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我不會為任何人棄道。”蕭留年回答異常幹脆,“若真有這麽一天,她也該明白,就如同我選擇她一般,我的道從來不是為了得到誰的認可,而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將來若是有朝一日,需要我背負萬民唾罵、全界誅殺,甚至於愛侶反目,才能換得蒼生太平,我同樣義無反顧。”


    世間萬千大道,無非求同存異,有些觀點,他未必讚同,卻並不代表對方有錯。他們都需要接受,這個世界並非以自我為中心,而能夠堅持的,隻有自己的路。


    “師兄就愛說大道理。”雲繁裝模作樣地掏掏耳朵,“愛侶反目?你得先有愛侶才成!”


    蕭留年便也笑了,眉宇間神色,似浮海鱗波,滄雲微光,很是迷人。


    “你問我的,我也回答了,現在可以說回正題了嗎?”他歎口氣,道,“當務之急,是你結丹之事。”


    “那師兄……”


    “我親自替你護法。”蕭留年想也沒想就點下頭,又道,“不過師尊未歸,六柱靈根如何修行我也不知,原想待師尊歸來親自指點你結丹的……”


    “六柱靈根天下難尋,師尊當年修行時想必也無人指點全靠自己摸索,他可以,為何我不成?何況還有師兄從旁護法!”雲繁笑道,眼中光芒萬丈,信心滿溢,全無猶豫退卻。


    “既然如此,那就定下,十天後閉關。”蕭留年斟酌道,十天時間應該夠他準備齊她結丹所需一應物品。


    “這麽說,師兄不走了?”雲繁睜大眼,眼裏全是計謀得逞的得意。


    蕭留年默認了。


    “我就知道,師兄待我最好了。”雲繁跪坐在榻,似忘乎所以般展開雙臂,在蕭留年反應過來前,一把摟住他。


    “雲繁!”蕭留年耳根陡紅,扯著半掛在自己身上的少女,頭疼萬分。


    他的師妹,到底何時才明白就算再親的師兄妹,也男女有別!


    ————


    既然定下十日之後雲繁閉關,蕭留年就忙碌起來。


    三宗劍試召開在即,他做為大師兄,又是道祖大弟子,本該留在師門協助師叔們主持大局,招待三宗來客,再加上曲弦持五色鶴羽進入浮滄,他回宗後的事隻多不少。


    可再多的事,都比不上雲繁結丹。


    既然有心放下萬事替雲繁結丹護法,他也該將諸事一一安排妥當,再帶著雲繁向師叔請辭。


    “你放心去吧,宗門之事不必掛心,至於曲弦,道祖未歸,誰都無法開啟別鶴海,隻能暫且安撫,讓他留住浮滄,容後再議。”


    紫宸殿內,淩佑安聽完蕭留年的決定,並無異議,隻是震驚非常地看著雲繁。


    十八歲的年紀就有衝丹的能耐,這份天賦,在九寰無人可極,日後可能又要出再一個穆重晝般的人物,這對浮滄百利而無一害,他們自然樂見其成。


    “隻是可惜,你們的師尊,看不到他這小徒弟結丹了。”淩佑安不無感慨,又道,“雲繁結丹乃宗門大事,留年,需要什麽隻管開口,不必有所顧忌。雲繁閉關之後,我亦會令弟子守在滄雲浮海外,以防有人窺探打擾。”


    “多謝師叔!”雲繁與蕭留年同時拜禮謝過淩佑安。


    一時話畢,蕭留年帶著雲繁告辭離雲,隻剛踏出紫宸殿,便見對麵一群修士興致勃勃而來。


    “蕭師兄!”幾個人認出他來,紛紛前來打招呼。


    不是別人,正是昆虛的修士。


    “諸位道友好。”蕭留年頜首道,“今日你們這是……”


    “三宗劍試在即,昆虛其他弟子已經趕到,我帶他們過來拜見淩長老。”站在眾人最前麵的秋錦楓笑道,一雙秋水眸盈盈生色,又道,“這次劍試,蕭師兄還會上江山台嗎?我十分希望能與蕭師兄切磋,請蕭師兄為我指點一二。”


    參加劍試的弟子,境界都在結丹期內,作為浮滄大師兄的蕭留年,因境界已過元嬰,早就不和普通弟子比試了,隻會以上修身份登上江山台,與劍試勝出的弟子切磋指點一二。


    秋錦楓才回昆虛沒多久,未曾參加上屆劍試,是以對這屆劍試報有極大期待。


    “抱歉,秋道友,這屆劍試我無法參加,到時應該會有其他同門登上江山台與諸位切磋,都一樣的。”蕭留年歉然道。


    秋錦楓眼中很快閃過一絲失落,旁邊的素霖開了口:“蕭師兄為何不能參加劍試,百年才一次,三宗弟子齊聚,難道有什麽比這還重要的事?”


