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真是高看他了,事實上他現在走兩步都難,更別說破壞飛船係統或是遠程安撫船上的其他人質了。


    心頭忽然傳來了擔憂情緒,再度增進了他的苦惱。


    ……糟糕了,剛剛的情緒變化被克裏默察覺了。


    現在他不僅要杜絕情緒外露,甚至要控製自己不能產生激烈的情緒讓軍雌擔心。


    天哪,怎麽這麽難!


    逃避一般躺回床鋪,萊文放空思維,享受著最後的休整時光。


    很久沒有嚐過如此狼狽的滋味了。自從克裏默歸來,一切都在變好,他用以規避痛苦的方式也簡單得不可思議,碰觸、親吻,還有…占有。


    當遠離痛苦與親密接觸劃上等號時,就很難不在情感上淪陷。就像此時此刻,瘋狂叫囂的痛覺又何嚐不是在訴說著渴望呢?


    放縱自己在僅有的私人時間拋開陰謀,沉浸於情感,這份恣意的愛眷比之任何東西都令他上癮,濃烈到鏈接的那一頭都隱隱傳來抱怨。


    怎麽?都影響到克裏默的正事了嗎?


    他還以為強烈的愛意能增進鏈接的感應,讓克裏默更快找到他的方位呢。


    應該是有用的吧,他能感覺到克裏默越來越近了。


    “滴滴——”


    電子門鎖的亮光由紅轉綠。


    門口出現的身影讓萊文詫異中又帶了點一言難盡。


    蘭尼臭著臉,渾身被衣物包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哪裏有傷,“幹嘛啊,又不是我想好得這麽快的,軍部那個醫療艙實在太先進了。”


    萊文開始懷疑起自己。


    是不是真的有一種可能,沒有什麽主腦,所有的事都是由菲茲和眼前這位亞雌一手包辦的?


    -


    菲茲一定是一位擅長謀劃的雌性,隻把錢用在刀刃上。


    作出如此判斷的萊文剛被押下船,正與幾位犯罪分子一同參觀他們的工廠。


    外表慘烈的工廠儀器先進、勞工眾多。造成內外如此差異的原因大抵是工廠建在了一顆荒星,工廠外壁常年被荒星的煙塵風沙所侵蝕,久而久之,他們也放棄了外牆修葺。


    “放開我!菲茲,我們明明是同夥!還有萊文,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嘖。”蘭尼暴躁地把不斷掙紮的阿爾洛拎在手中,朝前麵帶路的菲茲抱怨,“菲茲,這東西還有用嗎?帶他來幹嘛啊?”


    菲茲回過身,用手磋磨著下巴,思索了一下道:“抓住萊文以前,還有些用處。現在嘛,似乎可以殺了?”


    阿爾洛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不可以!我是尊貴的雄子,你們敢傷害我,我——”


    菲茲嗤笑著打斷阿爾洛的怒斥,“珍貴的雄子可不止你一個啊,萊文的能力比你更強。”


    阿爾洛顯然還不清楚這一天之內發生的事,受了刺激般驚聲尖叫,邊叫還一邊怨毒地盯萊文,“不、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是雄子……你這個該死的垃圾!竟然敢欺瞞我,把我害得這麽慘。”


    萊文冷眼旁觀,不置一詞。


    蘭尼不願再多費力氣,惡劣的笑容展開,緊接著就是一個大力地投擲。


    而不巧的是,現在,他們正在樓梯上。


    驚叫聲伴隨著撞擊聲,幾個碰撞之後,空氣中開始充盈起鮮血的味道。


    萊文忍住沒有向下看,而兩位罪犯更過分,淡定地示意他繼續前進。


    菲茲理了理衣襟,笑道:“優秀的雄子隻需要一名就夠了,下麵讓我們來談談合作的事宜吧。”


    合作?還是脅迫?


    要是真有心合作就不會還束縛著他的手了。


    他們維持著表麵和睦,實際心思各異。


    這時,一位麵容普通的雌蟲趕了上來。


    “菲茲閣下!我們在日常返航的飛船上查出了一名身份未知的雌性。”


    萊文心驚。


    雌性?不會是克裏默吧。


    第32章


    那位普通勞工打扮的雌蟲跑得焦急,直到駐足看清了這裏的情況後,才驚覺自己的口無遮攔,偷偷地打量了萊文一眼,眼神裏充滿了心虛。


    “菲、菲茲閣下……”


    菲茲冷眼盯著勞工,不置可否的眼神把勞工盯得冷汗直冒,然後變臉似的轉頭對萊文笑容以對,笑意中還帶著幾分虛假的歉意。


    他說:“抱歉萊文少爺,本來要先招待您的,奈何這裏有些緊急事宜要處理,不如我讓蘭尼先帶您去休息一下?”


