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這些夫人太太的名聲傳遍了京都的每個角落。


    此番,誰還會在乎我在民間開鋪子賺銀子的事。


    三年間我在京都開了三十多個鋪子,每年賬麵上的銀子都有數十萬之多。


    替我打理的也不乏那些公侯府裏的夫人們,她們雖然隻是明麵上的招牌,卻著實給我幫了不少忙,自然了,該給的我也從不吝嗇便是了。


    太後對此事也一定有所耳聞,隻是她卻不願意再過問了。


    太後前兩年鳳體欠安,生了一場大病。


    是我日日幾乎住在她宮裏般的盡孝伺候。從與太醫討論會診到熬煮湯藥,哪一件都是我親力親為。


    皇上不是沒有關心過,也隻是每日過來略坐一坐便回去處理政務了,小王爺也隻是隔三差五的由人領著來看一看。


    妃嬪命婦們也都過來請安,也不過是隔著簾子在外麵跪著拜一拜罷了。


    太後病好後便不像以前一樣理事了,隻每日樂嗬嗬的養鳥養花,不管朝堂上的還是後宮裏的事她都不像以前一樣那般上心。


    太後對我也比以前好了許多,往日裏願意對我稍加辭色也不過是我替她辦事的緣故。


    如今便不同了,她貴為太後,病榻前衣不解帶親侍湯藥的不是她為之籌謀半生的皇帝,也不是她日日掛在心上的小王爺。


    反而是我,這個她最看不上的兒媳婦對她盡孝,如今每每見我去了都是樂嗬嗬的叫我,子潤啊,子潤啊……


    有時候看著逐漸蒼老的太後,我有時候會想起我的爹娘。


    即便家族沒落,我爹依然讀書用功,後來憑自己的努力在朝中做了官。


    是連續十多年的科舉考試的考官,他為官清正,從不吝嗇對貧寒學子們教導指正。


    他對兒女慈愛,親自教導我和姐姐的功課。


    我的嫡姐蘇子春,是我見過在讀書上最有天分的人,大筆一揮便是一篇錦繡文章,明明是一個女子,策論寫的比我爹的那些門生還要好。


    我便不同了,字寫的不好不說,連基本的四書五經都不會背,更別提寫策論了。


    我爹看我讀不好書,便教我琴棋書畫。


    奈何我少時頑劣,仗著他的寵愛從不曾好好學習,我那時從不為以後打算,唯一愛的便是些誌怪小說,野史風談,我爹見此便親為我講解史書。


    他說,史書需要有人引導才能看明白,女子讀史亦可明是非,正自身。


    我一直記得他的話,所以直到如今,我屋裏都擺著他給我講過的史書,每次累極的時候我便看一看。


    告誡自己要明是非,正自身。


    今年入秋的時候,貴妃病了一場。


    我問了才知道,貴妃生四皇子的時候傷了身子,落下了病根。


    但是貴妃卻不肯好好保養,多思多慮,刻意貪涼,導致此次病的凶了。


    這事我是注意到的,這半年來她的確來我宮裏來的少了,我卻不甚在意。


    有一次合宮請安她也沒來,我隻略略聽了聽便去安置別的事了,如此看來真的是我疏忽了。


    我一邊吩咐了人去傳太醫重新給貴妃診脈,一邊使了人去稟報皇上,自己顧不得換衣裳便去了貴妃宮裏。


    到了她宮裏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她宮裏竟這般寥落了。


    隻前殿零零的站著幾個宮人和太監,內殿除了躺在榻上的貴妃,竟一個人都沒有。


    她的貼身侍女過來回了話,說是貴妃自己不讓人在跟前伺候,隻說想要清靜。


    我走到塌邊看了看,隻見貴妃昏昏沉沉的睡著,那絕代風華的麵容也不複從前光彩。


    我輕輕將她喚醒道,妹妹如今怎麽成了這樣,既是身子不適如何不早些使了人來同我說。


    她睜眼看了看我,無力的叫著。


    姐姐,姐姐,你總算來看我了。


    我握住她的手道,別的事我們以後再說,先讓太醫給你把了脈。


    她看著我點點頭,眼中有淚花閃過。


    我坐在外殿召了貴妃的貼身宮人前來問話才知道,原是半個月前許久不來的皇帝來貴妃宮裏時,兩人產生了些爭執。


    具體什麽爭執,宮人沒有說。


    我正在榻上思索著,內殿的太醫出來向我回話道:回娘娘,貴妃乃是產後體虛,調養不周,又多思多慮傷了身子,如今氣候轉涼,貴妃這病,怕是貪涼所致。


    怎麽樣,嚴重嗎?


    勿要多思多慮,按時服藥,可養天年。


    我點了點頭道,勞煩大人們了,且去開藥吧。


    太醫們去開藥後,我坐在榻上思索了一會兒才起身去了內殿。


    貴妃見我來了便坐起身來,伸出手抓住我道姐姐……


    我也握緊了她的手搶她一步道,別說,都別說,你的委屈我知道。你不顧念旁的,不顧念燦兒嗎,燦兒是你親生的,你刻意貪涼,將自己弄病,你可對得起燦兒?


