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眼色啊?知不知道那是我們周兄看上的姑娘?”一個青年上前搡了顧厄葉一把,還有人笑嘻嘻地拍他的臉。


    顧厄葉站定看了周姓青年一眼,神色與剛剛在劍室內完全不同,目光極冷。


    周姓青年絲毫不懼,揚了揚下巴笑嘻嘻道:“顧大先生這樣不識趣,我隻好給小師妹報個仇了。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第47章 麻袋


    若單論戰力,顧厄葉自信這些紈絝絕不是他的對手。他記得為首那人叫周哲,是他這一屆世家派裏家世最出挑的那一個。


    往日周哲等人也隻是與他不對付,平時不說話而已,不知道這次發的什麽瘋。


    顧厄葉打掉他的手,反問:“替師妹出頭?”


    “你們算是什麽東西?都入不了師妹的耳。‘自作多情’這個詞,就應該送給你們好好記在心裏。”


    顧厄葉語氣淡淡的,周哲等人卻被“自作多情”刺到了,那小弟叫道:“你一個琅嬛養大的狗,居然還敢問我們是什麽東西?”


    周哲麵色陰晴不定,按下手中的陣法,一陣綠色的草葉兜頭朝顧厄葉澆了下去!


    顧厄葉迅速一退,靈力發動,將這些草葉吹遠。但卻已經有一些黏到了他身上,露出皮膚的部分瞬間起了紅疹,奇癢無比,使得他手背都暴起了青筋。


    這場麵其實有點好笑,放言要“教訓”的人,也隻敢用輕飄飄的草葉來騷擾人。


    但惡心人的力度卻是實打實達到了,周哲拍手哈哈大笑,肆無忌憚地指著顧厄葉。


    但下一刻,他卻眼前一花,整個人被撞了出去!


    “哎喲!”


    他撞到樹上,腳被樹根絆了一下,直接滑到了湖裏,氣得邊撲水邊罵,“咕……顧厄葉你瘋了!好大的膽子!……咕嚕——還愣著幹嘛,快來救我!!”


    周圍紈絝幾個還傻站在岸邊,被一喚才紛紛上去幫忙。顧厄葉這一招沒用靈力,周哲也是輕敵沒用靈力抵抗,因此顧厄葉沒有留下任何靈力標記。


    但眾紈絝經此都把靈力裹滿了全身,再想得手已是不能了。


    “我他媽……我下次見到你要你好看!——咳咳咳……”


    “那我就等著。”顧厄葉忍著皮膚的癢意,站在石階上看著水裏撲騰的周哲,轉身走了。


    接下來的兩天,詩千改都在籌備新文,順便還盤算著《千金》的後續工作。


    她院子裏的那些石頭裏麵沒有玉,隻是用來確認修界的靈力能不能穿透石頭、看見內部的。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至少以她現在的修為不能。


    詩千改也請簡升白看了,他隱約能感覺到一些結構,但是要確認到底是什麽東西還是太艱難了點。


    “看來在現實裏,‘賭石’也的確可行。”簡升白感興趣地下了定論,又問,“你的《千金》不是都完結準備單行本了嗎?現在還在寫什麽?”


    詩千改高深莫測,道:“我隻是想給修界帶來一種新的潮流。”


    新的卷王……啊不是,回饋讀者的潮流。


    度過了最忙碌的開學前兩周,她就清閑很多了。


    這一日匠道課下課時,卻有一個算不上熟悉的人來找她。


    “……詩妹,這就是我所知道的經過了。現在這幾屆世家的圈子裏,都知道周哲……‘心悅’你。”


    何芷芷說完了一長段話,總結道,“闕少主也聽說了,但他是男子,不怎麽好插手,我二人便合計著,由我來告訴你。”


    她雖是世家之女,穿著卻比詩千改還樸素,是成套的琅嬛門服。經過玄春闈,她的膽子似乎大了點,說話還是小聲,但敢於和人對視了。


    何芷芷是何家的嫡女,社交圈子天然就在世家一係,再加上她不像薛傾碧那麽兩耳不聞窗外事,近來便聽說了圈子內部的一些風言風語。


    詩千改心說,這是什麽古早土味的劇本。


    平民少女入了大學校,然後被權貴富二代“霸道宣言”追求?……不好意思,她遇到這種事情隻覺得反胃。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你是說,他們還捉弄了顧師兄?”


