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皇後溫聲道。


    “近日在朝堂上,可還順利?”


    “父皇已開始讓兒臣參與政事,目前來看,還算順利。”


    看著太子愈發挺拔的身姿,皇後忽然道:“今年秋時,便該是你二十歲的生辰了。”


    太子有些不解,但仍接著道:“多謝母後二十年來的養育之恩,兒臣定會不辜負您與父皇的期望。”


    “期望嗎?”


    皇後有些無力地笑了笑,道:“你的父皇如今不過四十,母後對你的期望,恐怕……”


    恐怕還十分遙不可及。


    太子麵色一僵。


    他聽出了母後話裏的深意,卻不知母後為何會忽然說出這番話來。


    “母後,近來國事繁忙,父皇或許有些忽略了您與妹妹,待有空了,父皇一定會來看您和柔柔的。”


    太子也聽說父皇近來已不在母後寢宮留宿,自母後搬來柔柔這裏後,父皇更是少與母後相見,隱隱有冷落之意。


    “本宮是他的妻子,更是你與柔柔的母後,姻緣或有虛實,血緣卻不可分割。”


    “母後已不期盼帝王之愛,惟盼著你和柔柔能平安順遂,得償所願。”


    “母後……”


    “罷了,今日本宮說得多了些,你不必掛心。柔柔已睡下了,你改日再來看她吧。”


    “兒臣遵命。”太子尊敬道。


    離開時,太子仍在細細揣摩方才母後話裏的意思。


    父皇正值壯年,大權在握,他雖為太子卻也隻能做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即便知道母後與妹妹受了委屈,他也不敢開口為她們說一句話。


    帝王之心不可揣摩,太子時時謹記著不能觸怒父皇,要事事順從。


    天家父子做到這個地步,和睦,卻也淡漠虛假。


    太子與皇帝都心知肚明,但他們都需要這樣的父子關係,便也就這麽過來了。


    父皇膝下還有另外幾位皇子,但他們的生母均無任何名分,隻要他耐心等待,皇位遲早都會是他的。


    可若母後願意助他,或許,他可以早日……


    目送太子若有所思的身影離開,皇後也慢慢陷入了沉思。


    她得到消息,皇帝近來不僅從未用過她派人送去的點心,還開始派人查她的寢宮。


    而昨夜,張太醫等人都悄無聲息地死於各處。


    皇後太了解自己的枕邊人。他表麵上是與先帝如出一轍的溫和仁德,暗地裏卻手段毒辣。


    見到那個太監的屍體後,皇帝便害怕有人會再翻出當年的事來,動搖他的皇位。


    而如今知曉當年內情的,隻剩下她了。


    同床共枕數十載的兩個人,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們以往默契地同握一把刀,刀下有先帝與先皇後的血,更有無數不值一提的螻蟻的性命。


    不知道這一回,他與她,誰能更勝一籌。


    作者有話說:


    那邊小情侶醬醬釀釀,這邊狗咬狗


    這章算是雙更合一,晚上要加班就沒有新章了哦,寶貝們明天見~


    感謝為瀾瀾和小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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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晚風徐徐, 山野間的雲霧縹緲散去又聚攏,聲聲蟲鳴與林中靜謐作伴。


    素雅的竹院內正燃起一堆溫暖的篝火為燈,不遠處有陣陣香味傳來。


    “師父, 您做的烤肉比一年之前更有滋味了。”


    林謹全然沒了在京都城中時那副斯文模樣,正隨性自在地吃著烤肉,不時飲幾口味溫微甜的桃花酒。


    這些肉有林謹從山下買來的,也有今日在山中獵得的。


    木簽上的每塊肉都肥瘦分布均勻, 被炙烤後滋滋冒油卻並不顯膩,配上師母尋來的各種香料, 香味四溢, 比林謹之前在宮宴上吃過的烤肉還要更勝一籌。


    林老先生頭也不抬地回他:“你串肉的手藝倒是退步了。”


    以往還能用削好的木簽將肉串得整齊又漂亮,今日倒是隻顧著讓每根木簽上的肉多些, 絲毫不顧觀感。


    “還是久不動手, 生疏了,”林謹解釋道,“如果師父能日日都做烤肉吃,徒兒一定能把這些肉串成花來。”


    “你就知道貧嘴, ”林老夫人輕輕敲了敲林謹的頭, 叮囑道,“你師妹心都玩散了, 還不願意回京,你也一點都不著急。”


    他們三人看著要比江殊瀾見過的很多家庭都更和睦溫馨, 江殊瀾也不自覺跟著輕鬆了很多。


    提起小師妹,林謹收了收玩笑的姿態,輕歎了口氣道:“小師妹生性偏愛自由, 我著急也沒用。”


    聽到這裏, 江殊瀾忽然想起了什麽, 問林謹:“如果你小師妹知道那本她遍尋不得的古香譜在你這兒,她會不會回來?”


