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櫻剛來四色花的時候,老k曾對他道:“你這是不是就是整的年輕人喜歡的那什麽……cos、cosy, 是這麽念吧?不是, 你穿著這一身去那幫小赤佬談生意, 人家以為我老k還供不起手下人買衣服!”


    後來看著山櫻手執一把武士刀,幹脆利落地把前來找茬的緬甸某本土幫派的人士幾乎橫腰斬斷後,老k再也沒有批評過他的穿著。


    阿達還幫山櫻對老k解釋過:“我們山櫻那最多也就是‘中二’, 日本動漫看多了!我是不理解小鬼子們的動畫片!但年輕人都喜歡那玩意兒!”


    “不是我喜歡。是我的老師喜歡。”年輕的山櫻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血, 腦袋歪了一下, 嘴角的笑顯得有些乖張, “他一把年紀了, 偏偏喜歡這些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


    此時,山櫻舉起紅酒杯, 和老k碰了一下, 再道:“k叔, 別擔心,路正在慢慢鋪,有機會回去的。你很快就能跟你的老朋友林懷宇見一麵。”


    “哈哈……老林啊……害。”老k擺擺頭,“我在緬甸這些產業難做,天天被警察追得到處跑。我以為他挺出息呢。誰知道現在還要我幫忙!”


    “實體越來越難做,清豐集團前些年做的投資也都失敗了,資金鏈危險得很。”山櫻道,“要我說,你們重新合作,那還真是雙贏的好事。”


    “是啊,股票那事兒我不懂,但我聽說進展順利,老林能套不少現吧?”老k道。


    “是的。這事兒我盯著的。你放心。”山櫻道,“你就能回到錦寧,報你想報的仇了。”


    山櫻這句話讓老k想到了往事。


    眉間赫然有了一股厲色,老k把酒杯往地上一摔,怒道:“當年我和他也是拜把子兄弟!是我給了他第一桶金讓他搞他擅長的藥業研發!可他背叛了我!要不是他的舉報,我弟弟不會死,我不會被迫離開錦寧這麽年!我得親自去看著他的下場!”


    “快了。”山櫻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k叔別動怒。那個人和他的懷望科技都要完蛋了。”


    “好。好得很。我會親自回去看……我他媽要他跪在地上跟老子說他當年錯了!”


    老k怒罵了幾句,再看向山櫻,“倒是辛苦你了。這些年要不是你出謀劃策……”


    “應該的。當年我走投無路,是你和四色花收留了我。”山櫻道,“我回報的不過一二。”


    老k再拍拍他的肩,待憤怒褪去,他臉上出現某種類似於唇亡齒寒的微妙神色。他道:“八年前牟伊爾落網,去年鷹子也栽了……我們這條路,難走。等這次在證券市場收割一波,我們和老林分了錢……你拿大頭,到時候,也到了咱們散夥的時候了。”


    “四色花在東南亞發展了20年了,搶了多少人生意,又被多少人記恨,真散了夥……k叔,我擔心你的安全。”山櫻的聲音聽上去很誠懇,眉眼裏寫滿了關心。


    隻是在老k轉過頭去摸煙盒的時候,他垂下了眼眸,眼裏不動聲色地滑過了幾許嘲諷。


    老k隻道:“放心,你、我、阿達……大家的退路我都想好了的。你什麽都不用操心。這次計劃順利,能撈的錢不少了。我是年紀大了,真幹不動了。我預感很不好,再幹下去,遲早翻船。山櫻你還年輕,不知道什麽叫見好就收!”


    恰此時,有人走了進來。


    那是剛從甲板上賞完風景的阿達。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妙齡女子,姿容俏麗、神態嫵媚,穿著露著肚臍的小裙子,肚臍上還穿了一個銀環,一走起來,那上麵的小鈴鐺就晃個不停。


    走過來,一把拉開椅子,大咧咧坐下,阿達絲毫不講究,拿起筷子就大口吃刺身。


    “達叔,你可得慢點!”那妙齡女子趕緊給他順了順背,再倒上一杯熱茶。


    老k笑眼看著這一幕,抽起一支煙指了指那女子,再對阿達道:“你小子一直豔福不淺。這回找的確實挺像血鶯的。說起來……她怎麽樣了?聽說是落網了?早知如此,她叛逃幹嘛呢?”


