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印象裏,四皇子是幾個皇子裏武功最好的,就連現在屢立戰功的五皇子也是不及的。


    但是細細想來,這幾次見蘇揚舲他不僅每次穿的都比常人更厚實,而且常常咳嗽不止。


    “你就不要嚇秦將軍了。”


    衛南尋一身白衣隨風搖擺,從無塵院的月洞門外信步走來,姿態優雅瀟灑,既有練武之人的銳氣,又不失尊貴。


    蘇揚舲彎著一雙杏眸,向著衛南尋走來:“一早便沒看見你,怎麽不好好將養?”


    “你問問秦將軍,我們都是上過戰場的人,誰不是一身傷痕,這點算什麽事?”衛南尋將尹川手裏捧著的藥碗遞到蘇揚舲麵前:“昨兒就發現甄大夫開的藥不多了,今早便跟尹川去了趟甄家,將藥拿了回來。”


    蘇揚舲接過衛南尋遞來的藥碗。


    衛南尋向前半步,望向秦紹:“秦將軍,久聞大名。”


    哪知秦紹卻深深鞠躬,良久才起身,鐵漢的眼眶竟有些紅了:“秦某曾在嘉陵關被北遼人圍追百裏,當日是衛質子率領突騎營救了秦某和秦某的那些弟兄,要是沒有您,秦某怕是在就死在了關外的草原上。”


    “秦將軍不必客氣,我們景國的將士都很敬佩將軍,守在渭北城與北遼人相抗數年,從無敗績。”


    衛南尋扶了扶秦紹的手臂,他轉過去看蘇揚舲,從袖袋裏摸出一個小糖盒,推開小糖盒的蓋子,拿出了一塊膏糖送過去,喂進蘇揚舲的口中。


    “好甜。”


    “回來時路過賣糖的攤子,想著你愛吃甜,就買了一盒,以後你每次乖乖吃藥,我便給你吃一顆膏糖,好不好?”


    “不喝藥就不能吃嗎?”蘇揚舲舔了舔嘴唇,甜味在口腔裏肆意蔓延,讓他心情也愉悅了許多,熟悉的甜味讓他想起了一件事,“上次那個賣膏糖的老伯還誇我呢。”


    “誇你什麽?”


    “誇我長得好看,漂亮的像個小姑娘。”


    他話一說出口,倒是剛剛押了口茶水的秦紹,差點沒把自己嘴裏的茶水吐出來。


    他驚訝於四皇子竟然跟衛質子當著他的麵這般調情,他尷尬的擦了擦下巴上溢出的水漬,偷偷瞄到旁邊站著的小侍衛,隻見他麵無表情,甚至還有些困倦的打了打哈欠。


    想來這夫妻二人時常如此親密,都已經習慣了。


    秦紹看著尹川的視線忽然一頓,落在他腰間的那把佩劍上。


    他不自覺的站起來,走到尹川身邊,盯著那佩劍良久,眼睛裏冒出一簇不可思議又不敢相信的光,他指著那佩劍問尹川:“小兄弟,這劍你打哪來的?”


    尹川看了看他的眼神,一把將劍柄往自己這邊拉了拉,握緊:“關你什麽事?”


    這樣的一番動靜自然引起了那兩個投喂膏糖的人的注意。


    衛南尋道:“秦將軍見諒,是衛某沒教好我這侍衛,怠慢您了。”說完,他又循著模糊的身影,望向尹川,冷聲道:“我就是這麽教你說話的嗎?”


    尹川這才不情願的道了個歉,道:“劍是我家殿下送我的。”


    衛南尋又問:“秦將軍,這劍是衛某前兩年在嘉陵關巡防時,偶然從北遼士兵手中所得。”


    秦紹凝視良久,突然問道:“不知小兄弟可否用此劍與秦某切磋切磋?”


    尹川自然非常高興,拔了劍就要躍躍欲試。


    秦紹卻赤手空拳的架起了招式。


    尹川不高興,問:“你的劍呢?”


    秦紹笑笑:“秦某從不用劍。”


    說完就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衛南尋望著兩個在房頂過招的影子,笑著對蘇揚舲說:“舲兒,要不要過幾天找個瓦匠來?”


    蘇揚舲不解:“找瓦匠做什麽?”