    並不是每一屆的學生裏,世家和寒門的關係都像詩千改這屆這樣和諧的。


    這一屆世家的領頭羊,薛傾碧、闕晗日都與詩千改在同一個幻境裏戰鬥過,對她的第一心悅誠服。乃至闕晗日還是個圈內皆知的“翡不琢書迷”,《千金》的一部分轉載就是從他手裏過的。


    而大部分的情況下,世家與寒門之間涇渭分明、互不相幹;也有少數的同年裏,兩邊的關係極為惡劣。


    顧厄葉這一屆就屬於少數“極為惡劣”的情況。


    他這一屆世家與寒門的人數三七開,當年玄春闈的前三甲皆是寒門出身,前五十裏也以寒門為重。


    剩下三成世家弟子成績中不溜,沒有人能以能力服眾,於是跳得高的就是一群紈絝子弟了。以前他們隻找那些遊離於群體之外的人欺負,現在卻盯上了顧厄葉。


    這批紈絝,別的不出名,惟有家世出名——他們都有親戚在文昌仙閣任職,且都是實權仙官。


    這些人當年能過玄春闈,說明頭腦至少不是太蠢。他們知道琅嬛規矩嚴苛、門風清正,也不敢整大動作,否則早就被掃地出門了,於是盡在細枝末節處惡心人。


    像他們捉弄顧厄葉的時候,就一次也沒有沒有親自動手打起來,這樣便沒有觸犯門規。哪怕顧厄葉上報先生,最多也隻能給一個禁足或罰抄的處罰。


    詩千改語氣太平靜,何芷芷生怕她覺得沒什麽,道:“詩妹,實在不行,你……你就說你是詩家的姑娘。”


    詩千改以魁首的身份入門,才貌雙全,有人愛慕再正常不過。


    然而這些人顯然不是什麽正常的愛慕者,何芷芷都不敢複述她聽到的那些輕佻言論。在周哲等人看來,平民裏出了個優秀的少女,定是想要攀高枝的,所以被他們看上是幸運。這樣的女子很容易就能“上手”。


    是以,何芷芷的第一反應就是讓詩千改自己也“亮明身份”。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住“清譽”。


    何家肯定是不能說了,她自己都覺得丟人,所以便想到了詩家。


    詩千改差點沒想起來什麽“詩家”,回憶了一下才記起,她這輩子的母親早年也與自己本家決裂過。當年她和何文宣的定親,也是何家聯係這個詩家做的決定。


    看樣子,詩家也是一方權貴?


    難怪簡升白曾經說,她的姓氏疑似是“大姓”。


    “我不需要姓氏給我鍍一層金。”詩千改幹脆道,“這件事,我自己解決。”


    光看這個行事,詩家就和何家半斤八兩,她認下還覺得丟臉呢。


    她在說話時一直在收拾匠道課七零八落的小玩意,現在收拾完了,站起來就往外走,何芷芷急忙跟上,看她走的方向不是宿舍峰,結巴道:“詩妹,你、你去哪?”


    詩千改道:“當然是去解決問題。”


    她走進傳送陣,來到了高兩屆的授課室,隨便抓住一個人問道:“師姐好,請問一下,你有沒有看到周哲在哪?”


    詩千改笑得禮貌又乖巧,師姐一愣,下意識道:“啊,我剛剛看到他們往那邊錦鯉池走了……”


    “多謝師姐。”詩千改腳步不停,又進了傳送陣。


    何芷芷差點沒跟上,驚異地睜大眼睛:“你直接就要去找周哲??”


