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蘭貴為王妃,但她隻有顧潯一個兒子,王府裏的庶子庶女來往不密切,沈芝也心疼她,所以一留就留了整天。


    臨走前,沈芷蘭讓人將新收回來的南海珍珠給沈芝帶上,又歎:“姑姑一個人閑得慌,你沒事記得多來看看姑姑。”


    沈芝抱著沈芷蘭的胳膊道:“盧家姐姐馬上就要出孝了,到時候姑姑娶了兒媳婦就有人陪著你了。”


    前世沈芷蘭和盧家姑娘的感情不好,沈芝不給沈芷蘭上盧家姑娘的眼藥水,但也不會幫她說情,畢竟她也覺得盧姑娘配不上顧潯的,可喜歡這件事,不是將所有的條件放在天秤上稱重,看配不配的。


    沈芷蘭歎了口氣:“怎麽提起她了。”


    “好好,我不提她了。”沈芝鬆開沈芷蘭的胳膊,“姑姑,我走了。”


    沈芷蘭依依不舍地嗯了聲,沈芝上了馬車卷起半邊簾子,見沈芷蘭還立在側門門口,沈芝衝著她揮了揮手:“姑姑,你回去吧。”


    沈芷蘭笑著應了,但是等馬車駛出這條巷子才轉身回到府中去的。


    從齊王府離開,回到沈家,沈芝馬不停蹄地去找沈黎,聽說他在壽康堂,沈芝徑直去了壽康堂,還沒進去,先聽見沈曄的聲音:“大哥早就料到你進不了神器營,何況你也該有自知之明,神器營是大夏最強勁的一支部隊,在裏麵做個小官吏,雖算不得很要緊的事,但也不是誰都能去的。”


    一時又道:“你還是踏踏實實讀書,盡管考不中進士,到時也能蒙蔭入仕,比不過科舉榮耀,卻也是條路子。”


    沈芝立在階前算了算,是到了沈曄書院放假的時間。


    周氏也跟著道:“黎哥兒,正是你大哥說的這般。。”


    聽起來都像是安慰人的話,但是從她們嘴裏說出來,五髒六腑都容易不好。


    沈芝當下走進去,見除了安國公之外所有人都在這,打斷周氏的絮叨,衝著沈黎直接道:“二哥,表哥說你可以留在神器營。”


    什麽


    所有人都愣了下。


    還是沈淩先反應過來後,不太相信地問道:“芝芝,你剛才說什麽”


    沈淩和沈曄不敢置信摸了摸耳朵,不是說去不了嗎雖然在神器營算不得什麽好前途,但終歸也是比在府中無所事事的好。


    沈芝沒有搭理沈淩,她望著沈黎笑道:“表哥說你可以留在神器營,前兩天回來的時候他們忘了告訴你,讓你回來休息幾天,過幾日再去。”


    沈黎眼睛亮了起來。


    沈曄瞧他那樣,又皺眉道:“就算去,不過區區工匠而已,我們國公府的公子做這種事,也不怕辱沒了出身。”


    這下不等沈芝反駁,周氏先不同意道:“曄兒,先皇在時孫老先生可是因為造火器封侯的。”在前朝時就有,但是將應用在戰爭中,卻隻有一兩百年的時間。孫老先生就是先皇在時的一位工匠大師,兼機械發明家。以前的火器主要是包或者火蒺藜,他利用燃燒後出現氣體的特點,發明創造出大夏的爆破性火器,再之後的幾十年,還有噴槍,梨花槍等出現。


    他也因此被封為邊華侯。


    周氏想著,她看著沈黎笑著道:“黎哥兒也是有出息的。”


    沈曄的臉色就沉了沉,沈黎能和孫老先生比嗎古往今來,那麽多的木匠,機械家,發明家中就隻有一個孫老先生。不過見周氏滿臉欣慰的樣子,沈曄低頭冷笑了聲,去神器營也好,這條路子恐怕還比不得蒙蔭入仕的前途來的好


    沈芝目光在沈曄沈淩臉上轉了一圈,心裏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沈淩其實好收拾,她自己就能犯錯。但是他大哥這個性子,若是真的成了安國公,她不確定安國公府能有好日子過,還好的就是安國公若是能活上十多二十年,沈曄也不一定能穩坐世子之位。


    沈黎得知他成為了神器營中的一員,接下來幾日走路都是帶風的,整個人精神奕奕,神采飛揚,而沈芝除了為沈黎高興外,也為她的生意高興,自打前段時間宴會在頂端的貴女圈子中打響了美人香的名聲,這幾日遇香坊客如雲來。


