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音是武將之女,自然對這個聲音極為熟悉,她警覺地回頭,五步開外,四個蒙麵黑衣人揮劍朝她砍來。


    她瞳孔微縮,當機立斷丟到食盒,提著裙角往前跑去。


    風聲嗚咽,像臨死前的哀鳴。


    她咬緊牙關,任由鬥篷與簪釵掉在地上、發絲拂在臉上,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她要活著。


    可危險的氣息始終如影隨形,幾息之後,她背後一涼,以為自己躲不掉了,沒想到下一瞬,“錚”的一聲,兩劍相碰,危機解除。


    是沈韶來了嗎?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跑到一個死角,小心地縮在裏麵回頭看了一眼,驚奇地睜大眼睛。


    黑衣人和黑衣人打起來了!


    不等她分辨,腳下忽然多了個人,她嚇得驚叫一聲,連忙捂住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正在打鬥的黑衣人發現了她,往這邊走來。


    另一撥黑衣人擋住他們的路,兩撥人又纏鬥在一起。


    徐洛音看了眼地上那個,似乎已經死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手臂和胸膛上都有血,將已經鋪了一層薄薄銀紗的地麵浸染得殷紅一片。


    這是來幫她的人還是來害她的人?


    徐洛音拿不定主意,隻思考了一瞬便決定不管了,她咬咬牙,轉身準備繼續往前跑。


    隻是沒等她跑出一步,抬頭便望見前方多了一個清雋身影,撥開重重雲霧與凜冽風雪,神色凝重地疾步朝她走來。


    是沈韶。


    當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會如期而至。


    方才果斷冷靜的徐洛音頓時眼眶濕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提著裙角飛奔而去。


    不等她張開手臂,沈韶先她一步緊緊抱住她,帶著失而複得的慶幸,將她嵌入骨血。


    懷中人的溫度讓他激烈的心跳瞬間平靜下來,沈韶極力鎮定道:“阿音,你別怕,你別怕……”


    不管你在何時何地,我都會來救你。


    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徐洛音埋在他的頸窩,哭的難以自抑。


    兩人依偎之時,正是最為鬆懈的時候,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忽然睜開眼睛,慢慢握住劍柄,一躍而起。


    錚——寒光乍破。


    沈韶瞳孔微縮,將徐洛音推到一旁,與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徐洛音後退幾步貼著牆壁,眸光含淚,被這一連串的變故驚到失語,萬分緊張地盯著沈韶。


    他身手很好,一招一式都是學過的,動作利落,但赤手空拳到底還是難敵一柄長劍,他漸漸力不從心起來,後背上很快滲出幾道血痕。


    終於,他找準空隙去奪劍,黑衣人同樣反應迅速,泛著幽冷寒光的長劍刺向沈韶的心髒。


    那一刻,徐洛音屏住呼吸,心跳停擺,靈魂震顫。


    鮮血噴薄而出,黑衣人身形不穩,倒在地上。


    血珠汩汩滴下,沈韶捂著肩膀,持劍而立。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沈韶轉過身,朝她露出一個笑,就算滿身血汙,亦無損他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


    徐洛音凝滯的心髒終於重新跳動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一片平靜下是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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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撒嬌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


    徐洛音連忙跑過去, 望著沈韶不斷流血的胸膛,想碰卻不敢碰。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夫君……”


    “我很好, ”沈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眸光溫和地望著她,“阿音, 你有沒有事?”


    徐洛音搖頭,小心地瞥了眼地上的屍體,誰能想到這個人是裝的呢?


    幸好沈韶過來了,不然……她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脖子, 問:“夫君, 你怎麽忽然來這兒了?”


    他輕聲解釋:“許久沒吃雲記的點心了, 我想買一些回去。”


    說到這裏, 他一向溫潤的臉上帶著慶幸與後怕,想去摸她的臉, 感知她的體溫,卻忽然發現自己手上全是血,隻好作罷。


    徐洛音卻不管不顧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熱淚流到他未受傷的胸膛, 混著微涼的雪水, 冰火兩重天。


    沈韶拍著她的背安慰,抬頭打量朝這邊走來的幾個人, 他們解決了其餘三個黑衣人, 雖有負傷,但瞧著並不嚴重, 行動自如, 步伐矯健。


    沈韶咳了一聲, 揚聲問:“諸位是靖南侯的舊部?”


    幾人對視一眼,顯然沒想到他這麽快便猜了出來,其中一人摘下麵罩,瞧著年紀大概有二十五六的模樣,他微微點頭,朗聲道:“我們是侯爺的護衛,我叫趙淩。”


    趙淩?


    爹爹的手下確實有叫趙淩的,她還與他打過幾次照麵,徐洛音終於從沈韶懷中抬起頭,看向那些人,果然是熟悉的模樣,那些有關靖南侯府的往事侵入腦海,她的眼眶頓時一熱。


    趙淩等人拱手道:“姑娘。”


    徐洛音哽咽道:“你們是我爹爹派來保護我的?”


