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患精神狂熱,被貴族社交圈排斥的最初,這位從來不給好臉色的交際花一見他的憔悴病態竟然一反常態,死皮賴臉地要把自己塞入他的常駐聯係列表。發出的第一條消息讓萊文記憶尤深——病痛摘下了你的桂冠,但傲慢早已刻入你的骨髓,請慷慨給予我一個機會,見證你在痛苦中凋亡的淒美時刻。


    如此自大、傲慢的發言幾乎想象不到會出自一位亞雌。


    這位亞雌不是一位簡單的亞雌。身為康華裏家族的頭生子,休伯特備受寵愛,甚至在家庭成員繁忙的情況下,成為了康華裏小雄子的教養者,把弟弟教養成了言聽計從的兄控。休伯特的控製欲可見一斑。


    淺薄的貴族陶醉於休伯特的話術,聰明的弄權者忌憚休伯特在康華裏家族的話語權。


    所以最初休伯特肯主動在他麵前出現萊文隻覺得不可思議。


    幾次試探之下,休伯特想折斷他脊骨打碎他尊嚴的目的沒有達成,反被萊文拿捏住了,隻是這拿捏的手段實在算不得體麵——休伯特是真的癡迷於他病痛交加徒留傲骨的模樣,認為這充滿了凋零的美感。


    萊文自詡正常,即使擺脫不了休伯特的糾纏,也不會對其病態的心理給予認同。


    “總之你不用插手這件事了,接下來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我會通知你。”


    休伯特扶額歎息,好似被負心漢傷透了心,“妄我今天為你爭取了這麽多自由時間了,簡直無情。”


    下一秒,反複無常的亞雌又在嘴角掛上微笑,“不過我喜歡。”


    [宿主,這亞雌不行,是個光速變臉的黑蓮花!]


    萊文在內心翻了個白眼。


    我不比你知道?


    許久未有動靜的走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嬌貴的亞雌也終於受夠了狹小的空間,便向萊文囑咐道:“萊文,今晚你就先行離開好好休息吧。我去應付那些包廂裏的貴族。你的大事還沒做完,不能這麽快死了,我可不想自己期待已久的戲碼因你的突然猝死而告終。”


    “好。”


    門打開的那一刻,兩位雌性重新掛上假麵。休伯特露出略顯得意的笑容,萊文則依舊麵無表情。


    這番景象在克裏默眼中就不那麽好了。


    克裏默銳利的一個眼神過去,被休伯特一個討巧的笑容應對。


    “上校您這樣我可招架不住。”休伯特耐人尋味的目光在兩位雌性之間逡巡,“我先回去了。”


    腳步聲漸遠,克裏默目光灼灼地望過來,眼神中透露著詢問。


    軍雌久久沒有開口,堵在盥洗室門口。一米九的身高比萊文高出半個頭,經受過軍隊係統訓練的身材充滿了野性的魅力。這樣一副完美身材緊緊包裹在白色軍服之下,配合著軍雌沉默寡言的性格,性感又禁欲。


    或許是沉浸於奢靡聚會已久,象征榮譽的軍服稍顯淩亂,讓人情不自禁想上前整理,或者——把它徹底扒掉。


    沉默的時間足夠氣味的擴散與沉澱。


    萊文恍然間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氣味的源頭正是克裏默。


    他怎麽記得克裏默向來滴酒不沾呢?而且,軍隊管教如此嚴格,真的會縱容軍雌喝這麽多酒?不會又是和戰友們學來的陋習吧。


    “你喝酒了?”


    “他欺負你了?”


    兩位雌性同時開口,皆被對方問得一愣。


    啊……之前沒注意,休伯特和他前後腳走出清潔間的樣子確實像是在實施欺淩。


    不過,以休伯特和他的表麵關係,欺淩這個事實幾乎是公認的了,不然羅切也不會允許休伯特帶走他。這樣一來,想要向克裏默解釋就難了。


    萊文耷拉著眼睛,避重就輕,“我沒受傷。”


    克裏默自然不信,酒性一起,便把先前的克製隱忍全都忘了個一幹二淨,直接上手撩起了萊文的袖子。


    酒精加快了血液循環,使克裏默的體溫不斷攀升。熾熱的手掌小心地覆上方才被休伯特拉扯過的手腕,掌下冰冷的觸感竟好似在觸摸一具屍體,這個駭人的想法讓克裏默心頭一震。


    他睜大雙眼細致地審視著萊文,努力確認著眼前是個鮮活的生命而非死者。


    偏偏那被審視的雌蟲還不自知,天真的說道:“看吧,他沒傷害我。”


    話語的內容更是激起了克裏默心底的憤懣,蒼白病態的皮膚像一道刺眼的光線紮進眼裏,他終於忍不住把握住的手圈在自己的雙掌之中,指尖細細地摩挲著蒼白的手腕處,想要消除亞雌殘留的氣息。


    手掌逐漸放肆,自手腕一路向上攀,企圖把所有冰冷、病態都消除在他的體溫之下。


    克裏默的暖手收效甚微,長期折磨下的病體豈是一朝能捂暖的,他卻像認不清現實一般徒勞地重複著動作。嘴裏不自覺地把心中的話嘟囔出來,“……怎麽捂不熱呢?怎麽會這樣?”


    若是此時萊文再看不出克裏默對他心存愛意,他也不用自詡心智過人了。


    溫暖自接觸的地方不斷傳遞,萊文沒有感到厭惡,甚至忍不下心拒絕。


    萊文好笑。醉酒軍雌的行為看著甚至有些滑稽,他卻像是在享受期盼已久的冬日暖陽,陽光雖暖不了他的身體,卻暖到了他的心裏。


    萊文穿過克裏默固執的眼神,一眼看到了軍雌眼中帶著笑意的自己,愣了愣神,最後挫敗地歎了口氣。


    麵對一位如此真摯的軍雌竟連假麵都維持不住了嗎?