    “我怕樺霧府的房頂,早晚會被踩漏了。”


    就在兩個人在房頂上打得不可開交之際,允樂一路小跑進了無塵院,他跑得臉頰通紅,抹了抹額頭密汗,說:“殿下,宮裏來人通知了,讓您和衛質子一同參加三日後的千秋宴。”


    兩個人互相對視。


    該來的還是會來。


    不過,石碑和移木橋已毀,悲劇不會再發生了。


    就在這時,有什麽橙色的東西由遠及近的衝了過來,呼吸間就到了蘇揚舲的腳下,蘇揚舲下意識的感到害怕,往衛南尋身後躲了躲。


    “你抓我做什麽?”


    那隻大橘貓爪甲勾著蘇揚舲的裙裾,在地上打了滾,露出自己雪白毛茸茸的肚皮。


    它一邊張著爪子揮舞著,一邊嘴裏還哼哼唧唧。


    仔細聽,這聲音似乎跟它平時的叫聲不太相同。


    “尹川不是說不讓它隨意出門的嗎?”蘇揚舲害怕的又往衛南尋旁邊躲了躲,將衛南尋推了出去給自己擋著。


    衛南尋半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它的肚皮。


    “怕是要生了。”


    “那……那可怎麽辦啊?”蘇揚舲一聽這個,臉色更白了,想到以後府裏又要多了好幾隻貓咪,就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第74章


    ◇


    密談


    “尹川, 大橘要生了!”


    允樂迎著日光,衝著屋頂上還在打鬥的尹川大聲喊著。


    隻見尹川向後退了半步,青澀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連連後退, 撐著落到了地上, 他看也不看打得正酣暢的秦紹, 向後擺擺手:“不打了, 不打了。”


    秦紹追著飛落下來, 擦擦額間的細汗, 有些氣喘道:“還沒分出勝負,怎可就不打了?”


    “秦大人, 今日怕是尹川不會再跟你打了。”允樂遞上帕子, 衝著遞上的大橘貓努努嘴:“他養的貓要生了。”


    秦紹伸手接過手帕, 看著尹川興奮地冒星星的眼睛, 忍不住笑了。他看見蘇揚舲一個人躲得遠遠的, 便走近到他的身旁, 望了望對方盯著衛南尋背影的樣子, 輕聲道:“四皇子, 若非不是看您跟衛質子感情這麽好,我還真想把我的蒙霜嫁給你。”


    蘇揚舲睨了他一眼, 道:“秦大哥還是趁早斷了此心, 揚舲受不起。”


    剛剛拒絕一個兒時的婚約對象, 就已經把衛南尋折騰得這麽慘,他哪裏還敢招惹這些桃花。


    “我上次與秦大哥說的魏瀾之事,你可派人去查了?”蘇揚舲趕緊轉移話題, 想起自己曾經提醒過得事情, 於是舊事重提。


    秦紹臉色沉下來, 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我去暗中查了這個魏瀾,也偷偷查了魏宋仁的入宮前記檔,還托了江湖朋友去魏宋仁的家鄉去查……”


    “結果如何?”蘇揚舲心裏自然是知道這個魏瀾就是魏宋仁未進宮淨身前所生的兒子,隻是他從未在原書裏謝過關於魏瀾的事情,所以對於後續的結果,他也很是好奇。


    “這個魏瀾確實就是魏宋仁的兒子,但是,他為什麽要辦成女子模樣,我卻沒查到原因,而且上次他跟汪聞那件案子早就結了,現在魏瀾已經不知所蹤。”秦紹的臉色很不好,像是在擔心什麽。


    蘇揚舲稍稍一想便了解了,他大約當初把女兒轉到靈玉庵便沒有那麽簡單。


    但畢竟是他人家事,他不便深究緣由,更何況是與閨閣兒女的小心思有關。


    若當真那魏瀾便是魏宋仁男扮女裝的兒子,這怕是要夠秦紹喝一壺的了。


    “好了。”衛南尋緩緩起身,摸索著將地上低聲叫著的橘貓抱進了他們剛為它搭好的貓窩裏。


    “你將它抱回你的臥房裏,靜靜等待就好。”衛南尋拍了拍尹川的後背,道:“他怕貓,以後就不要讓它跑到前院來了,記住了嗎?”


