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南燕太子是因為那場意外才徹底注意到鎮寧侯府。在此之前, 他也沒對京中世家表現出多大的興趣。


    這次來目標卻是清楚了很多。


    江齊彥低頭瞧了她一眼, 笑意闌珊, “你放心, 總歸不會是你和謝二的事。”


    她和謝雲辭的事……


    提起這事, 趙瓊華緩緩低頭, 凝視著燈籠中燃得正烈的燈燭, “我和他剛才隻是碰巧在太和殿門口遇到了而已。”


    “放著正門不走, 你們兩個能同時在太和殿偏門相遇,也是神奇。”江齊彥不鹹不淡地說道,“說吧,你和他是什麽時候的事?”


    “淮止常年不在京中察覺不到也就算了。謝雲辭這幾年什麽樣,我比他更清楚。”


    趙瓊華唇角一抽,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狐疑地看了江齊彥一眼,她反問道:“表哥,該不會你把我叫出來,就是想問我這件事吧?”


    “其實爹和舅舅根本就沒有讓我去金鑾殿吧。”


    仁宗是一國之君,她爹又是北齊的大將,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即便會聊些家長裏短,但肯定也是以國事為重。


    如今南燕太子是頭上刀,哪裏會讓江齊彥問她這些話。


    似乎是看穿了趙瓊華的想法,江齊彥停步,“你的婚嫁之事,自然不是小事。”


    “父皇和舅舅總該也要清楚你的想法和意願。”


    南燕太子此行隻以交流為名,國事反而退居其下。


    近來南燕境內安穩得很,邊疆更是不起硝煙,再和平不過。


    即便是南燕宮中那幾個想要和薑扶翊一爭儲君之位的皇子,也被薑扶翊處理教訓妥帖。


    他此行前來的目的,很難不讓人懷疑。


    多方排除下,如此一來,和親便成了最危險的可能。


    放眼整個北齊,世家貴族不少,有涵養身份的世家小姐也不再少數,但最尊貴的非趙瓊華莫屬。


    原來是未雨綢繆啊。


    趙瓊華向來通透,隻稍回味就能明白江齊彥的意思,“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和親吧。”


    “你可別亂說。”


    聞言,江齊彥一驚,差點沒去捂住她的嘴。


    這話可千萬不能亂說。


    要是教仁宗聽見這句話,即便他不是這個意思,也免不了要被說幾句。


    如果再讓趙淑妃知道,他就更沒什麽好果子吃了。


    他連忙讓趙瓊華小聲些,又繼續說道:“即便真有這事,別說是我,就連父皇和舅舅,也都不會同意的。”


    “我來就是叮囑你一聲而已。”


    趙瓊華本就是他們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姑娘,連嫁人都是千萬個舍不得的,更別說是送去南燕和親。


    想都別想。


    說起有關南燕的事,江齊彥又想到仁宗此前同他交代的話,提醒著趙瓊華。


    “過幾日三公主要去馬場,屆時京中小姐都會去。”


    “南燕三公主上過戰場,騎射功夫自然是不在話下。父皇的意思是,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希望你能扳回一局。”


    她也要去?


    趙瓊華挑眉,她還以為她能清閑一段時日呢。


    結果還是逃不過。


    驀地,她忽然想起三月時仁宗讓謝雲辭教她騎射的事,該不會那時就……


    “我知道了。”


    “話說表哥,你之前從我這裏要走的那幅字,怎麽會在謝雲辭手裏啊。”


    “咳咳。”江齊彥猛然咳嗽幾聲,擺擺手,急急岔開話題,“你那個刺繡莊子怎麽樣了?這許多日也沒聽你再提起它,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最近也沒聽你提起過。”


    趙瓊華沒好氣地白了江齊彥一眼,但她沒有任何想要過河拆橋的意思,還是順著他的話應答:“快了,鋪子已經收拾妥當,盈姝那邊也準備好了,三天後就該開張了。”


    正好是最近的一個黃道吉日。


    雖然趙瓊華不怎麽信這些東西,但拗不過白芷她們,權當討個吉利些的說法。


    “我不會亂來的。”


    “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最近有時間去看看也行。”


    畢竟她能將這個鋪子開起來,江齊彥是幫過她不少的。


    趙瓊華此前就他劃到了要分紅的人裏麵,如今自然是不能讓他虧本的。


    “不用。你自己的鋪子自己打點好就行。”江齊彥對刺繡胭脂這種女兒家的物什沒多少興趣,想都沒細想他就退卻了,“有周小姐替你出麵,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說話間,兩個人便又走回到了禦花園。


