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聞言驚喜說:“你不說,我還真沒有留意到。”


    第074章


    李謠含笑聽大夥兒拉呱, 一不小心瞥見三個圓滾滾的東西出溜跨過大馬路,李謠的手插進棉襖口袋裏, 走過去看三個孩子幹嘛呢。


    一夜之間, 茅草屋的屋簷下長出了好多長短不一的冰淩。


    三個孩子跟著小夥伴們從東家竄到西家看這些冰棱。


    李謠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直到孩子們再次轉移陣地,她才回去。


    店門口沒人了, 隻有駱謙拿鍁鏟雪, 李謠到後院趴在玻璃上看兩個奶娃子,兩個奶娃子聲音時高時低嘮嗑,李謠笑著回到店裏。


    李謠的視線從櫃台上掠過去,她走到門口, 先抬頭看屋簷上的冰棱,可能氣溫太低,冰棱沒有融化滴水,她安心地靠在門柱子上, 問:“你什麽時候到縣裏買雞蛋糕和罐頭的?”


    駱謙鏟了上百鍁雪, 身上冒熱氣,他單手拄鍁, 另一隻手解棉襖的扣子,脫掉尼龍手套,他把手套裝進口袋裏, 大開大合鏟雪:“餘樸和王翠平送的。”


    李謠知道餘樸、王翠平兩口子為什麽送東西,問:“他們家的豬沒事吧?”


    “他們家的豬不僅沒事, 而且胃口特別好。”駱謙笑說。


    太陽高高掛在西方, 空氣陰冷, 李謠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她的腳尖率先感受到冷, 李謠不停地跺腳,腳不僅沒有暖和起來,身體開始打冷戰,她進屋把鞋底貼在爐壁上,手放到凸嘴茶壺旁邊。


    駱謙拿鍁到後院,手裏拿了一個空的鹽水瓶回來。他拎起凸嘴茶壺,往鹽水瓶裏灌熱水,他把凸嘴茶壺放回爐子上,拿橡膠塞堵住瓶口。


    李謠見狀乖巧舉起雙手,眉眼彎彎仰看駱謙。


    駱謙淡淡笑了笑,把鹽水瓶揣進懷裏。


    李謠:“……?!”


    她重重踩地,謔一下站起來,攻擊(咯嘰)他的腹肌,駱謙出手阻擋,李謠狡黠一笑,手來到他的胸口抓住鹽水瓶,雙手用力往下拽,鹽水瓶到了她手裏。


    李謠得意挑眉,她往後退,身體動不了了,她這才發現駱謙用棉襖把她裹進懷裏。


    駱謙笑的格外燦爛,李謠用鼻孔發出哼聲,把鹽水瓶塞進他倆中間,環住他的腰。


    夜晚,駱筠文、駱筠修小哥倆抱住駱謙的腿,把肉乎乎的小腳腳塞進駱謙腿底下,駱韻瑩把鹽水瓶蹬到她媽媽膝蓋上,她翻身趴在床上,一點點往後退,在被窩裏轉身,鑽出被窩,咻咻鑽進她爸爸的被窩,滾到她爸爸懷裏,抓住她爸爸的衣服一點點往上蹬,直到露出眼睛,她美美地窩在她爸爸懷裏睡覺覺。


    李謠撈起膝蓋邊的鹽水瓶摟在懷裏,她也想抱著大火爐睡覺。


    李謠想是時候把三個孩子移到另外一個房間睡覺了。


    李謠迷迷糊糊感覺到一個又大又圓又長的鹽水瓶長腿跑了,鹽水瓶也怪有意思的,它跑之前把小鹽水瓶塞進她懷裏,她猛地睜開眼睛,駱謙背著她穿衣服,她低頭看小鹽水瓶駱韻瑩,李謠:“……”


    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李謠打了一個冷戰,她把腦袋縮進被窩裏,待裹挾冰刃的冷空氣被屋內暖空氣吞噬,李謠探出頭,盯著窗簾縫隙看,外邊烏漆麻黑一片。


    李謠迷迷糊糊又睡著了,等她醒來,太陽已經升到樹梢上了。


    娘幾個穿好、吃飽,已經九點半了。


    有人從外邊打開大鐵門,駱筠文、駱筠修丟掉棍子,跑到後門,兩個狗子在小哥倆後麵蹦跳,李謠的手冒著熱氣,她邊用圍裙擦手,邊走到狗子後麵。


    駱謙推洋車進來,車後座上綁了一個巨大的包裹,是用緞麵豎紋布包起來的,李謠隱約看見了白(/)花(/)花的棉花。


    駱謙把洋車停在後院,他解捆包裹的麻繩,李謠忙上前扶包裹,順便捏了捏手感,軟和極了,她確定裏麵就是棉花。


    駱謙抽掉繩子,李謠唇角上揚,輕鬆……


    “兩米二乘以兩米四的棉被。”駱謙托住被李謠帶歪的洋車。


    李謠:“……”