    聞言,阿達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推開身邊姑娘遞來的熱茶,直接開了瓶啤酒對著嘴灌了一通。


    很快喝完一瓶酒,他道:“血鶯那邊,我還得想辦法盯著。她要跟警方談籌碼,一時半會兒不會說什麽。但警方不可能一直拖下去。我不能讓她出賣我們。”


    “錦寧市把她盯得那麽緊,有機會嗎?”老k問他。


    阿達看向山櫻,眉眼裏顯然有讚賞。“山櫻總是有辦法的,不是嗎?”


    “是。我當然有辦法。我會讓血鶯閉嘴的。而且……”山櫻眼睛忽然眯了起來。


    “怎麽了?”阿達問他。


    山櫻道:“我去了趟血鶯落網的那個小島,找到了她留給我的信息。她似乎還有很重要的情報想要告訴我。”


    “她的情報不是那麽容易要的吧?”老k噴出一口煙霧,笑罵道,“這娘們膽子大、腦子好使,她睡我旁邊的時候我天天擔心她會拿刀子捅我。但她這一走吧……我還真覺得再也找不到她那樣帶勁兒的!”


    山櫻道:“一定沒那麽容易要。不過也沒那麽難。她連殺兩人,手段又極其殘忍,足夠判死刑。她無非是想讓我們幫她一把,至少讓她逃脫死刑。這樣一來,她不僅不會把我們的信息透露出去,還會把那個情報告訴我。”


    “那你打算怎麽幫他?”老k問。


    “幫她找一個凶手就是了。說她是被逼著下手的。”山櫻淡淡一笑,“隨便從四色花裏拎一個,送給警方,也就行了。”


    老k給他豎了個大拇指。“要不說,我們這種組織雖然是做地痞流氓發家的,想做大做長遠,還是需要懂法律的高材生啊!哈哈哈,阿達,你說是吧。我吃了沒文化的虧,被人擺了一道……幸好我有眼光,找到了一個有文化的人呐!哈!”


    午後,老k去船艙裏睡午覺。


    山櫻和阿達一起在甲板上吹風。


    海風鹹澀、微涼,混合著海沙打在臉上,吹得臉有些生疼。


    遠方有海鷗撲打著翅膀。山櫻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欄杆,就像是在遙遙應和。


    阿達湊在欄杆邊,近距離打量了幾眼山櫻,摸出一支煙來,笑容帶了些若有若無的曖昧。“我那些女朋友可不敢吹這樣的海風,說是馬上會變黑。怎麽我看你天天跟著我們這幫大老爺風吹日曬的,還這麽白呢?”


    山櫻轉過身來,一手向後撐在欄杆上,麵無表情注視著阿達的樣子帶了幾分挑釁。另一手舉起來,他徑直抽走了阿達手裏的煙,然後給阿達打了個手勢。


    阿達看懂他的意思,傾身上前,山櫻便湊在他耳邊低聲道:“你覺不覺得……老k已經老了?他變慫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天不怕地不怕的桂大軍了。”


    “誰都有想幾盆洗手的時候。”阿達道,“他在東南亞算是闖出了一番天地,功成名就,算是到了急流勇退的時候。”


    聽到這話,山櫻忽然直起身子來,竟要比殺手阿達還要高出半個頭。盯著阿達的眼睛,他目光冰冷。“他能退。我們沒法退。”


    “怎麽說?”阿達皺眉。


    “葉岑的那個兒子,還記得嗎?”山櫻眉梢一揚,“我猜他不會放過你。你覺得呢?”


    阿達跟著嚴肅起來,眉頭不免皺得很緊。


    山櫻再道:“老k現在隻想做兩件事,第一,跟著清豐集團撈一票大的;第二,殺了當時背叛他的兄弟。


    “可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達叔,怎麽樣,要不要跟我玩票大的?至少你要確保……葉岑的兒子再也沒有辦法對你動手吧?”


    許久之後,拍了下阿達的肩膀,山櫻笑著往船艙方向走去。“還要勸你一件事。達叔你年紀大了,女朋友要少交一點,免得精力跟不上。別像八年前一樣……被那小子把槍都奪走了。”


    ·


    錦寧市。周六下午。


    祁臧和許辭各自開車,分不同的時間段抵達su高爾夫球場。


    兩人都少見地穿了運動服,背著球杆,在賽場當著各路人馬還特意演了一出偶遇的戲——


    “喲,謝先生,居然在這裏碰到你,真巧。”


    “祁警官。想不到你也有打高爾夫的愛好。”


    “也是難得清閑。一起打試試?”