    不過因為美人一天隻賣五瓶,每瓶裏麵隻有五顆香丸,所以很多人都還沒有買到,不過沒有買到美人香,都會順便看一看別的香料,遇香坊的香質量都是過關的,不比許多名聲遠播的香料鋪子質量差,是以很多姑娘都願意掏錢買。


    如此一來,沈芝打響名聲的第一步就達成了,隻要遇香坊的質量過關,再加上會變成潮流的美人香,沈芝相信她以後的客源會越來越多的。


    和沈芝相比,沈淩日漸消瘦,她三個月不曾出門不說,都能想到外麵是如何議論她的,而這段時間周氏在她的討好下,看似對她好了起來,麵上一派的母女慈孝,隻有沈淩清楚周氏心中還是對她生了隔閡,不如以往。


    沈淩心中煩躁卻無可奈何,直到到了七月中旬,才找到了一個出門的機會,而這個理由周氏一定不會反駁的。


    “娘,再過兩日是我生母的忌日,以往每年我都會在金安寺給她誦經祈福,今年不能出門,還請娘勿要忘了,派人燒寫元寶紙錢,替我在佛前給她點上一盞長明燈。”沈淩跪坐在周氏跟前眼眶裏含著淚道。


    沈淩這樣一說,周氏突然想起快到了沈淩生母的忌日,不由想起沈淩生母是因她死的,再一看滿臉難過的沈淩,扶她在旁邊坐下歎道:“你娘隻你一個女兒,既然不能去蜀地親自掃墳,這佛前的長明燈你還是親自去點吧,也不枉她生你一場。”


    沈淩為難低下頭:“女兒自然想親自去的,但是爹爹”


    周氏一怔,隨即搖了搖頭道:“你因這種事出門,你爹爹也不會說什麽的。”話罷周氏心裏有些忐忑,她有把握安國公會同意,可他同意後不一定對她先同意沈淩出門沒有意見。畢竟自打上次趙瑾的事情後安國公這兩個月一直歇在書房,不曾回過後院。


    一時周氏又有些茫然,想告訴沈淩先去問問安國公的意見,可是沈淩孺慕地看著她,周氏隻能歎道:“到時候娘和你一起去。”


    沈芝進門的時候恰好聽見這句話,她挑了挑眉,不等坐下直接問:“娘,你們要去哪兒”


    周氏看了眼沈芝道:“過兩日是你表姨母的忌日。”


    沈芝看見沈淩那雙紅通通的眼睛才反應過來周氏口中的表姨母是沈淩的親娘,她不在意地哦了聲,安國公是罰沈淩半年內不得出門,但若是她用這個理由去寺廟,想必安國公也不會不同意的。


    這時候卻聽周氏道:“芝芝,到時候你要不要一到去上香。”


    七月可是一年最熱的日子,沈芝才沒有心情去金山寺燒香,她正要拒絕,這個時候沈淩急急開口道:“芝芝夏日裏是最不喜歡出門的,娘就別難為她了。”


    沈芝眯起眼睛看向沈淩,目光和沈淩的餘光相撞,隻見沈淩有些慌亂的對著她笑了下。


    她這麽不希望自己和她一起去金山寺難道有什麽古怪不成,可前世每一年沈淩親娘的忌日她都會去金山寺也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想到這兒沈芝搖了搖頭,上輩子這種日子她沒有和沈淩一起出去過,即使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也不不知道。


    思及此,沈芝改變主意,她對周氏道:“娘,我去。”


    沈淩摸了摸耳朵,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卻又聽見周氏對沈芝說好,她有些緊張地提醒沈芝道:“芝芝,到時候可不要嫌熱嫌累,七月份的天氣很難熬的。”


    沈芝衝著沈淩擺了擺手:“姐姐不用擔心我,我既然打定主意要去,自然不會在意這些。”


    沈淩聞言,攥緊手裏的繡帕暗罵了一聲什麽。


    盛夏時節,也不是初一十五這種日子,金山寺的香客和其他時節相比有些少,沈芝舉著一把黑布竹木傘遮陽。


    可即使這樣,一路上來還是汗濕了後背。沈芝跟著周氏沈淩上香聽大師誦經點長明燈,因夏日酷熱她們天灰蒙蒙亮就出了門,做完這些才剛過午時,午時又是一日之中最熱的時候,周氏的意思就是先在寺中休息兩個時辰,等太陽下山後再回府。


    沈芝當然沒有意見,她瞥了眼沈淩,沈淩剛才聽大師誦經的時候流了一場眼淚,現在眼睛都還是紅的,再加上今日她穿了一身素白淡花的紗袍,更加顯得她楚楚可憐。可除此之外,沈芝並沒有發現她今日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就連周氏說去廂房歇息,沈淩也乖乖巧巧的應了。


