他每日都在雨水裏泡著,帶著人挨家挨戶督促大家上山避險,若沒有他,我們許多人早都做了水中冤魂,大當家——”


    “大當家救救陸大人他們吧?”


    “……”


    *******


    韋獻追著陸安之等人的蹤跡進了平嶺山的時候,天色已晚,林間還有最後一點亮光,走到半道忽然聽到女子尖利的叫聲,還有婆子呼救的慘叫,緊跟著似乎什麽東西滾下了山澗,激起崖底水聲,甚為激烈。


    等到他們趕去事發地,發現一輛馬車驚險的掛在峭壁之上,車輪與車身早已經破損染血,上麵許多被刀斧砍過的痕跡,人卻不見蹤影,馬兒或許已經掉入山崖之下的滔滔河流之中,地上散落著幾件衣裳鞋襪,似乎隨身的行李被哄搶,聽到官兵過來的聲音,盜匪一哄而散,這才未及收拾幹淨。


    韋獻出發之時奉梁有道之命,一定要將陸安之搶回寧州,無論朱沈二人如何反對,都不能任由他們將姓陸的押送入京。


    誰知這幫人行路匆匆,為了躲避他們,竟遇上山匪,也算是運氣不好。


    “末將搜了一路,濁浪滔滔,又無舟揖,也不知那些人是盡數掉下崖去,還是被平嶺山上的劫匪給擄了去,委實查不到,隻好回來稟報大人,再行定奪。”


    梁有道原本隻想攔下陸安之入京,可沒想弄死沈肇與朱實,這倆小子雖然有些不大懂事,竟想帶著姓陸的入京,但背景深厚,不可輕易結怨。


    “陸安之死了不要緊,但沈肇跟朱實卻不能死。萬一他們被擄去山寨呢?”


    韋獻未曾親眼見到,可不敢保證這幫人一定全都掉進崖下河中淹死了:“大人說怎麽辦?末將一定替您辦妥!”


    梁有道頭疼不已:“派人去平嶺山下守著,要是真有人擄了陸安之一行,問問山上綁匪,實在不行出價贖人。”


    平嶺山匪也不止一年,但當地縣官是個懦弱的,連帶人剿匪都不敢,也曾向州牧府求救,梁有道派一小隊兵去試過,發現平嶺山山勢連綿不絕,這幫人跟山裏的野猴似的,進可攻退可守,官府不來便下山活動,官兵打上山來,轉頭便鑽進了深山密林之中。


    平嶺寨並不曾砌牆建屋,山上有迷宮般的山洞,再經人工開鑿建成一座冬暖夏涼的寨子,岩壁堅硬,就算是想毀了這幫人的住處,也無能為力,數次無功而返,最後便當此寨是疥頑之癬,除之不盡卻又治不了根,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寧州不少活不下去的百姓都聽過平嶺寨大名,走投無路之下便投奔了山寨 ,隻為求一口飯吃,求一條活路。


    韋獻:“……要是真擄了去,全贖回來?”


    梁有道:“什麽意思?”


    韋獻:“贖了沈肇跟朱實兩個,陸安之……是不是與山匪勾結,也難說得很。”


    梁有道眼前一亮,如尋到一條光明大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姓陸的若是與山匪早有勾結,被押解進京之時,必然要派人劫道。沈肇跟朱實兩人年輕,不識人心險惡,一同被押上山寨……”越理越順,成功替自己找到了化解危機的辦法。


    此舉既解了吳江之困,能盡數將罪名栽在陸安之頭上,他不計代價救了閣老府公子,朱駙馬的親孫子,這兩位豈不要與他結個善緣?


    作者有話說:


    下麵有位寶子的評論說——我覺得大大可能不是因為被關在家裏所以躺平,應該是被迫和需要上網課的孩子一起關在家裏所以才直接擺爛啊!


    簡直說出了我的心聲!


    暑假四十六天,全天相對無補課,剛開學半個月,又隔離在家上網課快一個月,我不崩潰誰崩潰?


    當然,擺爛是可恥的,我調整心態,明天繼續更新。


    晚安。感謝在2022-03-28 17:23:06~2022-03-29 00:24: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daisy 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平嶺寨的大當家姓晁名誌, 在山上安營紮寨多年,今年人丁格外興旺,投奔的青壯百姓更多, 多是衣衫襤褸無處可去的,如陸安之一行穿著光鮮出自官家的尚屬首例。


    晁誌擔心他們名為避難,實則是上山來做間諜, 分給他們的山洞就在寨子門口, 既不能深入內裏竊取秘密, 還能在人來人往的眼皮子底下老實避難。


    陸微拖著五花大綁的疏星進來,晁大當家還多嘴問過一句:“這丫頭是怎麽回事?”


    這些人確實是官家人,但此舉卻有人犯子的嫌疑。


    “她啊, 梁州牧的眼線。”


    晁誌對梁有道沒什麽好感, 見此便不再追問,還借了寨中地牢給他們。


    沈朱二人在寨中地牢接連熬了三個通宵, 總算是撬開了疏星的嘴巴, 掏出梁有道許多不為人知之事,呈入京中足可定罪。


    胡常存還帶著未曾露過麵的侍衛們在寧州各處收拾證據, 沈朱二人商議過後,決定立刻啟程回京。


    吳江大堤除了賬簿為證,還有平嶺寨中流民為證。


    人證物證在手,一行人半夜在寨中人的帶領之下抄小道離開,,帶著數十名可作證的寧州百姓入京,而梁有道的人還在平嶺寨山下死守。


    朱沈二人回京, 不但帶回陸安之, 還帶回寧州城最新消息, 皇帝聽說梁有道竟然敢遣官員屠殺染上時疫的百姓, 頓時怒不可遏:“他是仗著自己在寧州多年經營,對朝廷律法無一絲敬畏之心?”


    殿內跪著的陸安之、沈肇及朱實盡皆沉默。


    皇帝也不為難他們,聽說了陸安之在災前災後的措施,又有吳江府百姓作證,不由歎道:“梁有道在寧州一手遮天,陸卿已經盡力了。卿在南越所作所為,朕亦記得,隻是值此敏感之機,隻能委屈陸卿了。”


    當日便下了一道旨意,以吳江大堤坍塌陸安之失職為由,將他罷官去職,命他回家思過。


    陸安之在外十多年,誰曾想再回京時,帶著一雙兒女灰頭土臉踏進陸氏祖宅,誰知迎接他的不是父母的憂心,而是質問。


    陸老夫人見到三兒子,張口先問:“郡主呢,怎的沒一起回來?”


    新城郡主帶著女兒回了魯地,和離之事還未傳回京中。


    陸安之不想瞞騙父母:“兒在吳江坐牢之時,已與郡主簽了和離書,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陸廷一張臉已經鐵青,開口便是責罵:“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一個郡主也籠絡不住,她與你和離,你大哥的前程呢?你難道都不考慮一下身在魯地的你大哥?”


    陸安之:“……”


    陸衍往他身後縮,李銘跟陸微已經不約而同摸上了劍柄,被陸安之按住了這倆孩子。


    陸微被親爹牢牢抓著手腕,忍不住開口:“父親在外差點連命都丟了,祖父母開口便提大伯父的前程,請問祖父母,是大伯父的前程重要還是我父親的性命要緊?”


    她不開口倒好,一開口反而激起了陸老夫人的怒意:“你這個丫頭還有膽子回來?上次回來都做了些什麽,自己不知道?走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打,眼裏還有家中長輩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認錯未婚夫之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藍艾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藍艾草並收藏認錯未婚夫之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