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沒有想到姑母竟會做到這一步。


    僅僅是失蹤一夜她都已經這般在意,若是發現了她同二表哥的私情,姑母定然是能做的出灌藥的事情來的。


    雪衣頓時遍體生涼,那股瀕死的感覺逼得她呼吸都疼。


    而三表哥的性子太過軟弱,恐怕是難以爭過姑母的。


    雪衣閉著眼,眼皮不停的亂顫。


    但這時候若是睜眼阻攔,反倒會叫姑母生疑。


    若是不醒來,文媽媽一旦再往下拉下一點,便能看到她胸口處的吻痕。


    雪衣焦慮地不知該怎麽辦,藏在被褥裏的手幾乎快把被單抓爛。


    門外,果然,崔三郎與二夫人爭執了片刻後,敗下了陣來。


    “……母親若是想查便查吧,總歸我同表妹在你麵前說話都毫無分量。”崔三郎抵著拳咳了咳,“這樣的日子,即便是病好了,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你在威脅我?”二夫人罕見地動怒,“我這些年對你還不夠盡心嗎,我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怎的就被迷了心竅?”


    “我連替未來的妻子說句話都不行,母親哪裏是為了我好,母親是怕我死了,往後五弟繼承了二房,把你架空吧?母親究竟是為我,還是舍不得苦心博來的權勢?”


    崔三郎也氣急,他這些年雖在臥床,卻也不是不知道母親這些年來的籌劃。


    “你竟然為了她這樣頂撞我?”二夫人心口被氣得發疼,“我今日偏要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當真值得你這般相信。”


    二夫人說著便要親自進去,她正跨進了門,不遠處的回廊上忽傳來了一個聲音。


    “二嬸這是怎麽了?”


    原來是崔珩。


    他步伐穩健,身後似乎還帶著一個人,當瞧見崔三郎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他腳步微頓,問詢道:“出了何事,三弟何故這般動怒?你的病可生不得氣。”


    “無事,隻是與母親因瑣事爭了口角。”崔三郎掩著唇答道,額上卻止不住地冒汗。


    二夫人一見外人來了,自然不好揚家醜,隻道:“是為了喝藥的事,二郎總嫌我給的補藥太苦,不願意喝,你瞧,同是及冠的人了,我們三郎遠遠比不上二郎你穩重。”


    二夫人這話也是在敲打崔三郎,看看人家二郎,要娶的是滎陽鄭氏,這些年來也一直潔身自好,從未聽聞與哪個歌姬或上不了台麵的女子傳出任何流言來,實在是君子持重的典範。


    哪像她的三郎,不過是個稍有姿色的表姑娘,便勾了他的魂了,連大局也不顧了。


    崔珩站著,臉上一貫的端方,將身後的人叫了出來:“日子久了,三郎難免生煩,我上回替三郎尋的那位南疆的大夫已經到了,我正要帶過去找三郎,現在既遇見了正好。”


    “已經到了?”


    正事要緊,二夫人也無暇去管陸雪衣了,“還是二郎你動作快,若是三郎的病能治好,我真不知……不知該如何謝你。”


    “都是一家人,何需言謝。”崔珩淡淡地道,“黎大夫,你給三郎看看。”


    黎大夫道是,便要上前。


    這時正在午後,天氣熱的緊,且又在廊下,崔三爭論了一遭已經發了虛汗,二夫人到底還是舍不得兒子受苦,叫了人推走:“這裏太熱了,還是回三郎的院子再看吧。”


    崔三郎的確支撐不住了,朝著拿完湯回來的晴方吩咐道:“等表妹醒了,你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再來看她。”


    晴方應是,他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二夫人同崔三要走,崔珩借口另有他事沒跟去,隻讓大夫跟去。


    實則他之所以這麽巧能來,正是晴方拉來的。


    方才崔珩臉色不顯,但手心卻難得出了汗。


    若是再晚來一步,局勢恐怕當真會難以控製……


    崔珩凜了凜眉眼,進去的時候,原本躺著的人已經坐起來了。


    被解開的外衣滑了下來,雪衣整個白皙圓潤的肩頭都露在外麵,再往下,胸口處的吻痕一頭烏發遮擋著,若隱若現,靡麗至極。


    若是二夫人瞧見了她這副樣子,現在這屋子裏還不知是怎樣的狂風暴雨。


    而陸雪衣似乎是剛睡醒,半垂著頭,全然未發現身上的衣服落了似的。


    “還沒醒?”


