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道:“川哥,那你是怎麽想的呢?”


    衛平川沉默了一會,“我跟衛局長說,我和我媽現在過得很好,不希望被打擾。”


    蘇明西沒說什麽,二十年的心結,不可能說一聲回來了就能化解的。


    周二是預考的時間,二中的預考地點在岩城附中,監考老師也換了別的學校的老師,蘇明西和林彩蘭分到了同一個考場。


    大家都在認真答卷,蘇明西總覺得今天的監考老師在她身邊停留的時間和次數過多。


    考完上午的兩場,中午吃飯的時候,同學們已經迫不及待的對答案,蘇明西和林彩蘭在附中對麵的小飯館吃了碗餃子,林彩蘭說道:“明西,今天的監考老師在你身邊單次停留的時間超過了一分鍾,太奇怪了。”


    蘇明西也發現了,她第一反應這個監考老師會不會是柳家的親戚,或者是柳家買通的,想要在她預考的試卷上做手腳,轉念一想這個可能性不大。


    就算監考老師記住了她考卷上的學號,批改試卷的時候,哪有那麽巧正好分到監考老師手上。


    她囑咐林彩蘭,“你下午可不許再分神了,專心考試。”


    下午的兩場,那位監考老師甚至停下來看蘇明西做卷子,一直到被別的監考老師提醒,她才繼續在教室巡考。


    考完一場中間休息十分鍾,蘇明西利落的打聽到了那位監考老師的名字。


    下午出了考場,衛平川已經等在附中對麵,現在才五點多呀,他不是六點鍾才能回來的嗎?


    林彩蘭笑道:“衛老板來接你了,那我先走了啊。”林彩蘭憑直覺這兩人肯定在談對象。


    蘇明西坐上衛平川自行車後座,問道:“你今天回來的這麽早?”


    衛平川怕蘇明西的同學看到,抄近道從巷子裏走,他跟蘇明西說,早上四點從岩城發車,上午裝車,十點半就返程了,回來的比平時早兩個小時。


    還跟她說:“老田辦了內退,三組要再招聘個司機,饒麗花想把這個名額拿走,高主任沒同意,說這個工作名額給田嬸子家保留三個月,讓她找人頂替。”


    田嬸子的兒子有工作,再加一個頂替的工作名額當聘禮,三個月足夠她家說一門好親,到時候工作給未來的兒媳婦頂替,田家沒損失。


    這是高秀梅跟田嬸子做了思想工作,要不然老田怎麽願意去公安局給衛平川做證呢。


    蘇明西想買點東西送去感謝,衛平川說道:“我已經去過了,你安心考試吧。”


    蘇明西想到今天的監考老師反常的舉動,心裏不放心,讓衛平川打聽一下,“叫程艾雲,我打聽了,是七中的老師。”


    “好,這幾天我去打聽一下。”


    第二天衛平川沒來附中門口,他打聽程艾雲去了,還跟著她後麵,看她有沒有跟柳家接觸。


    預考結束之後,高三的學生都收拾了東西回家等預考結果,沒通過的就要早做決定,是複讀還是找工作,有些有把握的同學,留在宿舍裏繼續複習。


    沒過幾天預考成績出來了,蘇明西預考成績全校第一,關明老師同意她繼續請假在家複習。


    拿到預考成績,她同桌林彩蘭從廁所回來,悄悄告訴她一個消息,“明西,蘇景珠被柳蔚藍帶了兩個同學堵在女廁所欺負。”


    本來林彩蘭不想說的,但是那天蘇明西這個妹妹在派出所的行為讓她佩服,她覺得還是告訴同桌比較好。


    蘇明西隻猶豫了幾秒鍾,就往女廁所那邊快步走去,剛走到女廁門口,聽到裏麵清脆的耳光聲,還有柳蔚藍發泄的聲音:“蘇景珠,你讓我在全校出醜,高中還有一年呢,你給我等著,我要叫你好好體會背叛好朋友是個什麽下場。”


    蘇明西聽了怒火中燒,她是不能原諒蘇景珠把她騙去水庫。


    可是蘇景珠這次被同學暴力,是因為幫她作證,就像衛局長說的那樣,她剛剛在三岔路口想選一條正確的路,如果沒有人給她肯定,她會被柳蔚藍的暴力一巴掌又煽回了岔路。


    蘇明西走了進去,一把抓住柳蔚藍再次揚起的手,反手給了她兩巴掌,厲聲嗬斥,“柳蔚藍,你敢打我妹妹一巴掌,我就還你兩巴掌,你們幾個,現在都跟我去見校長。”


    蘇景珠的委屈讓她哭的停不下來,“姐姐……”