    尹川嫌棄的看了看蘇揚舲,才點點頭,剛想連帶著貓窩一起抱起來,就被允樂搶了先。


    允樂將貓窩抱在自己懷裏,對著尹川笑笑:“哥哥幫你抱過去吧。”


    說完也不管銀川高興不高興,自顧自的抱著貓窩和橘貓一起往後院走了。


    這邊,烏墨也小跑了過來,向蘇揚舲請示:“主子,飯食已經備好,請移駕正堂。”


    魚湯是最後上桌的,奶白色的鮮湯綴了些細碎蔥末,止不住的往人鼻腔裏撲香味。


    蘇揚舲道:“秦大哥是客,先請。”


    秦紹剛才與尹川一番切磋,早就饑腸轆轆唱起了空城計,也不客氣,挽起衣袖就先給自己成了一大碗,放在唇邊吹了吹,鮮湯入口隨即什麽煩心事都不見了,笑著誇讚不止。


    衛南尋也給蘇揚舲盛了一碗,吹涼後遞到他的手邊,道:“這是秦將軍的良方,舲兒可要多用一些。”


    蘇揚舲道:“要說滋補,倒是南尋更該補一補,前幾日在大理寺監牢裏受苦了。”


    秦紹突然放下湯碗,嚴肅的問:“這事我昨日才聽人說起,竟然將衛質子關進了水牢?此事可當真?”


    蘇揚舲臉色沉了下來,眉頭揪了起來,道:“是真的。”


    秦紹也十分震驚,本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還覺得是有誇大了成分在裏麵。


    畢竟薑國人人皆知,那水牢都是重刑犯,這地方從來都是有進無出的,還沒有人能活著從水牢裏被放出來。


    衛南尋本就不至於如此,況且他雖是質子,但是薑國現下跟景國還未開戰,他這個質子就還有存在的價值。


    秦紹看著蘇揚舲的臉色十分不悅,便也不想再提這個話題,又道:“前幾日臣聽說四皇子把西山行宮的石碑給炸了,還真真的嚇得不輕,這馬上就到了陛下的千秋宴,在節骨眼上,能做出此事的人,也隻有您了,也幸虧陛下寵愛殿下,未曾責怪。”


    魚湯香味四溢,衛南尋見蘇揚舲隻顧著生氣,便端起湯碗,試圖用湯匙去喂蘇揚舲。


    但是眼睛雖有緩解,但依舊是無法看清這樣精細的細節,湯匙碰到了蘇揚舲的唇角上。


    蘇揚舲笑了笑,握住衛南尋的手掌,將湯匙送進自己口中。


    “其實衛某在水牢裏,並未吃太多的苦,隻是樣子狼狽了些。”衛南尋淡淡笑著。


    秦紹垂著眼,自顧自的喝湯,也不去看對麵的兩個人,他本就在軍中磨練過,飯席間不愛多言,吃的也快,吃完了就立刻放下碗。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拍腦袋道:“看我這腦子,本來我今日來,是有一事想要提醒殿下的。”


    蘇揚舲食量小,用了些魚湯,就已經大飽了,聽見秦紹說話,便放下碗筷道:“秦大哥請講。”


    秦紹道:“我巡防的時候,發現珹王進了魏宋仁的府苑裏。”


    “所以,你懷疑大哥跟魏宋仁有瓜葛?”蘇揚舲眉毛輕挑,現在千秋宴臨近,珹王出入魏宋仁的府邸,這本身有些可疑。


    “不止,我還發現魏宋仁換了千秋宴當日的值守人員。”秦紹聲音冰冷,他眉間充斥著一股陰霾,“他換了他的親信管事,挑的人員也都是平日裏與我關係寡淡的,可見他有防備我的心思,所以我擔心千秋宴當日會有事發生。”


    窗外微風不止,樹影搖晃。


    “隻是不知道他們所謀之事,是否與殿下有關?”秦紹一想到魏宋仁,便在心裏沒來由的浮起一層厭惡。


    他是戍守邊關數年的武將,如今回京城竟然屈居一個宦官之下,任哪個血氣男兒都會在心中不服氣。


    “大哥一向跟魏宋仁走得很近,如今他又管著北遼使臣在京的安全之事,與禁軍之間往來密切些,也有情可原。”蘇揚舲想了許久,才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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