    林謹心裏一動,很快看向江殊瀾,又收回目光,故意道:“還未完成你所托之事,那本古香譜與我的緣分或許還未到。”


    當初在將軍府裏,江殊瀾曾說過,隻要林謹能把臨清筠的傷治好,且讓他的身體狀況恢複到受傷之前,她便會把那本珍貴的古香譜送給他。


    如今臨清筠的傷是好得差不多了,但他的胃疾仍需定期施針調理,佐以食補,目前來看恐怕要到秋時才能調理好。


    江殊瀾故作驚異道:“我原本打算提前把古香譜給你,既然你不願意要,那便罷了。”


    林謹麵色一僵:“……我隻是客氣一下,假意推脫,你怎的就反悔了?”


    按照常理,不是應該他推脫一回,她堅持要給,他再順水推舟地收下嗎?


    “我又不知你是假意推脫還是當真這般守約,自然要尊重你的話。”江殊瀾微笑著說。


    “既然你與那香譜的緣分還未到,那便再等等吧。”


    林謹被她說得一噎,隻好看向臨清筠:“還勞煩臨將軍為我說說話。”


    林謹知道隻有臨清筠才能說動江殊瀾。


    他看出江殊瀾在說笑,卻不是很熟悉她的性子,不知道如何才算順了她的意,便想從臨清筠這兒走走捷徑。


    臨清筠幫江殊瀾把烤好的肉放進碟子裏,溫聲問她:“若我為他說話,你會改主意嗎?”


    江殊瀾吃下很合她口味的烤肉,巧笑嫣然道:“自然會。”


    前世她病中吃得清淡,平日裏的胃口也很一般。這還是江殊瀾第一次吃臨清筠烤的肉,才知原來他的手藝不比林老先生的差。


    而且因為臨清筠更熟悉江殊瀾的喜好,不僅選的都是她愛吃的肉類,對火候和各種香料口味的拿捏更是恰到好處。


    烤好後不僅肉質細嫩,內裏充盈著汁水,還絲毫不讓人覺得膩口,隻覺得怎麽都吃不夠。


    且因身在充滿野趣的山林中,周圍的人也都不拿她當公主那般遠遠敬著,江殊瀾便悄悄放下了那些繁雜的禮儀與規矩,吃得很開心。


    見她吃得愉悅放鬆,臨清筠含笑點了點頭,“那我便不為他說話了。”


    林謹:……


    “臨將軍?”


    臨清筠朝他舉了舉酒杯,假作歉疚道:“我隻聽她的。”


    林老先生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膀,悄然將手上的黑灰都蹭在他肩頭,才打趣道:


    “他們夫妻同心,你打錯了主意。”


    “還請師父為徒弟指點一二。”


    林老先生轉而將火候把握得最好的烤肉放入自己夫人的碟子裏,問她:“你說我要不要幫他?”


    林老夫人很快道:“不要。”


    她還記得,今日林謹拐彎抹角地想讓他師父勸自己以後都不要進廚房了,明顯是嫌她做的飯菜不好吃。


    “聽到了吧?”


    林老先生也端起自己的酒杯碰了碰林謹的,“我也隻聽我夫人的。”


    林謹看看自己左手邊的臨清筠與江殊瀾,又看看自己右手邊的師父與師母,知道捷徑是走不了了,隻能老老實實問江殊瀾:


    “這回想讓我做什麽?”


    他自然知道江殊瀾是想與自己做什麽交換。


    江殊瀾這才開口道:“整肅太醫院。”


    林謹抬眸看了看江殊瀾和臨清筠,直白地問:“當今皇帝下台之後?”


    江殊瀾點了點頭。


    江黎近年來通過張太醫把持著太醫院,明麵上對朝廷官員一視同仁,定期讓太醫們為大家看診,背地裏卻在摸清群臣的身體狀況後加以設計。


    臨清筠前幾日便告訴江殊瀾,江黎登基以來,因病離世的官員中有不少人都曾懷疑過先帝死因。


    但這些人的死狀都無不妥,家眷都隻以為他們是病故,並未起疑。


    張太醫被臨清筠的人救下後,得知皇帝終於容不下他了,才將這些年來的事情和盤托出。


    臨清筠和江殊瀾都知道,這些人看似正常的死因背後,應也是皇後在其中出力。


    但她研製的那些似藥非藥,死毒非毒的東西,最終還是經由太醫院到了這些官員手裏。


    除了張太醫以外,太醫院內肯定還有其他人為江黎他們所用。江殊瀾和臨清筠無法處處親自顧及,便想讓林謹接過這件事。


    “我知道你與你小師妹一樣,都不喜束縛。”江殊瀾繼續道。


    林謹一身武藝和醫術均極佳,或許像前世一樣,遊走於大千世界會更能發揮其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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