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連忙站起來,一把拉住他,壓著聲音問他:“幹什麽去?!”


    “帶殿下走。”


    江恒撇撇嘴,“那他要是不走呢?”


    尹川黑亮的眼珠轉轉,道:“那就敲暈了帶走。”


    江恒看了他許久後,索性咬咬牙點了頭。


    衛南尋剛清醒,半斂著濃而黑的眼睫,緊抿的唇角顯著冷感,好似隻孤狼般凶狠,下一刻就會撲出去。


    “殿下,你醒了?”


    尹川討好的笑,手裏捧著個茶碗。


    這是一輛馬車內,下麵的路並不好走,磕磕噠噠一邊走一邊上下顛簸。


    “你好大的膽子!”


    衛南尋眼裏無波無瀾,卻通身散著威嚴,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他一邊說一邊掀開車簾,向外看了看,這已經不是盛京城了。


    衛南尋的記憶還停留在昨天傍晚,當他踏出無塵院的時候,隻見天上落下一片黑影。


    於是就是他眼前頓時黑了,脖頸上陣陣疼痛,在之後他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殿下,我們必須要上路了,尹川也是迫於無奈才……”


    他越說聲音越低,雖然知道這樣的手段還是卑劣了一些,但是他心裏很清楚,衛南尋為了等這一刻,到底付出了多少。


    尹川雖然頑略,但他追隨衛南尋多年,懂他心中所想。


    他家殿下舍不得離開那個薑國的四皇子,又不願意將對方也扯進自己的家仇雪恨裏來,所以才對於回國之事,一拖再拖。


    衛南尋根本下不定決心離開。


    那也隻好尹川幫助他下這個決心了。


    而且,衛南尋在薑國多待一天都會有風險,很顯然薑帝那隻老狐狸已經開始把心思動在了衛南尋的頭上。


    為了順利出盛京城,尹川已經在路上幫衛南尋換了衣衫。


    尹川暗暗屏著呼吸,觀察著衛南尋的情緒和反應,隻見他掀了掀眼皮,衣衫並不合身,甚至有些粗糙,上衣下褲都是粗布麻衣,這也是為了不引起路人的注意,那上衣明顯緊繃,隱隱約約透出了肌肉的線條。


    衛南尋的視線追隨著一路向後的白楊樹,漸漸有些模糊,他不知道這一別,他與他的舲兒何事才能再見。


    “舲兒,你等我手刃仇人時,定會身披赤鎧,十裏紅妝迎娶你。”


    衛南尋離開的第二日,蘇揚舲就收到了薑帝讓他進宮麵聖的旨意。


    無塵院門口,允樂走進來,懷裏抱著橘貓兒,他剛剛要製止,允樂就已經貓兒放在了書案上。


    “主子,我早上推開門就看見這東西躺在我的門前,我送回到尹川的院子裏時,卻沒找到他,這臭小子是不是又溜出去玩了?”


    蘇揚舲聽聞心裏抽了幾下,抿住嘴,想笑又扯不出來,隻好放棄掙紮,向後退了三四步:“他和衛質子走了。”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摸去哪……”允樂忽覺不對,神色凝重轉過頭看著蘇揚舲,問:“走了?是哪個走了?”


    幸好那隻橘貓兒對他毫無敵意,自顧自抖著毛站了起來,看看允樂,搖頭晃腦的自己走了出去。


    蘇揚舲這才站直,道:“走了,就是字麵的意思,回景國了。”


    允樂突然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天合不攏,“主子,他是景國質子,是不允許私自出京的,您應該是知道的。”


    “你覺得護城軍能攔得住他嗎?”蘇揚舲今日一身常服,玉革帶束腰,月白袍修長。


    他眼睛裏的悲傷卻是藏不住的,長長歎了口氣後又道:“吩咐下去,今日起,無塵院隻有你能進來。”


    衛南尋離開的消息決不能走露半分。


    說完,他就吩咐允樂備車進宮。


    走了幾步,他停下腳步道:“記住,無塵院隻有你一個人能進來。”


    允樂點點頭。


    “備好車,讓宋陽陪我進宮,你留在這裏。”


    奉天殿裏,薑帝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星熠,你不必再多說了,朕心意已決,這次攻打景國你四哥領兵。”


    蘇星熠垂著頭,憋了半天,才說:“父皇,懇請父皇允許兒臣作為副將陪伴在皇兄左右。”


    薑帝看向蘇星熠,聲音驟然變冷:“你們心裏打的主意,朕一清二楚,你和你皇兄最好不要再來挑戰朕的極限,你聽懂了嗎?”