    就算是特大型號棉被,也不至於有上百斤重吧。


    駱謙輕鬆抱起包裹,他把包裹抱進屋裏,解開緞麵豎紋被裏子,打開棉被,把被麵放到一邊,掏出一台黑不隆冬、正方體、大屁股黑白電視機,他抱著電視機到堂屋。


    母子仨爭先恐後擠進堂屋。


    駱韻瑩正在嘿呦嘿呦撈桶裏的冰,瞥見爸爸抱了一個醜不拉幾的東西,她丟下水瓢噠噠噠跑過去。


    駱謙把電視機放到櫃子上,他到外邊從車籃裏拿出一個盒子,他把盒子裏的東西倒到地上,蹲下來組裝電線。


    駱謙把天線綁到一根棍子上,他把天線的一頭插在電視機上,給電視機通上電,打開電視機,滿屏的雪花點:“擰這個疙瘩就能搜台。”


    駱謙快速跑到外邊,爬梯子把天線安到屋頂上,他緩慢轉動天線:“有台嗎?”


    “沒有。”李謠擰疙瘩回應。


    “沒有。”兄妹仨跑到外邊喊,又跑回屋裏。


    駱謙耐著性子轉了好幾圈,他聽見李謠驚呼:“出現人了,好清楚。”


    三個孩子哇哇的感歎。


    駱謙爬下梯子,把梯子橫著放:“謠妹,豬板油被人訂完了,有人勻了一副豬板油給我,隻有八斤多,有點少,所以我買了二十斤豬肥膘肉。豬板油四毛錢一斤,豬肥膘肉五毛四分錢一斤。”


    回應駱謙的是:“……”


    駱謙靠近窗戶,娘四個按照高矮順序坐,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機上的人。


    狗子比較可憐,虎妹趴在小丫頭腳下,小丫頭的腳挨著虎妹的毛,鍋蓋蹲在小丫頭右邊,小丫頭摸鍋蓋的頭,另一隻手支著下巴。


    駱謙拎豬肥膘肉和豬板油到鍋屋,用熱水洗豬肥膘肉和豬板油,他把豬肥膘肉和豬板油切成丁,倒進大鐵鍋裏,加了兩瓢水,他坐到灶台下燒火。


    李謠嘴巴咧到耳後根進來看一眼,她出去抱了六個紅皮蘿卜回來,把紅皮蘿卜擦成絲,她打開菜廚,找出半盆黃豆芽。


    李謠用蘿卜絲、黃豆芽、麵粉、薑蔥蒜末鹽、花椒五角粉、些許辣椒麵做蘿卜丸子。


    李謠拌好餡料,拿漏勺撈油渣,把油渣放到一邊,她開始炸蘿卜丸子。


    待蘿卜丸子金黃,李謠把蘿卜丸子撈到搪瓷盆裏,她捏一個蘿卜丸子送到駱謙嘴裏。駱謙咀嚼,眼睛亮的刺眼。


    李謠嘴角笑容擴大,哼著不知名的小調繼續炸蘿卜丸子。


    “媽,可以給我舀一碗蘿卜丸子嘛?”駱韻瑩跑進來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米牙笑。


    李謠用六寸的搪瓷盆舀蘿卜丸子,把搪瓷盆遞給駱韻瑩。


    駱韻瑩捧著搪瓷盆到隔壁屋,把搪瓷盆遞給她大哥,她踩著小板凳從她大哥背後爬到中間坐下來。


    兄妹仨趴在桌子上吃蘿卜丸子看電視,渴了就喝茶。


    到了中午,兄妹仨小肚子圓鼓鼓的,他仨沒有吃飯,李謠、駱謙撕饅頭泡大白菜蘿卜丸子湯,吃的飽飽的。


    中午太陽好,大夥兒吃了午飯出來遛彎,才注意到李謠家屋頂上豎了一個奇怪的玩意,他們到後院,剛打算問李謠她家屋頂上的玩意是啥子,就被堂屋傳出來的聲音吸引,他們好奇地走過去。


    “是電視機!小李,你家啥時候買的電視機?”