    崔珩進去,修長的指一挑,將她滑落的外衫拉起。


    可那手剛一觸碰到,雪衣便害怕的往後縮。


    “你怎麽了?”崔珩微微皺眉。


    “沒怎麽。”雪衣低著頭,慢慢將衣服拉上去,一點點係緊。


    她隻是有些懷念被丟在山裏的時候了,起碼沒有府裏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不用提心吊膽。


    “嚇到了?”崔珩站著,沒再靠近。


    他話音剛落,卻看見被麵上濕了一塊,隨即,又一滴淚砸了下來。


    “都走了,你怎麽還哭?”


    他上前,將陸雪衣垂著的頭抬起,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張梨花帶雨的臉。


    雪衣也說不出來,隻是忽然忍不住。


    若是三表哥也像姑母一樣咄咄逼人她興許還不會這般難堪,偏偏他又不是。


    正如姑母說的,她當真擔的起三表哥對她的信任嗎?


    她背著三表哥做出這樣的事來,又與姑母何異?


    雪衣當真厭惡這個撒了一個謊便要不停地去圓的自己。


    “這次是意外,以後不會了。”


    崔珩以為她是在後怕。


    “以後當真不會被發現嗎?”雪衣忍著淚看向他,“若是被發現了呢?”


    “你別自己嚇唬自己。”


    崔珩淡聲道,江左的事情尚未傳消息來,他心裏即便有了成算,也不便對她開口。


    雪衣一聽,卻覺得他果然隻想得一晌貪歡,從未考慮過她的處境。


    虧她昨晚在聽聞他不欲娶鄭琇瑩時曾有過一絲不切實際的念頭。


    雪衣忽然覺得自己極其可笑。


    她偏過頭,聲音還帶著濃重的鼻音:“不管怎麽說,今日多謝二表哥了,我還有些累,二表哥若是無事可先離開了。”


    “不要跟我鬧脾氣。”崔珩聽出了她的托詞,“安心養著,不要亂想。”


    雪衣本就憋著氣,方才又差點被發現,火氣頓時湧了上來:“那難道都怪我,不是你把我變成這副見不得人的模樣嗎?背著未婚夫與你偷歡,成日裏膽戰心驚,一旦被發現,我連命都難以保住,我如何能安心?”


    “你冷靜。”崔珩沉聲,“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發生了也牽連不到你,反正你根本不在意。”雪衣仍是害怕。


    “我若不在意我今日何必來?”崔珩怒氣一激起來,脫口而出。


    雪衣愣住,看著他眼中的怒意不明所以:“你這是什麽意思?”


    崔珩移開了視線,片刻,冷靜下來背過了身隻淡淡地道:“總之我既答應了你,便不會讓你出事。”


    雪衣慢慢平靜了下來,事情似乎還沒到不可挽回的餘地。


    而且三個月隻剩一個半月了,很快便要過去。


    南疆的大夫也來了。


    雪衣抓緊了手中的被褥,抬頭看他:“你……你不會騙我吧?”


    “我為何要騙你?”


    崔珩回頭,眼中透著冷光。


    “你又有什麽值得騙的?”


    雪衣手心瞬間揪的更緊,也對,再好的東西總會看膩,三個月足夠了,反正他們幾乎什麽都試過了。


    她吸了吸鼻子:“那好,我再信你一次。”


    什麽叫“再”,他何曾失約過嗎?


    崔珩皺眉,正欲開口,卻被她接下來的話問住。


    “既然二表哥答應了,時間又已經過去一半了,那立女戶的手續走的如何了?”


    雪衣抬頭看向他,水洗過的雙眼格外的透亮:“我想看看,二表哥你讓人拿過來,我也能放心些。”


    崔珩被她看著,忽然沉默了下來。


    第68章 要求


    崔珩不答。


    雪衣起了疑, 悄悄地看他:“二表哥,你為何不說話?難不成……”


    “辦了。”崔珩抬了抬眼皮, “但你家中尚有父母, 不好解釋,且你又非寡婦,尚未婚配, 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 你這個年紀正是婚配的好時候,不那麽好批下來。”


    “而且,你又定了親, 這事不好明著辦。”


    雪衣越聽, 越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可是江左那邊,她是絕不會回去的。


    在外出行,沒有戶牒又寸步難行。


    “那可如何是好?”雪衣扯住了他的袖子,“二表哥,該不會辦不下來吧?”


    “你這麽小看我?”崔珩唇角微微揚著。


    也對,她似乎就沒見過有他辦不成的事。


    驪山那麽大, 他不過數個時辰便找到她了。


    隻是,這般暗地裏操作估計要打點不少人。


    雪衣又為懷疑他微微愧疚:“打點的銀子我出吧, 我不好一直欠你, 兩清妥當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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