    明明是詢問的話語卻並沒有帶上商量的口吻。


    萊文本不屑與菲茲虛與委蛇,可這意外得來的消息不加利用未免太過可惜,所以這次他難得積極地回複了菲茲,“帶我一起去吧。”


    他在菲茲的挑眉中列舉出了可靠的理由,“我不能確定這位突然出現的雌性是否與我相關,你也打消不了我迫切想要見到他的念頭,與其之後大費周章地阻攔我找他見麵,不如現在就給個結果。”


    菲茲的笑容在嘴角僵住了,“我沒有義務滿足您的好奇心。”


    “那就把這個當作合作的誠意,怎麽樣?”


    對峙的眼神持續了幾秒,菲茲終於鬆了口,假笑道:“您在說服這方麵很有一套,我說不過您。”


    他轉過頭向勞工吩咐了幾句,準備繼續帶路。


    “菲茲閣下,那個……”


    勞工顫顫巍巍地再次中止他們的行程。


    “又怎麽了?”菲茲不耐煩道。


    勞工低頭不敢再看菲茲的表情,硬著頭皮一口氣把請示說完,“剛剛從這裏墜落的雄子要怎麽處理?”


    “哇哦,他沒死嗎?”


    這次回答的就是充滿興味的蘭尼了。


    菲茲不感興趣地提步先前走,“你們隨意處理,能活下去就和那群人質關在一起。”


    “聽到了?我們走了。”


    蘭尼衝勞工聳聳肩,意圖拉著萊文繼續向前。


    萊文躲開控製,用行動示意自己能走。


    心裏暗測測地想著,阿爾洛命真硬啊,恐怕又要被這裏的勞工救了,真是令人不爽。


    -


    會客室繼承了工廠的簡樸風格,絲毫沒有多餘的裝飾,用以待客的是最普通不過的紅茶。


    似乎是為了讓他享受紅茶,菲茲勒令蘭尼卸除了萊文手上的束縛,作為替代,蘭尼站在了他的椅背後。透過鏤空椅背,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武器抵著背脊的怵然滋味,這讓他條件反射地挺直了背脊。


    保持著這種狀態不久,他們迎來了那位不速之客。


    冷酷的眼神、滄桑的麵容、凜然的氣質,這位雌性乍看之下臨近中年,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閱盡千帆的成熟與穩重,即使一路被武器指著都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慌亂。他進門僅僅掃視了一眼,就把眼神放在了悠閑品茶的菲茲身上,顯然認清了主事者。


    鏈接那頭毫無波動,就在萊文對自己先前的無端猜測感到好笑時,祖祖出聲了。


    [那是克裏默。]


    一閃而過的愕然中帶上了氣惱。


    伴侶喜歡扮演中年大叔怎麽辦?


    出神入化的偽裝,根本認不出來!


    不對。


    重點是,克裏默肯定把鏈接那頭主動屏蔽了!


    他可不相信軍雌見到自己能無動於衷。


    裝!可太能裝了!


    萊文咬牙飛快地把鏈接這頭一屏蔽,讓自己重新回到和克裏默對等的位置上。


    既然軍雌本體就在麵前,他也不必為了防止擔心持續泄露心情了。


    豐富的心理想法沒有影響到會客室的會談。實際上,克裏默根本沒有表現出對他的絲毫在意,或許這種表現是出於保護,卻莫名讓他產生了落寞的情緒。


    “您好,我是菲茲。您先請坐吧。”


    菲茲表現出的大方全因一切盡在掌握。


    克裏默沒有和菲茲客氣,徑直落座,開門見山,“我是克萊德,來這裏——”


    充斥著壓迫感的視線精準地瞄準了菲茲的弱點部位,“隻是想見見你。”


    菲茲驀地放下茶杯,收斂了笑容,“大名鼎鼎的自衛團團長獨自來見我這種無名小卒,真是榮幸。”


    萊文了然,原來這就是克裏默另一重身份,陌生得……簡直和傳言中的一般無二。


    “並不是獨自。”克裏默麵無表情,“我的戰艦團正在荒星外的隕石群中待機。”


    菲茲的表情漸漸不淡定了起來,試探地詢問:“您到底有何目的?”


    “我?”克裏默冷笑道,“隻是想見識一下把那群權貴耍得團團轉的蟲族罷了。”


    菲茲自以為接收到了話語中的暗示,神情鎮定了許多,“您也厭倦了那群故步自封的統治者了吧,如果是尋求合作,我們非常樂意。”


    在自以為摸清了克裏默的目的之後,菲茲鬆懈下來,像是重新握住了籌碼,“我們可以為您展示最新研究成果,但是鑒於您戰艦團的壓力,我們不得不把您暫時留在這裏參觀。”


    “可以。”


    克裏默不鹹不淡地回應,根本沒有身處敵營的自覺。


    也是,任誰掌握著一個隨時能毀滅星球的戰艦團,也能表現得如此雲淡風輕。


    接下來,菲茲與克裏默洽談了細節,完全把萊文與蘭尼晾在一邊。兩位雌蟲談話之詳細,甚至涉及到了藥物交接的時間與數量,真實地差點讓萊文信了克裏默的買家身份。


    直到克裏默被友善地安排了住所起身離開後,蘭尼才憋不住開口,“可惜啊,雄子大人,他可不像個會來救你的好雌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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