    蘇明西歎口氣,她並沒有要原諒蘇景珠的意思,但是也不會允許柳蔚藍用暴力把她摧毀,她把這幾個女孩子全都帶去了校長辦公室。


    第14章


    二中的學習氛圍其實挺好的,男生間打架的情況有,但是女生帶頭霸淩同學,這在二中還是第一次被發現。


    老校長可不管柳蔚藍家裏什麽背景,叫家長、記過,還給柳蔚藍轉到了別的班級。


    跟著柳蔚藍的那兩個女同學嚇壞了,蘇明西同時警告她們倆個。


    “我是阻止不了你們繼續欺負蘇景珠,但是你們記好了,你們怎麽欺負她,我就雙倍在你們身上打回來,我說到做到。”


    這倆個女同學其實是湊數看熱鬧的,蘇明西連柳蔚藍都敢打,她們立刻害怕了。


    而且蘇明西謠傳的那個對象,都說是小混混出身,路子野的很,堵了柳蔚藍被抓到公安局,結果第二天被放出來,柳蔚藍哥哥還被關著呢。


    那個麵館老板好像有點背景的樣子,二中的校花找了個校外的小混混,一開始她們挺不屑的,但不代表她們敢惹呀。


    她們跑過來跟蘇景珠道歉,表示以後不會再助紂為虐了。


    在等家長的時候,柳蔚藍傷心欲絕的跑過來質問蘇明西。


    “明西姐姐,你都不是蘇景珠的姐姐了,為什麽要維護她,你為什麽不能把對她的好,轉到我身上來呢,隻要你對我好,我絕對不會像蘇景珠那樣忘恩負義,我會對你更好。”


    蘇景珠看到曾經的好朋友這樣說,心裏驚詫極了,原來她嫉妒的是自己有姐姐嗎?


    她衝過去質問,“柳蔚藍,你跟我當好朋友,就是為了搶我姐姐吧?”


    “是的,明西姐姐是我的保護神,就應該來我家,你根本不懂得珍惜,不配擁有這麽好的姐姐。”


    柳蔚藍一氣之下對曾經的好朋友說出了心裏話。


    她其實一直都沒辦法從小時候的陰影裏走出來,除了自家的男性親戚,她看到男人就害怕,隻有在蘇明西身邊,她的情緒才能穩定下來,才有安全感。


    那時候,那個男人捂住她的口鼻上下其手,她差點窒息死了,明西姐姐隻比她大一歲而已,抄起酒瓶子敲碎,捅了那男人的屁.股,然後拉著她就跑。


    事後,那個男人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家裏人也從來不提這事,但是她忘不掉,她覺得,明西姐姐就是她的保護神,可是,她的保護神天天陪伴保護的是蘇景珠。


    她特別羨慕嫉妒蘇景珠。


    今天明西姐姐打了她兩巴掌,她並不生氣,隻是瘋狂的嫉妒,明西姐姐又跟以往那樣,再一次保護了蘇景珠,可是蘇景珠她不配啊。


    兩個小姑娘差點又打起來。


    蘇明西頭疼,她覺得柳蔚藍是有些心理問題的,她當阿飄的時候看到後世對心理健康的重視,可現在還沒什麽心理醫生,她要是提醒她家長說小姑娘心理有疾病,恐怕還要被罵一頓。


    再說了,上輩子柳蔚藍從始至終都沒覺得她有錯,在她眼裏,錯的永遠是別人。


    蘇明西並不打算給她上心理課,她改變不了這女孩了,而且柳家是她上輩子高考頂替的主要幫凶。


    柳蔚藍被家長接了回去,聽說她家裏準備給她轉校。


    蘇景珠今天的心情上上下下反複了好幾次,她清楚姐姐還是沒有原諒把她騙去水庫的事情。


    姐姐今天幫她,是因為在公安局她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現在的蘇景珠一點也不後悔那天在派出所的選擇,她道:“姐,今天謝謝你。”


    “嗯。”


    蘇明西恩怨分明的很,一碼事歸一碼,今天她做這些,是為了公安局那天蘇景珠的選擇。


    饒麗花也過來了,聽說事情的前後經過,臉色變得很難看,不但沒有安慰蘇景珠,還罵她不懂事,沒有眼力見,到家後,饒麗花又罵了好幾個小時,樓上樓下隔壁鄰居全都煩死她了。


    尤其是隔壁的高秀梅,她都聽不下去了,跟自家男人說道:“這才四十不到,饒麗花是不是提前更年期了啊,以前不是很疼珠珠的嗎,怎麽現在也打罵起來了。”


    薛陳斌道:“以前有明西在家,火氣都撒到明西身上,明西走了,她也隻能把火氣撒到另外兩個女兒身上了。”


    正說著呢,高秀梅看到蘇景珠衝出了家門,她不放心,“這麽晚了小丫頭跑了不安全,我要不要過去提醒下饒麗花?”


