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禮部尚書這理由,紛紛用隱晦的視線掃了他一回。


    這老東西,可真滑不溜手。


    賈政昨日是請了假,可跟他今日不上朝是丁點關係都沒有。


    林如海幫賈政走了個後門,但賈政如今天也隻是禮部的從四品官員,他這個官職還真沒資格日日上朝。因此當今在百官隊列裏找不到他,真不是他的錯。


    但這禮部尚書這麽回答當今,那就耐人尋味了。


    當今一肚子火氣,哪還記得這些事。直接撇了手裏的茶碗子,沉聲罵了一通,然後才金金口玉言的終結了賈政的政治生涯,“朝.廷用不起他,讓他給朕滾。”


    禮部尚書一聽這話,連忙誠惶誠恐的應下來,沒為賈政分辯一句。


    禮部尚書因何要這般?


    昨日榮國府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雖然他們都沒有看到那個男人們的真情告白,但女人們的,現在還在京城衙門,督察院循環播放呢。


    想想後院女人的境遇,誰也沒辦法肯定並且違心的說男人們的那場戲沒有那種神跡一般的留影。


    不說賈政的雄心壯誌,隻說事是在榮國府裏發生的,賈政就難逃幹係。那麽多的人遭遇了這麽一回,心裏都恨死他和他們榮國府了。


    擔心他再出什麽事,再殃及他們禮部上上下下的人,此時將將他丟出禮部那也是規避風險。


    再一個,賈政在禮部多時,他這人天生就不合群,上不得上官心意,下不得屬官敬服,這樣的一個人,還是出身‘規矩自成一體’的榮國府,可謂是這鍋粥裏的老鼠屎了。


    因此,禮部尚書就借機出手了。


    在當今口風不對,怒火高漲的時候將賈政丟出了禮部。


    禮部尚書想過了,當今哪怕事後反應過來了,也不會為難他。


    一來,他不能在早朝上直接對當今說,你是不是糊塗了,賈政那麽小的官他上個屁的早朝?


    二來,禮部尚書準備等早朝後再拿今年祭祀的事去探探當今的口風,小心並且不動聲色的將賈政從四品的事抖出來。


    等當今消氣時,差不多就沒他什麽事了。


    至於黛玉路上看到的騎快馬的太監和禁衛軍,那當然是留影裏的其他人也被當今‘提點’了。


    下了早朝,當今那邊也收到了具體消息。


    比如說朝中官員的那些影像除了他之外,並沒有傳出去。


    知道了這一點,當今微微鬆了口氣。


    還好,好還,沒叫天下百姓都看見。


    他丟不起這個人。


    當今都無法想像,如果這兩份影像傳得天下人皆知。讓那些前朝亂黨和其他想要顛覆朝.廷的叛匪以此為理由,咒罵質問朝.廷連這種人都用,他得嘔死。


    想到這裏,當今又讓人叫了欽天監和國師覲見。


    他想要詢問一下這特麽都是怎麽回事。


    ......


    京城這邊風起雲湧,通州那邊,林如海和賈敏也是一夜未睡。


    倆口子剛換了寢衣準備歇下,然後就在他們的房間裏,突然出現了光亮,倆人掀開床幔,然後被迫欣賞了一回榮國府前後院的兩場大戲。


    這二人絕對是享受的最高vip待遇。


    要知道當今隻看了男人版的,想要看女人版的,就隻有出宮去看。而其他人還不如當今呢,他們隻能看女人版的,也就隻有林如海和賈敏這對倆口子是前後院男人女人的都看了一遍的。


    到底是自己的親爹娘,讓他們全麵掌握消息,也算是她給自已人開的後門啦。


    不過黛玉這個後門開的不是很成功。因為看完這兩場戲,賈敏臉朝床裏都不敢去看林如海的臉色。


    真的。


    賈敏從來沒有這麽丟人難堪過。


    賈母那段真情告白,賈政那段傾情演繹以及事後賈母想要用黛玉頂罪的一幕幕都叫賈敏此時此刻難受的要命。


    以前她閨女怎麽作,怎麽鬧,她都用一種一個巴掌拍不響,過錯各占五十的心思來看待那些讓她暴跳如雷的事。


    可如今,她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了。


    她的親生母親是個連嫡親的嫡長孫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害死的人,又怎麽可能是個慈祥的外祖母。


    尤其是最後她的好母親說的話,做的決定。


    她的黛玉才七歲,稚子何辜?


    那樣的罪名落下來,天下之大,哪還有她立錐之地。說不定性命不保,屍骨無存。


    恨呀,賈敏是真的恨呀。


    往日裏老太太怎麽對她,她賈敏都不記仇。可如此算計黛玉,又讓她如何能不恨。


    她打她罵,自己卻不舍得旁人對她有一個不好。


    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唯一的孩子呀。


    .