    蕭留年一笑,淡道:“我師妹閉關衝丹,我要替她護法。”


    隻這一句話,眾人皆驚。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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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魂音


    雲繁衝丹的消息, 不到半日就傳遍全宗。五歲入宗,十八歲衝丹,若是成功, 她就是九寰第一人。


    想她自進浮滄起, 向來不顯山露水, 卻屢次出其不意叫人刮目相年, 從最初的六柱靈根起,已是天賦驚人,後來十三年間修行緩慢,境界修為皆平平無奇,本是泯然於眾人, 怎料突然間傳出衝丹的消息, 越發叫人震驚。


    而作為這個局麵的始作俑者, 雲繁對外界諸事一概不理。蕭留年急在她閉關前將手上的事安排妥當,很少留在滄雲浮海,溯天樓大部分時候仍隻她一個人,不過今日倒有些熱鬧。


    “雲繁師妹, 這些是師尊命我等送過來,助你衝丹所用之物。”越安站在溯天樓外一邊笑著道,一邊將東西從兩隻青象身上卸下。


    其中一隻青象背上坐著霍危,老大不高興地看著雲繁:“師妹不把我們當同門, 結丹這麽重要的事,先前竟一點口風也不露。”


    “告訴你有什麽用?有那功夫管這個,不如想想自己的修為為何遲遲不精進?都是同期進的宗門,你落後這麽多, 好意思?”慕漸惜從象屁股後繞出來, 邊走邊嘲諷道。


    她是聽聞越安奉命前來送東西, 便自請同往,來看看這個從入宗門起就總是不聲不響壓她一頭的勁敵對手小師妹,哪想到半路碰上霍危。自打從金堯回來,兩個人就針鋒相對,見了麵都要互相嘲諷對方幾句才高興。


    霍然聞言色變,他本來就因為雲繁境界突然提升而有些低落,被慕漸惜這麽一激,更是惱怒:“不就是結丹,再給我半年,我也能衝丹!”


    “說到可要做到,富貴師弟。”慕漸惜毫不客氣道。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不是說好來看雲繁的嗎?”越安隻能夾在中間兩頭說和。


    “你少做和事佬,從小到大一點長進也沒有,當年你花那般心思進了紫宸,我以為你能翻出什麽花樣,結果到現在還是老樣子,天天湊在師尊身邊賣乖,修行不好好修行,淨做些跑腿的事。”慕漸惜看到她就更加氣不順了。


    這些年來,越安雖然境界修為不佳,可因為心思細膩、辦事妥帖,受淩佑安器重,協助打理宗門事務,一大半時間都放在處理雜務上,與專注修行的慕漸惜可謂截然相反。


    “慕師姐……”越安垂了垂頭,欲言又止。


    “別總擺這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出來,在自家人麵前也就罷了,到了外人麵前還這樣,難怪人家小瞧你!”慕漸惜看她這樣越加來氣,劈頭蓋臉訓道。


    雲繁冷眼旁觀,聽出慕漸惜這話裏有話,朝霍危勾勾指頭,小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慕漸惜心高氣傲,看不慣憑心機進紫宸的越安是人盡皆知的事,但她也從來不會主動找對方麻煩,更不會這般怒其不爭的斥責越安。


    “越安師姐回山後負責招待三宗來的道友,來見你之前,先去飛星峰布置留給昆虛掌門的洞府,被昆虛的弟子給欺負了,正好叫慕師姐撞見。”霍危說著說著,也一臉氣憤,“就那個總圍著秋錦楓的跟屁蟲,帶著人奚落越安姐,還對紫宸峰出言不遜,惹惱了慕師姐。”


    那話說得,就算他沒親眼所見,親耳聽到,都覺得來氣。說什麽連越安這樣毫無天賦修為低下的弟子也收,紫宸峰虛有其名,浮滄山也不過如此……


    “慕師姐護著越安姐與對方理論,被素霖一激之下與他們打了賭,說要在這場三宗劍試中贏過秋錦楓。”說到此,霍危不免擔心地看著慕漸惜,平時吵歸吵,到了這時候,心裏向著的當然還是自家人。