    “這玩意不好買吧!”


    “多少錢?”


    “得要電視機票吧。”


    “啥牌子?”……


    飯後,駱謙拿油紙包了蘿卜丸子出門,跟她說有事,最遲下半夜回來,他走的匆忙,沒跟她說他怎麽弄到牡丹黑白電視機的。


    “電視機的牌子是牡丹,要票,380塊錢一台。”李謠保守回答。


    “電視機不貴,票難弄。”


    “你沒有關係,就算你弄到票都買不到電視機。”


    “也對,我昨天到棉紡廠澡堂洗澡,我聽棉紡廠職工說她去年得到一張電視機票,她排了一年的隊,也沒有買到電視機,她那張電視機票就在昨天失效了。”


    “一次隻來一二十台電視機,要是多來幾十台就好了。”……


    慢慢的,大夥兒被電視節目吸引,皆不吱聲看電視。


    李謠燒熱水洗被麵和被裏子,謝白雲見狀,過來和她一起擰水,幫她把被麵、被裏子搭在繩上晾曬。


    傍晚,大夥兒回家,他們端一碗飯過來,邊吃飯邊看電視,大概七點鍾多一點,他們相伴離開。


    李謠關了電視,反扣窗戶,鎖上門,帶兄妹仨回屋睡覺。


    兩個不會說話的孩子比較聽話,不哭不鬧,李謠逗姐弟倆,姐弟倆還會笑給她看,三個大的孩子就不聽話,嫌棄她腳涼,嫌棄她懷抱不暖和,嗷嗷叫找爸爸,她翻身不理他們,兄妹仨像掛件一樣掛在她身上,不停地喊媽媽。


    李謠又想氣又想笑,最後她把肉乎乎、暖和的小丫頭摟在懷裏,叫兄弟倆抱緊她的腿。


    今夜,月亮圓又亮。


    李謠透過窗戶往外看,外邊寧謐而美好,隻有在外邊的人才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駱謙裹緊軍大衣在雪地裏跺腳,徐大胖架起火堆燒開水,駱謙湊過去烤火。


    凸嘴茶壺“嗚嗚——”鳴響。


    徐大胖從軍綠色背包裏掏出兩個茶缸,拎起茶壺倒開水,他遞給駱謙一杯開水,又給自己倒一杯開水,他抱著茶缸取暖。


    駱謙從懷裏掏出一包蘿卜丸子,他打開油紙,抓蘿卜丸子放茶缸裏。沒有筷子,他就仰頭喝水,順帶把蘿卜丸子吃到嘴裏。


    徐大胖見狀吸了吸凍僵的鼻子,學駱謙的吃法吃蘿卜丸子。


    “香,噴香。”徐大胖嗷嗚大口嚼丸子。他中午是吃了飯,因為心裏憋著氣,他就吃個半飽,現在已經過了零點,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終於喝到熱乎的水,吃到填飽肚子的飯,他快感動哭了。


    駱謙揚起唇角,顯然他心情十分好。


    徐大胖打嗝放狠話:“娘的,許仁信,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給老子等著。”


    徐大胖反複叨叨好多遍,現在又悲憤叨叨:“你那台牡丹黑白電視機是我大院兄弟搞到的,我剛從兄弟手裏拿一台電視機,許仁信就帶另一群大院子弟抄了我那大院兄弟的電視機。這小(ac)崽子沒吃飽,打老子三輪車的注意,要不是老子警覺,感覺到要出事,把三輪車藏起來,老子的三輪車就成了他的了。”


    要不是許仁信(ac)崽子,他用得著在這裏挨凍嘛。


    他那一麵之緣的大院兄弟也不知道咋樣了,徐大胖有些擔心他,跟駱謙說:“我大院兄弟叫劉奮進,如果你聽到他的消息,無論好壞都跟我說一下。”


    駱謙點頭,把劉奮進三個字記在心裏。


    “走,去看看許仁信的狗腿子有沒有走。”徐大胖跺被凍僵的腳說。


    第075章


    “啊、阿嚏, 凍死老子了,咱們回……老、老大, 您來了呀, 您坐,現在淩晨一點多了,狗曰子土鱉還沒有露頭, 您看咱們繼續等, 還是留兩個人,其他人回去養精蓄銳?”


    駱謙、徐大胖聞言迅速趴下,快速往後退,退到大樹後麵, 兩人蹲起來,肩膀抵著大樹,手插進軍大衣裏麵,豎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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