    蘇星熠還沒開口,就被殿外的嘈雜打斷了。


    有宮人匆匆忙忙從殿外奔進來,跪在地上俯身施禮道:“陛下,四皇子到了。”


    “混賬,四皇子來就來了,你慌張什麽?”


    那宮人這才擦擦汗,跪著退到了一邊。


    四皇子已然入殿,緩緩走著,一身常服將他羸弱的身子裹得嚴實,玉冠束發,俊美昳麗。


    唯有玉冠上的那根樹枝,與他這華貴模樣十分不符合。


    “父皇。”


    他跪在蘇星熠的旁邊,那雙長眸盯著龍椅之上的天子。


    薑帝這一刻也是心緒萬千,蘇揚舲蒼白的臉色昭示著他的身子有多病弱,這樣的身體真的撐得住上戰場嗎?


    萬般滋味湧上了他的心頭。


    “舲兒,朕看你又瘦了些,尋個太醫來給你診診脈吧。”


    薑帝終是軟了下來,怎麽都是自己自小疼到大的兒子,不是形勢所迫,他也不想如此苦苦相逼。


    “父皇喚兒臣進宮,應該不是為了診脈,父皇有話就直說吧,舲兒雖然身子病弱,卻也不是時時刻刻就能病倒的樣子,看大夫不需急於這一時。”


    這話一出,倒是多了幾分疏離,少了親情。


    薑帝看他如此態度,便也沒在客氣,道:“朕已經著中書令擬了詔書……”


    話沒說完,蘇揚舲便打斷,“兒臣不去。”


    薑帝氣血上湧,拍了桌案,震得案上的硯台裏墨汁四溢,染上了旁邊的白紙。


    “你!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選擇!”


    蘇揚舲忽然抬頭,望向薑帝的視線竟然帶著一種震懾,那眼神如此冷漠,令人感覺渾身透骨冰寒。


    薑帝竟然一個錯神,被他震住了。


    “兒臣不會去,父皇若是還要相逼……”蘇揚舲淡淡的掃了薑帝一眼,突然一抬手從玉冠上將那根「樹枝」發簪摘了下來。


    他握在手中,輕輕撥開發簪一端,露出藏在裏麵的一段雪亮泛著寒光的小刀。


    “違抗聖命,不孝不賢,舲兒隻能以死明誌。”


    “你!”


    作者有話說:


    蘇老四早就將崽子揣進了肚子裏,可是質子還不知道呢!馬上舲兒自己就會知道了。


    第100章


    ◇


    崽子


    蘇揚舲最近特別容易暈倒。


    吃多了會暈倒, 餓了會暈倒,站久了也會暈倒。


    可是他自己都沒想到,今天就連大聲用力說了幾句話,都會暈倒。


    躺在偏殿的蘇揚舲不知所以的眨著眼, 前一秒他還在用藏在簪子裏的利刃威脅薑帝, 下一秒就毫無征兆直接昏倒。


    這以後還怎麽見人啊?


    氣勢呢?


    ……


    有人從外屋悄悄走了進來, 蘇揚舲聽見了腳步聲, 佯裝著閉上眼睛。


    那人急匆匆的走到他的床前, 不一會就搭上了他的手腕。


    原來是太醫。


    蘇揚舲睜開眼睛, 就那樣直直看著他,謔, 又是老熟人。


    “柳太醫, 本王記得跟父皇說過, 不讓你再給本王看診的。”


    他淡淡的掃來一眼, 讓柳太醫嚇得手指都哆嗦起來, 抬頭, 眼睛裏一片倉皇:“四皇子, 陛下召的急, 太醫局當值的太醫也隻有小的夠資格給皇子看診,所以小的隻好硬著頭皮又來了。”


    蘇揚舲沒有心思與他周旋, 閉上眼, 問道:“那你可診出什麽了?”


    柳太醫向後退了半步, 聲音有些不敢置信,又……怎麽說呢,就是非常奇怪的眼神,“小的、小的診出了喜脈。”


    蘇揚舲眨了眨眼。


    喜脈。


    喜脈??


    他如同詐屍一般直挺挺坐了起來, 等著柳太醫, 看了許久,又突然笑了。


    就知道不能讓這個庸醫給他診脈,能給男人真出個喜脈來,他也是天底下第一人了。


    “不愧是柳太醫。”


    蘇揚舲繃緊下頜,麵無表情的把目光從地上那人臉上移開,許久之後他才僵硬的低下頭,望著自己的小腹。


    “四皇子可有惡心嘔吐、食欲不振、嗜睡而又渾身乏力,時不時還頭暈昏厥的情況?”


    蘇揚舲的眼神熱的仿佛能在柳太醫臉上燙個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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