    克裏默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若是作為伴侶——


    萊文心裏有些別扭,覺得自己的感情還沒到達那一步。


    晃了晃被握住的手,萊文打斷克裏默的動作,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麽喝酒了?”


    “我……”克裏默顯然是醉了,軍雌超常的反應力削弱了大半,“……沒什麽,喝了幾杯……羅切的酒。”


    這反應不像是隻喝了幾杯。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沒有,住處。”


    萊文不信,隨軍駐紮回首都星的將領士兵們都有統一安排的住處,再不濟,法雷爾家族也有不少產業。


    “……真的,我不想碰到法雷爾的蟲族,他們總是找上門。”


    萊文突然心中清明,克裏默長期不受家族待見,原以為這次立功可以緩和關係,沒想到其實不待見是存在於雙方的。


    “那我給你去酒店開間房吧。”


    這句話像是擊中了克裏默心中某個點一樣,他立即挺直了腰背,握著的手也放開了。


    “不行!我們…不能…開|房。”


    這都什麽和什麽呀。


    萊文簡直被克裏默逗笑了,幾乎是順著克裏默的心思問了下去,“雌蟲和雌蟲為什麽不能開|房,我們以前搭檔的時候不是經常睡一個房間嗎?”


    克裏默偏過頭,用臉頰對著他,雙頰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心緒染上赤紅。


    “就是……不行。”


    放著不管顯然不行,去酒店還不肯,那就隻能帶回家了。


    正好,他也好奇死了這位軍雌明天醒來會是個什麽樣子。


    “走吧,和我回家。”


    萊文大步向前,這回沒有給克裏默留下解釋和反駁的機會。


    克裏默沒有反駁,直接拉住了萊文的一隻手。


    “又怎麽啦?”萊文回過頭。


    “暖手。這隻……還沒暖。”


    “行,暖手。”


    萊文大方地把手交給克裏默。


    這個樣子,簡直比小時候還要坦率嘛。


    第8章 (修)


    到達會所之前萊文給瑞吉發過消息,瑞吉一直留在附近,現在知道萊文要回家,已經開車在會所門口等候。


    他們在來時乘坐的是法雷爾家的空中傳輸器。一般隻有權貴及城市公共交通可以使用空中運輸設備,這是為了更好地掌握製空權,防止泛濫的空中設備侵擾貴族的領地莊園。萊文自己就有證件,可以使用,但為了出行不引人注目,他大部分時間都讓瑞吉開車。


    萊文確認好消息後,一路牽著克裏默向外走。


    醉酒的軍雌就像一隻乖巧的猛獸。猛獸野性十足,在狩獵場中是當之無愧的王者,卻獨獨在心愛的蟲族麵前展露出十成十的乖順,任憑萊文處置。


    醉酒之下最為弱勢。


    萊文不懷好意地想著,此時若是哄騙軍雌,把軍雌丟棄在一個小角落,意識不清的他一定會苦苦傻等一夜吧。


    眼前浮現出軍雌一臉嚴肅占據角落嚇退一幹企圖靠近的蟲族的畫麵,萊文情不自禁嗤笑出聲。


    頻頻接受觀察的克裏默皺緊眉頭,歪過頭困惑不解,遲鈍的思維怎麽也猜不透萊文到底在笑些什麽。


    顧忌著會所的攝像頭,萊文很快控製自己失態的表情,收斂了自己奇怪的想法。


    嘖,想些什麽呢。真這麽做了,怕是附近的居民馬上要無端猜想周圍是否組織了秘密的軍事活動。況且,軍雌這副狼狽的樣子他實在不想讓其他蟲族遇見。


    夜生活剛剛開始,包廂中嬉鬧嘈雜,走廊裏倒是難得的冷清,隻有會所的侍應生匆忙來往。


    萊文沒有避諱來往的蟲族,會所的工作者嘴巴很嚴實。況且,剛剛克裏默公然從包廂裏出來找他的行為已經做實了他們有些交情,他素來與軍部少有交集,縱然有心的蟲族想查探他是否借由克裏默來接觸軍部,也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隻會認為克裏默出於當年的同窗之情出手相助。


    別的蟲族不介意,但總有蟲族會在意。比如說——


    “少爺,您這是……”


    把克裏默連拉帶拽地哄騙上車,萊文終於收到了瑞吉欲言又止的發問。


    “他喝醉了,總不能放著不管吧。”


    萊文語氣平淡,好似沒有察覺到六年來少與同輩交際的自己突然主動幫助一位蟲族是多麽出人意料的一件事。


    “那麻煩您把上校的地址告知我一下吧。”


    “不用,直接去我家吧。”


    話語一出,瑞吉瞪大了眼。


    自家少爺習慣獨居,注重隱私,不喜其他蟲族進入他的私人領地,日常家務一律交給機器人,連重要的布局討論都一概放在實驗室進行,從無例外。今天怎麽轉了性了?


    瑞吉透過後視鏡觀察後座,今日在儀式上受封的軍雌正襟危坐在座椅上,卻是哪哪都不對勁。


    明明是那麽寬敞的座位,軍雌偏要緊挨著自家少爺坐,兩位雌性擠作一團,硬是把兩人座撇開了一半,把寬敞的車座空間擠得尤為狹隘。


    而自家少爺也不製止,也不發言,好似看到的一切皆是瑞吉的錯覺。


    常年服侍少爺的職業素養迫使瑞吉沒有多嘴,眼睛從後視鏡上移開。


    不能大驚小怪,少爺……隻是交了個朋友罷了。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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