    林如海也氣惱的不行,看到賈敏麵朝裏的躺著,林如海輕輕歎了口氣,也背對著背與賈敏一樣睜著眼睛到天亮。


    林家子嗣單薄,繁哥兒又比黛玉小了五六歲。林如海人到中年才有了黛玉這顆小苗苗,這五六年的時間也讓林如海養成了在黛玉的問題上不分清紅造白就護犢子找理由的處事風格。


    自打在揚州時,黛玉就將對榮國府和對賈母的不喜表現的淋漓極致後,林如海雖然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沒覺得他閨女是錯的。


    你要是真處處都是妥當的,能讓他閨女千裏迢迢的還挑出那麽多刺嗎?


    連個幾歲的孩子都能挑出問題來,可見你問題多了去了。


    也因此,林如海對於賈母能做出來的事情毫不意外。他生氣,他惱怒憎恨的不過是賈母再一次對他可憐的寶貝閨女出手罷了。


    咋想的?杮子專挑軟的捏,也忒不把他林如海當幹糧了。


    當然了,林如海也知道,若不是之前黛玉先將人氣瘋了,人家後來也不會想到用黛玉頂坑。


    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孩子計較,真不知羞愧。


    哼!


    (→_→)


    除此之外,林如海睡不著覺的原因主要還是在男人那場戲裏。


    拋開他那囧死人不償命的二舅哥不提,其他人說的做的或多或少都讓林如海有些收獲。


    像那些已經站隊的,之後他在交往中完全可以小心避開。


    像那些品行有瑕的,之後的日子裏,他也可以盡可能的規避風險。


    還有那些一看就前途未卜,已經闖下大禍的,林如海都開始回憶之前有沒有跟他們有過太多的接觸。


    唉,你說說這都什麽事。


    怎麽榮國府請個客都能將老天爺請下凡了呢。


    可不咋的,現在京城以及京城周邊的地方傳得沸沸揚揚的都是榮國府請客將天捅出個窟窿。老天爺都送了他們一份厚禮。


    朱珠鄙夷的在贈嚅喊了一句‘愚蠢的人類’後,便靠著馬車壁閉眼養神了。


    唐琅手上拿著絲線,正在打絡子,看一眼朱珠,複又低頭繼續打絡子。跟她們坐同一輛馬車的丫頭看著唐琅總是手不停活的樣子,都不由拿了絲線打了起來。


    朱珠發現一馬車的大小丫頭都在打絡子,呲了呲牙,一點都沒有入鄉隨俗的想法。


    妖才不幹呢。


    .


    愛幹不幹吧,誰也沒逼著她幹。可大家都在打絡子兼或說幾句跟絡子有關的話,最後弄得朱珠也沒趣的拿過兩根絲線有一下沒一下的打了起來。


    昨夜下雪,街上並未全部清理幹淨,擔心馬車撞到路人,所以林家的車隊行駛的極慢。


    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時間到了寧國府後,黛玉和惜春便都知禮的去上香磕頭,又在賈敬靈堂呆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


    離開前,朱珠按著黛玉的吩咐以嬤嬤說的方式提醒秦可卿注意身子,她疑似有孕了。


    秦可卿一聽這話,當下便請了太醫。


    太醫說月份尚淺,還不確定,但八.九不離十了。


    秦可卿一聽這話,瞬間淚流滿麵的...回房養胎去了。


    沒什麽事情比她肚子裏之塊肉更讓她重視的了。


    你說太公公的喪禮?


    人家有兒子,有兒媳婦,還有孫子,她一個孫媳婦,為賈家開枝散葉更重要。


    賈家如今是多事之秋,哪怕出事的榮國府,但賈敬的葬禮也受了影響。


    最明顯的便是當今連最基本的安葬費什麽的都沒賞,全程都是不聞不問的態度。


    於是來參加葬禮的人就少了許多。


    人少了,事就少了。


    所以秦可卿而後一退,將尤氏推上前去後,以尤氏的能力一點都沒讓賈敬的後事出現什麽意外的操作。


    另一邊,黛玉和惜春從寧國府出來後,並沒有回林府而是直接轉道出城回了通州。


    京城辣麽危險,哪是她們這種小姑娘呆的地方呦。


    惜春能來賈敬的靈堂,就已經可以回通州了。回了通州消停過日子就好了。


    她們倆的行李自有丫頭婆子和管事們操心,反正黛玉就從來沒怎麽操心過那些事。


    出了城,在城門附近的一家茶寮吃了碗素麵,又換了馬車裏的碳,這一路便再沒停下來了。


    回了通州,黛玉和惜春先去正房拜見賈敏。


    當然,按著黛玉每次從外麵回來的習慣,黛玉都是提前叫人給林如海送信,告訴他自己幾時幾時入府。


    說不定需要救駕呢。


    這一次黛玉也沒例外,不過很明顯例外的是賈敏。


    她沒對黛玉來一段狂吼,也沒將雞毛撣子舞得凜冽生風。


    賈敏有些頹敗的看著黛玉和惜春,臉上都是強顏歡笑的抑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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