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將陳詞的所有反應看在眼中,所有的忐忑和緊張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的他,前所未有的坦蕩。


    告白就告白吧,雖然確實是想讓自己的心意永遠爛在肚子裏,但經曆過這樣驚心動魄的事,傅天河意識到如果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他至少得讓九月知道,有這樣一個人默默喜歡著他。


    現在小小的皮筏艇上隻有他們兩個人,九月就是想躲也躲不了,也就意味著他必須有一個回答。


    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傅天河都會坦然接受,他已經竭盡所能,做到了自己的最好。


    陳詞中途回過神來,開始收拾泡了水的背包。


    海麵上風起雲湧,精神領域中,下方三四十米處,數不清的小型原初生物正朝著戰場的方向遊去。


    也許紅色水蛭和勃氏新熱鳚的戰鬥已經分出個勝負,它們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一杯羹。


    隻是那裏不光有戰敗者的屍骸,還有陳詞投放的嵌合體。


    兩人的終端都是防水的,除了沒信號,其他功能都還正常。


    大洋中是沒有信號的。


    當年馬斯克推出野心勃勃的星鏈計劃,4.2萬顆太空衛星能讓信號覆蓋至全球的每一寸角落。


    然而星鏈衛星侵占著正常的航行軌道,不斷撞擊其他的氣象衛星和監測衛星,甚至摧毀了一座國際空間站,又因為等離子太陽風暴劇烈爆發,使得上百顆星鏈衛星墜落,在那之後,就是全球海平麵急劇上升噩夢發生。


    星鏈計劃最終破產,現在想要在大洋上獲得信號,需要和信標的雲端進行連接,每艘輪船上都設有信號基站,身處基站的覆蓋範圍之外,就意味著失聯。


    現在陳詞就算想要和陳念聯絡,報個平安也做不到,有水手看到他和傅天河跳船,應該會摸排他們兩人的身份。


    希望在客輪公布消息之前,他們能找到一個有信號的地方發送消息,省得讓陳念擔心。


    不過還好,陳詞肩膀上還有事先植入的芯片,他有問過沙弗萊,大皇子回答說就算在信號缺失的地方,北鬥係統的衛星也能將他準確定位。


    沙弗萊沒說具體的原理,但陳詞覺得,alpha可能專門為此啟用了一顆衛星。


    傅天河清點了包裏的物資,食物足夠他們使用一個多星期,他們還帶了小型海水淨化器,不必擔心飲用水的問題。


    接下來隻需要保證在皮筏艇上不會出現其他意外就行。


    橙色的小艇就這樣無休止地飄蕩在海麵上。


    他們吃了點東西補充能量,等待獲得救援,或者出現自救的機會。


    天色越來越暗,濃雲始終聚集在天穹,近乎壓頂,一滴雨落了下來,滴在陳詞臉上,冰涼。


    還沒等陳詞給傅天河說下雨了,更多的雨就接踵而至。


    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似乎都帶起痛感。風變得越來越大,最後幾近呼嘯,陳詞和傅天河終於迎來了他們旅程中的第二道考驗——


    因為原初生物死鬥產生的海上風暴就要到來了。


    第103章


    如果說從原初生物口中逃脫,是因為他們事先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那麽單靠一艘小小的皮筏艇挨過海上風暴,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無論哪一種生物都沒有資格和大自然抗衡。


    陳詞緊緊抓住兩側的把手,穩住身形,傅天河將大聰明用力抱在懷裏,防止它墜入海中。


    精神力竭盡所能地向著遠方擴散,遠一些,再遠一些!


    雨愈來愈大,轉眼就成瓢潑之勢,把兩人一狗淋成了落湯雞,傅天河挪身過去,用力抱住陳詞。


    他們盡可能地壓低身形,降低重心,好能夠穩穩地趴在皮筏艇上。


    雨水順著陳詞臉龐滾落,他濕透的烏黑眼睫正不斷顫抖著,似即將在暴風雨中折翼的蝶。


    突然間他睜開雙眼,一滴雨落入琥珀色的眸中,帶來些微刺痛。


    但陳詞完全顧不得這些,喊道:“往西南方向!那邊有一個平台!”