    在她所受的何家教育裏,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她甚至不知道詩千改要做什麽。


    詩千改沒回答她,在錦鯉池邊看了看,心道巧了——那邊被圍在一群人中央的,不就是顧厄葉嗎?


    顧師兄麵色極差,腳腕被一株靈植纏著動不了,正在一聲不吭地用本命劍砍著藤蔓。


    這種靈植別的本事沒有,最適合做陷阱,一旦纏上至少得十分鍾才能脫困。


    而周哲等人就抓住這十分鍾的空隙,一邊用小石子丟他,一邊在旁邊冷嘲熱諷:


    “你何必替師妹強出頭呢?她領你的情嗎?”


    “等我追到了小師妹,說不定她還要笑你,哈哈哈……”


    “寒門子弟都像你們這樣膽小嗎?顧大先生,你怎麽不還手?”


    詩千改由衷感慨道:“好賤啊。”怎麽會有這麽欠打的人?


    何芷芷臉都氣紅了:“周師兄,你們在做什麽?!”


    她正想理論,隻見詩千改直接走到了周哲身後,抬起一腳把人踢進了錦鯉池裏!


    何芷芷:“?!”


    周哲這回才是真的毫無防備,腳下猛地一空就墜入了池中,嚇得大叫:“我他媽!!咕嚕——救命!——”


    “嘩啦”一聲,池中掀起巨大的水浪,錦鯉們見天降巨物,瘋狂遊動起來。顧厄葉剛把腳上的藤蔓切斷,見狀也驚到了:“師妹?!”


    詩千改趁那群紈絝還沒回過神,又踢下去一個,剩下的也沒逃過她的手。幾個紈絝簡直都傻了,在池子裏掙紮撲騰,大喊大叫,還得救周哲,簡直忙作一團。


    “詩妹你……”何芷芷才跑過來,小臉慘白,詩千改朝她比了個安靜的手勢,道:“第一次同門鬥毆隻是記過罰抄門規,對吧?”


    何芷芷:“??”


    顧厄葉:“話雖如此,但是……!?”


    不是,就算這次出氣了,下次怎麽辦?


    周哲不善水性,一行人折騰半天才爬上岸,像一群落水狗。他渾身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凍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詩千改走到他身前,俯身笑微微道:“免費送你一場水浴,讓你醒醒腦子,別整天想著追求師妹。”


    “最後再送你一句話,看不上你那幾個臭錢,給我滾!”


    “你你你……阿嚏!”周哲張口,卻隻打了個大噴嚏,他氣得失去理智,起身就要運用靈力,身邊小弟卻連忙架起他就跑:“周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沒有鬥毆次數了啊,還是快跑吧!”


    這邊的靈力波動早已驚動了夫子,遠處大喝聲傳來:“反了你們了!還敢跑?!都給我停手!!”


    ……


    片刻後,靜室內。


    簡升白來領徒弟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詩千改神態自若地靠在椅子上寫稿,一旁小門開了,顧厄葉滿臉凝重地走出來。


    何芷芷則坐在另一邊發呆,像是在想事情。


    簡升白:“……”


    他原本想了一籮筐的話來安慰詩千改,現在看來應當不需要了。


    “師妹。”顧厄葉輕聲喊道。


    詩千改抬頭,一本正經道:“師父,我把欺負我的人打了一頓,您說我做得對嗎?”


    簡升白哭笑不得,揉了一把她的頭發:“做得不錯!回去罰抄就當練字了。”


    他其實來之前還有點犯愁,但看詩千改的樣子,應當心中自有應對的章程。


    夫子們是按照最輕的處罰來的,簡升白琢磨著實在不行自己就自己幫忙抄幾頁,詩千改道:“師父先等我一下,我有話對顧師兄說。”


    簡升白背著手出去了,詩千改道:“顧師兄,這件事是我波及到了你,我得說句抱歉。”


    顧厄葉像是有點不太適應,錯開視線道:“這也沒什麽……都是他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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