    “好。”


    之後兩人卻沒有去預約好的球場區域,而是駕著瀏覽車往深處開了去。路上兩人被人攔住了。那人是助理的打扮。“抱歉,那邊是耿先生承包的區域。還請二位繞行。”


    “耿先生?是懷望科技的董事長麽?”許辭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他。“我是清豐集團內控總監,謝橋。這麽巧遇到耿董,我有重要的公事想跟他聊一下,還請支會一聲。”


    那人一聽清豐集團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畢竟清豐旗下的醫藥公司和他們公司鬧得實在很難堪。


    要不是清豐,懷望的股票不會搞成這個樣子。


    這助理自己去年得了獎勵,獎勵就是公司股票。他今年本來打算賣了套現付房子首付的,誰知道股票跌成了這樣。


    許辭也不跟他多做糾纏。“請你支會一下。不然,我們直接開車過去。你也攔不住。”


    “你——!清豐集團的人果然全都他媽是流氓。”助理爆了句粗口,黑著臉走了。


    許辭冷不防被罵流氓,眨了下眼睛。


    意識到什麽,他轉過頭,果然看見祁臧帶笑看著自己。


    “怎麽?”許辭問。


    祁臧:“他那形容其實也不算錯。”


    許辭不悅地皺眉。“?”


    祁臧繼續惹他。“謝先生剛才是挺流氓的。”


    許辭:“……”


    “誒,你不許——”


    祁臧剛開口,許辭立刻用強調的語氣打斷他。“我沒生氣。”


    祁臧不免大笑。


    許辭抬起下巴冷冷看著他。“記得正事吧?”


    “放心。”祁臧給他做了個手勢。


    兩人這次來高爾夫球上,是早打探到懷望科技的第一大股東兼董事長耿韋今天會來這裏打球散心,所以特意來“偶遇”的。


    之所以他們會來找耿韋,是因為舒延那邊調查到一件讓大家都沒有料想到的事——


    二十餘年前,舉報了老k、向警方提供重要證據、幫助警方端了老k老巢的人,居然正是懷望科技的創始人耿韋。


    懷望科技的第二大股東疑似和關鴻文勾結,致使懷望股票大跌,並可能導致一個無辜的王瑪麗死亡……


    種種線索表明,這件事跟老k、跟四色花有明顯的關係。


    如此,時隔二十年,四色花回到錦寧市,首先就拿懷望科技開刀,很難說這背後沒有複仇的成分。


    祁臧和許辭特意來見耿韋一麵,就是想從側麵了解一下情況。


    很快,那助理回來了,一臉不情願地說耿董同意見他們。


    不過耿韋沒在球場上見他們,倒是特意去了vip休息室,並讓自己的助理秘書都退了下去,一個也沒放進來。


    “這位是謝橋謝總——”耿韋看向祁臧,“那這位是……?”


    “是我一個朋友。”許辭抬眼,望了望周圍,似乎在打量什麽。


    耿韋笑了。“這是我朋友開的,這間房裏沒有攝像頭,也沒有任何監聽設備。你放心。你看,我們兩家公司打成這樣,你來找我,瓜田李下的……我把自己的助理都留在了外麵。謝總請放心。今天你我見麵的事,不會有其他任何人知道。至於你最開始看的那個助理,他嘴很嚴,絕對值得信任。”


    耿韋談吐從容,風度翩翩,氣質極為儒雅。


    並且他說的確實是事實,打從進這屋子伊始,他就讓其他人都撤了下去。


    許辭想跟他談的事情頗為機密,原本還在想怎麽跟他開這個口,沒想到人先想到了這一層,還主動這麽做了。


    這人看起來是個相當不錯的儒商。


    於是許辭也直接道:“其實我們來見你的事,主要不能讓梅欲馳知道。”


    “欲馳?他怎麽了?”耿韋似乎有些驚訝。


    看來他確實從頭到尾都蒙在鼓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查無此人 [刑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尺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尺素並收藏查無此人 [刑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