    西南方向?


    風和海浪確實在把他們往南邊推,但還需要調向西方。傅天河高聲問道:“大概有多遠?”


    “不到十公裏!”


    那很快就能到了。傅天河立刻從包裏翻出塑料布,他將塑料布綁在船槳上,做成簡易的帆,頂端牢牢係上登山繩。


    皮劃艇上沒有能夠固定風帆的地方,傅天河就緊緊地抱著船槳用身體固定,讓陳詞將其拉起。


    簡易的風帆豎起,被嘩啦一聲吹鼓。


    陳詞左手拉著登山繩,右手緊握剩下的另一根船槳,竭力劃動海水,讓皮筏艇的頭朝向西南方向。


    有經驗的水手可以“搶風行船”,也就是所謂的逆著風前行。


    無論風往哪個方向吹,總能和帆麵產生一個垂直的作用力,正是這個垂直的力推動著帆船前行,所以隻要不斷調整船身和風帆的位置,以“之”字形的路線,就可以借著風往任何一個方向行駛。


    “向左!”


    傅天河大吼著,和陳詞共同將風帆側向左邊。


    他們此前都沒有過操縱帆船的經曆,但幸運的是兩人物理都學得非常好,現在的情況也隻是缺一個向西的動力,操控起來不算太過困難。


    風帆讓皮劃艇的前行速度到達頂峰,狂亂的風雨打在身上,讓兩人被迫眯起眼,隻能看清小小的方寸之地。


    他們竭盡全力地降低著重心,否則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整個掀翻墜入海中,等到那時,絕對隻有死路一條。


    精神力探測著方位,時刻指引著兩人調整風帆的角度。


    近了,越來越近了!


    已經能在重重雨幕中看到灰黑色的平台,聳立在汪洋之中,簡直就如同永夜中的一盞燈火,讓兩人精神猛然一振。


    再也無須陳詞用語言指引方向,平台就立在那裏,等待著他們靠近。


    距離平台還有百米,傅天河大聲喊道:“準備登陸!”


    他們撤下風帆,皮劃艇仍舊在慣性的作用下朝平台靠近,隻是短短半分鍾,就已經飄到了平台之下。


    傅天河瞅準時機,伸出手抓住了滿是金屬鏽蝕的基座。


    慣性拉扯著他的身體,讓傅天河猛一震顫,他用自己的力量將皮劃艇固定,對陳詞大喊:“快點爬上去!”


    陳詞迅速背上沉重的包,他已經在皮筏艇的扶手上係好了繩索,把繩子的另一端牢牢係在豎梯上。


    少年站起身,皮劃艇劇烈地上下浮動著,他深吸口氣,向前一蹬,雙手精準地抓住了豎梯。


    陳詞一節節地向上攀爬,平台顯然廢棄了很久,豎梯上滿是海水腐蝕產生的鏽跡,硌得掌心刺痛。


    中途有用於短暫歇息的平台,陳詞沒有停下,繼續向上。


    傅天河伸手撈起另一隻包,單肩背著,跟在陳詞身後,在驚濤駭浪中,兩人一前一後地爬了三十多米,終於到達平台。


    陳詞雙手抓住旁邊的欄杆,以跪姿穩住身形,他用力喘了口氣,將背包放下,回身伸出手,拉了後麵的傅天河一把。


    在alpha登上平台的下一刻,陳詞重新打起精神,沿著豎梯原路返回。


    “大聰明!”陳詞喊著比格犬的名字。


    比格犬聽到主人的呼喚,用盡全力吠叫著,剛才麵對異形般的巨型原初生物,又在海上無比顛簸的漂流,現在兩個主人還接連離開,皮筏艇上隻剩下了它一條狗,幾乎要把大聰明的膽子嚇破。