    原來爹爹和娘親什麽都為她想好了,不止讓她嫁給了沈韶,還留下幾個護衛保護她的安危。


    趙淩頷首應是,緊接著便肅然道:“四個黑衣人全死了,沒有留下活口,方才屬下查看一番,都是沒見過的人。”


    徐洛音匆匆點頭,著急道:“這些事回去再說,咱們先去醫館。”


    沈韶一直在流血,麵色也逐漸蒼白,身形也開始不穩,借著她的力才能站穩,她哪裏能顧得了這些黑衣人到底是誰。


    趙淩馬上道:“屬下隻受了點小傷,負責駕車吧。”


    他看向其餘幾人,分別給他們安排了任務,兩個傷的重的護衛去醫館,另外兩個輕傷的護衛留在此處清理屍體,稍後會合。


    徐洛音小心翼翼地扶著沈韶坐上馬車,三個護衛都坐在外麵。


    “阿音,我真的沒事,”沈韶虛弱地笑笑,“隻是傷口有些疼,你別擔……”


    馬車啟程,他的身子被帶動的後仰,後背磕在車壁上,他痛苦地皺眉,緊閉著眼睛咬牙隱忍,額頭上青筋暴起,不斷冒著冷汗,呼吸似乎也格外困難。


    徐洛音不敢碰他,隻能紅著眼幫他擦了擦汗,祈求著快些到醫館。


    終於,馬車停下。


    徐洛音輕聲道:“夫君,你還能走嗎?我讓人過來抬你吧?”


    他一直在流血,她總覺得沈韶下一刻便會昏死過去。


    聽到這話,沈韶睜開眼睛,笑著蹭了下她的臉,寬慰道:“還沒虛弱到那種地步。”


    由徐洛音扶著,他慢慢下了馬車。


    郎中很快便來了,看見被大片血汙浸染的傷處,不由得大驚失色,正要剪開他的衣裳,沈韶往一旁躲了躲,朝徐洛音道:“阿音,你先出去吧。”


    這麽血腥的場麵,他不想讓她看見。


    徐洛音搖搖頭:“我一定要待在這裏。”


    見他還要再說話,徐洛音故作凶狠道:“你若是再和我這麽客氣,我就不理你了!”


    沈韶搖頭失笑,示意郎中剪開衣裳。


    徐洛音緊緊地盯著他的傷處,衣裳扒開的瞬間,一團紅色血汙爭先恐後地往下滴,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又強迫自己去看。


    一道約莫一寸長的傷口猙獰地躺在他的胸膛前,手臂上還有一些細小的傷口,這是徐洛音第一次看見男子的身體,卻連害羞的念頭都沒有,隻餘心疼。


    她專心致誌地盯著郎中小心清理血汙,時而看一眼沈韶的神色,想與他說話,又怕打擾到郎中,安靜地等著。


    郎中麵色凝重地將血汙清理幹淨,仔細查看之後,又問了沈韶幾句話,終於鬆了口氣:“隻是有根肋骨斷了,複位之後便好,幸好沒傷到肺,不要緊,別的都是皮外傷。”


    聽到這話,沈韶的神色頓時一鬆,在馬車上他呼吸有些困難,便一直擔心會傷到肺,畢竟肺部最易感染,稍有不慎便會喪命。


    怕她擔心,他輕聲解釋了幾句。


    徐洛音還是有些擔憂,這個傷處實在不像不要緊的樣子,但是見沈韶的麵色好了些,她也笑了笑。


    複位之後,郎中貼上膏藥,仔細叮囑徐洛音多久一換,她聽得格外認真,牢牢記住。


    “還有,至少需靜養一個月,三個月內不要做重活,傷筋動骨一百天呐。”


    從醫館出來,沈韶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徐洛音小心翼翼地扶著他上馬車,生怕肋骨再次錯位。


    沈韶本想說沒那麽容易錯位,但是見她神色認真,還是將話留在了心裏。


    她這麽照顧他,他該知足才是。


    趙淩等人駕著馬車,冒著風雪趕回沈府。


    馬車停下,徐洛音剛撩開簾子,趙淩便抱拳道:“屬下先走了。”


    徐洛音看了眼他被雪花覆蓋著的眉毛,怔怔道:“你們住在哪裏?”


    “醃臢地方,不值得姑娘掛心,”趙淩笑的爽朗,“屬下的任務是保護姑娘,姑娘平安,便是屬下的福分。”


    徐洛音不發一言,又鑽進了馬車。


    不必等她開口,沈韶便道:“想讓他們留在沈府?”


    徐洛音眨眨眼,輕輕頷首,他毫不猶豫道:“那就留下。”


    她咬了咬唇,蹙眉道:“可是我怕他們不願意。”


    他們都是跟著爹爹許多年的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對沈家多了幾分敵視,方才說話的時候他們也隻站在階下,背對著沈府,一眼都沒有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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