    沈芝坐在自己的廂房之中,認真地回想今日沈淩的一舉一動,難不成她真的是因為想讓她也上山受熱才故意引誘她上山來的


    月桐在沈芝眼前揮了揮手:“小姐,你要睡一會兒嗎”


    沈芝手撐著臉搖了搖頭:“我不睡,你去眯會兒吧。”直覺告訴她今日沈淩上山肯定有比給她親娘祭奠更重要的事情,反正她刻意選了和沈淩緊挨的廂房,若是到時候她有什麽風吹草動,她一定能發現的。


    月桐見沈芝是真的不睡,就靠著臨窗的矮榻眯上眼睛。


    沈芝睜著眼睛,聽著隔壁屋的動靜,別說這個季節悶熱的空氣混合這啾啾蟬鳴,沈芝坐久後腦子漸漸混沌起來,隻是靠毅力撐著不能睡覺。


    就在這時,似乎有人影在她窗戶前閃過,沈芝精神一震,就聽見沈淩丫鬟觀如的敲門聲:“二小姐,二小姐。”沈芝正想應聲,突然發現觀如的敲門聲比正常的敲門聲輕的多,不像真的來叫她的。


    沈芝呼吸平緩的仿佛睡著了般,並不動也不應聲。


    觀如敲了兩下門沒等到裏麵的人回應,果然就掉頭離開了。


    沈芝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麵,仔細聽著隔壁的動靜,不多時隔壁極其細微的開門聲和腳步聲響了起來,這些聲音如果不是很仔細地偷聽的話,很難聽到。


    沈芝感覺自己像是做賊一樣,確定沈淩離開房間後沈芝叫醒月桐,兩人偷偷的尾隨上去。


    當然若不是這是扶疏濃密枝葉繁茂的金山寺,她今日就直接看住沈淩了,讓她沒辦法幹事就行。可金山寺這種數百年的老寺,樹木葳蕤茂盛,很適合人偷偷跟蹤,沈芝就像看看沈淩要幹什麽。再加上沈芝的肢體本來就比一般人更加靈敏,多加注意後沈淩和觀如根本很難發現。


    沈淩去的方向是金山寺的二殿,並沒有往什麽偏僻的地方去,沈芝望著翠珠拎著的竹籃,心想莫不是這次真的是她想多了。


    但正在這時,沈芝眼睛倏地睜大,蹲在粗壯的鬆柏後麵看著從二殿內走出的男子,屏住呼吸。


    男子穿了身牙青色繡四爪虎紋綢袍,玉簪束發,模樣貴氣俊郎,瞧見沈淩,他微微一怔旋即頷首道:“沈二姑娘。”


    沈芝的指甲插入掌心,上輩子安國公和二哥去世的關鍵就在於沈芝嫁給了三皇子,從而卷入了奪嫡之爭。而眼前這個男子赫然是沈淩前世的丈夫,當今的三皇子。


    當今陛下一共有五位皇子,三皇子是萬貴妃之子,模樣英俊聰明過人最得陛下寵愛。再加上中宮所出的二皇子體型肥胖,為人老實故為陛下不喜,再加上陛下久不立儲,待各位皇子大婚後奪嫡之爭傾軋不斷。


    本來這和安國公府沒什麽關係的,沈芝清楚她爹從來不曾計劃將她或者沈淩嫁給皇子,畢竟憑著安國公的地位加上當年安國公和當今伴讀的情誼,當一個純臣雖然在新帝即位後或許不能如從前榮耀顯赫,但也富貴無憂。


    可三皇子卻親自向陛下求婚安國公府的沈淩,陛下賜婚不得不遵。而從沈淩成為三皇子那一刻時就將安國公府和三皇子綁在了一起。


    但沈芝本來以為是三皇子看重了安國公府的權勢和人脈,才決定求娶沈淩,沒想到此時沈淩和三皇子竟然已經有往來了,遙記當年賜婚聖旨一下時,沈淩可是哭著告訴安國公她和三皇子並無往來,這一切她都不知。


    第23章


    要知道改變安國公和沈黎離世最關鍵的一環就在沈淩的婚事上,她不嫁給皇子,安國公府繼續當純臣,未來就不必其涉入奪嫡風波。至於說說沈芷蘭不是嫁給齊王嗎,可那是在今上登基後,皇位已定,加上齊王並沒有什麽雄心大誌。