    “可能是去她外婆家。”


    高秀梅想了想,蘇景珠外婆家離家屬院不遠,應該出不了事,她跟饒麗花不對付,過去也會吵,就沒多這個事了。


    然而今天晚上蘇景珠沒去外婆家,她在大街上奔跑,發泄著心裏對饒麗花的怨恨。


    自從爸爸落水溺亡後,她聽過外頭的傳言,說爸爸是被饒麗花.逼死的。


    那時候她小,但是已經懂事了,家屬院的嬸子們說,爸爸受不了媽媽的脾氣,曾經提出過離婚,後來媽媽舉報爸爸跟單位的女同誌搞不正當男女關係,爸爸被單位開除,隔了幾天,有人在河裏發現了爸爸的屍體,聽說都已經泡浮腫了,饒麗花沒讓她跟姐姐去。


    爸爸死後,媽媽的脾氣更加要強,姐姐學習成績好,媽媽尚且不滿意,她成績沒有姐姐好,現在接連做了好幾件讓她不滿意的事,以後肯定沒有好日子過。


    她其實挺羨慕姐姐,姐姐不是親生的,所以能逃開這樣的原生家庭,可笑舒未來上杆子跑回來,現在她知道了吧,她的親媽遠遠比不上鄉下那個媽媽。


    要是她也不是親生的就好了,就能跟姐姐一起走了。


    過馬路的時候蘇景珠沒有放慢腳步,冷不防被一輛闖紅燈的吉普車撞飛出去,吉普車急刹車後撞到了路燈才停了下來,蘇景珠倒在了血泊裏抽搐。


    ……


    蘇明西從學校回來後,晚上依舊在等下挑燈複習,衛平川在一旁看她的複習資料,幾年前他曾經也有機會參加高考,就因為在二流子手裏救了一個女同學,跟考高失之交臂,連預考都沒機會參加。


    蘇明西很心疼他,問道:“川哥,要是還能回學校,你會不會選擇複讀一年繼續參加高考?”


    這個問題衛平川想過無數次,他下海在社會上打拚了兩年多,嚐到了下海的甜頭,心態跟在校生已經不一樣了,如果真讓他重返校園,他是靜不下心來複習的。


    “可能不會,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把高中畢業證拿到,到時候報個夜大,提升下學曆。”


    蘇明西記在心裏,當初那個選擇嫁給侮辱她的二流子的女生,上輩子還去求過衛平川,希望衛平川再一次出麵幫助她離婚。


    真不知道她哪來的臉,不過衛平川這個名聲一定要幫他洗刷,他想要拿到高中畢業證,也要幫他拿到。


    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衛平川每天早上五點就要起床出車,蘇明西把他攆回去睡覺。


    衛平川回去後,她撩起窗簾看了下,二樓他房間的燈很快熄滅了,蘇明西會心一笑,那個男人怕她擔心,回房間後就關燈躺下了。


    她繼續在燈下複習,高三就是這樣,她的那些通過預考的同學們,拚到兩三點的也有。


    大概過了個把小時,房門又被衛平川敲開了。


    不到一個小時之前才把他攆走,這會急匆匆的過來,肯定是出事了。


    蘇明西連忙問道:“怎麽了?”


    衛平川臉色有些發白,“我又做夢死人了。”


    衛平川很討厭夢到死人的場景,除了蘇明西,在他夢裏死掉的那些人最後真死了,他阻止不了。


    這次在他夢裏死掉的是蘇景珠。


    蘇景珠是騙過蘇明西,害得她差點淹死在水庫裏,可是當蘇景珠在他夢裏麵死掉的時候,衛平川還是做不到假裝沒做過這個夢。


    他把選擇權交給蘇明西,“你要是決定去的話,我陪你去。”


    蘇明西想到沒想,讓衛平川騎自行車帶她去車禍地點,她沒有原諒蘇景珠,可也做不到看著一個花季的女孩,在剛剛準備新生的時候,就夭折了。


    衛平川二話不說,騎著自行車帶她去車禍即將發生的路口,剛到地方,蘇明西看到蘇景珠準備過馬路,她急忙大喊一聲,“蘇景珠!”


    好像是姐姐的聲音,蘇景珠停下腳步,一回頭果然是姐姐。


    姐姐身後還有那個身材高大俊俏的麵館老板,蘇景珠正不知道該往哪裏去,看到姐姐叫她,心裏一喜,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一輛吉普車擦著她身邊飛馳,撞到了路口的路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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