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芷也抬頭,小聲道:“這不是你的錯。”


    但詩千改卻道:“我從來沒覺得這是我的錯。不過,我想問師兄一個問題。如果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麽做?”


    她雙眸清幽,不帶別的情緒,顧厄葉愣了一下,道:“我會自己解決,讓他們不要傳你的閑話。我不會告訴你。”


    詩千改神色微妙,心道果然。她道:“‘解決’——可是看起來,你會選擇一直隱忍。”


    顧厄葉表情有點尷尬,他的確暫時還沒想到更好的辦法,想的也就是忍。或者,等成為了琅嬛會首,他就可以對周哲等人施壓了。


    事實上,他勸誡的效果也幾近於無,那些人還是在傳詩千改的話。


    詩千改語氣很輕緩,但意思很明確:“顧師兄,你應該讓我知道這件事。我不需要你替我默默承擔,也不需要英雄救美。”


    如果那些人一時失手、對顧厄葉造成了重大傷害,這人情算誰的?二人的關係遠並沒有好到可以承擔這種事的地步。


    顧厄葉的脾氣豈止一個“擰巴”可以形容,他在她剛出現時就自動將她視為競爭對手,然後一聲不吭來給她打指導賽,現在又幫她“默默承擔”——內裏這個自說自話的行為邏輯就沒變過。


    他的履曆詩千改欣賞,但性格其實很不對她的胃口。


    何芷芷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詩千改。


    從她和詩千改再見麵以來,詩千改的言行就一次次衝擊著她的觀念。顧師兄作為男子,這樣做在她看來根本沒錯。可詩千改……她仿佛一點不覺得自己是需要被保護、被拯救的那個。


    顧厄葉神情微變,有點不服氣,控著自己聲調平靜:“那師妹你有什麽辦法?”


    一次的鬥毆機會都用掉了,若那些人再來騷擾,詩千改還能怎麽辦?


    詩千改忽而笑了,起身道:“你還是太好學生了。所以我說,你就應該早點告訴我。”


    當晚。


    詩千改與夜九陽、賀雪埋伏在牆頭,顧厄葉在不遠處與他們隔了一個人的距離,四人臉上都扣著麵具。


    夜九陽眼裏閃動著馬上要做壞事的興奮,道:“來了來了,他們過來了!”


    這段圍牆是周哲回住宿峰的必經之路。遠處琉璃路燈下,一行打著哈欠的人出現,正是下了課的周哲。


    “會留下靈力標記……”顧厄葉還是在猶豫,如果對方使用靈力,自己這邊就不可能不用。


    然後就見詩千改揚起手,一陣金黃的樹葉飛了過去,瞬間帶走了周哲幾人的靈氣。


    靈技“刪繁就簡三秋樹”!


    顧厄葉:“……”


    靈技還能這樣用?


    詩千改從芥子戒裏取出麻袋,從牆頭跳下來,三人配合有序,一把將幾人都套住。


    顧厄葉跟在後頭,都沒來得及幫上手:“……?!”你們還帶了麻袋?!


    周哲等人此刻才反應過來,鬼哭狼嚎道:


    “是誰?!我靈力怎麽沒了?!”


    “發生什麽了??什麽情況!”


    “我警告你們我可是周家……啊!!”


    詩千改一棍子下去,周哲的狂言就變成了慘叫。顧厄葉隻猶豫了一秒,便也跟上了腳。


    幾個紈絝在麻袋裏蠕動,詭異又好笑,大概是真的怕了,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你們到底是誰!!我有錢,我把錢給你們,別打了!”


    “哇——媽媽!我要死了!”


    “救命!!先生救我!這裏有人鬥毆啊!”


    夜九陽麵具後的雙眼賊亮,嫌棄棍棒不順手,從芥子戒裏取出了自己的備用普通琴,沉重巨大的木頭咚咚砸下去,聲勢驚人。


    詩千改:“……”


    原來這就是琴修嗎?夜兄,你牛的。


    周哲等人喊到破音,顧厄葉的表情一開始還是報複的快意,後麵轉為了忍笑。


    四人專挑肉多的地方打,紈絝們隱約猜到她們不是來謀財害命的了,慘哭聲變為了憤怒:


    “顧厄葉是不是你?!你居然想到這種辦法……嗷嗷嗷!”


    “等我出去就揍你!!我要告訴我叔父!”


    “嘶……啊!你是怎麽把我們靈力弄沒的!?”


    但任他們如何挑釁,詩千改四人都沒有開口應答,等最後紈絝們都哭不動了,死豬一樣發出哼唧聲,詩千改才抬手做了個收兵的手勢,一行人悄無聲息地溜了。


    周哲哼了一會兒,發現沒動靜了,大著膽子道:“你們是不是怕了?!我跟你們說我可是周家的——”


    麻袋的繩子已經被打鬆了,幾人狼狽地滾出來,卻見外麵哪還有人影?


    月光下,幾人相顧,皆是鼻青臉腫,一副可以過年代替豬頭放在案板上的尊容。


    再看流光石等靈器,什麽關於打人者的聲音畫麵都沒有記到,唯獨記下了他們哭天搶地的姿態。


    “……”


    周哲怒火中燒,“兄弟們,此仇不報非君子!!”