    以慕漸惜這性子,話已放出,萬一要是落敗,必定大受打擊,可是要打贏秋錦楓,那幾乎是沒可能的事。


    “看什麽看?難道連你們也覺得我打不贏秋錦楓?”慕漸惜聽到霍危的話,挑眉道。


    “與秋錦楓鬥法,師姐你勝算很低。”雲繁卻沒順著她的毛往下說。


    “你說什麽?!”慕漸惜險些炸毛。


    “這是事實,師姐有什麽可氣?”雲繁並不怕她,也不哄她,隻負手走到三人中間,忖道,“勝算雖低,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那天在金堯城,我見過秋錦楓出手,她的靈力深厚,基本功非常紮實,身法敏捷,鬥法經驗豐富,以金丹中後期的境界來說,她確實出類拔萃,想要贏她,恐怕需要出奇製勝,打她一個措手不及,絕不能與她纏鬥,時間拖得越久,對師姐越不利。”


    “你說得有模有樣,難道你有對策?”慕漸惜見她神情篤定,不禁生出一絲期待。


    “算不上對策,隻是取巧。”


    “怎麽個取巧法?”


    “那就要看霍危願不願幫師姐了。”雲繁抿唇一笑,望向霍危,“借他雷靈根一用,加上你的天霜術,不敢說能夠打贏秋錦楓,但若師姐豁出去,打個平手還是可以的。”


    慕漸惜雙眸驟亮——秋錦楓金丹中後期,又是昆虛同輩弟子第一人,名聲在外,挑戰此人本就算越階鬥法,所以即便是戰成平手,對她來說也意味著贏。


    “我願意!”霍危想都沒想就點頭,立刻又犯愁,“可是雷靈根要如何借給師姐?”


    “南離砂淬火成液,可引天雷,再以天霜納之,結霜雷為陣,足夠將陣中之人震出鬥法台,連師姐也不例外,就看師姐豁不豁得出去了。”雲繁淡道。


    她的招數,可是用來搏命的,不是人人都有膽量使用。


    慕漸惜聞言一驚——這個法子一聽就凶險,是兩敗俱傷的用法。


    霍危卻一拍掌:“刺激!”


    隻有越安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雲繁,又望向茫茫雲海,而後道:“時辰不早,我還要去趟五梅峰,你們聊著,我先走一步……”


    “五梅峰?曲弦落腳處?”雲繁叫住了她。


    “嗯,師尊命我待好生招待他,切不可怠慢。”越安道。


    “我和你一起去。”雲繁說完霜雷之法,也不管他們如何打算。


    “你找那魔修做什麽?”霍危第一個不同意。


    “不用你管。”雲繁回道,指著他的鼻子又看看眾人,道,“你……你們可不許告訴我師兄我去找曲弦。”


    閉關之前,她還想會會曲弦。


    ————


    蕭留年這幾日忙得連軸轉,又要處理手上諸務,又要替雲繁準備閉關所需,方方麵麵都得考慮周全,竟無一刻停歇過,眼下又被淩佑安召到紫宸殿內,與幾位師叔商議要事。


    除了淩佑安,殿上還有一念與出海月二人,眾人顯得心事重重,就連出海月,也不複往日慵懶,眉心淺凝,滿目沉疑。


    “你一念師叔已施法將虞師妹留在破鬼劍上的魂音複原,你也來聽聽。”淩佑安道。


    “為何不叫江師叔與孟師叔一起?”蕭留年不解。


    最關心虞師叔的人,莫過江孟二人,如今破鬼劍上魂音重現,理當先請他們二人過來才是。


    “他們兩人太衝動,尤其在虞師妹之事上,故暫未知會他二人。”一念師叔忖道。


    作為修複魂音的人,他已經將劍上魂音聽過一遍。


    “虞師叔的魂音,到底說了什麽?”蕭留年不免奇道。


    “她所留之言,事涉昔年歸溟之戰眾修隕落真相,你們聽聽便知。”一念說話之間伸手在破鬼劍上拂過。


    一道淡淡魂影從劍上逸出。


    魂音為亡者之言,乃是修士臨死之時以元神施法,附在器物上向生者傳言的高深道法。虞師叔身陷噩霧千年,軀竅化作失智惡物,魂魄飽受折磨煎熬,卻仍拚卻全力留下這段魂音,足見其重。


    “……歸溟最後一役,我與眾修身陷噩霧徘徊難出,靈智盡失之前在此地尋得三枚困神令,料來最後一役有人暗施禁術,圖謀不軌。歸溟之征乃為九寰蒼生,我輩雖死無憾,然驚覺有人借此災劫生事,致使九寰諸修折損過半,傷亡慘重,故今以魂音通傳示警,望諸友皆安,九寰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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