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禹嘴角微揚,綻放笑意。


    然後越揚越高,怎麽都止不住。


    s級的開水白菜,晁堂全力發揮,也就是這個級別了,固然還有差距,但已微乎其微,完全可以說是同一檔次的菜肴。


    更何況,晁堂也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半點雷不踩,一點失誤不犯,做到能力極限的把握不足一成,做成s級的把握也不過三成左右。


    畢竟高湯好熬,清湯難成,稍有不慎湯汁就不夠清澈,或者衝淋時的溫度不恰無法帶上白菜心那一絲絲難以察覺的清甜,都會影響到湯的味道。


    這還僅僅隻是湯。


    而且,隻要經驗老道,如晁堂,掃清湯也不至於翻車,哪怕貌似有點玄學的澆燙溫度,放在過去或許很難辦,但現如今其實也很好把握,善於借助溫度計、恒溫壺等工具也就是了。


    真正最難以把握的,還是白菜心,或者說對白菜心火候的把握。


    雕刻成蓮隻是錦上添花,不提也罷,關鍵還是汆燙。


    這一步有兩大難點。


    一是焯水的時間,過短則菜腥味去不幹淨,時間長了,白菜的清甜又會流失一部分,菜葉也容易煮軟,一左一右,均不合格,需要廚師有著極過硬的功底,深厚的經驗及老辣的眼光才能成。


    第二則就是淋澆白菜至熟了。


    焯過水又漂涼,半生不熟的白菜,要靠澆淋的手法燙到軟糯非常,無疑需要極致的耐心,對手法的要求也很高,一個不留神,菜葉太軟爛了,菜莖卻還沒熟,那就尷尬了。


    而且燙的太過了也不行,白菜雖追求軟糯,但軟糯的要求是入口柔嫩化漿的同時還有一點點恰到好處的彈性,如果太過,變成了軟綿,那入口時的享受就不夠極致了。


    燙的時機不足則更是不美,不僅僅是口感的問題,菜莖太脆,就意味著菜裏本身的汁水沒被湯汁完全置換出來,鮮美不足。


    所以窗口期非常短暫,想要做到恰如其分,那是難上加難。


    當然,這僅僅是做到s級,s級佳肴的要求本就苛刻,精益求精都不足以形容,自然各方各麵都要做到趨於完美,容不得失誤。


    稍有失誤,成了s-級,那也是難得一見的極品美味。


    便是要求遠沒有那麽苛刻,寬容的多的a+級,常人終其一生也都未必能吃上一回。倒也不是吃不起,主要是舍不得……


    而且總有人對這道開水白菜的認知有誤,覺得這菜的精髓就是清湯,白菜僅僅隻是添頭,吃個樣子罷了。


    這說法對也不對。


    開水白菜最關鍵最精髓的固然是清湯沒錯,沒有最為頂級的清湯,也就沒了這道看似寡淡實則淡雅的宮廷名菜,國宴佳肴。


    但白菜同樣是不可或缺的,無數蔬菜,也唯有白菜的菜心,能與這鍋頂級的清湯相得益彰,互相成全,在吸飽湯汁後,白菜的清甜與清湯鮮味水乳交融,不分彼此,成就無比驚豔的美味。


    所以看似平常的白菜,放在這道菜裏同樣無可或缺,難以替代。


    這就是這道菜被稱作開水白菜,而不是開水菜薹,開水生菜、開水空心菜等其他葉菜的原因。


    一口接一口,一小碗開水白菜很快吃完,齊禹仍意猶未盡,把點綴用的枸杞都吃完,齊禹不禁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不隻是齊禹,龐亦津三人也死死盯著手心的空碗,恨不得舔上一口。


    嘖嘖,太美味了,偏偏量又少,不夠吃啊……


    齊禹瞄了眼長嘴壺。


    壺裏的清湯還有些,要不再燙幾個菜心?


    想到就做,齊禹端著碗回到了自己的灶台邊,又挑了幾顆碩大的高山娃娃菜,掰掉外圈菜葉,取菜心對半剖開。


    嗯,這下自己吃就不講究那麽好看了,懶得雕刻成蓮花模樣,不過筋膜還是得撕掉的,否則菜莖在嘴裏打渣,影響口感。


    而且,即使不雕刻了,菜梗處還得處理處理,切上兩刀把它切開,免得梗子太厚,與葉的熟度不均衡,吃起來同樣不美。


    見他又弄起菜心,種宏明三人眼前一亮。


    正要厚著臉皮喊齊禹多做點兒,廖青山卻搶先一步:“哎哎哎,齊師傅,看你這樣兒,你還打算再做一份?”


    齊禹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


    廖青山忙放下碗閃現過來,搓著手嘿嘿笑道:“那個,給我也再弄一份唄?”


    齊禹有些猶疑:“呃,這不太好吧……您是評委,我……”


    “這有啥不好的?”廖青山擺擺手:“評委?馬上就是過去式了。這樣,我先把分給你打了,這樣不論你接下來做的這份做成什麽樣,都不影響結果,行不?”


    卻是他看齊禹這次不雕花,以為齊禹是擔心新出鍋的這份賣相不好,又或者澆淋的時候翻車了,影響菜的成色,進而影響評分,於是回去拿起自己的計分板,刷刷刷就簽了個十分,然後又跑到齊禹邊上:“評好啦,你沒有後顧之憂了吧?”


    齊禹還是有些為難:“可是……”


    “哎呀,別可是了,大不了我給你錢嘛,你別把我當評委,就當客人。嗯,做的靠譜的白菜基本都在三百到六百之間波動,頂好的能賣上千,你這比起那些頂好的也不遑多讓,我算你一份三千八百八十八怎麽樣?”


    齊禹眨眨眼睛。


    廖青山好像很喜歡八這個數字?


    呃等等,跑題了,關鍵是他出的這個價……


    下意識地,齊禹目光飄向自家老爺子,又看了眼謝超軒和晁堂。


    就見謝超軒笑道:“廖老板說的沒錯,既然分已經打完,你就不必再拿他當評委了,樂不樂意給他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著他又看向左右,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給齊禹拉客:“幾位大師也是,還想吃的話,自己出價,讓小禹給你們做。”


    應如是第一個附和:“行,也算我一個,老廖幫我把錢出了。”


    廖青山眼睛瞪圓:“嘿?憑什麽?要吃自己買啊!”


    “嗬,憑什麽?”應如是斜睨他:“憑你這些年在老子店裏白吃白喝賒下的賬。”


    “呃……算你贏了。齊師傅,兩份開水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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