    第二天,周哲的一幫小弟便滿書院地喊自己被打了,他自己則賴在床上裝病,用靈犀玉網朝叔父訴苦:【我知道一定是顧厄葉!除了他還有誰會想揍我?!】


    叔父那邊很忙,隻是抽空回了他一條:【你的靈力是怎麽消失的?】


    周哲一愣,才想起這回事。他吃的東西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那……


    ——詩千改的靈技,在對付武試裏妖藤的時候,所有人都見過它的應用效果。


    他哆嗦著胳膊,心覺不可思議,叔父又問:【你有證據嗎?】


    周哲:【……】


    一點都沒有!!就算上報夫子,他們也管不了。


    周哲仰麵躺下,心火快把他腦子點燃了。


    詩千改……詩千改!!他看上她,她居然反過來打他?!還打了不止一次!


    叔父發了第三問:【那你能報複回去嗎?】


    周哲麵露痛苦,這回連省略號都不想回了。


    他有什麽辦法報複?又沒有詩千改那種靈技,下藥會留下線索。而直接打的話……那行了,靈力標記一旦留下,他可以收拾收拾等著被琅嬛退學了。


    而且此刻他才意識到,假如琅嬛一定要破例保人的話,肯定不會保他。詩千改和顧厄葉,哪個不比他優秀?


    他們這種高門世家,族中子弟出了紈絝、在外欺負人都算不得什麽大事,還會幫他擺平息事寧人。


    但是遇到這種情況,族中卻不好插手了。他什麽證據都沒有,難道周氏還會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和琅嬛硬碰硬?


    以修士的體能,皮肉傷躺一個多時辰也就好了。


    周哲重新振作,召集一幫紈絝往顧厄葉桌肚裏塞爆炸臭蟲。


    當晚,一群人抱團往宿舍走,打算用陣法直接傳送回房間,寧死不走牆頭底下。


    本以為萬無一失,結果在路過一小片竹林的時候,熟悉的“丹田一空、眼前一黑”傳來。


    周哲抱頭鼠竄,當棍棒落下時大哭起來:“詩千改,我知道是你!!師姐,你是我親師姐,饒命啊!”


    “師姐”並沒有留情,專挑他屁股揍。這回人太多了,分了兩個大麻袋,左邊挨一下右邊挨一下,打出了節奏。


    ……


    次日,更多的豬頭新鮮出爐,賴在小院裏不去上課,哼唧哭泣。


    如此循環,三天周哲等人被打了四次,最後一次其實他們都不敢再搞小動作了,就是在背後罵了幾句“詩千改這個小娘皮”,結果當晚就被打得更狠。


    ——囂張。太囂張了!


    所有人仔細想想都知道是誰幹的,但偏偏詩千改每一次都做得不留痕跡。


    早在第一回,夫子就在學生麵前“嚴正聲明”,痛斥了了一番“小賊”,並表示要肅清院內風氣。


    麵上功夫是做得足足的,但實際效果就自由心證了。


    幾人的熱鬧引得差不多全琅嬛的學生都知道了,文人的筆頭子是最狠的,一時之間,私底下流傳的盡是幾人的滑稽戲。


    就算是世家子,但凡觀念正常一點,也不可能喜歡周哲等人的作風。現在他們遭到了報應,自然是大快人心。


    當然,若是周哲等人不那麽廢物,也是能搶先抓到把柄的。可他們都沒有,那就隻能是“口說無憑、憑空汙蔑”了,琅嬛出了個通告,意思就是琅嬛管理不嚴,讓小賊出入,致使學生受傷,管理層要思過雲雲。


    周哲:“……”


    可去他的小賊吧!


    幾天過去,連叔父都煩了他的訊息。周哲幾人有苦難言,很是安分了下來,連課都不逃了,再不敢說閑話。


    靈犀玉網。


    琅嬛門派內發生的小事,翡不琢書友們並不知曉。


    《千金》完結,《賭翠》還沒有開始連載,他們陷入了空窗期,覺得日子十分難捱。


    嚴理繁無所事事,都想著要不要批評一下《賭翠》的預告來催促詩千改寫文了。


    【哎,我的荷包都準備好了,但英台派怎麽還不出單行冊?】


    【自從看了先生的文章,我開始疑惑以前是怎麽等得了一月三回新章的……】


    【掰著手指頭數下個月。先生也沒說具體時間啊,所以《賭翠》到底幾時開,嗚嗚。】


    【我還在巴望著《桃源公案》……隻有我很想看新案子嗎?公案文除了翡不琢,就隻有吳祿人寫得好看。】


    【!!等等,英台派出新公告了!】


    【什麽?給我看看!】


    這名皖州的書友很快把入畫影傳了上來,是《千金》大結局冊發售的消息。但這回卻又有了沒見過的說明:


    購入《千金》上下兩冊成套者,可得三章小冊的《千金後傳·成仙後我選擇回家看看》。


    嚴理繁一看就噴了出來:怎麽又變成這種名字了??


    他往下看,英台派繼續寫道:


    全套為琅嬛與英台共通刊印,於皖州、江鬆州同步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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