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薑絲土豆絲炒到普羅大眾也能欣然接受的程度,比齊禹想象中更難。


    即使山城人普遍吃辣,但薑的辛辣味和辣椒區別很大,願意吃的同樣不多,尤其夾雜在土豆絲裏,總會給人一種受到欺騙又不得不接受的暴躁感,越吃越火大。


    齊禹用盡渾身解數,通過醋汁和多種調味料竭盡全力讓薑的口感變得更加溫和,通過還算高超專業的火候掌控努力讓薑絲生脆爽口,最終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平心而論,這道菜裏單單薑絲和土豆絲他都已經炒的很不錯了。


    單吃薑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甚至可能還想再多吃兩口,根本停不下來。


    土豆絲也很脆爽香辣,不論下飯還是單吃都很不錯,比絕大多數普通餐館做的都要好。


    但是放在一起仍然很不和諧。


    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雜糅在一塊,就很不舒服,並依然很暴躁。


    吃菜就怕對比,除非就偏好吃薑的,否則薑絲比起土豆絲還是遜色太多,吃著土豆絲時咬到了薑那種猝不及防的背刺感還是讓人好感大跌。


    他就搞不懂了,老爺子的做法他也看了,方法貌似也沒錯,怎麽就差了這麽多?


    爺爺做的那份讓人吃的欲罷不能,他和龐亦津做的這份……


    加調料的時機和火候的掌控影響真的有這麽大?到底什麽才是正確的時機?什麽才是正確的火候?怎麽進一步抓住這個感覺?


    齊禹和龐亦津各自看著新出鍋的兩盤菜,自己嚐了一口,紛紛陷入沉思。


    “要不,我們互相嚐嚐?”


    “好。”


    龐亦津率先伸筷子,夾了一口齊禹的,細細品味一番,點頭:“還算不錯了,薑味雖然還是衝但已經到了勉強能接受的範圍,下飯不太行下粥還是可以的,比我強了很多。”


    齊禹也嚐了一口龐亦津的菜,覺得比自己找到感覺前做的確實要強些,但強的有限,給人感覺很不好,當即搖頭說:“你這份不太行啊,薑的味道沒壓住,醋的味道都沒完全進去,你要不再調整調整?”


    “我調整過好多次了。”龐亦津歎了口氣:“總是不得要領,老的問題勉強改了一點還沒改利索,新的問題反倒出來了,搞的我都不太敢去調整,做了這麽多盤都沒什麽進步,到現在做出來的都還是……怎麽說呢,狗吃了都搖頭。”


    齊禹:???


    “罵我?”


    信不信我當場給你炒一盤麻婆豆腐讓你今晚睡不著覺?


    龐亦津忙解釋:“啊不是,我是說我這菜太坑了,狗都不吃……呃不是,是隻有狗才吃……哦不不不,狗……哎呀反正你不是狗你別多想。”


    “你的意思是我對號入座了?”


    “不不不,我……我這個人嘴笨容易說錯話,你別太往心裏去,”龐亦津急得滿頭大汗,幹脆也夾了一大筷子土豆絲塞進自己嘴裏:“你看我也吃了。”


    “噗嗤!”齊禹發現他較真起來還蠻有意思的,見他真的急了當即拍拍他肩膀,不再逗他:“好了小胖,我跟你開玩笑的。


    嗯,你別這麽想,練習嘛,放心大膽來就行了,跟著感覺走,翻車也不怕,多錯幾次自然就找到方向了,束手束腳的還怎麽找感覺嘛。”


    龐亦津確定齊禹沒生氣這才鬆了口氣:“你不在意就好。哎,我這張嘴真的是,暑假時才因為這張嘴被我爹吊起來打,結果還是改不了。”


    齊禹忽然好奇:“你說什麽了?”


    龐亦津臉一紅:“也沒什麽,就是上學時在宿舍裏說習慣了,回家時有些口頭禪沒改過來。”


    “啥口頭禪?”


    “就……我練完廚準備出門買東西,爺爺讓我順帶捎條煙,我順嘴就讓他叫爸爸。”


    齊禹:……


    他忽然覺得,龐亦津的廚癡稱號,可能得分開來解讀。


    酷愛廚藝,是個白癡。


    瓜兮兮的。


    兩人聊了幾句,疲憊稍緩解了些,便繼續燒起了鍋,重新練習。


    齊禹稍好些,跟著感覺走,雖然結果總不太如意,但好歹每次都有些進步,順著鑒定技能看出的問題加以改進,進步幅度還不小,老爺子偶爾過來看看都滿臉驚異。


    龐亦津就不行了,放開手腳後翻車翻的更厲害,齊禹都忍不住悄悄用鑒定技能看了兩眼,指導他兩句。


    忙碌之中,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便到了深夜。


    老爺子的雞湯已經熬的八九不離十了,當即將多餘的佐料撈出,隻留雞和菌子在湯裏,蓋上竹箅子把它們壓在最下頭,上蓋以最小火煨上一夜,隻等明天一早撈出雞和菌再掃兩遍湯就能成。


    給灶台加一層防風罩,老爺子又看了看齊禹三人的進度,點點頭讓他們早點休息,便背著手往外走。


    他今晚睡齊禹房間。


    樓上各個房間的麵積都夠大,齊禹那屋收拾收拾,再擺一張小折疊床都還顯得蠻開闊的。


    當然,睡折疊床的是齊禹,他那張床騰出來,換了床單被褥給老爺子睡。


    齊清河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便說:“手頭這盤弄完,我們也把廚房收拾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免得沒精神。”


    “好嘞!”齊禹的菜已經出鍋了。


    鑒定一下,嚐一口,喜笑顏開。


    經過多次嚐試,他總算達成了目標,一連三鍋發揮都很穩定,勉強壓下了薑絲的霸道,吃起來比較和諧了。


    算不上好吃,但總算不至於讓人暴躁,也不算太難吃,可以作為特色特價菜供應,不必再委屈豬豬。


    龐亦津的菜也出鍋了。


    然後他嚐了齊禹的菜,又盯著自己做的最後一盤菜,沉默了半天,忽然抓起筷子就一口一口的把這盤土豆全部吃完,吃的麵色扭曲。


    齊禹被嚇了一跳,以為他受刺激了:“小龐你……”


    “我沒事。”龐亦津擺擺手:“我就是想記住這鍋菜的味道,今晚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這些食材的特性。”


    說完他就打了個嗝兒。


    齊禹:……


    “我怕你消化不良晚上睡不著。”


    “不打緊,這方麵我很有經驗。”


    齊禹:???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經驗?


    與此同時,齊清河的菜也出鍋了。


    “兒砸,小胖,你們要不要來嚐嚐我做的火芽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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