    方才趙瓊華知道不用去金鑾殿後,她和江齊彥兩個人就折返回去,隻不過此時早已不見了趙淮止和謝雲辭的蹤影。


    明明她離開也沒多久。


    這兩個人倒是走得快,說好今晚一起在禦花園逛的。


    四下環視一圈,確定謝雲辭不在禦花園後,趙瓊華微微撇嘴,有些不高興地繼續朝翊坤宮走去,“表哥,你要是還有事要處理的話就不用送我了。”


    “我自己能走過去。”


    不遠不近的距離,她已經能看到翊坤宮中透出來的些許光亮,想來姑姑已經回去了。


    “走吧,我受了淮止所托,總該將你送到母妃麵前的。”


    如今情況不明,小心些還是沒錯的。


    隻是江齊彥沒明白,趙淮止知道未雨綢繆防住另一邊,怎麽就沒看到旁邊還有一隻虎視眈眈的狼……


    頗有些迷惑地搖搖頭,江齊彥一直走在趙瓊華身後,直至快要離開禦花園時,他忽然頓步回頭,朝假山後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又收回視線,徑自去往翊坤宮。


    *


    “五殿下就沒想過再挽回堂姐嗎?”


    借著濃沉夜色,江齊修隱藏在假山後,直至遠遠瞧見趙瓊華已經離開禦花園去往六宮後,他這才現身。


    與此同時,在他身後還忽然想起了一道輕淺女聲。


    是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許錦湘。


    乍然見到許錦湘,想到方才自己的窺視,江齊修的眼中染上幾分薄怒,“許小姐,錦月方才還在尋你,你要是沒什麽事,就先回儲秀宮。”


    “錦月脾性不好,莫要讓她等急了。”


    畢竟許錦湘現在能毫無壓力地遊走在京中小姐中,多半還是因為七公主的緣故。


    若是惹得她不高興,許錦湘也未必會有什麽好結果。


    說罷,江齊修就想借故離開禦花園,不欲再和許錦湘多有交流。


    見他要走,許錦湘連忙轉身,壓低聲音厲聲說道:“趙瓊華早就心有所屬,如今南燕太子和七皇子都與她走得親近,殿下你就不恨嗎?”


    她按照那人透露出來的天機,添油加醋地說著,“她可以同時與許多人周旋,卻偏偏拒你於門外,殿下你就沒有過不甘心嗎?”


    “畢竟堂姐最喜歡的人可是殿下你啊。”


    聞言,江齊修猛然頓步,回身,他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許錦湘,“我和郡主早已各不相幹,她有意中人,我亦有婚嫁,許小姐莫要再妄言。”


    “如果殿下真的不在意,今晚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許錦湘攥緊雙拳,竭力壓製著心中的妒火與怒火,“如果殿下對堂姐還有心,還願意再試一次,錦湘願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盡管說這話時,她也非常不情願。


    但為了自己,她就隻能再度相信那人的話,暫時竭力促成趙瓊華和五殿下的姻緣。


    隻有這樣,她才能得償所願,才能免於前功盡棄。


    江齊修心下有些動搖,卻還是不大相信許錦湘的話。


    除卻她的身份能與趙瓊華有所交集之外,他並未看出趙瓊華有多喜歡她。


    “你的條件。”


    內心掙紮片刻後,他終於開口問道。


    許錦湘知道他這是同意了,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喜悅還是該生氣,隻能強顏歡笑道:“不需要,這隻是我應做的事罷了。”


    應做的事?


    可這與他、與趙瓊華有何幹係……


    江齊修皺眉,一時未曾讀懂她話裏的意思。


    許是看出他的疑惑,許錦湘揚唇一笑,“我能勘破天機,助殿下成事。”


    *


    翌日,趙瓊華早早起身,在翊坤宮用過早膳、同趙淑妃辭行後便帶著白芷紫菀出宮。


    “郡主,我家公子在馬車上等您。”


    甫一出宮門,趙瓊華正要踏上步梯時,柏餘就匆忙小跑到她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昨日接風宴結束後,大多數朝臣與家眷都乘著夜色回了各自府邸;此時恰好是上朝時候,宮門處除卻巡守的禦林軍外,鮮有他人。


    趙瓊華掃視一圈,低聲同白芷紫菀交代兩句後,便跟著柏餘去往謝雲辭的馬車。


    而她們兩個人坐在鎮寧侯府的馬車上,以掩人耳目。


    “昨日你哥哥臨時將我拉走了,我這才沒在禦花園等你。”


    一上車,趙瓊華就被謝雲辭抱了個滿懷。他抱得緊,趙瓊華想掙脫也掙脫不開,隻能任由他抱著。


    她微微撇嘴,有些不高興地環住謝雲辭的脖頸,“你又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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