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若說什麽調養的藥, 便也直接讓人和桑枝說去, 總歸桑枝的調養讓老夫人倍感舒心, 便全程交由她了。


    靜扶一邊看著桑枝受器重,一邊又看著桑枝和陳大夫往來密切,總覺得逾距和礙眼。


    時常在老夫人耳邊念叨提醒著不合規矩雲雲。


    蘭茴在旁氣得牙癢癢。“桑姑娘的草藥,香包好處, 也沒見你不收啊?怎麽現在就不合規矩了?說起這些都是托了陳大夫的功勞呢,要不你去給我們找陳大夫, 你和人陳大夫聊上多少?”


    桑枝在這功夫下的辛苦,這人分明是不懂, 卻還要如此惡意揣測桑姑娘。


    所幸老夫人這些天也將桑枝的好看在眼底, 知覺這孩子對孫兒一片忠心。於是警告地瞥了眼靜扶。“莫多嘴。”


    靜扶嘴張了張, 低頭認錯。“是。老夫人。”


    *


    自桑枝開始為老夫人調養身子後,樓老夫人對此寬厚了許多,不僅增了桑枝的月俸, 還額外撥錢讓桑枝用在了買草藥,買書冊,紙張上。


    最近幾日。


    少爺總是回來得很晚, 桑枝知道少爺心係朝堂之事,


    知道人辛苦,便想著多做點好吃的或者多學點按摩緩神的技巧,能多為人分憂一點。


    如今已是四月初。


    樓府裏一片生機。


    牆角的花枝, 庭院的綠蔭, 還有荷花池也露出了尖尖的頭兒。


    蘭茴遵照老夫人的命令, 給桑枝置辦了好幾件夏季的衣裳。不同於以前豔麗誇浮的顏色。


    這次置辦的衣裳,大多是淺色端素的底調,以青碧,橘桃,竹藍為多。


    桑枝很喜歡這些顏色。


    不諂媚,不獻豔。


    感覺像是要好好過日子的顏色。


    像是老夫人從心底接受自己的象征似的。


    樓老夫人的堂屋。


    老夫人剛接受到了孫兒帶來的好消息。


    她沒想到皇上竟然賜婚了公主與長孫,這可是天大皇恩。


    她這些日還請走了些來說媒的媒人,不是不急,而是看哪家姑娘都覺得和長孫不搭。


    未來孫兒的正妻,樓老夫人可是打算將掌管侯府的本事交給她。自不是隨意就定下。


    沒想到。


    孫兒已經自己選定了正妻位置的人選。


    樓老夫人十分驚喜。


    如今聖旨還未下達,樓延鈞隻是先告訴了祖母,讓人準備給操辦的事宜。


    老夫人:“這是喜事,祖母自然會給你安排得妥帖。”


    樓延鈞:“公主倚杖不得失,還望祖母大興操辦,莫失了禮儀。”


    老夫人笑眯眯回:“那是,那是,祖母醒得。”


    又道:“這親事來得匆忙,你要在何時定下?”


    樓延鈞:“祖母挑一個良辰吉日,最好能在近些月份。”


    樓延鈞囑咐完,便離開了。


    蘭茴在一邊早已嚇傻了眼。


    雖然知道大少爺遲早會娶妻,但是她沒有料定會如此之快。


    蘭茴看著老夫人興高采烈的模樣,一時嗓子眼堵著的話也說不出口,默默歎了聲氣。


    若桑枝知道了,得多傷心呢。


    *


    陳大夫今日在樓府待得晚了些。


    沒有師傅不喜歡勤奮好學的徒弟,特別是還有慧根的。


    雖然兩人未曾明說,但陳大夫已經將桑枝當做半個徒弟對待。


    往往他說的,桑枝都能一點就通透。讓桑枝看的書,辨別的草藥,學的藥名藥性。人都能好好做完。且還延伸出許多問題來請教他。


    這股心性,做什麽能不成呢?