    她終於不再哭了,過了一會兒問我道:皇上可曾來過?


    我早早的便派人與皇帝說過了,可是這過了大半個時辰什麽信兒都沒有。


    我想了想道:我差人與皇上說過了,皇上正在前朝與幾位大人商議南邊水患的事,一時走不開,晚些時候便過來了。


    她聽了還是稍稍安心下來,嘴裏還是說道,來不來又怎麽樣呢!我這個樣子,他怕是更不願意見我了。


    怎麽會呢,你是咱們宮裏邊最好看的人了。


    我撿著些好聽的哄她,並吩咐外殿的宮人去將四皇子抱來。


    直到乳母將四皇子抱來,我逗著他笑,貴妃情緒方才好了點。


    我告訴她,宮中的規矩皇子過了兩歲便要送去承元殿教養,若是她好好將養自己,四皇子在她身邊多留兩年也是值得的。


    她聽了這話,才終於有了精神。


    我在貴妃宮裏坐了很久,直到哄著她睡著了才回來。


    回來的第一件事我就找了那個我派去傳話的宮人問她皇帝說了什麽。


    那宮人小心翼翼道,皇上說,說,讓娘娘小心處理。


    什麽?我豁然站起道。


    許是意識到我的失態,蘇澤忙將那小宮人打發了出去,上前來扶著我坐下。


    我拍了拍胸口突然有些難受。坐下思索了良久,抬眼看了看蘇澤道:蘇澤呀,我有件事情讓你替我辦,你辦不辦?


    微臣在所不辭。蘇澤對我行了一禮道。


    也沒別的事,你去我打聽打聽,貴妃為何承怒於皇上。


    我知道你有這個能耐,你幫我辦成了這事,待明年的殿試上我定於你尋個如意郎君。我看著蘇澤緩緩說道。


    便如,皇上貴妃那樣嗎?


    我笑了笑道:不可妄議皇帝


    玩笑歸玩笑,我卻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好處理。


    別看如今貴妃失寵於皇帝,仿佛對我這個正宮皇後是有利的。


    我自己卻是明白的,皇帝便是不寵愛貴妃他也不會寵愛我。


    也許,他會再寵愛一個女子,隻是又得勞累我費心思去梳攏了。


    況且貴妃初生下皇子不久,若有什麽閃失,外間豈不會臆測是我忌憚寵妃生子的緣故?


    這般想來,我也不免有些怨怪皇帝。


    為什麽我說皇帝永遠不會寵愛我?


    因為我的長相,我的出身,以及我作為皇後的身份,都決定了他,永遠不會愛我。


    與其說我是他的妻子,倒不如說我是他的臣子。


    我知道皇帝喜歡怎樣的女子,知道什麽樣的女子最能吸引他,但是於我而言,這隻是我在後宮籠絡人心的手段和工具罷了。


    因為我永遠不會變成他喜歡的那種女子。


    我寧願自己日日周旋在各種女人之間費盡心思,寧願自己日複一日的處理著枯燥無味的繁雜瑣事,也不想依靠他的寵愛讓自己愚蠢無能,麵目全非。


    因為說到底,皇帝的寵愛還不如我自己這些年奮鬥來的賢德的名聲靠譜。


    更別說,太後的支持,宮妃的順服,朝臣的尊敬,天下百姓的敬仰。


    哪一個不比皇帝不靠譜的寵愛有用。


    蘇澤說,我作為皇後連皇帝的寵妃要換人了都不知道,有失皇後的職責。


    我終於忍不住衝蘇澤爆粗口道:我真是放肆了,我一天天特麽的幹多少活兒,你一天天的又能給我幹多少活兒,殿前女官的名頭是我設來給你做嫁妝的?


    娘娘睡吧,臣告退。


    蘇澤看我發飆並不怕,還是那樣淡泊的樣子,一挑簾子出去了。


    你給我回來!


    她並沒有聽我的,而是跟前廳的小宮女們開開心心的玩毽子去了。


    我沒說錯,我的確幹了好多活兒。


    皇上的選秀,太後的身體,皇子公主們的生活學習,宮裏各處花用預算,還有宮外的生意,哪一處不用我操心?


    所幸嬪妃們從不惹是生非,從不給我添麻煩。


    所以,我哪裏還有精力去關注皇帝的感情生活?皇帝若要連感情生活都要我來關注,我隻覺得他是個廢物。


    我曾經十幾歲的時候,也曾幻想過我爹會在他的眾多門生中給我挑一個合適的人,然後在某個我睡醒的午後介紹給我。


    他不是特別英俊,也不是王公貴族,可是出自書香門第,也許隻是個耕讀之家,但是沒有關係。


    或許啊,他是個看我一眼便臉紅許久的清秀書生,也或許啊,他是個總要惹我生氣卻事事都念著我的渾蛋小子。


    他呢,也許像我大姐蘇子春那樣滿腹詩書,也許像我自己一樣不愛讀書,但是跟我一樣喜歡野史風談,誌怪小說。


    總之啊,不管是什麽樣的人,他有多好,又有多不好,我都沒有來得及去遇到。


    秋日多感思,秋日多傷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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