    此時沈芝距離三皇子沈淩五六米遠,兩人說話聲不大,但仔細聽也能聽清一二,沈芝盡量讓她的呼吸調整到最和緩的狀態。


    三皇子的目光落在觀如拎著的竹籃上:“每年今日在金山寺都能遇見沈二姑娘,這是你今年準備的往生經”


    沈淩微微低著頭,一陣清風吹來卷起她額間幾縷碎發,越發顯得她嬌弱可憐:“臣女能為那位有恩於我的表姨能做的,也就隻是在她的祭日誦經祈禱了。”


    三皇子嗯了聲:“聽說這段日子二姑娘不怎麽出來走動,是身體不好”


    沈淩咳嗽了聲:“都是些沒什麽大問題的小毛病,隻是爹娘擔憂掛念,隻好在府中修養身體。”


    三皇子笑著道:“看來國公爺是極疼二姑娘了。”話罷他輕輕拍了拍嘴懊惱道:“我這不是說的廢話嗎。”


    沈淩彎了彎唇,不多言。


    看了看天色,三皇子側開身體給沈淩讓路:“日頭大,沈二姑娘早些進去。”


    沈淩福了福身這才往裏麵去。二皇子目送沈淩背影進了大殿又才轉身離開。


    沈芝心裏揣著事,心不在焉地回了廂房,沈淩想要摘高枝的心她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在這麽早的時候就選好了高枝,她卻始料未及。縱然剛才三皇子和沈淩的交談中不難知道她們兩個的關係還不是很熟稔,但三皇子對沈淩是有絲好感的。


    且一個容貌精致家世不錯還愛慕自己的世家女為他的皇子正妃也完全夠格。沈芝揉了揉腦袋,有些煩躁,很快又安慰自己現在不用著急,上輩子下賜婚聖旨是在一年之後,她還有一年的時間。


    再說促成一對婚姻很難但毀掉一樁婚姻並不難,何況沈淩這個人的問題許多,隻要她抓住機會一定能戳破她的假麵目。


    這樣想著沈芝的心就稍微安定,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機會來的那麽快。


    她假裝沒有發現沈淩在金山寺和三皇子的看似巧合的偶遇,回到府中的次日,周氏提起小半月後就是太後的六十華誕,讓沈芝準備好衣裳首飾,屆時好去皇宮赴宴。


    周氏對沈芝囑咐完,側過頭,忽然瞧見沈淩眼巴巴的目光,其他的話不太好說出口。


    沈淩見狀忙低下頭,善解人意地對周氏道:“我會乖乖的留在家裏,隻要娘和妹妹從宮宴中回來後給我講講有意思的事我便心滿意足。”話是這麽說的,可臉上卻充滿了希冀。


    沈淩今日穿了一件藕紫色的襦裙,樣式有些像是蜀地那邊的款式,體態消瘦,目光卻充滿對她的眷念。看著這樣的沈淩,周氏不禁想起幾年前為她而死的表妹,再想起昨日剛剛給表妹上香,在佛前答應她會善待沈淩,就有些不忍心地道:“淩姐兒想去嗎”


    沈淩臉色微喜:“自然想去。”不過很快她垂下頭,低聲訴道:“不過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出府。”


    周氏歎了口氣:“今日我去向你爹爹說說看。”


    “爹爹會同意嗎”沈淩抓著周氏的手道。


    周氏一窒,她還真沒把握安國公會同意,上次讓沈淩去金山寺事出有因,這次卻說不準,於是也不敢給沈淩保證,隻能道:“娘盡力。”


    沈淩都要急死了,太後壽宴是今年規模最盛大隆重的宮宴,這種宮宴對於適婚的姑娘們來說也是彼此相看的機會。雖然她名義上和沈芝是同一天的生日,但其實比她大上幾個月,早就及笄。而且就算按照和芝芝的年齡一樣來算,也是可以做親的。


    她本來是想得到周氏穩妥的承諾,卻沒想到周氏這麽沒用。


    正想著,周氏忽然看向了沈芝,親熱的牽過沈芝的手對她道:“芝芝,那次的事情你姐姐有錯誤,可這幾個月過去,你姐姐也知道錯了,等會兒你和娘一起去找你爹爹說這件事好不好。”


    沈芝記得這場壽宴,提到壽宴不得不說太後,當今太後清貴出生,其父是狀元郎文采斐然,母親也飽讀詩書才氣逼人,這樣家庭中出生的太後亦是滿腹詩書的才女,先皇都曾讚美太後才華橫溢不輸兒郎。


    太後也對的起這份稱讚,如今流傳在外的詩詞清麗婉約,滿是才情。這樣的太後娘娘自然偏愛那些能詩善詞的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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