    陳詞下到海麵處的最後一階,他一手抓住豎梯,另一隻手用力向前探,握緊大聰明後肩部的背帶,將它整隻狗拎起來。


    還好大聰明這段時間沒被養得太胖,之前作為實驗犬過於瘦弱的身軀如今幫了陳詞大忙。


    陳詞把大聰明的狗繩係在腰上,一隻手抱著它,隻靠右手艱難地向上攀爬。


    原本就所剩無幾的體力迅速消耗著,用於形成防護和命令原初生物的精神力還未全然恢複,陳詞咬牙強忍著強烈的疲憊,在還剩下最後幾米時,他實在沒了力氣,隻能用手肘掛在梯子上,身體如同一枝在風中飄蕩的葦杆,飄蕩在狂風中。


    傅天河見狀,立刻下來,將陳詞連拉帶拽地扯上平台。


    “好好休息,我去把皮筏艇收起來。”傅天河攙扶著陳詞來到房簷下,陳詞靠牆脫力地坐著,懷裏抱住瑟瑟發抖的大聰明。


    雨已經大到幾乎什麽都看不清的地步,傅天河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重新向下,豎梯無比濕滑,稍有不慎就可能墜入海中,被狂亂的海浪卷走。


    他攀爬下去,在最貼近海麵的位置停住,單手單腳固定住身形。


    皮劃艇被陳詞用繩子固定住了,此時繩子緊繃,拉拽著它不被衝走,傅天河用力拽著登山繩,把皮筏艇拉過來,用腳踩住。


    他眯著眼,在一片昏暗和模糊的雨幕中找到充氣口,竭盡全力地躬下身,將其打開。


    皮劃艇迅速泄氣。


    傅天河用力踩著它,讓這一過程快點進行,等到氣放得差不多了,他把固定在豎梯上的繩子解開,改為綁在腰間,用自己的身體拉著已經幹癟的皮筏艇爬上平台。


    整個過程相當艱難,傅天河身體素質極佳且體力驚人,在最後也不免覺得吃力。


    皮筏艇被繩子拴著,懸在空中,被風吹得拉扯著傅天河,alpha隻能用盡力氣地抓住豎梯,保證自己不會被帶走。


    一根不起眼的鐵刺紮進他掌心,尖銳的疼痛卻在神經緊繃中被忽略,腎上腺素支配著全身,傅天河鬆開手去抓上麵的階梯,鐵刺從手掌的一邊劃至另一邊,留下一道狹長的傷口。


    終於爬上了高約三十米的平台,傅天河仰麵朝下地趴在地麵,劇烈喘息兩口,雨水順著他發梢流的滿臉都是。


    之後他跪在地上,雙手拉著登山繩,把皮筏艇拽上來。


    登山繩被染出一段又一段的鮮紅,看到繩子上的血跡,傅天河才意識到自己受傷了。


    雨已經讓平台的外沿變得相當濕滑,傅天河重新站起身,他弓著身子,悶頭向陳詞所在的屋簷衝去。


    穿過瀑布般的濃密雨簾,不再有冰冷的雨水砸在他身上。


    傅天河喘息著靠牆坐下,他抓緊時間把皮筏艇的氣全都放掉,將它折疊成方便攜帶的形狀。


    陳詞靠在牆上,渾身濕透,烏黑的濕發雜亂地黏在鬢角,雨水順著臉頰流淌,在下巴匯聚著滴落,或繼續流過脖頸,途經皮質的防咬合項圈,沒入領口。


    他嘴唇都失了血色,微張著嘴平複呼吸,整個人蒼白又脆弱。


    “你怎麽樣?”傅天河低聲問他。


    陳詞搖搖頭,他微皺著眉,用力吞咽了一口,喉嚨和肺部刺痛。


    傅天河看向陳詞垂在身邊的手臂,他攥住少年手腕,將陳詞的手拿起來,掌心向上。


    原本細膩白淨的手掌被生鏽豎梯磨得通紅,甚至都能看見剛產生的小小的水泡。


    傅天河心疼得要命,那可是三十多米高的梯子啊,正常情況下爬上兩趟都挺費力氣,更別說還要帶著物資在暴雨裏攀爬,九月那麽漂亮的手都給磨成這樣了。


    陳詞則一下就注意到了自己被鮮血染紅的袖子。


    “你受傷了?”他問。


    傅天河看了眼自己被劃破的手,無所謂地將它背到身後:“哦,沒事,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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