    桑枝又拿了藥書中緩疲的穴位方子詢問他。


    隻言片語說不清。


    陳大夫便親自上手,先是借用了水棠的胳膊,摁壓了幾個穴位處,給人看。


    最後又怕桑枝看得不甚清楚,冒犯地借用了桑枝的胳膊。


    桑枝的胳膊雪白,纖而不柴,潤圓細膩。


    但兩個一心於教學的人皆沒有反應。


    隻有水棠瞪大了眼,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才悄悄收了驚疑的眼。


    樓延鈞自老夫人處請安回來,路過遊廊,看見的便是這幅景象。燈籠光下,遊廊亭裏,陳大夫的醫藥箱還攤開於石桌上,水棠在一邊撐著下巴要睡不睡地盹著。


    身著碧青軟袖裙衫的人,正挽起了一隻胳膊的袖子,由著青衣灰帽的年輕男子,兩手在胳膊出摁壓來回。


    桑枝垂眸望著自己挽起袖子的胳膊,彎著眉笑得煞是溫柔嬌媚,如清風拂過一澤蓮池蕩過的漣漪。久久未消。


    樓延鈞沉了眼。


    雲石正沉浸於少爺即將娶妻的大事中,他和蘭茴一樣,驚大於喜。


    他已經習慣將桑姑娘當做是女主子服侍。


    忽然就要來一個正夫人,還是身份尊貴的公主。


    公主什麽樣,什麽脾性,他們是一無所知。


    但雲石知道,他肯定是更喜歡桑枝做他們的夫人。


    雲石悄悄望了眼少爺,見少爺的眸子停在遠處的亭閣,順著看過去,才看見了桑枝水棠幾人。


    雲石是習以為常,他也跟著桑枝水棠她們聽過陳大夫講授的草藥,雖然他聽不懂。但他覺這個陳大夫可真是好人,幾乎是傾囊相授。


    桑姑娘也是了不起,不僅學得認真刻苦,還時常會給他們送好東西。


    雲石道:“桑姑娘最近和陳大夫往來得密切,陳大夫還誇讚桑姑娘勤奮慧根呢。”


    雲石本意是想讓少爺知道桑姑娘這些日為少爺忙前辭後的辛苦。


    但聽在了樓延鈞耳裏,便是另外一番意義不說。


    *


    送走了陳大夫後,桑枝和水棠回宅院聽到了雲石說少爺回來了。


    還要見桑枝。


    桑枝臉上欣喜。


    雲石笑:“少爺一回來可就尋著桑姑娘你呢。”


    桑枝麵上一紅。


    水棠跟著打趣。


    桑枝衣服一下午未換,身上還沾染著草藥的味道。


    於是先回自己的房間換了件衣裳。


    桃紅色的軟袖薄衫,外罩著清淡的荷花裳,係上芙色綢帶。桑枝順便也整梳了下自己的頭發,從小木盒中取出了一支玉色的梅花簪。


    簪子是少爺買給桑枝的。


    是那日知婉成親,在繼糕點後,兩人雲雨一場。桑枝躺在少爺的懷中,覺有什麽撫過自己的頭,本以為是少爺在摸自己的頭發,等她發現,才知道少爺將一隻玉簪簪在了她的發上。


    綺麗的梅花紋絡,剔透的質地,成色上佳。


    桑枝很喜歡,又很驚訝,但少爺是個悶葫蘆,對應著桑枝亮晶晶的眸,什麽也沒說,隻是翻身再把人拉入下一場的歡愉裏。


    因為是少爺送的,桑枝很珍惜,平常日子不舍得戴。但唯獨見少爺的時候,她會找出來戴上。


    銅鏡裏,著著桃紅色的春衫的人雪膚杏腮,春水含眸一樣的眼,像是水波流轉一般。紅潤的唇飽滿挺翹,梅花玉簪挽著發,更增了嫵色中的幾分溫婉。


    屋裏。


    香爐散著清神的蘊香。


    月色已經升上了朗空。


    一身雲墨繡銀雲紋廣袖的人,一手閱著書卷,眼底眸色卻是沉蘊。


    聽見了敲門聲和門開啟的聲響,才緩緩抬起眼望去。


    桑枝進來。


    她換了一件衣裳,並不是剛才遊廊亭裏見到的。新換的衣裳顏色絢麗,襯得人氣色極好,嫵色動人。


    沒有人的眼不會放在她身上。


    樓延鈞放在了書卷。


    桑枝走過去,她聲音清清軟軟,低眉含笑地一聲“少爺”,像是蕩漾著無限春波。


    樓延鈞周身清冷。


    但桑枝並不怕,還很輕快地撲在了他身上。


    清甜柔軟,“少爺,桑枝今天從陳大夫那裏知道了,原來少爺要是困了,就可以按這裏……”


    樓延鈞眉皺起。


    “……少爺我教你,這樣……”桑枝饒有興趣地想示範,但她剛握到少爺的手,樓延鈞便順勢解了桑枝腰間的綢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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